标题:
[仙侠玄幻]
仙魔变(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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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 19:13
标题:
仙魔变(完本)
第六章 春刺
大莽王朝的王城常居人口七十万,寻常民居都用土砖或是火山岩砖砌成。
虽说用火山灰岩切割制成的砖石非但分量不重,便于运输,且砖石内里布满细小孔洞,天然的冬暖夏凉,只是一色的土黄或者灰黑色,却是只能注重实用,没有多少雅致之感,尤其北部季风时常刮来些火山灰尘,若说洁净、美丽、城市景象之宏伟,自然无一能和云秦王城中州城相比。
只是大莽老皇帝极重礼治、教育,夸张一些可以说是以文立国,和云秦国风几乎截然不同。
所以大莽王城里总的私塾、学院,虽然未必比中州城多,但密集程度却恐怕相差无几。中州城也是官宦富商子弟众多,文武兼修蔚然成风,换了云秦其它人口众多的大城,私塾、学院的数量,比起大莽王城,恐怕远远不及。
在大莽王城的东城,市集和富商宅院云集之地,有一个私塾叫东麓书院。
这个私塾看上去和别的私塾一模一样,然而唯有大莽皇城里面一些真正的权贵才知道,这里面的内院,便是大莽密禄院的所在。
密禄院这个每月都从大莽皇城支取大量秘密经费的机构,用收买、贿赂、恐吓、胁迫、严刑逼供等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在上至朝堂,下至普通贩夫走卒、市井帮派、妓院茶楼…安插了无数耳目,只是为了要找出云秦潜隐的线索。
这个游离于大莽朝堂和律法之外的机构,从很多方面来看都是无法让大莽官员忍受的,然而这些年,云秦和大莽的战争,在更深层次里,一直是云秦的修行者和炼狱山之间的战争。炼狱山认为这样的机构存在是有价值的,这个机构的存在便是有价值的。
吕启明是密禄院的主事人。
他天生长着一双灰色的眼瞳,因为已经掌管密禄院很多年,他的头发已经变得比他的眼瞳还要灰白,额头上也已经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
从一开始进入密禄院时的魂师阶修行者,到现在,他也已经成了大莽王城里最为接近圣师修为的大国师巅峰修行者。
在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的情形下,能够拥有这样的修为,只能说明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事实上,这些年里,因为密禄院而死去的唐藏潜隐,的确很多。
只是这名灰瞳灰发的老者,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的身份本来就十分机密,且能够逃避密禄院而进入大莽王城的云秦修行者本来就寥寥无几,而能够杀死他的云秦修行者,至少要是一名圣师。
圣师太过强大,气质太过不凡,本身便更难掩饰踪迹。
然而圣师又是任何势力的最宝贵的资源,不可能进入大莽王城来送死。
所以他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位置上,和尊贵和权力相伴,一直坐到老死。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已经有所改变。
这一日他和平时一样坐在东麓书院后院的一间书房里,身旁是一个煮着茶水的炭炉。
炭炉上铁壶里的茶水渐沸。
茶壶口发出了第一声丝丝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屋面上方的天空里似乎有些异响。
在他抬起头,心中隐然觉得不妙的一刹那,整个屋面便已经彻底的破碎。
在无数灰土和瓦片的碎砾里,一柄靛蓝色的长剑如电刺落!
吕启明心中充斥凛冽寒意,但他来不及思索,屏住呼吸,一柄暗红色短枪从他身前案下往上挑出,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狠狠敲击在靛蓝色长剑上。
一声巨大的轰鸣。
如两口无形巨钟在这房中相撞。
靛蓝色长剑横飞出去,然而连着这柄靛蓝色长剑的锁链,却是骤然燃烧起来,套住了吕启明的身体。
吕启明身上冒出了青烟,凄厉的惨叫起来。
一枝寻常的羽箭,就在此时,准确的射入他的右眼,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脑中。
……
元昊方正在简阅秋山军。
秋山是大莽东南部的一个出名大镇,那里习武成风,徽征到的军士都是极其的勇猛,早在大莽老皇帝征战天下之时,从秋山走出的子弟组成的秋山军,便是大莽最为悍勇的精军,其中秋山大树巷,只是一条百米街巷,便走出了七名官至一品的大将,被称为将军巷。
元昊方是大莽七军统帅之一。
他也是出身秋山镇的大莽军人。
所以号称大莽军队里战力最强的秋山军,也相当于他的子弟军。
然而就在这样一支军队面前,这名正值壮年的大莽统帅,脸色却是慢慢变得苍白。
他看到天空的白云间透出了一点淡淡的黄光。
他想到了那是什么。
他也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的转变。
然而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改变最终的结果。
整支秋山军反应了过来,许多修行者朝着他们的大统帅涌来。
然而一道黑线降临下来。
如同一片黑夜突然降临。
没有人能够知道这片黑夜的轨迹,在发现黑夜降临时,这片黑夜已经将元昊方笼罩。
元昊方手里的将剑指向了天空,然而他的胸口,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
大莽密禄院首脑吕启明死。
大莽七军统帅元昊方死。
大莽内务院祁连宇、庞问、独孤虹死。
大莽天龙库失火,粮草尽毁。
大莽王城军机处里。
两名大莽官员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林夕到底在想什么?”
其中一名浓须官员在接到军方最大的军需粮草库被焚的消息之后,忍不住看着另外一名年迈官员,颤声道:“云秦皇帝已经公然和青鸾学院为敌,他不杀云秦皇帝的人,来大莽到处刺杀做什么!他难道不怕激起我们大莽的怒火,再次大举进攻南陵行省么?”
年迈官员虽然心神也极其激荡,但却依旧保持着严谨推断的能力。
“云秦人杀云秦人,挣不到人心。但杀我们大莽人,却可以挣得人心。林夕本身就是云秦人心目中,战争里的英雄,他不对付云秦人,来刺杀我们大莽人,便更会提醒民众他和青鸾学院为云秦做了什么,在做什么。”这名年迈的大莽军机处官员顿了顿之后,呼吸有些艰难的接着道:“他怕什么…他杀死的,都是些能够领军,能够帮到我们大军南进的人,能带军的将领死得差不多了,内务院那些管漕运和军需的官员都被杀死…釜底抽薪,我们敢贸然打么?而且我们现在还无法阻止神木飞鹤进大莽王城,以他们的能力,或许连刺杀皇上都可能做到,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刺杀皇上?那是因为他们不越过这条线…因为他们很清楚,若是一国之君都被他们刺杀,一国的脸面尽失之下,是不管如何,都要马上开战的。”
浓须官员呆了片刻,用不像是自己的空洞和恐惧声音问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就等着被他们尽情的杀么?”
“我们的确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引颈待戮。”年迈官员惨然道:“我们只能等着我们大莽的圣师有些作为…只能等着炼狱山。”
……
在这一年的春天里,林夕和他的一些伙伴们,在大莽展开了一系列凌厉的刺杀,主要针对杀死过许多云秦修行者的人,以及可能会加快发动对云秦的战争的人。
大莽的修行者们无法跟得上神木飞鹤的高度和速度。
在五六场为人知的刺杀过后,这些大莽修行者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林夕在大莽王城的东南部活动。
因为大黑的踪迹出现在那里。
然而整个大莽除了一个人之外,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林夕的真正踪迹。
这个人,就是手持着大长老权杖的张平。
在这个春天里,每个大莽重要人物的死都和他有关,因为那份刺杀名单,本身就是他拟的。
他在来到大莽的时候,甚至是一名比花寂月还不如的潜隐,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是云秦立国以来,进入大莽的最成功的一名潜隐。
他手里的炼狱山大长老权杖镶嵌着极其稀有贵重的宝石,这种宝石也是炼狱山许多年前从天魔狱原的探索中得到,只要灌输一点魂力进去,便可以激发出强大的力量,他身上此刻身穿里子红色,外面黑色的大长老长袍,也是用极其珍惜的材料制成,只要少许的魂力,就能发出滚滚的黑色浓烟。
此刻身穿着炼狱山大长老长袍,提着大长老权杖的张平,正站在千魔窟的一片山坡上。
他面前漫山遍野,开遍了绚丽至极的魔眼花。
他身外数十里范围之内,没有其余任何大莽修行者存在。
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命令。
因为他已然拥有这样的权势。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花丛里,冷漠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权杖上,落在这根权杖上的玄奥符文上。
曾经他死死的记住了这种权杖上的每一条符文,因为这根权杖的威力对于那时的他拥有致命的诱惑力,他便想要仿制出这样一根权杖出来,拥有一件强大的魂兵。
然而此刻,他得到了一根这样现成的权杖,他冷硬的面容和目光里,却是没有任何的欣喜。
天色渐暗。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发出了些微金铁摩擦的声音。
他在等待着林夕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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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 19:14
第七章 不再无忧的年轻人
魔眼花的香气很浓烈。
在夜色里,魔眼花的花粉发出淡淡的荧光,使得这种美丽而危险的花朵在夜晚变得更加美丽。
张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站在魔眼花的花海里,就像变成了一具冷硬的雕像,似乎眼前美丽的花朵和纯粹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差别。
一直等到熟悉的林夕的身影,缓缓的从黑暗中出现,在鲜花陇间穿行过来,他的眼眸里,才出现了无数极其复杂,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情绪。
林夕走向张平。
在这片香气浓烈的花海里,那些闪着荧光的花粉,让他有种错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走在那年萤火虫飞舞的灵夏湖畔,好像只是第一次和张平还有其他的土包同学见面。
只是他很快看清了张平身上充满魔性的黑色长袍和黑色高冠,他看清了张平脸上淡淡的靛蓝色,他便明白,那年萤火虫飞舞的灵夏湖畔,终究只是已然过去,只存在于脑海中的青春无忧的画面。
他们已经无法无忧无虑的谈论要想进什么系,无忧无虑的谈论牛肉干和其它吃食,必须面对更残酷的现实。
然而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看到一个朋友站在这里等着自己,林夕还是感到温暖。
所以他看着张平,温润的微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四个寻常,但却包含着生离死别的字,从林夕的口中缓缓吐出,又慢慢消散在充满花香的风里。
张平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一瞬间,看着林夕的微笑,有种情绪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而他都甚至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然后他很多已经忘记的画面像一道道的闪电一般,刺入他的脑海,最终一张完美的美丽面容遮挡住了所有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么的鲜明。
他陡然感到了无尽的疲惫,感到身上的威严的长袍和手中的权杖是那么的冷硬,那么的沉重。
他忍不住颓然的坐了下来,就在魔眼花的花丛里坐了下来。
“别的人…好么?”
他将手中的权杖都在自己膝前放下之后,似乎才能够顺畅的呼吸。他看着也在自己身前坐了下来的林夕,艰难的出声,问道。
林夕看着张平,沉默了片刻,道:“夏副院长走了…李开云也走了。”
张平有些迟钝的重复道:“李开云他…”
林夕以为张平会知道,然而此刻,他看着张平,却知道张平知道夏副院长已经去世,却不知道李开云已然战死的消息。
“我杀了狄愁飞为他报仇。”他慢慢的,尽量将语速减慢,给张平更多的接受时间,“只是皇帝如果不默许,便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最终的敌人,还是皇帝。”
张平看着自己的手指,问道:“她好么?”
林夕看着张平,虽然张平没有说“她”是谁,然而此刻他却很清晰的知道,张平所说的她,只可能是秦惜月,此刻,他也无比清晰的感觉出来,张平是为了秦惜月,才选择到炼狱山做潜隐。
“她很好…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林夕点了点头,“她一直没回秦家,她也到了大莽,只是觉得现在来看你,或许对你不好,她让我告诉你,她希望你不要出什么事情,希望可以在云秦见你。”
“是因为怕我会情绪出现些反常,被炼狱山的人看出来么?”张平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惨淡。
林夕点了点头。
张平的笑容更加的惨淡,他看着林夕,似乎想要说话,但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在笑容渐渐消失,又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出声,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必须在三天之内离开大莽…三天之后,神木飞鹤便不能再用了。”
林夕的眉头蓦然蹙紧,凝重道:“炼狱山是研究出了什么手段,可以限制神木飞鹤?”
张平折断了一根魔眼花,看着断茎处冒出的青白色汁液,道:“炼狱山培育出了一种虫豸,对于神木飞鹤的木质异常的敏感,隔着千里都可以找到,炼狱山还炼制出了一种飞絮状的魂兵,可以破坏和扰乱天地间的一些元气。所以这些虫豸可以起到追踪和锁定神木飞鹤的作用,那种魂兵可以让神木飞鹤丧失飞行的能力。无论神木飞鹤是停着,还是在高空飞行之中,同样有危险。”
“炼狱山是个可怕的地方。”微微顿了顿之后,张平又接着说道:“除了这两件东西之外,或许还会研究出别的针对神木飞鹤的东西。”
“战争果然是最有效的催化剂。”林夕沉重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平的面目和张平的手指,轻声道:“我在遇到湛台浅唐之后,便一直有着想要修习魔变来提升自己力量的想法,却没有想到,你已然修成了魔变。”
张平又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魔眼花全部碾碎:“魔变的药物入体,非常危险,你真的要想修炼魔变?”
林夕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魔变的药物,就在这个人身上。”张平伸出手,指甲里掉出了一个极细的小卷。
林夕展开了小卷,看清了小卷中的画像和文字,却是有些微怔,“这么简单?”他有些不能置信的轻声说了一句。
张平当然知道林夕的这种不能理解是因为什么原因。
魔变是炼狱山的最高秘密。
魔变的药物,在炼狱山之中一直是遭受最严苛的控制,谁都不可能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将一块魔变的药晶带离炼狱山。
“做最后的这件事很简单,只是要到能做这件事情,却很难。”
张平看着林夕手里的小卷,没有多少情绪的冷漠道:“关键在于必须有牺牲…这个人是炼狱山的低阶神官,他奉了我的命令,取了一块魔变的药晶离开了炼狱山。只是他并不知道单是我一个人,根本没有让他带魔变药晶离开炼狱山的权力,他也甚至不知道自己带出来的是魔变的药晶。他也不知道,从他离开炼狱山之后不久,他就已经被发现‘背叛’了炼狱山,已经被定性为云秦的潜隐。他认为自己在执行着炼狱山的某个秘密任务,但他却不知道,炼狱山的人现在正在追查和搜捕他。”
“他应该会在我告诉你们的那个地点被炼狱山的人发现,你们要做的,就是在炼狱山的人接触他之前,杀死他,带走魔变药晶。否则我便会暴露,便会死在大莽。”微微一顿之后,张平看着林夕,继续说道:“若是想让我更安全一些,你们可以设法杀死所有追杀那人的炼狱山神官,这样便可造成追杀那人的炼狱山神官杀死了那人,但被云秦接应者杀死的假象,便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林夕点了点头。
他很容易便理解了为什么会这么简单。
大人物通过一些牺牲品,便很容易做成一些事情,关键的只是如何成为大人物的过程。
只是现在张平述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和眼瞳里的冷漠,让他有些不习惯。
“学院的那件铠甲…最先前不是我负责的。后来那名潜隐出了问题,很多线都断了,那名潜隐出问题前,只告诉我有一批对于云秦非常重要的精金已经准备好了,我却不知道,那便是对于青鸾学院至关重要的东西。”
张平握住了自己的权杖,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山峰和洞窟,道:“我后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查出那批精金应该没有落入大莽的手中,最终查出了一个地点…那个地点,就是这次我让那名带着魔变晶药的炼狱山低阶神官去的地方。至于炼制那件铠甲的最后一件材料,用于缓冲的玉石,我也已经查出些线索,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再想办法送回云秦。”
看着站起来的张平,林夕的心情变得说不出的沉重。
他想说让张平小心些,但是看着张平的侧脸,他又觉得说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意义。
张平也再次陷入了沉默里。
按理他会有更多的话和林夕说,然而在回到云秦之前,他却觉得说任何都没有意义。
毕竟云秦距离这里太过遥远,他所在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给秦惜月么?”
林夕看着张平,问道。
“不用了。”
张平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保证她的安全,不要让她和李开云一样死去。”
林夕点了点头。
“我会保证她在云秦等你回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你回到云秦,一定会好起来。”
张平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转身离开。
高大的身影在艳丽的花海中慢慢消失在林夕的视线里。
“一定要活着…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啊。”
林夕听到张平轻声的谢谢,觉得有些陌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这样不知何时重逢的分别,他希望这一切只是和青鸾学院入试后,各系短暂分别的时候一样,所以他就像当时那名青涩的少年一样,在心里轻声而认真的说了这样的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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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阿成 于 2013-4-2 00:1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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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 08:57
第八章 牺牲品
夜色里,两名脸色深沉的大莽官员隔桌而座。**
一阵马蹄声急速的穿过房屋外面的街巷,震得两人桌上的茶水都从杯口飞溅起来。
“第三次了!短短十余停的时间,骑兵就过了三列。”
其中一名官员在这样的马蹄声里,实在有些按捺不住,愤怒的低叱道:“皇上实行宵禁和铁骑巡逻,简直就是昏招!原本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湛台浅唐出现,如此一来,大莽王城里谁还不知道那几次刺杀和湛台浅唐有关,还有谁不知道湛台浅唐又回来了!”
“这自然是昏招。”另外一名官员难言苦笑,“但皇城里的那位恐怕已经吓破了胆子,出这样的昏招又有什么稀奇?我们只是小人物,不用担心有一把剑随时掉落在我们的脖子上,但是上面的那些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柄剑突然掉下来。”
愤怒的官员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低声道:“或许先皇的选择是对的。”
他对面原本面容平和,只是有些难言苦笑的官员顿时面色雪白,沉声道:“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你不用担心。”先前愤怒的官员摇了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只是小人物…我说先皇的选择是对的,并不代表我有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湛台浅唐的确很有能力。”
这两名大莽王城里普通官员的想法,或许便代表着绝大多数大莽官员的想法。
湛台浅唐虽然被迫逃出大莽,然而在坠星陵城下带走五万大莽军,在云秦好好的活着,便已足够说明他的能力。
湛台浅唐以这种阴险刺杀的恐怖手段再次出现在大莽,虽然不可能改变大莽目前的境况,甚至没有希望组织任何的兵变,只是他的出现,却让大莽的很多人和很多官员开始思考。
就如同夏副院长很早就意识到的一样,这的确是一个和云秦立国前十年一样的全新时代。
云秦皇帝彻底抛开青鸾学院,出兵登天山脉。
李苦和炼狱山掌教为敌。
湛台浅唐也在和炼狱山为敌。
这些事情,都在无形中改变着大莽官员的思维。
新皇的软弱,让绝大多数的官员感觉到炼狱山的影子越来越明显。
虽然明知道大莽真正的主宰始终是炼狱山,但为什么老皇帝和李苦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很少感觉到炼狱山影子的存在?
因为老皇帝和李苦比较强势。
这是一个最容易得出的答案。
为什么强势就能令炼狱山做出让步,甚至无法干涉一些事情?
因为炼狱山始终只是一个修行之地,即便大莽的军队无法灭得了炼狱山,也可以令炼狱山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
很多的官员,在心中便会进一步的得出这样的答案。
很多大莽人开始恍然觉得,大莽老皇帝和李苦所做的一切,始终只是在和炼狱山抗争。
哪怕只是留下了湛台浅唐,这也是在大莽留下了一颗对于炼狱山最危险的种子。
炼狱山掌教和炼狱山的那些大长老,恐怕是整个大莽活得最久,也是和世间各种强者明争暗斗最久的人,他们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这时代的改变。
所以炼狱山掌教才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需要树立更强的敬畏。
……
在大莽王城某条街巷里的一名普通官员被来来往往的骑军马蹄声弄得焦躁愤怒之时,在遥远的云秦,在河洛行省的风津渡,一个因大河渡口而形成的陵城里,许箴言的心腹王灵也很愤怒。
他看着面前的一碟咸菜,一碟腐乳和一罐稀饭,眼中寒光闪烁,沉冷道:“褚子惊这些人实在太不识抬举,竟然敢以如此态度对你,是否明日里就先设法将这些人收监?”
在狄愁飞死后,许箴言已经成为中州城里比之前的狄愁飞还要年轻,还更有权势的权臣。
像他这样的权臣,至地方上公务,地方官员以稀饭咸菜招待,这已不是怠慢,而是**裸的羞辱。
许箴言和他的随从们并不知道这些地方官员对他的这种嘲讽羞辱态度来源于先前和林夕为敌还是因为他和父亲的关系,或者是因为他在天牢做的一些事情,但不管是何种原因,面对这些地方官员的做法,以他今日的权势,他都应该感到愤怒。
只是许箴言却偏偏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他只是一味阴冷的朝着王灵摇了摇头,然后开始拿着面前的一个粗瓷碗开始盛粥喝。
王灵的愤怒僵在脸上,他不能理解许箴言的态度。
许箴言开始喝粥,喝完了一碗粥之后,他才看着王灵,平淡的说道:“想想狄愁飞为什么死了,想想我们为什么还活着。这种清流,都是些茅房里又臭又硬的石头,为了一个他们认为的理,都可以用脑门去撞柱子的人。”
“这样的人,从来都死不绝。你越是和他们这种人认真,便越是有更多这样的人和你认真。”
“你要明白,像我们这种人,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不是要让人觉得你有多强大,你有多强势,而是要让人觉得你像狗,怎么对待你都可以。”
许箴言看着嘴巴渐渐张开,有些愕然和明白他意思的王灵,道:“官阶在不停的往上走,真正的权势也在往上走,又何必要去争这些闲气?”
王灵的嘴巴渐渐的合上,他也开始盛粥。
他想许箴言说的是对的,这些地方清流的态度不管有多恶劣,最多也只是让他们喝粥,而若是他们对付了这些地方清流,或许便会有人让他们喝毒药。
先前他一直觉得许箴言能够上位,是因为许箴言够狠,然而此刻他却是彻底明白,许箴言能够上位,除了狠之外,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能够隐忍。
……
……
清晨。
一名脸色有些过分苍白的年轻人在大莽的某个小镇的院落里醒来。
这名身穿着普通布衣的炼狱山年轻神官在睁开眼睛的时候,非但没有任何的紧张,相反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和窗户外陌生的庭院,他的眼眸里反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炼狱山的逃犯。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帮炼狱山大长老做事情。
平时在炼狱山里,像他这样的人物,哪怕只是落入那名位置最为不稳,实力最弱的炼狱山大长老的眼中,也往往意味着一个光明的前程。
他憧憬着自己在炼狱山的未来,然后起床洗漱。
接着吃过了一些干粮之后,他拍了拍贴着肉放在胸口的铁盒,在这个院落里等待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名年轻神官很自然的感到了无聊,他不敢违抗命令离开这个院落,于是他便对这个到处是积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迹的院落有了些好奇心。
他从休憩的前院逛到了放置杂物的后院。
在无聊的翻看过一些摆设和杂物之后,他又晃到了前院,已经接近正午,他又准备无聊的吃东西,然而他又突然感觉到有些地方似乎有些异样,然后他又在后院的每一间房间里走了一遍,然后他惊讶的在一间整整齐齐堆着干柴的柴房里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不知什么原因,这间柴房里竟莫名的要比其余的所有房间都冷许多。
也就在此时,咯吱一声,这间院落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名年迈的炼狱山神官走进了这间院门。
他身上鲜红神官袍的胸口和后背上,都有大大的黑色火焰符文。
他带着的鲜红色冲天冠上,也有黑色的火焰符文。
身穿普通的年轻炼狱山神官呆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在此时,他看到八名红袍炼狱山神官分成两列,跟着这名年迈的炼狱山神官走了进来。
这名年轻的炼狱山神官感到惶恐。
因为他虽然不知道大长老安排给自己的是什么任务,但他知道最前的年迈神官身上的神袍代表着的是炼狱山长老,其余那些红袍神官,也都是有资格拥有红色火焰符文标记的使徒。
他弯下腰来,下意识的就要行礼。
“孩子,你偷什么不好,却要偷我们炼狱山的魔变药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面容慈祥的年迈炼狱山神官叹息了一声,“我们炼狱山的魔变药晶,难道是想偷就能偷的么?”
年轻炼狱山神官的身体僵住。
他的大脑有些空白,一股汹涌的寒意,却是从他的心脏里不停的翻涌出来。
年迈神官淡淡的看着这名僵住的年轻炼狱山神官,慢慢的前行,身上的神袍在地上拖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八名红袍使徒从他两边越过,更快的接近这名年轻的炼狱山神官。
“我没有偷什么魔变药晶!”
“我只是奉了大长老的命令才来到这里。”
年轻炼狱山神官抬起头来,他嘶声的申辩起来,面色极其的雪白,冷汗如一条条蚯蚓般滑落。
年迈神官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八名红袍使徒也是脚步微顿。
“哪名大长老的命令?”年迈神官问道。
同时对着八名红袍使徒微微颔首。
八名红袍使徒的袖子里同时冒出了一股红光,八根闪耀着红光的森冷锁链,如八条赤练蛇一般,同时射出,穿入了年轻炼狱山神官的身体。
年轻的炼狱山神官手脚、胸腹全部被洞穿,惨叫起来。
然而他却还是拼命的叫喊出声,“是魔光窟张大长老。”
“是他?”
年迈神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的眼光剧烈的闪动了一下,他的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诸多疑点,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的眼睛迅速的眯了起来,转身。
林夕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在大莽春天的阳光里,他看着这名年迈神官和那些炼狱山红袍使徒笑了笑,道:“大家早,大家好。”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 21:09
第九章 必须相信
云秦皇帝或许很多大莽人和炼狱山的人都不认识。
然而有一个人的画像,却是几乎每个炼狱山的人都见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炼狱山出动了许多人追杀这个人,然后这个人安然从炼狱山和许多大莽修行者的围杀中安然逃脱,还杀死了许多炼狱山的神官和大莽修行者,成了笼罩在许多大莽修行者心中的阴影。
年迈神官在这转身一瞬间,便认出了林夕,便想到了有关林夕的许多事情。
“杀了他!”
然后他的身体变成的一块往后恐怖高速移动的陨石,在数分之一息的时间里,便到了那名被八条锁链洞穿着身体的年轻炼狱山神官身旁,他的手落在了这名年轻炼狱山神官的一侧肩上,带着这名年轻炼狱山神官鲜血淋漓的身体继续往后飞出。
面对拥有可以克制魔变药物的林夕,这名年迈神官根本没有任何的信心和林夕一战,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直接逃离。
八名炼狱山红袍使徒也在这一瞬间知道了林夕是谁。
一名炼狱山使徒因为极度的恐惧,下意识的就发动了魔变,红袍下的身体急剧的鼓胀起来。
然而他马上也反应过来林夕拥有克制魔变的药物,他体内汹涌流动的魔血和魂力,骤然出现了停顿,冲击震荡,冲入了一些本不该进入的经络里。
“噗”!
一口黑色的逆血随即从他的口中喷涌了出来。
他的身体急剧的溃烂,摇晃着倒下。
一名修成了魔变的红袍使徒,在林夕根本没有出手的情况下,便直接魔变失败而死去。
林夕的身上发出了耀眼的纯净光线。
比正午的阳光还明亮无数倍的纯净光线使得这些炼狱山使徒第一时间惊骇的闭上了双目,然而他们发现林夕发出的这光明比他们熟知的云秦祭司殿的光明要强大得多。
他们在闭上眼睛之后依旧感觉到了剧烈的刺痛,有血泪从他们的眼角滴落。
同一时间,有清脆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这声音就像是翠绿色的花朵在安静的开放,然而又似乎有人带着长刀在深巷中穿行。
这些炼狱山使徒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呼。
他们的耳廓里开始流出丝丝的鲜血。
林夕的那一句“大家早、大家好”的声音还未彻底消失,这些炼狱山使徒就似已经变成了瞎子、聋子。
林夕的目光停留在在这些炼狱山使徒的身上,他没有去管那名正在全力飞退的年迈神官。
这个院落的一段墙壁上,在此时却陡然出现了一个剑孔。
一柄靛蓝色的长剑阻拦在年迈神官的面前。
年迈神官一声厉喝,手上冒出了熊熊的火光,直接用五根手指捏住了这柄长剑的剑身。
赤红色的火焰沿着这柄长剑朝着连着长剑的锁链蔓延。
锁链上也出现了火光。
两股不同的火焰只在一争之间,轰隆一声,长剑刺出的这面墙壁便轰然倒塌,湛台浅唐的身体从倒塌的墙壁中撞出,被牵扯着往前飘飞。
年迈神官眼睛微眯,他的身体依旧往前飞掠,五根手指依旧搭在长剑的剑身上,往前递出,剑柄像一根燃烧着的铁锤,狠狠的撞向迎面而来的湛台浅唐。
此时在纯粹的力量上,湛台浅唐竟然还无法和这名炼狱山长老相比。
然而湛台浅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他只是开始魔变。
只是刹那时光。
在燃烧着的剑柄临近他的身体时,他的身体已经膨胀得近乎有这名年迈神官一倍大小。
他蓝黑色血管扭曲着的手握住了燃烧着的剑柄。
年迈神官发出了一声难以想象的尖啸,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他的口中喷出,冲击在湛台浅唐的脸上,他手上冒出的火焰更甚,在这一瞬间,依旧死死的钳住了湛台浅唐的长剑。
然而这种相持也只是持续了数分之一的时间。
湛台浅唐的魔变,还在持续。
“嗤啦”一声轻响,湛台浅唐的袍袖被粗大的手臂撑破,更强大的力量,冲击在剑柄上。
年迈神官的手指全部就像干脆的红薯干一样轻易的折断,燃烧着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再将他往后顶着倒退飞出。
一名面色沉冷的大莽修行者出现在了林夕的身旁。
面对第一名接近林夕的红袍使徒,数根极细的锁链后发先至,刺入了这名红袍使徒的身体。
这名红袍使徒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扭转,手中的红色锁链狠狠的砸在了就在他身后的另外一名红袍使徒身上,将那名红袍使徒的喉结直接砸得凹陷了下去,然后锁链勒紧脖子,将那名红袍使徒的身体扯得飞了起来。
林夕身上的光明早已熄隐。
他反手拔出了背负的长剑,朝着第三名冲来的炼狱山使徒刺去。
这名炼狱山使徒没有闪避,在他的感知里,他手中的锁链能够应该在林夕的长剑刺中他的身体之前,刺入林夕的身体。
然而他的呼吸瞬间停顿。
林夕手中的长剑带着急剧的震鸣,脱离了林夕的手,以比林夕的一刺快出一倍不止的速度,掠过了他的脖颈。
他的头颅飞了起来。
剩余的四名炼狱山使徒同时发出绝望的尖叫。
已然完成了魔变的湛台浅唐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身体,几乎同时从中折断,毁灭在了自己炼狱山的魔变里。
……
湛台浅唐的身体开始缩小,魔变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非常的痛苦,然而从大莽王城离开之后,一直到现在酣畅淋漓的杀死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炼狱山神官,他的心情才终于有些真正的舒畅和痛快。
腥臭的汗水和血水在他的身上流淌下来,他疲惫的轻轻咳嗽着,看着林夕笑了起来。
林夕明白湛台浅唐的心情。
道一句大家早、大家好,然后以雷霆的手段杀死这么多炼狱山强者,也很符合他看过的故事书里某个经典的画面。
只是他没有笑。
看着被湛台浅唐提在手里,那名身体就像破絮一样的年轻炼狱山神官,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忧。
年轻炼狱山神官看上去非常的可怜,非常的凄惨。
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恐惧和无助的表情,他发不出声音,鲜血随着他的喘息,从嘴角不停的溢出,滴落在他的胸口。
被鲜血浸湿的衣衫下,露出了铁盒的轮廓。
秦惜月从时谦的身后走来。
她的身周还有魂力极剧激荡的余韵,颤动的空气让她的衣角和发丝都在飘动着,更加显得她的脱俗和美丽。
她看到了林夕的侧脸,也看到了那名看上去非常可怜的垂死的年轻炼狱山神官。
不知为何,她的心绪也有些莫名的颤动,然而也就在她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之际,她看到林夕脸部的轮廓变得和以往一样的冷峻和平静。
铁盒被湛台浅唐直接抽出,打开。
染血的铁盒里内衬着散发着寒意的寒玉,白色的寒玉里镶嵌着一片靛蓝色的棱形药晶,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湛台浅唐对着林夕点了点头,将铁盒合上,递到了林夕手中。
年轻的炼狱山神官似乎终于明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事情,他的口中陡然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身体抽搐起来。
然后他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却失去了光泽。
柴房里的干柴都被搬了出来,随着地窖盖板的打开,更为浓厚的寒气冲上屋顶。
林夕怔住。
湛台浅唐和时谦、秦惜月也全部怔住。
地窖很深,很大。
里面的东西,却并非是铠甲甲片或者金属锭,而是堆满了墨绿色,夹杂着橘黄色斑点的矿石。
矿石很多,如果搬上来,恐怕会堆满这个房间。
林夕的面容慢慢变得肃穆,他对着这个地窖庄重的行了个军礼。
对着一个无人的地窖行军礼,这似乎有些可笑和令人费解,然而林夕眼睛里闪耀着的光芒,在此时却分外的令人动容。
湛台浅唐和秦惜月也很清楚林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因为炼制这具铠甲的金属对于炼狱山而言必定也极其宝贵,所以这名云秦潜隐也无法取得成品的金属,唯有有这种方式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从原始矿洞里慢慢取得一些矿石累积起来,这的确比起从炼狱山的秘库取出成品的金属要略微简单,也要安全得多。但要将这么多数量的矿石运送、汇聚起来,这也是一件多么困难,多么危险的事?
更何况,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名云秦潜隐的名字,但林夕从张平的口中,也已经知道这名云秦潜隐已经牺牲了。
秦惜月沉默的看着这个堆满了矿石的地窖,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抬起了头,出声道:“林夕,我想单独和你商量些事情。”
……
“什么事情?”在湛台浅唐和时谦走出这个后院后,林夕看着她问道。
秦惜月有些躲闪林夕的目光,她低下头去,伸手点了点地窖,轻声道:“这些矿石太多…以我们的能力,是来不及运回云秦的。”
林夕点了点头,平静看着她好看的眉眼,道:“所以我只想到了用一种疯狂的办法应对。”
秦惜月说道:“什么办法?”
林夕说道:“索性让这批矿石重回炼狱山之手,张平本来是天工系的优秀学生,他在炼狱山的地位现在已然十分超然,炼狱山也有世间最好的大匠师和工坊…炼狱山或许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青鸾学院准备依赖用以对付他们的铠甲,会反而在他们炼狱山里面制造出来。”
“但这很冒险。”秦惜月抬起了头,她微冷道:“虽说炼狱山的人都是敌人,只是在看到刚刚那名被利用的年轻神官时,你肯定也担心张平会不会出问题。你应该很清楚,很多潜隐的心理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我明白。”林夕点了点头,看着她,轻声道:“但是我们必须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因为我们,尤其是你,恐怕是他心中的唯一希望。”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接着轻声道:“若是连我们,连你都不能相信他的话,他恐怕便会真的不是原先的张平了。”
“我也希望他不会改变。”
秦惜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3 11:16
第十章 争分夺秒
一列浑身黑甲的云秦骑军护送着数辆马车在道路上疾行。
因为这几日春雨连绵不停的关系,这一段的道路有些分外的泥泞。
骑军里为首的一名脸蒙黑巾的云秦将领的眉头渐渐的皱起。
并非是因为那些随着马蹄的飞扬而飞溅起来,不断淋洒在他身上的泥水,而是因为这里是如东陵,这条官道,就是当年如东陵督李骑陇受了大莽收买,刺杀长公主的地方。
从严格意义上而言,那场刺杀,就是接下来一切事情的开端。
帝临青鸾…大荒泽乱…碧落陵乱…云秦南伐…千霞失守…坠星陵破…这一切的一切,云秦的风雨飘摇,都因为那一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刺杀而始。
若是没有这样的一场刺杀发生,云秦帝国会最终走到现在这一步么?
这名云秦将领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只是看着这条泥泞的道路,他的心里依旧分外的沉重。
官道旁有一个凉茶铺。
在发生过那场刺杀之后,这个凉茶铺子便已荒废,一些支持雨布的竹竿已然折断,被风雨腐蚀的雨布也布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一头耷拉在泥水里。
然而就在这支云秦骑军距离这个废弃的凉茶铺子已然不远时,垂了一半的雨棚里却是撑开了一把黄纸伞,走出了一名浓眉的老人。
一直在前线的军人们不认识这名身穿墨绿古袍的浓眉老者。
只是看到地上的泥水被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排开,浓眉老者的脚步动间,好像有一朵朵灰色的莲花不停的在他脚下生成,然而却又没有一丝泥水能够沾染到这名浓眉老者的身上,这些军人们便彻底紧张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故人来访,不用紧张。”
一声苍老平静,但充满金戈铁马气息的声音,从骑军中列的马车里响起。
乘着黄纸伞的浓眉老人看着面前的这些明显已然看出他是圣师,然而却依旧没有任何惊恐,做好战斗准备的云秦军人,微微颔首,威严的眼眸出出现了一丝骄傲和赞许。
只是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穿过这些冷峻悍勇的云秦军人,走向那辆出声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也没有发出其他命令,只是让这名老人接近,然后让这名老人走入了马车。
马车里的顾云静看着这名浓眉老人,微微的一笑,道:“什么风把胡大家吹来了?”
“一阵妖风。”
浓眉老人沉着脸,道:“没听说过的妖风。”
顾云静微笑道:“这些年在皇城里面过得怎么样?”
浓眉老人看着顾云静,道:“虽然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只是你这句话听起来却真像是讽刺。”
顾云静笑了起来。
整个云秦,能和顾云静这样说话,又是姓胡的,便只有年纪比他还要大几岁的胡沉浮。
帝国里谁都知道胡沉浮的名字,只是因为他一直坐在黑金马车里和重重帷幕之后,所以这几十年来,却是没有多少云秦人看见过他的面目。
胡沉浮看了一眼顾云静身旁那名脸上戴着暗红色面罩的云秦将领,说道:“连坐马车都要他和你坐一起,你也不嫌挤?”
顾云静自然知道胡沉浮这么说的意思,只是想和他单独谈事情,然而他依旧只是一笑,道:“前两年不需要他时刻在我身旁,这两年却不得不让他这样照顾我了。”
只是这样自嘲般的一句,胡沉浮却是身体一震,脸上浮满了震惊的表情,“你两年前就已经…”
“还是不够炼狱山看的。”顾云静像个孩子般得意的笑了起来,道:“只是想着总归有些用处,便尽可能的把这把老骨头留几年。”
听到肯定的答复,胡沉浮眼中震惊的颜色更浓了些,接着他陷入了沉默里。
谁都以为顾云静只是圣师,他也是这样认为,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顾云静竟已经在两年前步入了这世间最高的那个阶层。
原本他认为自己面对顾云静有足够的权重,然而现在他说话的分量,便已经骤然减轻了许多。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胡沉浮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
顾云静看着他,没有应声。
“军机处那名青鸾学生看出了皇城和大莽的默契,在将简报传递给你的途中,我便也知道了。”胡沉浮没有犹豫,接着说道:“我想要知道你的决定。”
“我是云秦人。”顾云静看着胡沉浮冷厉的眼睛,说道。
胡沉浮一怔。
“这一辈子我最擅长的事情只是打仗,别的事情可能我很难决断。”胡沉浮的神情却是让顾云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着道:“只是这件事对于我来说非常简单,因为在云秦,不管谁对谁错,这都是我们云秦自己的事情。家里的人要打架,要帮哪一方我会为难,但是外面的人来打这个家里的人,我至少会帮家里的人打外面的人。”
胡沉浮眼中的冷厉渐渐消散,只是眉头却皱起:“顾云静,你的想法,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老了会糊涂,也会变,当一个人足够老的时候,他的很多想法就会变得和以前不同。”顾云静像个孩子般笑道:“有个年轻人告诉我,只管眼前事,不要管身后事。想着我也的确没有多少辰光,眼睛合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便看开了许多。”
“你的身体比我的还差?”胡沉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难道踏出那一步,真是要付出那么重的代价?”
顾云静笑了笑,道:“所以我劝你如果有机会踏出那一步,也不要踏出那一步了,毕竟你比我还要老些…还有要是炼狱山掌教真的来了,我也不会有对着他出手的机会。还有那五个挡在他面前的老不死,依旧可以逼得我出手。踏不踏出这样一步,对你我这样的老骨头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胡沉浮沉声道:“没有分别的事你怎么会做…至少可以拼掉一两个浑身黑烟的老不死。”
顾云静看着胡沉浮道:“杀不死炼狱山掌教,最后的结果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所以让你做出这样选择的最终原因,还是因为夏副院长的逝世…还是因为你认为云秦最大的威胁是炼狱山掌教。”胡沉浮寒声道:“你认为炼狱山掌教会离开炼狱山,进入云秦。”
“像我们这样的人,敌人有很多。但像他那样的人,整个世间的敌人,便唯有一个。他活了那么久,若是连和唯一的敌人战斗这样的事情都不做,那会寂寞到何种程度?”顾云静道:“我认为他不会给林夕时间成长成张院长那样的存在,他一定会进入云秦,享受那种再也没有对手,站在最高处看风景的滋味。”
“你认为中州皇城和炼狱山之间达成的是什么样的默契?”胡沉浮点了点头,脸色难看的说道。
“光是我掌握的军情完全不够。”顾云静看着他,道:“除非我能得到青鸾学院所有的情报,或许才有可能找得出这个默契到底是为了达成什么事情。这也是我来这里见蒙白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胡沉浮的声音刚起,便又马上顿住。他原本是随口而出,想说顾云静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这么做了之后,中州皇城会对顾云静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这一句话刚刚出口,他也马上意识到,如果之前的一些推断都将发生,那顾云静就已经根本不需要考虑以后的事情了,因为他刚刚便说过,只管眼前事,不管身后事。
……
如东陵的军部里,胖子蒙白依旧在争分夺秒。
他的脸庞有些浮肿,眼睛却有些凹陷了下去。
这些时日,他翻阅着所有可以翻阅的军情,甚至连之前的军情,都开始查阅。
他没有意识到,有一些原本他这种级别的官员还无法接触得到的绝密军情,也混杂在了每日里送来的军报之中。
他也没有留意到,载着两名老人的马车行入军部时的声音。
……
此时,有一名满脸伤疤的男子,正走在大莽的某一个城镇里,挑着担子,卖着他编织的草鞋。
此时,林夕已经在钱塘行省的一间极偏僻的宅院里,看着手中那片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湛蓝色药晶。
云秦的这个春天里,帝国的每一个零件都似乎在争分夺秒,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转动着。
林夕已然做好了修炼魔变前的每一个准备,进入修炼魔变最为关键的阶段,魔药入体。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3 20:07
第十一章 你的时间,我的时间
一片薄薄的药晶,可能会带来强大的力量,同样也可能会带来死亡。
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河流,同样也不存在体质完全一样的修行者。
哪怕是同一时辰出生的孪生兄弟,从小到大吃一样的食物,在后天也会衍化出无数不同的可能。
即便只是体质的微小差别,即便只是导致个人对于药力的吸收、耐受有着微小的差别,但这样微小的差别,却足以让魔变的药力在体内迸发时,产生生和死的差别。
如果将这块融入血液的魔晶形容为是一个魔王的话,即便是炼狱山那些修行成了魔变的修行者,也只知道这魔王十分凶猛,而不能肯定这魔王的会先凶猛的吞噬心脏还是吞噬脾肺,或者肝肾。而等到药力在某个地方发作起来,导致那个地方承受不住衰竭时,那时便没有谁能够改变死亡的结局。
没有办法预知,没有办法用魂力稀释阻止,便使得魔变最为关键的魔药入体事实上最大程度靠的是运气。
药晶的药力在体内的扩散正好比较好,没有对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魔变便修行成功,若是药力的扩散不好,便倒霉,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道理简单而残酷。
完全是用命来押一次大小,死,或者更强大的生。
即便是经过炼狱山精心挑选过的子弟,生和死的比例,也只是十分之一。
然而对于林夕而言,这一片蕴含着极大的死亡和少许的生机的药晶,却好像只是来自炼狱山的一颗美味糖果。
“绿巨人啊绿巨人….”
他只是又平静的说了一句这样的胡话,然后将这片药晶刺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然后他便在云秦这个寻常的宅院里,安静的渡过魔变药物侵袭的每一个过程。
他的肌肤上,血管慢慢的鼓胀起来,好像身上爬满无数蓝黑的符文。
然后这些蓝黑的颜色慢慢的消隐下去,变成肌肤下难以察觉的浅浅靛蓝。
……
当林夕在云秦的小镇里修行魔变的时候,张平也在修行。
千魔窟的魔眼花,到了一年里最重要收成的时候,鲜花掉落后,脆嫩的茎叶和才刚刚形成不久的青色果实被切割下来,放在一个个铁锅里熬煮。
熬煮这些茎叶和果实的人都是瘦到了极点,皮包着骨头,就像行走的骷髅,然而所有这些奴隶的精神却都好到了极点,亢奋的目光都似乎在散发着莹莹的绿色。
张平在千魔窟最老的一个洞窟里。
这个原本绘制着很多图腾一样的壁画的洞窟,成就了千魔窟最早一代的修行者。
在李苦死去之后,这个洞窟被追随李苦的千魔窟修行者用烈火焚烧,玉石俱焚的毁灭了一些千魔窟精妙的修行之法,此刻这个洞窟里,所有的壁画都已经消失,焦黑的墙壁上,唯有一条条深深的裂痕。
张平的身外有一条条细细的风柱开始流动。
他体内的魂力流动得十分剧烈,剧烈的程度足以让所有的修行者都感觉到十分痛苦。
然而他的面容却是十分冷漠,似乎这种痛苦全然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和他无关。
他的左手开始不停的颤抖,就像是要将体内某种可怖的东西从他的这只手上分娩出来一样。
一股恐怖的热力终于从他的手上涌出,整个洞窟里的空气一震,其中又有无数的元气以圣师都难以想象的速度汇聚在了他的手上。
一条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火焰像一根竹笋一样在他这只手上生成。
靠近他的山壁只是被热气喷涌到,便骤然发出了裂响,又出现了数条裂缝。
他的右手落向了这条火焰。
火焰没有将他的右手染成灰烬,反而流入了他的右手里,就好像他的右手手心里,产生了无数细小的通道。
他的面孔扭曲了起来。
似乎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他的身体摇晃了起来,左手落在了身旁被灼烧得漆黑的洞壁上。
只是这一按,坚硬如铁的山石上,便被他的手指戳出了五个深深的孔洞。
……
闻人苍月在山里。
他身后的山林里,扎着十几顶行军小帐篷,那些黑色显旧但依旧结实的帐篷里,休憩着的全部是他从碧落陵带出来的最忠实部下,最后的一批天狼卫。
在韶华陵被贺白荷的天人剑重创,坠星陵会战溃败之后,他身上笼罩着的一些光环似乎有些褪去。
他再也不是不败的战神。
且因为他遭受的严重创伤,不仅使得他不再是最强大的圣师,且已经提前步入衰老,不可能再往上跨出一阶,所以大莽的有些人面对他时,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尊敬和畏惧。
尤其在夏副院长去世之后,就连他这些最忠心的部下,都已经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像一条狗一样被杀死,或者成为某个阴谋的牺牲品。
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炼狱山掌教是需要闻人苍月的力量,所以才让他活着,让他在大莽拥有近乎为所欲为的能力,甚至可以容忍他杀死炼狱山的精英弟子。
但如果炼狱山掌教都已经决定亲自出现在世间,亲自出手,那已经不再那么强大的闻人苍月,或许在大莽就会显得可有可无。
闻人苍月看着前方荒无人迹的草甸,看着被深春染成深绿的山林,理了理自己被山风吹乱的头发,然后用一条绸带扎起。
他的鬓角,出现了一些花白的头发,就像沾染了柳絮。
自古名将如美人,最悲便是见白发。
他伤得很重,若是全力动用魂力,体内的一些隐伤或许随时会爆发出来。
最为关键的是,在他的身体不再像以前一样强健之后,他在以前战斗之中受伤过的地方,他以前没有任何感觉的地方,也开始出现病痛。
没有办法全力出手,他的战力便已大大下降。
以前面对两三名圣师,他都可以全身而退,甚至全部杀死,但现在,或许一名圣师,都可以让他的身体再次遭受致命的创伤。
当泯然众人,对于闻人苍月这样的人而言,便是最大的悲哀。
只是此刻闻人苍月的身形依旧如铁铸,他的眼神依旧强大而自信。
是什么依旧让大将军在落到如此地步,还依旧如此强悍和自信呢?
帐篷里的一名名天狼卫在擦拭着自己的铠甲和战刀的时候,看着山巅的那条身影,都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着。
蓦然间,这些除下了身上的铠甲,正在休憩的天狼卫身体都彻底的紧绷起来。
他们看到,山巅多出了一条身影。
“这是圣上让我交给你的。”
从闻人苍月面前的草甸中慢慢走出,身上没有多少尘土,似乎也只是刚刚来到这片草甸的黄袍修行者来到了闻人苍月的对面,面无表情的交出了一个玉盒,递到了闻人苍月的手中。
看着这名身上的长刀流露出雷霆气息的黄袍修行者,闻人苍月点了点头,没有问任何的话,接过玉盒,打开。
然后他便笑了起来。
笑得这名原本面无表情的黄袍修行者面色渐渐发白,笑得他开始重新想到这名在云秦征战无敌的将领的可怖。
然后先前根本未曾行礼的这名雷霆学院修行者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颅,不敢停留,倒退退走。
乳白色的玉盒里,静静的躺着一颗朱红色的丹药。
这是惠灵丹。
这是在长孙锦瑟满月时,先皇赐给他的礼物。
这种已经消失在修行者世界里的古丹,可以让他变得重新强大起来,让他的身体变得不再衰老,唯一的副作用,只是让他的修行资质变得略差一些。
他已经很强。
而且他还年轻。
只要有这样的丹药,他便不缺时间。
虽然他知道倪鹤年这样的人物肯定也很需要这样的一颗丹药,但他觉得云秦皇帝一定会将这颗丹药送到他的手里,尤其是在云秦皇帝将神木飞鹤的符文送到他的手里之后。
因为光凭倪鹤年,不足以抵挡炼狱山。
在青鸾学院消失之后,云秦皇帝也必须有可以抵挡炼狱山的力量。
将唯一的一颗先皇馈赠的丹药,赐给一名背叛自己,且造成无数云秦人死去的敌人,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却是和闻人苍月所想的一样,云秦皇帝就是这样做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疯狂的人,因为他的野心,不只是要让青鸾学院在云秦消失,他的野心,是整个天下。
“这把火烧得太旺,到最后你又如何收场呢?”
闻人苍月笑着,将这颗丹药吞入肚里,他的嘴角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然后他想到了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敌手,想到他们的努力依旧化为泡影,他便觉得天地间有无穷的力量在不停的涌入自己的身体,让他变得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强大。
他便又想到了造成他在坠星陵一役战败的林夕。
“我的时间还很长,你的时间却已经快到了。”
他冷酷的笑了起来,身边的野草被他的杀意所摧,齐根一根根折断,“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成就圣师的时间。”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4 11:04
第十二章 若有奇迹
“炼狱山必定已经研制出对付神木飞鹤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在十六天前,大莽便没有再行传回刺杀的消息,说明那时候林夕他们便必须离开大莽境内。”
“林夕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的行踪在青鸾学院也应该属于最高机密,但是我传出的消息应该可以到他的手里。”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
“这段时间不属于南陵行省前线军方发布的军令一共有一千四百三十七条,其中有两百十二条和中州皇城有关,里面的调动一共有二十四条,但其中二十二名将领,都是或多或少和冷镇南、狄愁飞有关系,算是皇帝的嫡系,但其中有两个调动,那两名将领,都是出身于仙一学院,非但是贺白荷一路,而且两个人的修为都不低。”
“不错,其中的青濯吟是我亲手提拔,一直在边军打磨,今后的剑技本身应该不会比狄愁飞差劲多少。”
“关键在于另外的张路斩有一头闪电雕,很容易发现修行者的踪迹。”
“所以你才怀疑这里面有些调动只是为了掩饰这两个调动的真相,有人要从这里过,或者有什么阴谋,会在这一带发生?”
“只是我们青鸾学院并没有重要人物在那个区域,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一定是要针对人,也可能是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
如东陵的军部里,两名老人和一名满头是汗的胖子,对着一张布满了无数标注的地图,急促的讨论着。
面戴暗红色金属面罩的冷峻将领只是微眯着眼睛,守侍在一旁,并没有看这张地图,也没有参加这场激烈而快速的讨论。
但是随着胡家、整个前线军方的军情和青鸾学院的情报融合在一起,就连这名冷峻将领都已经觉得这两名老人和年轻胖子已经接近最后的真相。
急速的语速,可以最大程度的调动人的情绪,让大脑都紧张和转动得快速一些,更容易灵光一闪,想到平时想不到的东西。
顾云静和胡沉浮、蒙白已经在这张地图前坐了两天两夜,此刻他们的目光,盯着地图上的那片地方,是龙蛇山脉南部末梢后的大荒泽。
“他们要什么?”
胡沉浮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皱着眉头道:“大荒泽里能有什么东西让炼狱山掌教动心?就算是想去帮那个会飞的圣师收尸也晚了几年。”
“会飞的东西。”
顾云静的眼睛眯了起来,射出了寒光:“神木飞鹤已经在战事里面显示了压倒性的作用。如果神木飞鹤不能再动用,云秦没有能飞的东西,但炼狱山却有许多能飞的东西…云秦的军队和纵深,便对炼狱山的修行者再没有威胁。”
“就像林夕这次进入大莽王城一样,他们也可以出现在中州城,或者登天山脉里!”
胡沉浮和蒙白的面容僵硬了起来,两个人在顾云静冰寒的声音里,抬起了头来,看着顾云静。
顾云静的目光也离开了地图,缓声道:“那片地方,云秦军队和穴蛮都极少进入,因为是鬼脸鸠的领地。”
胡沉浮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所以炼狱山应该有了可以驯养鬼脸鸠的方法。”
“敌无我有,这便是力量。”顾云静点了点头,道:“任何战争都是一样。”
一滴滴的冷汗从蒙白的脸上流淌下来,他有些虚脱的说道:“可能已经晚了。”
顾云静摇了摇头:“在没有试着去做之前,永远都不算晚。”
蒙白无力的垂下了头。
他知道顾云静的这句话是对的,然而那些将领的调动已经在几天前完成…恐怕唯有奇迹发生,才能够让他们阻止这一场阴谋。
……
人往往渴望奇迹。
然而奇迹,事实上却都是因为人而发生。
大莽的雨季里,大多数道路同样泥泞,一双在泥泞里不滑的耐久草鞋,在这个季节里就很受欢迎。
那名满脸伤疤的卖草鞋的男子编的草鞋非常结实,他的生意便也非常的好,在这个季节里,他边走边卖草鞋,走过了许多地方,从大莽最北的一些集镇,一直走到了最东南的一些集镇。
他的双手和双脚被草绳和自己编的草鞋磨得更加粗糙,腰间的钱囊却越发的鼓。
甚至他的全身都似乎已经被草绳磨得失去了棱角,和普通的贩夫走卒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他的眼底,看着发鼓的钱囊,却没有和那些普通手艺人一样的表情。
他似乎对这些逐渐增多的银两根本就不关心。
他接触的也只是最普通的,需要买草鞋的大莽人,他根本不知道遥远的云秦在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云秦的情报。
只是他却发现有些大莽的大人物,正在朝着某处地方行进。
这种大人物大到平时绝对不会在大莽民间,甚至不会在大莽王城和皇宫里出现。
这种大人物尊贵到只喝玉泉山上花瓣上采集下来的露水。
尊贵到他唯有通过这种露水的运送,才能发现这种大人物行进路线的一些端倪。
这种大人物,平时在世间出现一个,便已经足够引起极大的震动。
然而这个雨季里,他可以肯定出现在世间的,绝对不只一个。
无论这些大人物要做什么,但这件事必定惊人到足够改变这个时代。
这名卖草鞋的男子在行走了半个大莽,最终得到这样的推断之后,他便没有再编织新的草鞋,他卖光了挑着的担子里所有的草鞋,只给自己留下了最结实的一双。
在大莽最东南端的一间破败山神庙里,他穿上了这双草鞋,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修行,补充魂力。
在来到大莽以后,他从来没有修行过,任凭市井的烟火气和时间,磨掉了自己身上不俗的气息。
因为他的体内太久没有流淌过魂力的关系,在第一丝魂力在他体内凝聚出来的瞬间,他体内的每一滴鲜血,每一颗更细小的粒子,都像是在沙漠里干渴了无数天的旅人一样,欢呼战栗了起来。
也因为体内太过空虚,他这次的魂力补充,似乎也比以往任何一次修行要快许多。
或者说,这些年在市井和草绳间的磨砺,同样使得他的修为有了不小的进步。
他体内的魂力如万滴春雨落入河谷,开始汹涌流淌。
他身上的风尘都被魂力流淌的震动激得全部从他的身上、衣衫上飞了出来。
……
……
顾云静和胡沉浮在蒙白觉得必须有奇迹发生的那天,便已经开始赶路。
一封密件,在他们已然接近龙蛇山脉的时候,送入了他们的手中。
胡沉浮沉默了许久,道:“我准备原谅他。”
顾云静笑了笑,“这是你们胡家的事情。”
胡沉浮看着他,道:“是炼狱山掌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急切,他已经没有耐心浪费任何的时间…所以他是想让那些人,直接汇合,凭借鬼脸鸠进入云秦?”
顾云静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收敛了笑意,道:“应该是的。”
胡沉浮沉吟道:“等林夕的指令?”
“未必来得及。”顾云静想了想,看着胡沉浮道:“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不让那几个老不死进入云秦,等和不等也没有什么区别。”
胡沉浮想了想,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顾云静手中的密件上。
“我和他去对付一个。”他沉声道:“你去对付另外一个。”
“好。”
顾云静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胡沉浮的肩膀,道:“再见。”
胡沉浮看着微笑着的顾云静,没有说出再见二字,因为他知道,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
“你觉得去抓捕鬼脸鸠的,是闻人苍月?”
姜笑依看着林夕,说道。
“他在千霞边关,从先前的情报来看,他本身距离那里不远。”林夕点了点头,看着姜笑依道:“鬼脸鸠不是修行者想抓就能抓得到的东西,闻人苍月是最合适的人选,即便他受了伤,拼命起来也依旧比一般的圣师强出很多,炼狱山掌教也想必觉得多丢一个他进青鸾学院是很好的事情。”
高亚楠沉吟道:“但胡辟易只是对其中两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行踪有些把握。”
“顾大将军知道我们可以想出办法,其实他也已经想出了办法。”
林夕想着那名白发如雪,今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的老将军,看了一眼身周所有人,道:“我们的神木飞鹤,可以成为诱饵…发现我们的踪迹,他们一定会过来。”
“闻人苍月肯定不想给我太多的时间,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掉我。”
林夕肃冷道:“到时候这些人,自然会以我们为中心。顾大将军他们,会帮我们去除掉他们的一部分力量。他们这样的力量,的确足以攻入青鸾学院,然而他们不知道蒙白发现得很早,他们不知道顾大将军会做出只管眼前事,不管身后事的决定,他们不知道胡沉浮和胡辟易这样的强者会去。而且我们还有南宫未央。”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奇迹的话,那就让我们来完成这个奇迹。”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看着所有人,“让我们杀掉闻人苍月!”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4 23:01
第十三章 将你葬在春天里
“这里的风景不错。”
顾云静笑了笑,说道。
面戴暗红面罩的冷峻将领和平时一样,站在他的身旁。
他们站在一条小山岗上。
前面的梯田里,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有白墙黑瓦的小村落被包裹在这样的金黄里,有河湾在丘陵间蜿蜒,还有披着蓑衣的渔夫在河里打鱼。
这的确是很美好的画面,美丽的风景。
只是冷峻将领没有应声。
因为他们所在的这座山丘上,到处都是压着黄纸的坟头,长着很高大的松柏。
很少有人会站在坟场里欣赏风景,赞美风景。
顾云静看着远处的丘陵,他感觉到了某种气机,知道自己等待着的人已经在从那片丘陵里过来,于是他转过头,看着身旁不出声的冷峻将领,笑道:“我就知道林夕一定会想到这个办法的。”
面戴暗红面罩的冷峻将领平素对顾云静十分尊敬,就像他的子侄一样,然而此时听到顾云静这句话,却是陡然有些莫名的情绪,看了他一眼,有些发怒般道:“这种事情是大事,你要让他怎么做,直接告诉他就是,还不明说,虽然青鸾学院人多,肯定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可是你这样…怎么越老反而越小孩子脾气了。”
顾云静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为开心了些,他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伸了个懒腰,笑道:“人越老本来就越是要像小孩子的,尤其知道这些老不死的终于要来了之后,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一件事之后,便不用去想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一段时间,反而就是这几十年来,我最开心和最轻松的时候,像个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冷峻将领知道顾云静说的是事实,在这种时候,他也会自己刚才不应该有的情绪而感到愧疚,所以他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这几年辛苦你一直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了。”
顾云静笑了起来,拍了拍这名冷峻将领的肩膀,“这次终于不用你出手,轮到我出手了。接下来你也可以终于不用再整天跟着我…你去做些你喜欢做的事情吧。”
冷峻将领早已经只流血不流泪,所以他虽然很清楚这是告别,虽然这些年他也一直视顾云静是亦师亦父的存在,但他依旧只是沉默,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人死之后一钵土,帝王将相,都是一样。”
顾云静微笑着,点了点身侧的许多坟堆,“老死了也就老死了,能死得有意义,这便应该是高兴的事情。”
冷峻将领依旧没有说话,躬了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拥抱了他一下。
顾云静又笑得像个孩子,“这里的景色我很满意,你就将我葬在这里。”
冷峻将领的身体一僵,想要说话,然而顾云静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打了一辈子仗,难道你还想我死后一直还领着兄弟们打仗?让我清静些,不要说我应该葬在中州将墓之类的胡话。”
冷峻将领不再坚持,垂头道:“是。”
“皇帝气盛,我死之后…”顾云静继续交待一些后事,他说了这一句,陡然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笑道:“其实我死不死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死,他也不会不插手南陵和龙蛇这边。看来他本身也不想让我活着。所以不要再想着和我一样,当没看到他的那些旨意。黑旗军的那些兄弟们,是我和你一手召集起来的…总不能让他们回家种田活着毁掉。林夕和我们黑蛇军本来有些缘分。我死之后,你就将黑旗军留给他吧。算是我这个前辈,留给他的最后期许和礼物。”
冷峻将领再次称是。
“好了。”顾云静很满意的笑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前方远处的丘陵,道:“我去了。”
冷峻将领没有说再见。
他只是对着顾云静的背影,行着闪耀着异常肃穆和悲壮光芒的军礼。
顾云静的身影,穿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走向远方。
…….
一辆黑色马车,在山林间的道路中碾叶而行。
马车的周围,有数十名肤色被某种气体薰得有些微黄和微苍白的黑衫修行者。
他们的头发似乎长期被某样东西压着,有些微塌,看上去发式有些可笑。
但这些黑衫修行者身上的气息都很强大。
任何一人在世间,都应该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然而他们在这辆马车的旁边,却依旧像最卑微的蚂蚁。
没有任何的军队护送这辆黑色马车。
因为这辆黑色马车的行迹需要保持绝密,而且就算是一支千人以上的重铠骑军,面对这些人和这辆马车,也唯有死亡。
陡然间,这些强大而卑微的黑衫修行者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面色都变得十分凝重,身上的气息开始不停的震荡,黑色的衣衫有些翻转处,露出了内里鲜艳血红的颜色。
“前些时日,你们死了很多的修行者,现在又要有这么多修行者死去,你们炼狱山的修行者,会不会死得差不多了?”
一声洪亮而充满铁血气息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
话音未落,顾云静的身影在山林斜坡上出现。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魂力喷涌,顾云静身穿的只是普通的粗麻衣衫。
他的头发上甚至沾染着一些油菜花的金黄花瓣。
他的身上也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的武器。
一名前列的炼狱山神官感到了恐惧,但后方的黑色马车里散发出的炙热气息,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于是他张口,想要发出厉叱。
只是他连一个音节都没有能够发出。
就在他张口想要出声的瞬间,一片金黄色油菜花的花瓣,从顾云静的雪白发丝里弹射出来,从他的嘴里射入,穿破了他的喉咙,从他的后颈带着破碎的血肉,冲了出来。
所有发穿着神袍的炼狱山神官都明白了,眼前这名老人之所以没有带武器,那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武器。
他强大的魂力,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顾云静,想不到来的是你…我炼狱山的弟子的确剩得不太多…只是难道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可以在我面前,杀死他们么?”
一个带着浓浓大莽南部口音的声音响起。
整辆马车在这一瞬间就好像变成了刚刚开始鼓风引火的窑炉,滚滚的黑色浓烟从马车的每一个缝隙里喷涌出来。
一条在滚滚的浓烟包裹中,显得异常高大的身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这名被黑色浓烟包裹着的炼狱山大长老需要人侍奉,且现在炼狱山的弟子的确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补充,所以他说出那样的话,决定直接亲自出手,杀死顾云静。
所有马车周围的炼狱山神官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暗喜,又都畏惧的跪了下来,近乎要亲吻这名炼狱山长老站着的地面。
炼狱山大长老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为强大,黑色的烟柱越来越高,就像有无数的火山灰,在从空中飘洒下来。
然而顾云静却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很得意。
“你要说话算话,等一下不要反悔。”
他的第一句话也很像孩子小时候打赌。
然后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的圣师,只是炼狱山掌教应该不容许你们成为和他一样的存在。”
“而且你们沿途是要分别处理一些事情,还是怕聚得太多让人发现…还是你们炼狱山的修行者都是自私自利,恨不得将对方杀死的存在,聚在一起的时间越短越好…但不管如何,你只有一个人。要是你们有两个人,我就不是对手了,可是只有一个人,我就可以把你葬在云秦的泥土里,当成春天的花肥了。”
在黑色浓烟里显得十分高大的炼狱山大长老突然安静,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顾云静笑着动步。
只是第一步跨出,他身外的气息就开始膨胀起来,就好像有无数重透明的铠甲和刀兵在他的身外生成。
他的身体,似乎陡然就变得比浑身包裹着浓烟的炼狱山大长老更为高大,似乎将整个天空都陡然撞出了一个孔洞。
炼狱山大长老握着权杖的手陡然僵硬、颤抖。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跨过了圣阶!”
只在这一刹那,这名尊贵、骄傲到了极点的炼狱山大长老,恐惧的尖叫了起来。
“快!”
“拦住他!”
“杀了他!”
就在方才,他还说要自己动手杀死顾云静,所有的炼狱山神官便都已跪下,等着他显露力量,灭杀顾云静。
然而此刻,所有的炼狱山神官却都是呆住,听到这名大长老让他们上去拼命。
“胆小鬼,老不死,你可以死了。”
顾云静看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胆怯的模样,笑了起来。
他体内的魂力,在这一刻尽情的释放出来。
他发丝里夹杂着的黄花飘飞了出来。
他的发丝里,出现了无数血丝。
他的每一条皱纹里,也飘飞出了无数血丝。
所有这些血丝,和他体内发出的力量,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柄巨大的血色长枪。
一枪刺出。
他身前所有的刚刚惊骇站起的炼狱山神官都骨折肉碎的倒飞而出,往后飞逃的炼狱山大长老被这一枪刺中,所有的黑烟和火焰全部飞散,他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变成无数的枯骨,飞坠在云秦的春天里。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5 12:56
第十四章 终于再见
大地微微颤动。
一股磅礴的气息将所有天地间原本的风流都打乱,使得天地间好像有透明的巨鼓猛的一震。
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知道这样强大的元气波动意味着什么,他双手的指甲刺入了自己的掌心里,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然而他却依旧没有流任何一滴泪水。
大圣师的强大,已经超越了这个世间隐然的界限。
盘坐在某个峡谷树下的胡沉浮距离顾云静很远,然而他依旧感觉到了空气中这异常的震动。
他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以最肃穆的目光,朝着那股气息爆发的方位致敬,送别这位帝国最可敬的将领,然后认真的说了两个字:“再见。”
林夕等人和顾云静相距更远。
敌人的行踪始终在变,顾云静等人也始终在设法锁定对方的行踪,所以他甚至也不知道顾云静和胡沉浮等人此刻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但他也依旧感觉到了春风里骤然而生的燥意,然后他和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似乎有无数条放射状的风流,像箭矢一样穿行在空中。
他们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元气波动?”秦惜月震惊的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由自主的说道。
姜笑依面色难看的点头,“就算是碧落陵那次闻人苍月全盛时全力的出手,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和力量。”
高亚楠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尊敬的神色:“只有可能是大圣师。”
“是顾大将军?”
秦惜月看到了她和林夕还有湛台浅唐的目光,也明白了什么,呼吸骤然一顿。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不只是因为传说中的这种凤骄傲,而是因为像它这样的存在,已经不屑于和一般的鸟兽为伍。”湛台浅唐轻叹了一声:“像炼狱山掌教这种身份的存在,要进入云秦,必然也是要以征服者的姿态,光明正大的登上最高处,而绝对不会以偷袭者的姿态偷偷降临…所以他绝对不会来这里。炼狱山的那些大长老也不是大圣师,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顾大将军会是大圣师。所以顾大将军,才会敢一个人去拦截炼狱山大长老的路。”
林夕想着那名白发老将军和自己在一起时的许多片段,想到这名用一生都在守护这个帝国的老人最终被自己说服,想到他最终用这样光辉而有意义的方式离开人世间,他便有些高兴,有些感伤。
“杀死闻人苍月,让他喜爱的,愿意付出一生来守护的这个帝国走得更好,便是对他最好的祭奠。”他轻声的说道。
……
胡沉浮站了起来。
他所等待的时刻也已经到来。
峡谷的入口处,出现了一架御辇。
这架平日里大莽帝王出巡的御辇上,又加了许多火焰状的纹饰,以表示比帝王更加尊贵。
再加上辇前那些拉辇的奴隶,辇侧那些因为炼狱山的烟气以及一些炼体的药物,而显得皮肤有些发黄发白甚至发蓝的修行者,谁都知道这架御辇里坐着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无疑不利于掩饰行迹,和御辇里的人想要达到的目的是相悖的。
然而就和湛台浅唐所说的一样,这架御辇里的炼狱山大长老,却就是不惜让自己御下的许多人陡费许多力气,因为他认为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行秘密的事,也必须要这样的排场,必须吃和平时一样精美的食物,必须有和平时一样的享受。至于麻烦,那只是底下人的麻烦。
在他的眼中,这个世间的人,本身就是为他这样的存在而服务的。
而且因为刚刚那股唯有大圣师彻底爆发才能产生的元气动荡,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心中本身便有些惊疑不定,所以这列队伍,显得比平时还要傲慢和慢。
“胡沉浮?”
在进入峡谷,看到胡沉浮的瞬间,御辇中的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便发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
“眼光不错。”胡沉浮笑了笑,“刚刚已经送了一个上路,现在就由我来送你上路。”
御辇中的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不仅御辇外用一个华盖垂落着数重帷幕,遮挡了他的身体和面目,就连在帷幕里面,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身体和面目,即便他还根本没有动用魂力激发浓烟和黑火。因为他的头发极长,长得遮挡住他的大半面目,绕住了他的全身。
这个光是外表就让人恐惧的存在第一时间就想离开这里。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很自然的觉得自己比胡沉浮这样之前同样坐在帷幕里的人要尊贵得多,他根本不想冒任何一丝风险,哪怕这样的战斗只是让他折断些头发。然而几乎同时,他想到了炼狱山掌教的命令,想到了那名断腿的废物。
他就立刻想到了自己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退,于是他愤怒的咆哮了起来。
因为炼狱山那张宝座上的掌教而愤怒,因为拦在他面前的胡沉浮而愤怒。
他朝着胡沉浮伸出了权杖。
他辇侧一名始终显得谦卑的中年瘦削男子抬起了头。
嗡的一声。
一柄黑红色的小剑,就像一截被点燃了的黑炭一样燃烧了起来,悬浮在了空中。
其余所有的炼狱山神官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大莽的人口和云秦无法相比,所以大莽的圣师,本身比起云秦要少出许多。
因为所修魔变和炼体之法的关系,炼狱山出的圣师也远比青鸾学院出的圣师要少。
这也是炼狱山虽然拥有恐怖数量的国士和大国师阶的神官,甚至其中许多都是修成了魔变的修行者,却都始终不敢彻底一搏,进入云秦的原因之一。
然而这不代表炼狱山没有圣师。
更不代表不擅长飞剑的炼狱山没有御剑圣师。
在一群高阶修行者的侍卫下,一名御剑圣师面对一名同阶的对手,即便不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且绝对会耗掉对方大量魂力。
胡沉浮并没有顾云静那样强大的力量,然而面对这柄陡然升起的燃烧着的炼狱山飞剑,他的目光,却是投向了这列队伍的后方。
他本身便没有想着,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够阻止这名炼狱山长老的通过。
这名炼狱山长老和顾云静拦截的那名炼狱山长老的行踪,本身便不是他们,而是胡沉浮确定的。
胡沉浮也就能够大致确定这两名炼狱山长老的行进路线。
所以不管林夕和青鸾学院的其余人会做什么事情,他和顾云静,都会来这两处地方,拼掉对方两名强大的存在。
所以胡沉浮不知道林夕他们会不会遇到闻人苍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但他知道,胡辟易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胡辟易也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
满面伤疤的男子,从炼狱山的这列队伍后方走来。
他脚上那双最结实的草鞋,已经磨穿,露出了脚趾。
但他坚毅的目光,和身上的气息,却让御辇中的炼狱山大长老开始感到真正的恐惧,他终于醒悟,这不是一次凑巧的遭遇战,而是一场经过精心设计的埋伏。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名一头黑色长发将自己的全身都裹住的炼狱山大长老大声的喝问道。
所有御辇旁的炼狱山修行者都不敢造次,就连那柄燃烧着的飞剑,也都顿住,没有飞射出去,生怕因为影响炼狱山大长老的问话而引来严重的责罚。
“孩儿不孝,让您失望了。”胡辟易坚毅的目光里出现了无数复杂的神色,他没有回答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话,只是对着自己的老父行礼,说道。
胡沉浮看着自己这名最小,也曾最寄予厚望,却背叛了自己和整个胡家的儿子,目光闪动了一下,缓缓道:“你以前做的事,让我失望,但这件事,你没有让我失望。”
微微一顿之后,他又深深的看着胡辟易,道:“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再让我失望。”
“你是胡辟易。”
御辇中的炼狱山大长老醒悟,然后他觉得被羞辱,于是他尖声咆哮了起来:“只是两个胡家人,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我先出手么?”
“打架总没有老子先上的道理,你先帮我杀了这些虾兵蟹将。”胡沉浮对着胡辟易出声。
胡辟易的眼睛里有些泪光。
他不再出声。
一道银白色的剑光,从他的腿肚上跳跃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名身材瘦削的炼狱山御剑圣师一声压抑的低叱,燃烧着的小剑疾飞胡辟易的面门!
……
就在两道剑光在峡谷中同时展露峥嵘的同时,林夕抬起了头。
天空里出现了乌云。
那是大群大群的秃鹫,遮住了许多的阳光。
“终于再见了,闻人苍月。”
林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发出了冰冷的自语。
他的希望得到了满足,执行炼狱山掌教这项秘密任何的人里面,果然有一个是闻人苍月。
在时隔很久之后,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最大枭雄,终于真实的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5 23:05
第十五章 冷酷的战斗
遮天蔽日的秃鹫群的中心,有一头巨大猫头鹰样的妖兽。
它的脸就像一张画了许多水彩条纹的的鬼脸。
有些东西的外表长得凶恶,性情却是温顺。
但鬼脸鸠这种东西,却正好是外表凶恶,性情更为凶恶的那种。
云秦东部,有一个叫做囤树围的小镇,所有镇里的人和行经这个镇的人全部被杀死,变成了巨大的露天坟场,甚至一批前去调查的军队,也是有去无回,等到许多修行者和更多的军队去时,才发现霸占了这个小镇二十余日,杀死了上千人的,不是瘟疫,不是流寇,而只是一只不知道追什么猎物,正好追到了这个边陲小镇的鬼脸鸠。
此刻秃鹫群中心的这只鬼脸鸠依旧凶狠狰狞,以至于周围所有的秃鹫全部恐惧得距离它数十米之遥,然而对于站立在它背上那条铁铸般的身影,它却不敢有任何的抗拒。
它的颈部,套着一个黑红色的项圈,内里嵌合着可以收紧的利齿,连着这个项圈的锁链就在它背上那条铁铸般的身影手中。
这个项圈随时可以收紧,利齿刺入它的颈中,甚至将它的整个头颅全部切下来。
能够驾驭魔物的,便自然给人更为强大的感觉。
站在它身上的闻人苍月,便是显得异常的暴戾冷酷。
……
天地之间,陡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痕。
就像一柄无形的巨刀陡然从地上斩出,带着的恐怖力量,将天空切出了一条裂口。
闻人苍月浓黑如墨的眉毛像两把刀一样往上挑起。
在他的感知里,这一条细细的黑痕,就是一片黑夜降临。
就在下一刻,他发出了一声厉叱,残破的七曜魔剑从他的袖中飞出,飞出数丈便和无声袭来的力量撞击。
七曜魔剑在空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星四溅。
无数的秃鹫悲鸣着裂解,羽毛和血肉在空中如雨飞洒。
闻人苍月的眼睛骤然变得更为明亮。
一条锁链又从他的衣袖中卷出。
只听一声轰鸣,一只暗金色的金属长箭被他的锁链抽得炸成了无数的金属丝,伴随着狂风,在天空里划出无数明亮的线条。
闻人苍月的脚尖点在鬼脸鸠的背上某处。
鬼脸鸠发出了难听的鬼哭般的嚎叫声,开始急速的下降。
……
闻人苍月被逼落。
从最早感觉到刺天戮地的那股大圣师的气息开始,他就已经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而现在这两道箭光的突袭,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他们针对青鸾学院的这场阴谋,已经反而成了对方精心设计的一场埋伏。
他知道唯有学院的大黑和小黑,才能射得出那样的两道箭光。
即便他拥有鬼脸鸠这样的坐骑,即便他挡住了这两名箭手的合击,但他非常清楚,在对方拥有这样两名箭师的情况下,他继续停留在空中的唯一结果,便是被击落。
他被逼落。
被逼落的结果,便意味着他不可能逃,只能面对对方精心设计的这个埋伏。
只是他的面容依旧冷酷强悍如铁铸,反而有着一丝讽刺的表情。
他自信且强大。
尤其在得到惠灵丹之后,他就像一个不得不蹲下,但又重新站起来的人…此刻他的信心和感觉弥漫在体内的力量,比以往更加强大。
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反而会落入林夕等人的埋伏。
他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一名大圣师。
只是他十分清楚,那名大圣师在杀死那么多炼狱山修行者之后,也绝对不可能活得下来。
他也十分清楚,云秦只有那么多强大的修行者。
所以即便隐然落入不利的局面,他依旧对反过来杀死林夕有着莫大的信心。
“我本来就不想给你太多的时间,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便正好送你上路。”
看着第二箭发出的地方,他冷冷的在心中说道。
……
林夕看着天空中如流星一样急速堕下的鬼脸鸠,平静的对身旁的边凌涵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对他而言,要做的事情就非常简单,只要将他们所有人的魂力,都砸在闻人苍月的身上。
边凌涵的三指勾动了大黑的三弦。
她体内的魂力和镜天人鱼的力量,尽数灌入大黑的三弦里。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也有很多的画面。
她想到了在她身旁停止呼吸的姜钰儿,想到了从崖上跳下的蒙白。
那年的碧落陵里,林夕在长孙无疆和姜钰儿死去的时候,便也濒临死亡,陷入了最深的昏迷,所以她看到的刻骨铭心的画面,比林夕看到的刻骨铭心的画面还要多。甚至于在死亡边缘徘徊、不省人事的林夕,也是她脑海中刻骨铭心的画面之一。
她很怀念灵夏湖畔的无数个帐篷。
怀念青鸾学院里,一堆人聚集在火堆旁的时候。
无数美好的,不可能再有的画面和无数不好的,令她刻骨铭心的画面,在此刻全部化成了杀意和恨意,凝聚在了这一箭中。
她整条右手的肌肤全部裂开了,鲜血染红了整条衣袖。
闻人苍月的瞳孔瞬间收缩,七曜魔剑嗤的一声,厉啸着斩向他的后方。
与此同时,两股魂力从他的脚下震出,将他身下的鬼脸鸠往前侧下方顷刻推出数米。
只听一声轰鸣,无数光影黯灭,七曜魔剑顽强的从一层层水雾和消隐的黑光中穿出,小小的剑身就像一面巨盾挡住了闻人苍月身后的所有空间。
然而闻人苍月手指和鬼脸鸠连着的锁链,也在这一刻震断。
鬼脸鸠斜飞着落地。
闻人苍月在空中数十米,比鬼脸鸠还要早的如同一块陨铁狠狠落在地上。
“喀!”
闻人苍月的双脚踩踏在地面上。
他的军靴裂开。
地面以他为中心凹陷下去,尘土往上震出,泥土山石撞击挤压之间,发出了层层碎裂的声音。
他的双膝微弯。
膝盖里也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边凌涵的这一箭威力足够对他造成威胁,为了不让自己的坐骑鬼脸鸠死在威力冲撞下,他以这样的方式落地,在腿部没有足够多的魂力喷涌的情况下,他的膝盖骨骼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碎裂。
只是闻人苍月脸上连一丝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他的身躯依旧如铁铸一般,没有任何的震颤。
他知道在今日的这一战里,他的身体不可能不遭受损伤。
而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真正强大的,永远是他的魂力。
所以从这战斗一开始,他就采取了以自己身体遭受一些损伤而尽可能保存自己魂力的战斗方式。
也唯有他这样冷酷而自信的强者,才会采用这样的战斗方式。
只是落地的瞬间,闻人苍月就看清了林夕等人,“只是你们这些人,就想杀死我?”他看着边凌涵被鲜血染红的衣袖,看着湛台浅唐和林夕等人,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道。
“想不到你的伤势已经恢复,已经让你能够如此动用魂力。”林夕皱了皱眉头,同样冷笑着说道。
闻人苍月很少会废话,然而此刻面对林夕,却是并没有马上动手,只是微眯着眼睛道:“你一定很失望。”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伤势恢不恢复便没有什么关系。”林夕平静的摇了摇头:“失望的一定是你,你在失望为什么没有炼狱山大长老赶到这里…你也用不着拖延时间,那些炼狱山大长老,永远都不会过来了。”
“没有任何人过来,我也可以杀死你。”
闻人苍月冷笑着出声。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的七曜飞剑发出了一声恐怖的轰鸣,变成了空中飞舞的一条涡流,冲向林夕。
此刻他和林夕等人的距离超过四百步。
这种距离,一般的御剑圣师根本无法御剑。
他最擅长的是近身剑道,然而此刻,他的飞剑却是直接跨越四百步距离,刺向林夕。
他一直是这世间最会战斗的圣师,这种距离之下,在边凌涵已经无法动手的情况下,别人根本不可能打得到他的身上,这便等同于他和林夕的单独对决。
然而就在他的飞剑飞出的一瞬间,他浓黑如墨的双眉却陡然皱起。
一条寒冷的剑光,带着不可一世的气息,从林夕后方林间飞了出来。
林夕在这一瞬间勾动了大黑的三弦。
当的一声爆响。
黑光准确无误的撞击在七曜飞剑上。
而在下一刻,这当的一声没有断续,一直在不停的持续下去。
因为虽然没有人知道林夕是如何能够准确的击中速度应该超过他感知的七曜飞剑,但七曜飞剑只是这一缓之下,从林间飞出的那道寒冷的剑光就已经截住了七曜魔剑,在这一息之间,便不知道硬生生的碰撞了多少次。
且每一次撞击,那道寒冷的剑光,都是竭尽全力。
这种撞击,完全就像是一名御剑圣师,在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另外一名御剑圣师的身体。
闻人苍月轻咳了一声,嘴角咳出了血丝。
树林里所有的树叶全部被强大的剑气和元气震荡击碎,露出了南宫未央的身影。
南宫未央的鼻孔里也在滴血,然而她的脸色却是认真而平静,就像是私塾里的学生在认真的抄袭作业时的表情。
闻人苍月可以采取以自己的身体遭受一些损伤而尽可能保存自己魂力的战斗方式,她也可以。
而在她采用这样的战斗方式之下,闻人苍月,却已经不可能保存自己的魂力。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6 09:58
第十六章 错误
还能有什么圣师能够阻止自己?
在感觉到顾云静那股全力出手的气息时,闻人苍月已经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从他挑起碧落陵之乱起到现在,云秦和大莽的圣师已经死得太多,剩下的圣师已经没有几个。
而他在圣师的道路上已经走出很远,周首辅不能出手,贺白荷死后,除了在中州城,绝对不会在这里出现的倪鹤年,他已经想不出有什么圣师可以阻止他杀死林夕。
东林第一剑叶忘情不行。
青鸾剑师徐生沫不行。
还在青鸾学院里养伤的佟韦也不行。
任何战争都是一样,不管是埋伏还是被埋伏,人才是根本。
在闻人苍月看来,林夕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可以阻挡住正在赶来的炼狱山大长老,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不管设计多么精巧,没有足够的人,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便是空谈。
所以即便在被逼落,发现连一名炼狱山长老都没有赶来之时,他依旧抱有绝对的自信,坚信自己能够反杀林夕。
只是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漏算了一个人。
他认得南宫未央。
他记得自己在碧落陵发动对长孙无疆的刺杀时,这名少女圣师愤怒至极的厉喝。
即便当时也有些惊讶于这名少女圣师的力量,然而南宫未央那时的所有力量,也只能切断他的一条锁链。
在他的眼里,南宫未央还是太弱。
和徐生沫那些人一样,他认为南宫未央这样的圣师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南宫未央的力量,却已经足以摧毁他先前的所有自信。
只有一种可能,才会让他错误。
那就是南宫未央的修行速度太快,快得远远超出常理。
闻人苍月本身便是这世间资质最好的修行者之一。
南宫未央的修行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出太多!
这一刹那间,闻人苍月的自信开始崩塌,同时脑海里也充斥着麻丝丝的不可置信的念头。
也就在这一刹那,闻人苍月想到,她这一生都好像在专门和他作对。他所做的每件大事,都会遭遇到这名他原先根本不放在眼里的面嫩圣师。
他杀南山暮,结果被她破坏,反而鬼军师落在了她的手中。
他刺杀长孙无疆,她也在场…他现在要杀林夕,她又在场。
很多年来,闻人苍月的心中从来没有后悔二字,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产生了一丝悔意。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杀死这名面嫩圣师。
……
所有这些心绪,也都只是数分之一息的辰光,甚至连林夕都无法来得及第二次勾动大黑的弓弦。
闻人苍月的七曜飞剑气息瞬间暴涨。
飞剑上,就好像有一只睥睨众生的魔眼张开。
飞剑外的空气里,也好像有许多只魔眼在张开。
在他的一声轻咳发出,嘴角咳出些血丝的同时,他的七曜魔剑就和南宫未央的飞剑完成了最强烈的一次碰撞。
之前的无数次撞击,都像是南宫未央在用身体撞击着他,他一直在尽力避让,而这次,却就像是他全力的用身体反撞过去。
南宫未央原本鼻孔刚刚开始流血。
这数分之一息的时间过去,她浑身的毛细孔里,震出无数细小的血雾。
她的飞剑倒旋而出,失去了控制,化成了一道流星,不知射往后方何处。
闻人苍月的飞剑依旧顽强的停留在空中。
他一剑击败了南宫未央。
只是他的眼睛里唯有无穷无尽的怒意和不可置信的神色,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
因为他必须这么做。
他被南宫未央逼得这么做。
如果不采用这种方法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他将根本分不出心来应付林夕的大黑。
他的确还是要比南宫未央要强大。
他的喉咙里只是泛上了一股逆血。
然而“喀嚓”一声,他的右膝却是再次发出一声裂响。
他受力较重的右膝骨骼,在此时彻底碎裂折断,无法承托他的身体。
他单膝跪了下来。
“林夕!”
在单膝跪地的瞬间,他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暴喝!
“不要对我说什么单打独斗的蠢话。”
然而在他的暴喝里,林夕却只是平静而冷漠的说道:“我只有兴趣知道,像你这样想战胜整个天下的人,被一群你不放在眼里的人慢慢砸死,心里是什么滋味。”
……
……
在闻人苍月的右膝彻底碎裂折断,单膝跪地发出暴喝之时,远处某个峡谷里御辇内那名头发将全身都裹住的炼狱山大长老也感觉到了什么,他霍然抬起了头。
胡辟易的飞剑也已经和那道燃烧的炼狱山飞剑在空中斩击了无数次。
他的飞剑在阻挡住了这柄燃烧的飞剑的同时,也甚至抽隙斩杀了七名冲到了他身侧的炼狱山神官。
他的身上,也已经多了四五处不停流血的孔洞。
在御辇内那名炼狱山大长老霍然抬头的同时,一根发丝从御辇内刺出,落在了距离御辇最近的一名炼狱山神官头上。
这名炼狱山神官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他的头颅便燃烧了起来,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和黑火。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所有御辇周围的炼狱山修行者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连那名御剑着的炼狱山圣师都惊恐的战栗起来。
所有这些炼狱山修行者都尖叫着迸发出自己所有的魂力。
胡辟易紧抿着嘴唇,感到了无力。
即便他在大莽的这两年反而让他的修为有所提升,但对方阵中毕竟有一名和他同阶的圣师,之前的战斗,已经是他的极限,现在这些炼狱山修行者以更猛烈的态势攻来,他必定抵挡不住。
胡沉浮还没有出手。
但关键在于,对方御辇里的炼狱山大长老,也还根本没有出手。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片比炼狱山大长老身上的黑烟还要浓厚的黑雾,陡然从这峡谷的一侧山壁上落下。
就如同一片真正的黑夜,将胡辟易、胡沉浮和所有炼狱山的修行者,包括那一架御辇,全部笼罩在内。
御辇外的修行者们骇然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数米之外的景象。
这种浓厚的黑雾,非但难以驱散,且对于感知都似乎有着极大的干扰作用。
他们看不到胡辟易,感知不到胡辟易的飞剑。
他们的耳朵里,却有无数沙沙的声音响起,就像地下有无数的蛇在游动。
“暗祭司!”
在这黑暗里,有人骇然的叫了起来。
然后有人听到了自己身旁鲜血飞洒的声音。
“找死!”
御辇上的炼狱山大长老再次发出了声音。
他从御辇上站了起来。
不管是暗祭司或者是别的修行者,在他的眼里都是属于蝼蚁一样的存在。
而且他的耳朵本来就比任何人要灵敏,他已经隐约听到了闻人苍月的声音,隐然感觉到了闻人苍月的危险和自己的危险。
所以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所有缠绕在他身上的头发全部飘散了起来。
十余米长的头发陡然散开,往四周扩散,这是一种极其可怖的景象。
然而更为可怖的是他头发下的身体。
他干枯矮小的身体上,没有衣衫,却是爬满了无数指甲大小,通体散发着微弱绿色磷光的甲虫!
所有这些叮附在他身上的甲虫,飞舞了起来。
靠近他的数名炼狱山修行者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身体被这些甲虫撞中,直接就出现了一个个孔洞。
他们的身体在这甲虫形成的风流中直接变成了洞穿无数窟窿的尸体,就连身上和手中的魂兵,和这些甲虫相撞,都冲出了火星,出现了裂纹。
这和真正的魔王临世没有分别。
就连笼罩的黑雾,都被如洪流冲出、飞舞的甲虫驱散。
这条峡谷,就像变成了真正的地狱。
所有的人都在避让,逃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边。
然而一直垂手看着胡辟易战斗的胡沉浮却是厉笑了起来,他反而朝着炼狱山大长老狂奔了过去。
炼狱山大长老发出了轰鸣般的嘲笑声。
洪流般的绿色甲虫瞬间穿过了胡沉浮的身体。
胡沉浮的身体瞬间变成了布满无数窟窿的尸体。
然而在被这无数甲虫穿身而过的前一瞬,胡沉浮却是狂傲的抬起了头,抬起了手。
他的手里,有一柄墨绿色的匕首。
这柄匕首唯有一指来长,就像一根长长的牙齿。
他的手也布满了无数的窟窿。
这柄墨绿色的匕首便显露了出来。
此时胡沉浮已然死去。
“迦蓝匕!”
然而炼狱山大长老却是发疯般的恐惧哭喊起来。
胡沉浮没有耗费一丝魂力和这些甲虫抗衡,他所有的魂力,全部灌入了这柄布满许多宝蓝色细密符文的墨绿色匕首里。
此时这柄墨绿色匕首开始绽放耀眼的宝蓝色光亮。
就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发疯般的哭喊里,这柄完全无法用现今修行者世界的道理来理解的匕首,彻底融化,化成了一条炽热至极的射线,锁定了这名炼狱山长老拼命摇摆飞逃的身体,以圣师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准确无误的射入了这名炼狱山长老的心脏里。
炽热的宝蓝色射线穿透干枯的身体,刺入心脏。炼狱山大长老的每个毛细孔,都射出宝蓝色的炽热金属流。
在下一刹那,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便彻底消失,变成了飞灰。
胡辟易开始失声痛哭。
他到此时才明白,胡沉浮让他先上,只是要他活着,胡沉浮只是要自己来完成这玉石俱焚的刺杀。
从一开始,胡沉浮就已经做好了和炼狱山大长老同归于尽的打算。
……
在胡辟易开始失声痛哭时,林夕看着单膝跪地的闻人苍月,再次勾动了大黑的三弦,而他身旁的高亚楠和身后的吉祥,体内的力量,也毫无保留的全部喷涌而出。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6 23:38
第十七章 最后
大国师阶修行者的感知,和圣师的感知不知有多少的距离。
在圣师眼里十分缓慢的东西,在大国师阶的修行者眼里,却是快到捉摸不到痕迹。
然而林夕和闻人苍月的战斗,却是从头至尾颠覆着修行者世界里最正确而简单的道理。
在暴喝声里,闻人苍月的飞剑震飞南宫未央的飞剑之后,带着恐怖的涡流飞向了林夕。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失败。
他也绝对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当然要杀死林夕。
然而轰的一声爆震,大黑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磅礴力量,却是再次迎头撞中了他的飞剑。
七曜魔剑周围的白色涡流全部震散。
飞剑在黑色的流光中前行,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游鱼。
也就在这一刻,吉祥的力量爆发。
在连番的战斗里,吉祥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成长,它已经变得很强。
它身上翻滚着的气息,竟然在它的身外形成了数条黑色的浓烈焰光,就像数条巨大的尾巴,可怖的摇曳在空中,此刻它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云秦传说里会带来厄运的妖物。
然而这厄运,只可能是闻人苍月的厄运。
它所有的力量,在它的身前凝聚成一条晶莹的冰柱,看上去没有任何花巧的冰柱。
在这同时,高亚楠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她一直很美丽。
然而此时,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发怒的冰雪巨人。
恐怖的寒风和冰雪伴随着她愤怒的吼声,在她的身外盘旋飞舞,使得她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巨大,使得她愤怒的吼声,也分外的巨大。
飞舞的冰雪覆盖在吉祥身前凝结的晶莹冰柱上。
这根晶莹的冰柱,变成了一柄冰雪巨剑,在她愤怒的吼声里,狠狠的冲击在闻人苍月的七曜魔剑上。
七曜魔剑刺进了这冰雪巨剑里,被磅礴的冰寒元气牢牢的缚住,冰封住!
单膝跪地的闻人苍月眼睛里就像有幽火燃起。
他右手倏然伸出,双指并指为剑,虚空前按。
铮的一声。
飞剑和冰雪之间,完全发出金铁的声音。
冰雪长剑的一端骤然碎裂,七曜魔剑只在这一息间,便脱困飞出。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柄靛蓝色的长剑,也狠狠的斩击在了刚刚从冰雪中钻出的七曜魔剑上。
……
闻人苍月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御剑圣师,七曜魔剑,也是炼狱山最强大的飞剑。
所以一般圣师的飞剑,恐怕一时根本无法刺透冰雪,他却只是瞬息脱困。
然而原本便疾飞如雷,不可捉摸的飞剑,却是连续不停的遭受着一次次的打击。
这使得他的七曜飞剑似乎变得不再是这世上飞得最快的东西之一,而像是一条被彻底困在网里的鱼。
“当!”
湛台浅唐的长剑和闻人苍月的飞剑相击,发出了两个巨钟相撞的声音。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在空中扩散而出。
“喀!”
也就在这同时,闻人苍月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也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他的这一条腿也彻底的在膝盖处折断。
闻人苍月如铁铸般的身躯,骤然下沉,跪在了地上。
在双腿尽皆折断,无法支撑身体而跪地的瞬间,“噗”的一声,一团血雾也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七曜魔剑斜斜的在空中飘飞出去,在接近坠地的时候,才终于悬停。
……
闻人苍月的双腿在膝盖处粉碎折断,但不代表他无法行动。
滚滚的魂力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冲击在染血的地上,推着他的身后往后飞冲出去。
他的身后,有那头鬼脸鸠。
但就在这一瞬间。
一声洞金裂石,同样因为感觉得出自己主人的愤怒和悲恸而极其愤怒的凤鸣,就像无数条透明的长剑,从高空冲落。
山林在秫秫发抖。
山石都好像要被震裂。
闻人苍月愤怒而暴戾的抬头,他看到了天空中一只金色的凤凰,正发出耀眼的光亮。
他便疯狂的厉笑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林夕告诉他,他不能跑。
林夕没有马上再用大黑。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他只是看着停滞下来的闻人苍月,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他也开始大放光明。
一条条纯净到圣洁,甚至带着某种肃穆和决烈的光线,从林夕的身上喷涌而出。
一条透明的光桥连通在他和南宫未央之间。
林夕身上涌出的光明,源源不断的沁入南宫未央的体内。
“这就是光明,这是牺牲,是许多云秦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守护他们热爱的国家和家人的信念,但你身为云秦人,却要亲手毁灭这样美好的信念,所以这是你的绝望。”
林夕不想和闻人苍月废话,然而此时,他却是很自然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因为他想到,很多人的死去,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幕。
南宫未央的身上好像燃烧了起来。
她喜欢一个人和憎恶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第一次进入碧落陵,进入当时这名大将军的地盘时,她便开始憎恨这名大将军。
然而之前的一次次对敌,她却都一次次的失败。
所以闻人苍月,也变成她最大的敌人。
她的心里充满着无穷的战意,之前她已经无法出手,现在她有了能够再战一次的机会,她心里的战意和愤怒,也终于使得她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巨吼。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一直都想感觉到的东西…她感觉到了爱是什么东西,恨是什么东西,友情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堕于乱石和草丛中的冰寒飞剑在她愤怒的叫喊声中再次飞了起来,化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刺向闻人苍月的心口。
冰寒的剑光照亮了闻人苍月的脸颊,照亮了他的眼眸。
他厉吼一声,七曜飞剑回到他身前三尺之地。
两柄剑如巨山相撞。
冰寒飞剑再次震飞
南宫未央的身体往后软软坐下。
闻人苍月的七曜飞剑往后倒退,退入闻人苍月手中,依旧无法止住后退之势。
喀嚓一声,闻人苍月的右手手腕,也告碎裂折断。
鲜血从他的口角不停的流淌下来,滴落在他身前已经被震裂的衣衫上。
他的眼珠也因为魂力的震荡而爆裂了许多细小的血管,变得一片血红。
他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和狰狞、以及不信。
他已经得到了惠灵丹。
已经重新变成了这世上最强大的圣师。
在这世上,原本只应该有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一个人还在他之上。
林夕等人应该根本不知道他得到了惠灵丹,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还是被伤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是林夕和这样一些年轻人,打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只是他的眼睛里,依旧没有绝望。
“我唯一失算的,是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修行速度比我还要快出许多的人,我低估了她的实力。”
他看着南宫未央和林夕,厉笑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她不可能再战一次。”
“林夕,你以为就凭这样,你就能杀得死我?”
……
这听上去就像是一名垂死的人最后吐出的疯狂之语,然而就在他的厉笑里,他的身体肌肤上,却是隐隐的显现出了蓝黑的色泽。
他的身体,在一股玄奥的气息震荡里,似乎变得不像是血肉,而变成了经过鞣质的皮甲一样的东西。
这是千魔窟的封魔。
作为配合炼狱山掌教杀死李苦的回报,闻人苍月也得到了数门千魔窟的修行之法。
这种修行之法,便是林夕得到的千魔窟修行之法的更高阶演化,强行以类似坏死肌体的方式,来封住伤势,不让体内的伤势恶化。
虽然闻人苍月此时采用这样的手段,势必今后体内留下更严重的暗伤,使得那一颗惠灵丹付诸流水,但至少他此时依旧可以战斗。
可以战斗,便可以不被林夕杀死,可以杀死林夕。
闻人苍月厉笑着,他觉得此刻林夕应该感到恐惧,应该感到后悔。
然而他的厉笑却是越来越僵硬,就好像被寒意冻结在他的脸上。
他发现林夕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眼眸里都开始浮现出嘲笑的神色。
“你还可以战斗,我也可以。”
“你从炼狱山掌教的手指缝里,捡到了一些他不屑用的修行之法,我却是得到了他最看重的东西。”
林夕也笑了起来。
他的笑在此刻也变得分外的冷厉,分外的狰狞。
因为他开始魔变。
他的身体在闻人苍月停滞的呼吸里膨胀,充斥了他坚韧而宽大的大祭司袍。
林夕的身躯,遮住了闻人苍月前方的阳光。
平时平和冷静的林夕,此刻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复仇的魔王。
闻人苍月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他铁铸般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让他一开始拥有绝对自信的,还有一件东西。
闻人苍月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动用这件东西的时候。
然而即便如此,此刻他也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的信心。
他仅剩完好的左手伸了出来。
然后就好像有一柄剑在他的身体里炸开。
他这只左手内里的所有骨骼和血肉,全部碎裂,整条左臂,就好像变成了一张空空的人皮。
一股隐然超出圣阶的恐怖剑气带着无数细碎的骨屑,从他的这条空空的手臂中冲出,使得天地之间再次发出了恐怖的元气震荡。
这股剑气在顷刻间,便全部灌入了七曜飞剑之中。
七曜飞剑也似乎膨胀了起来,正对魔变的林夕。
***
一些最重要的章节不想写得潦草,所以接下来的两章估计都要到明天晚上。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8 01:42
第十八章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
所有的人感到了死亡的威胁,都彻底变了脸色。
就连已经开始平静下来,等待着闻人苍月走向最后末路的南宫未央,也彻底变了脸色。
即便在她的感知里面,闻人苍月的这一剑,也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
再强的修行者站在火山口,也不可能在火山的喷发中幸存下来。
这才是闻人苍月最终极的力量。
她不敢相信,闻人苍月再被她们这些人用两败俱伤的手段砸了这么久之后,竟还能释放出如此霸道而恐怖的力量。
湛台浅唐也不敢相信。
但他从这股不可一世的气机里,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更加恐怖,身体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林夕也根本没有想到已经被逼到绝路的闻人苍月竟还能发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这一瞬间,他也变了脸色,同时也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指本来已经落在了大黑的三根弦上,准备将自己的所有力量,贯注在大黑之中。
然而面对闻人苍月的这一剑,他却是反而放开了大黑。
他沉默的仰起头,平静而森冷的注视着闻人苍月的这一剑。
“死!”
闻人苍月疯狂的厉吼了起来。
因为愤怒和疼痛,因为这一剑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的面孔扭曲着,原本红如血的嘴唇,也变得一片煞白。
这一剑就如在空中飞行的彗星,就如在空中滑行的神王巨船,在空中发出无数轰轰的震鸣,朝着林夕轰鸣而至。
这一剑的力量、气势、速度,堪称无敌。
即便是炼狱山掌教那样的存在,恐怕都要受些严重的损伤。
没有任何圣师能够阻挡住这样的一剑。
林夕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一剑的威力。
在闻人苍月此时的眼中,林夕已经必死。
至于杀死林夕之后,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他已经不再去考虑。
此刻,被彻底逼上绝路的他,只想杀死林夕。
然而面对这一剑,林夕却只是放下了大黑,张开了双手。
他就像是要怀抱一轮明月一般,怀抱这柄轰然击至的飞剑。
就在这柄不可一世的七曜魔剑距离他的身体还有数丈之遥时,他弥漫于全身的魂力,尽数喷涌了出来,连一丝都没有剩下。
这不是钟城的明月锤。
他只是要以最快的方式,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魂力喷涌出来。
这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鼓风的机器,而从他体内喷涌出来的魂力,凝成了一束,提前落向了额头上方的空处。
七曜魔剑便在此刻,飞到了那处。
一声诡异的闷响,那这极急促的时间,在那极小的空间里震响。
闻人苍月的厉吼瞬间顿住。
林夕的魂力像一股水流冲在七曜魔剑上,然后拼命的挤入七曜魔剑的符文里,就像是要将闻人苍月的某些魂力硬挤出去,夺下这柄飞剑。
在圣师都根本无法来得及的时间里,精准的预知和锁定对方的飞剑,灌入自己的魂力,这是任何修行者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现在林夕做到了。
但要夺下这柄剑,依旧是不可能的。
因为要夺掉对方的飞剑,除非你的魂力比对方更加强大。
林夕即便完成了魔变,即便是瞬间涌出了所有的魂力,但依旧不可能和闻人苍月的力量抗衡。
按理而言,这种对抗只能像力量不在一个等级的拔河,一瞬间对方就又能够牢牢控制飞剑,将他杀死。
然而林夕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恐惧。
就在他的魂力贯入七曜飞剑的这一刹那,在诡异的闷响发出的瞬间,七曜魔剑的剑体,就开始裂解,崩飞。
无数丝恐怖的力量在空中暴散而出,形成一条条肉眼可见的音爆。
“嗤!”的一声裂响。
一条剑体的细碎裂片穿过了林夕的左肩,穿透了他的祭司长袍,在他的左肩上冲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强大的力量,带得林夕往后退却了两步。
一声声骨碎的裂响也从林夕的肩头发出,似乎有许多骨头的裂纹,在沿着林夕的体内延伸。
然而林夕依旧站得很稳。
他的身躯开始变小,魔变的力量消失,他开始变得极度的虚弱,大量的汗水,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
他的面色十分的苍白。
然而他却是好像忘却了一切痛苦一般,笑了起来。
不停的笑了起来。
闻人苍月那条空空的手臂已经垂了下来。
他看着消失的七曜飞剑,看着还好好的站着的林夕,眼睛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迷惘。
噗噗噗噗…
他的体内传出了一些破碎的声音。
他破碎的衣衫上,冒出一股又一股的血花。
他跪在地上。
他体内的魂力也已经全部耗尽,他强行封闭了自己的伤势,但是这一击又给他带来了很多新伤。
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手脚皆废,全身瘫痪的废人。
跪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将神的能力,就是预知?”
他不肯相信的,迷茫的看着笑着的林夕,嘶哑的出声道。
林夕没有回答他的话。
大仇得报的感觉,非常的快乐。
然而脑海里浮现出的长孙无疆,姜钰儿的身影,却让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惨淡。
“李苦的剑?”
他看着闻人苍月,只是忍不住冰冷的嘲讽道:“想不到你领悟到了李苦的一些修行之法…原来这才是你最深的秘密,怪不得你一直敢和炼狱山掌教合作。在将来,炼狱山掌教都无法随意的处置你…只可惜你没有将来。只可惜你修炼这剑的时间太短,只可惜你不敢给我太多的时间。你的这一剑,的确很强大,只可惜太过强大,连七曜飞剑都已经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力量。”
在林夕的冰冷嘲笑里,闻人苍月开始真正回到了现实,他看到了自己的末路,绝望和不甘心彻底占据了他的身心。
“为什么!”
“为什么我如此强大,还会败亡?”
“难道这一切都要由我来承担么?我只是想成为九元老之一,只是皇帝…”
他开始喃喃自语,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变成疯狂的叫喊。
“够了!”
林夕发出了厉喝,冷笑:“原来就算是最大的枭雄,到真正临死的时候,也是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变成自以为无辜的可怜虫。”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不可一世,暴戾冷酷和自信到了极点的闻人苍月,在此时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
野心越大,越是*没有得到满足的人,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都会越加不平静,越加不想死,越加的痛苦。
闻人苍月痛苦的看着林夕,道:“我可以帮你对付皇帝…我是天下最会打仗的人,我可以做你的军师。我依旧可以拥有很多力量。”
林夕只是看了他一眼。
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林夕的目光,就让闻人苍月看出了林夕的拒绝。
“为什么!”闻人苍月痛苦的叫喊了出来。
“因为人在这世间做任何的事情,最终都只是要自己安心。”林夕抬起了头,不再看他,只是看着天空里的流云,“你不死…想到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我不会安心。”
姜笑依提起了手中的青色长枪。
他坚毅的脸庞上,也有了些泪痕。
他们所有这些青鸾学院的年轻人,这两年都在拼命,都是为了要杀死闻人苍月。
为了要杀死闻人苍月,他们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如果还留着闻人苍月不杀,他都甚至会怀疑自己的人生。
支持着青鸾学院和他们前行的,始终是信念,而不是一些外来的力量。
他准备刺穿闻人苍月的身体,将他挑起。
“我们换个地方杀他。”
但是林夕却阻止了他的动作,“有个人会很想亲眼看到他,很想亲手杀掉他。”林夕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在别的地方杀他,会有更大的用处。”
姜笑依等人的心都莫名的一颤。
他们都知道林夕说的是蒙白,那个憎恨自己胆小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跳崖的蒙白。
那个被很多人看不起的胖子,不在他们的身边,但却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战斗。
闻人苍月也明白了林夕的用意。
在许多云秦人的面前被杀死,将会带来更大的震动,改变更多的东西。
他不想像死狗一样的犯人被当众斩杀。
他痛苦的疯狂大叫起来。
然而他已经是一个全身瘫痪的废人,他根本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面无表情的时谦走到了他的身旁。
对于时谦,闻人苍月也是他最大的仇人。
没有闻人苍月,李苦就或许不会死,真正的千魔窟,就不会毁灭。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他认真的,冷冷的对闻人苍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将几条细细的锁链,打入了闻人苍月的体内。
……
林夕看着时谦提着闻人苍月朝着自己走来。
他看到自己身旁的所有人都很疲惫,都带了些伤。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带着满足,带着令他说不出的感动的东西。
有油菜花的花瓣从远处的风里吹来,飘落到他的身上。
温暖的风里,都似乎荡漾着壮烈的气息。
然而所有人都很心安。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8 01:42
第十九章 勇气,不是杀人
如东陵南街布市的外面,有一家很小很普通的面铺。
铺子的老板叫张三两,早些年是菜农,后来有了点积蓄,便置了这间铺子。这名四十余岁的人老实,平时话不多,喝酒最多三两,随手一抓,下的一碗面也正好是三两。
“算了,不做了。”
和平日里一样,他正揉面揉得好好的,突然间却是将面团往案上一拍,有些恼火的喝了一声。
“好好的发什么神经?”
他的妻子,一名穿着打着补丁的薄棉袄子,挽着袖子正在下面的妇人吓了一跳,嗔骂道。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大事,万一马上又要打仗了,有大莽蛮子打过来了…做面来做面去,又有什么意思。”
张三两沉着脸看着自己面前的面团,好像那就是害得他们不得安生的大莽军队,很是焦躁。
在铺子里等着吃面的街坊邻居陡然听到他想要突然打烊的样子,顿时不乐意,纷纷叫嚷着要吃面,好歹也先把店里所有人的面下完了再不干。
“就算马上要死,好歹也给人做个饱死鬼啊!”
“好不容易积了些铜子,吃碗生日面都这么难么,都好久没吃到荤汤面了!”
有人愤愤不平的敲着桌子叫骂了起来。
这个面铺里的所有人,都有些焦躁。
云秦南方的春天雨季已经过去,好些天没有下雨,如东陵的街道上有些尘土飞样…如东陵里似乎每个人都很焦躁。
在今日清晨,军部和陵督府里就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今日如东陵会有大事发生,只是整个陵城的人都在打听到底有什么大事会发生,却是根本打听不出来,又只是说,这消息只是前方边关传回来,只是风传今日里要是离开如东陵就会后悔。
在过去的一年里,如东陵即便没有发生直接的战事,但所有的普通民众也都已经饱受了战乱之苦。
很多民众因为担心先前的会战失败而离开了如东陵逃难,许多农户的农田没有收成。
许多生意人的生意都很惨淡。
许多像张三两一样只想安生做点小生意,平平静静过日子,不想颠沛流离的人,总是觉得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随时都有反复…然后莫名的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没意思。
……
如东陵此刻的城墙上,有一名披着黑甲的普通戊守军士叫刘种田。
他原本也是和张三两一样,普普通通的如东陵人。
他的祖上一直都是长工,等到云秦立国之后,到他的父亲一代,才终于购置了几亩良田,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产。这样的平静安宁对于他家而言也并不容易,所以他的父亲给他取名刘种田,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种田,就能好好的过日子。
只是不断的打仗,不断的死人…从如东陵经过的军队多,回来的少,今天听到大莽军队打到了哪里,明天听到该逃难了…刘种田便和张三两一样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有滋味了,他便是仗着自己气力大,托了关系,参了军。
如果真是有什么大莽军队或者流寇能够突然窜到如东陵来,那就拼了算了。
此刻城墙上面色黝黑,手上全是老茧的刘种田便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始终没有看到什么军队,或是听到上头传下前线大军又开战了的消息。
在正午的阳光里,他只是看到有一行人在官道上出现。
如东陵的城楼上出现了莫名的骚动。
因为所有城楼上的军士都看得出那一群人和普通人有些不同,即便隔得很远,也可以感觉到那群人的疲惫,以及一种说不出的锋芒。
陵城里有不少前线退下来的军人,有些还在养伤,有些已经作为地方军的教官,有些将会成为一些军队的校尉,带领着一些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新军再度奔赴前线。这里面,不乏有先前千霞山退下来的,不乏经历过半个南陵行省溃败的,不乏有经历过坠星陵数次战役的,甚至还有参加过东景陵、韶华陵大战的。
这些人见过前线的许多高阶将领,见过前线的一些强大修行者的战斗。
随着官道上那些人的轮廓越来越为清晰,这些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胸口也开始灼烧般火热了起来。
这些人,现在对于整个云秦而言,都是重犯。
只是他们都亲眼看过这些人的战斗。
看过他们不顾痛苦,不顾生死,即便疲惫到站都快站不稳,却依旧在为守护云秦的国土而战…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的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是罪犯?
……
张三两的面铺里焦躁的意味越来越浓。
张三两烦闷的说这世上只有逼良为娼的,还没有逼人做面的。
有人更烦闷的叫道,大哥,我只是想好好的吃碗荤汤阳春面而已。
有些后来走进铺子,想要吃面的人,又以为是先前的食客惹了老板,又开始喝问。
眼看这个铺子里都快要打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的街巷里,有人喊了一声,“小林大人来了,他在城外!”
只是这一声,整个面铺里所有的人就都陡然冰冻一样,不动了。
“闻人….闻人苍月…被小林大人他们捉住了!”
然后,又有一声充满着难以形容的颤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闻人苍月被捉住了!”
然后,整个陵城都似乎响起了这个声音。
整个铺子里的所有人都互望了一眼。
突然所有的人都不想再吃面了。
所有的人都不再焦躁。
所有的人都张开了嘴,似乎要将身体里的某种情绪呼出来。
“啪嗒”一声。
张三两第一个跑出了面铺。
他是最熟悉面铺门槛的人,然而他却是被门槛绊了一绊,差点摔倒。
这一声重踏的脚步声,就像钟声一样彻底震醒了铺子里呆着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啊的大叫了一声,拼命的往外跑去。
所有的街巷里都有人在跑。
整个城的人都似乎在跑。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根本不知道林夕在哪个城门外,但此刻似乎已经根本不需要问什么了,只要跟着人流跑就可以了。
有些人太过匆忙,手里还捏着啃了大半的馍。
有的人跑得太快,连脚上的鞋掉了一只,都根本没有察觉。
如东陵陵督府里的军营里,有许多正在养伤的老兵。
有些人的级别并不低。
其中有一名老人,断了一条手臂。
今日里听到林夕擒住了闻人苍月的消息,这名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极!妙极!”
这名老人连说了两遍妙极,大笑了数声。
他一时忘记了控制自己身上的气息,哗啦一声,他的床榻都震散了,身旁所有的药罐等物,也全部震得四分五裂。
……
林夕停在如东陵南门外的一片空地上。
那原本是许多商队等待通关时,车马停留的地方。时间一长,地面被压得很平坦,很结实。
现在过往如东陵的商队很少,不及之前的十分之一,所以这片地方显得分外的空,分外的大。
此刻跟着林夕的人里面,没有湛台浅唐和时谦、南宫未央等人,却是又多了冷秋语和花寂月。
“我不会进城。”
林夕看着面前如东陵的几名最高将领,低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顾将军从龙蛇山脉带出来的,我对于中州皇城来说是重犯,所以我不会给你们找麻烦。我想要见蒙白。”
尊敬的问过林夕没有别的要求之后,这几名如东陵的最高将领退回了城内,在城门口组织了一条警戒线,却是又开放了城楼,让那些从城中各处赶来的人,可以登上城墙,看清林夕和林夕身前跪着的闻人苍月。
闻人苍月还活着。
在知道林夕等人的决定不可能改变之后,他便彻底绝望,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此刻他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血色,身上血肉模糊,然而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威势,那种自然的铁血气息,依旧让普通的民众感到莫名的心悸。
所有聚集在城墙上的如东陵人,都开始愤怒得浑身发抖。
他们的日子过得没滋味,过得朝不保夕,就是因为这名帝国将军的背叛。
很多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流淌着泪水,因为他们的家人,牺牲在了对抗这名将领率领的大莽军队的战争里。
身穿一件薄棉袄子的蒙白出现在了城门口。
他从分开的黑甲军人中间走了出来,走向了林夕等人。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蒙白走到面前,林夕才看着这个脚步有些虚浮的胖子,轻声道:“你好瘦。”
对着一个胖子,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是很好笑的。
然而所有的人看着面前这个脸蛋有些浮肿的胖子,却都很想哭。
蒙白自从进入学院之后,一直在长胖,然而现在,他的确要比以前瘦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一定会做到的。”
蒙白的额头上有些汗,被风吹得好像有些冷,他缩了缩身体,看了一眼闻人苍月,然后看着林夕,说道。林夕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又有些为他而骄傲。
“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情。”
“我们终于可以报仇了。”他跨前一步,拥抱了蒙白,拍了拍蒙白的背,轻声说道。
“我们是朋友。”蒙白说道。
林夕微怔。
蒙白接着说道:“所以我不会说谢谢。”
林夕想到了这个胖子在灵夏湖畔第一次走来时,问自己是不是土包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酸涩,但很温暖。
“我知道你的意思。”
蒙白结束了和林夕的拥抱,他看着林夕,看着林夕身旁的姜笑依和高亚楠等人,“这对于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从碧落陵出来后,我们每个人都变了,都回不去了。他不死…我们吃饭都没有滋味,睡觉都不安心。”
“我知道你想让我亲手杀死他。”
蒙白顿了顿,看着林夕的眼睛,轻声道:“可是我不想分掉你的一些荣光…我敢杀死他,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敌人。我们青鸾学院需要有更多的荣光汇聚在你的身上。我以前可能胆小的连杀个人都不敢。我以前一直都在想,要是我敢杀人就好了…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最大的勇气和胆量,不是杀人,只要敢于面对自己,敢于为胜利和自己的朋友,做一切事情。”
“杀了他吧。”
“就依旧让所有的人认为我是个比老鼠还胆小,连杀自己的仇人都不敢的人好了。或许给人这种错误的认知,会给我们将来带来一点用处。”
蒙白看着林夕和姜笑依等所有人,认真的说了这句。
然后他开始发抖了起来。
就像害怕一样,发抖着,后退着。
然后他开始转身像个不敢杀敌的懦夫一样,哭喊着狂奔了起来。
“傻瓜…装胆小鬼很好玩么?”
林夕知道蒙白是演戏,他甚至觉得蒙白这种演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他的眼睛却有些模糊了起来。
他看着蒙白的背影,他知道蒙白已经变得坚强和强大,但有选择的话,他却很想蒙白永远是灵夏湖畔那个无忧无虑,只想混日子的,口袋里永远装着吃食的胆小胖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拔出了自己背负着的长剑。
“负云秦者,当如此贼!”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着那些可歌可泣的人们,看着眼前的城池,看着更远处如画的江山,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
在他清越的声音里,闻人苍月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来临,不甘的厉吼了一声。
清冷的剑光洒落,他的声音骤然停歇,头颅飞了起来。
鲜血噗噗从他的脖腔里冲出。
然后整个如东陵周围的天地,似乎陷入了绝对的安静里。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8 20:28
第二十章 公道在人心
整个云秦帝国,不知道有多少和张三两、刘种田一样的普通人。
某条街巷里,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在买酒。
他只是要买些做菜的料酒。
然而如东陵外闻人苍月授首的消息突然传来,这名平时滴酒不沾的清贫私塾先生在陡然变得无比混乱,却都只是在传递着一个声音的街巷里,呆了片刻,然后他不发一言,将自己的钱囊拍在了柜台上,举起黄酒罐就往自己的嘴里倒。
他的酒量实在是极差,只是猛灌了两口便已酒意上涌,看不清人。
然而他也不用去看清什么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只想大醉一场。
他跌坐下来,靠在了这个酒铺的柜台上,继续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倒着黄酒。
这的确是最值得大醉一场的时候。
云秦的无数街巷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到闻人苍月授首的消息时,和这名私塾先生一样,拼命的将自己灌醉。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死可瞑目,小林大人,真是了不起啊!”
一名卧床已久的普通老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腾然坐起,拍掌大笑,然后安然闭上双目离世。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走得十分痛快,十分安心。
春已逝,清明已过。
很多已经再次寂寥,芳草凄凄的坟地里,却是再次充满了火烛气,再次充满了哭声,人来人往,比集市还要多。
因为每个人都想告诉自己家里在战争中战死的亲人,闻人苍月已经死了,林夕已经帮他们报仇。
南伐…千霞关失守…南陵行省溃败….在云秦帝国过往的所有年份里,没有任何一年,有过往的这一年死的人多。
几乎每个城镇,每个村巷,都有人在前线战死。
不知道有多少带着幼子的妻子,再也等不回自己的丈夫,不知道有多少年迈的父母,再也等不回自己疼爱的儿子。
云秦的敌人里面,没有再比闻人苍月出名的人,也没有再比闻人苍月,让云秦人更为痛恨的人。
整个云秦都想杀死闻人苍月,只是没人杀得死他。
闻人苍月太过强大,强大得让云秦人怀疑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终结。
现在,闻人苍月死了。
被林夕在如东陵外斩首。
……
“你们说小林大人目无法纪,要是你们的弟弟被人害死了,那个害死你们弟弟的人,还要娶你们的弟媳,你杀不杀那个人?”
“你们说小林大人是犯人,罪可当诛…可是这个犯人把我们云秦最痛恨的逆贼闻人苍月给捉回来杀了!而你们这些拿着俸禄的人呢?对付不了闻人苍月,反而只会叫嚣着要抓要杀小林大人?”
“什么是律法?这云秦还有律法么!”
某个陵督府前,一名醉汉在破口大骂,大骂朝堂。
没有人出来阻止这名醉汉,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名醉汉的骂街里。
因为很多官员不想和一名喝醉了的醉汉计较…而且很多官员觉得这名醉汉骂的话有道理。
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是在如东陵外,处死闻人苍月的时候,林夕也并没有替自己说任何辩解的话。
随着上百万的军队都无法杀死的闻人苍月的死去,越来越多的普通云秦百姓明白了林夕的意思,明白了他和青鸾学院的骄傲。
我不需要解释什么。
你们会慢慢看清谁是对,谁是错,谁在真正的为云秦而战。
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不容易分辨,但一件件真实的,落在许多云秦人眼中,刻在许多云秦人心中的事情,却和淋洒在坠星陵城墙上的鲜血一样,永远不会骗人。
……
也有人对林夕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座大城的酒楼的二楼,一名吏司的官员在一片振奋、激动的议论声里,冷冷的泼起冷水。
“既然有能力在大莽大杀四方,四处刺杀大莽要员,何不早杀?”
“既然能够捉来闻人苍月,何不早捉?”
“青鸾学院那么厉害,那么多厉害的人物,林夕这么厉害,为什么要等到战死了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的仗,才做这样的事情?”
这名留着八字胡的年轻官员冷笑道:“分明就是玩弄手段,沽名钓誉。”
整个楼层里的所有人都很愤怒。
只是他们都是普通的民众、商人,又不知道许多内情,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有力的反驳。
就在这时,楼梯口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甲衣摩擦和兵刃摆动的震响声。
一名身穿轻铠的将领和一名穿着军情处官服的军方官员走了上来。
这两名军方的官员都喝了不少酒,身上有浓烈的酒气,面上没有什么醉意,但是眼睛都很红。
“两位?”
这名吏司官员不认识这两名军方官员,又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有些不自觉的惊恐,身体缩了缩。
“你怎么知道林夕捉住闻人苍月很容易?”
身穿轻铠,脸上有着一条可怖伤疤的将领冰冷的看着这名吏司官员,“永远不要再说这种话。”
吏司官员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对方*裸恐吓的话,又让他愤怒,所以他直着脖子,强声道:“你让我永远不要说这种话,至少也要有理由。”
身穿轻铠的将领目光中的寒意更浓了些,他的声音就像是刀锋在磨:“我给你理由,因为你不知道为了杀死闻人苍月,我们军方这次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吏司官员听出了些什么,一怔,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前线军方为了配合林夕,死伤了很多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让林夕独享这个功名?”他的语气开始有些兴奋:“这是什么意思?”
“啪!”
一个令酒楼里的人觉得异常解气的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这名吏司官员的脸红肿了半边,在椅子上摇晃了两下,差点往后直接摔倒。
“军方怎么做,那是军方的事情,做出所有决定的人,岂是你配评论的?”身穿轻铠的将领缓缓的收起了手,充满杀气的厉声道:“像你这样的人,再敢胡说八道,死在眼前!”
“你敢当众殴打朝堂官员!”这名吏司官员回过了神来,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怒声道:“我定要上报督军处,治你之罪!”
“我们都看见是你自己摔到的。”
“明明是你诬陷这位将军。”
“我们都可以作证。”
整个二楼的食客全部纷纷出声。
又有腾腾腾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名身材矮胖的厨子走了上来,提着一柄油光光的菜刀。
“你再骂小林大人一句试试?”
这名面容寻常的厨子脸沉得可以滴下水来,他走上前来,将菜刀咄的一声斩在这名吏司官员面前的桌子上,用一种震慑人心的低沉声音道:“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全部在南伐攻夺月城的时候战死。我不管什么对错,我只知道谁帮他们报了仇,我的命就是他的。”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一个身胖体虚,连参军都不够资格的厨子。
然而此刻,谁都不会怀疑,这名吏司官员要是再敢说小林大人的一句坏话,这个平时只知切菜的厨子,就会将菜刀狠狠的切到他的身上。
……
晨光里。
云秦早朝。
绝大多数的云秦高官们,在得知闻人苍月授首之外,也知道了某个让他们分外震惊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们觉得这个初夏的皇宫里,异常的寒冷。
金銮殿里比平时多了几个人。
几个很老,但在某些领域却是属于最有话语权的将领。
金銮殿里很沉默。
没有人想要抢在这几个人之前说话。
金色龙椅上的云秦皇帝沉冷而威严的看着这几个人。
“闻人苍月授首,尸身是我率队亲自查检的。”
一名身材枯瘦,老得头发都近乎掉光,但腰杆却依旧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的老将出声,奏请道:“在他的尸身里,我发现了惠灵丹的残余药力。”
接着,他身旁一名灰发佝偻的老将出声:“大莽已经有对付神木飞鹤的方法。”
“我们捉住了一名大莽潜隐,据他的供称,宫里有人传递了神木飞鹤的符文出来。”第三名身材高大的将领,出声道。
这三名老将似乎只是在陈述重要情报,需要皇帝定夺,但是所有金銮殿中其余官员,听到这几句话,心里却骤然就像被刺入了几根冰冷的寒钉,寒意到了内心最深处,又不停的散发到全身。
这是要云秦皇帝给出解释。
为人知的惠灵丹,只有中州皇室有一颗。
青鸾学院在和大莽交战,青鸾学院自己当然不可能将神木飞鹤的符文交给大莽。
不管皇帝给不给出解释,这些军方老人的庭奏,用意便是要让这样的事情为人知晓。
“查!”
云秦皇帝看了这几名老将一眼,威严的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抽搐着。
查什么?
给出两个替罪羊么?
这种掩耳盗铃的演戏,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让他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演戏演得太过,坐在龙椅上,就像穿着一件戏服,装腔作势的戏子。
***
(接下来一章又要到晚上很晚的时候了)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9 10:37
第二十一章 真正的大人物
帝国最东端的龙蛇山脉里,每一个龙蛇边军都分外的沉默,都不想说什么话。
在顾云静离开龙蛇边军去南陵前线之后,徐可持便一直是龙蛇军方的最高将领,是整个龙蛇军方的首脑。
他自然拥有最高权限,可以知晓传递到龙蛇军方的最高机密。
在很多天之前,顾云静战死的消息已经传道了龙蛇边关,只是他一直都不敢相信。
这名头发也已经灰白的男子,一直无法相信…这些年一直都这么老,但始终都是精神奕奕的老人,似乎始终不会再老去的老人,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他们。
顾云静在龙蛇边关呆得时间太久了。
几乎所有龙蛇边关的军人都对他很熟悉,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接受他的统御。
如果说闻人苍月治军之强是因为严苛和细致入微,那顾云静的治军之道,却是宽容和护短。
谁都知道顾云静是个很桀骜不驯的人,但是这种桀骜不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外面,在龙蛇山脉里面,他是一个很护短,很宽容,有足够耐心教导部下的人。
他可以接受来自不同方面的意见,接受不同方面的看法。
他可以很随性的出现在哪一个军营里,和最普通的军士一起同吃同住,听听他们的想法,解决一些他们的困难。
他和大多数龙蛇边军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谈论得最多的反而不是打仗的问题,而是吃住,而是生活,而是家庭的问题,他更多时候不像是个最高将领,而像是个家长。
这些却让他拥有了很多人不理解的人格魅力,使得很多修行者追随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有天下最强的黑旗军。
徐可持在二十岁时,就作为云秦普通学院里的精英学生,被正武司挑选来到龙蛇边军学习,然后他就一直追随在顾云静的身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在接下来这近三十年里,他一直都是顾云静的学生。
对于顾云静,他当然有着比一般龙蛇军人更深的感情。
他多么希望大将军战死的消息,只是顾云静开的一个玩笑,只是顾云静为了迷惑敌人放出的一个烟幕弹。
然而等到这名面戴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单独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相信顾云静真的已经去了。
“大将军有什么遗言么?”他没有问任何顾云静战死的问题,只是看着这名面戴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艰涩的出声问道。
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点了点头:“继续查李开云战死的事情,证明狄愁飞有罪。”
徐可持点了点头,“我会暗中继续追查下去。”
冷峻将领看着他,继续说道:“大将军让你不要动鳌角山。”
徐可持苦涩的笑了笑,道:“明白,既然中州皇城懂演戏,我也懂…要做些假军情,让龙蛇边军没有空去攻鳌角山,我还是会的。”
冷峻将领不再说话,躬身施礼,就将离开。
徐可持的胸口突然很空,他怅然的喃喃自语,“就这么走了,连告别都不告别一声…就这样的两句话…”
顾云静交待他的事情,无一不是很难办的事情,然而此刻的徐可持,却希望多听上顾云静的几句话。
……
所有云秦军方的人都开始知道顾云静战死的消息。
在顾云静去世之后,许箴言在军方的权重就更大,只是他的反应却似乎最为冷漠,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也的确没有刻意的去做任何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在金銮殿里表现得十分公正严明且平静的皇帝,心里一定很想杀人。
惠灵丹这种东西不是地上长的萝卜,哪里都可以拔出一颗来。
皇帝给闻人苍月惠灵丹,自然是要闻人苍月杀死林夕,灭掉青鸾学院。
然而惠灵丹刚给闻人苍月,闻人苍月就让林夕给杀了。
这种事情,不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就是给林夕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秋祭之后,皇帝已经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个人在自认最强大,自觉最风光,自觉可以做成一切事情的时候,自己得力的心腹狄愁飞被杀死,忍辱合作的闻人苍月又被杀死…被扇了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他心里会愤怒到何种程度?
所以许箴言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需要等待很久的时间,在这种黎明前最后的一段黑暗里,他觉得自己所需要的只是更多的耐心和更隐忍的心态。
……
“顾云静居然已经进阶大圣师?”
炼狱山的最高殿宇里,沐浴在宝座红光里的炼狱山掌教轻咦了一声。
在顾云静、胡沉浮和那两名炼狱山大长老的战斗结束之后,跟随着那两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炼狱山修行者们都遭受了云秦军方残酷的追杀,根本没有人活下来,所以炼狱山得到详细消息的时间,反而要比中州城都要晚上许多。
夏副院长去世之后,原本炼狱山掌教已经迫不及待,然而听到顾云静和那名炼狱山大长老战斗的具体细节后,这名至高人物的心情却似乎反而平静了下来。
三名骷髅一般干瘦,且肌肤的颜色全然不像是活人的炼狱山大长老和张平就站在这个空旷的殿宇里。
两名炼狱山大长老和近百名大魂师之上的精英弟子,即便是可以任意调动整个大莽资源的炼狱山,也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
此刻的炼狱山,那些工坊里、洞窟里,走出走进的身穿红袍的身影,明显已经少了许多。
张平在走进这座殿宇之前,就在心里想着,此刻的炼狱山,就像是一个原本红火,但现在却过了气的妓院,已经门前冷落车马稀。
让他更为快意的是,那两个老怪物和那么多炼狱山弟子死去之后,他在炼狱山的地位,就无形之中显得更为重要。
此刻轻咦了一声的炼狱山掌教,在结束沉思,抬起头来之后,目光便第一个落在了他的身上。
“听说有可能再造出这样听话的小东西?”
炼狱山掌教看着他,伸手点了点他宝座的左侧。
他宝座的左侧,是那尊下身是一个旋转轮盘,双臂如两个炮筒的金属傀儡。
“是。”始终躬着身体的张平看着地面回答。
炼狱山掌教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要让我等太久。”
张平道:“三个月,至少两个。”
炼狱山掌教很欣赏张平这种沉稳的态度和肯定的口气,于是他更加满意的笑了笑。
“林夕的反击很有效,他已经证明他是比云秦皇帝更可怕的对手。”
“云秦皇帝已经不可能对青鸾学院动兵,除非他敢让云秦到处兵变。”
“在灭掉青鸾学院之前,他至少算是个盟友。就算他真的疯了,我不想看到云秦到处兵变,看到他提前倒下。”
“和谈吧。”
顾云静、闻人苍月死去的消息和张平带给他的新鲜气息,似乎使他的心情很好,所以他又多说了几句话。
“把千霞山交还给云秦。”
“要割地就割些地给他们。”
“他们应该很愿意这场战争结束。”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宇里。
张平的心脏在这样的声音里颤抖。
他最为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他都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情绪。
一场不知道导致多少人死去,多少修行者战死,多少强者落幕的战争,谁会想到,竟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这样几句话,就会终结,而且肯定会终结。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9 23:16
第二十二章 无尽沙海和大荒泽
张平从炼狱山的最高殿宇里走出。
他手中的权杖也开始冒出滚滚的黑烟,将他笼罩其中,令他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所有他行经途中看到他的炼狱山神官,全部敬畏和恐惧得拜伏在地,似乎要亲吻尘土和他的脚尖。
尤其是之前认识他,甚至曾经在工坊里地位在他之上的一些炼狱山神官,更是畏惧得似乎整个身体都要缩到神袍里。
然而张平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他的脑海里,只是充斥着炼狱山掌教威严的身影。
在林夕和湛台浅唐先前一连串的刺杀和这次闻人苍月和两名炼狱山长老的死去之后,他在炼狱山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为稳固。无论是在炼狱山还是在大莽,他都已经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然而他知道,炼狱山掌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炼狱山掌教此刻的目光,也正从殿宇的大门里射出。
因为没有人敢站在这座殿宇的门口,所以他可以轻易的看到炼狱山的很多处地方。
炼狱山里行走、劳作的人,就像是一只只蚂蚁。
现在这些蚂蚁似乎少了许多,但很多山峰的工坊上方的烟柱,却变得更为浓烈和粗大。
炼狱山掌教的目光,又投往了更遥远的西方,他如海如狱的双眸里,都是沉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云秦帝国的西方,是碧落陵。
碧落陵之后,是唐藏古国的疆域。
在新皇即位之后,唐藏古国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内乱,在神象军出走之后,甚至还有忠于皇叔萧湘的军队和不满凤轩皇帝和青鸾学院合作,让云秦的人杀死自己唐藏人的官员的叛乱。
这些叛乱让唐藏古国在这两年里也分外的举步维艰,尤其一支叛乱的军队破坏了一部分通往流沙城的引流渠,让唐藏在去年夏季的时候,饮水都一度出现困难,然而这些叛乱无一例外都被镇压,然后所有唐藏人彻底明白,只要般若寺存在,唐藏便不可能有人能够将凤轩皇帝赶下皇位。
当闻人苍月死去的消息传递到唐藏的时候,唐藏已经是初夏。
同样是初夏,唐藏的气温就要比云秦和大莽更为炎热,在一些沙漠荒原地带,地面上腾腾的热气,已经像燃烧着的透明火焰一样。
距离般若寺不远的三尊雄伟和庄严到难以想象的大佛身下不远处,无数劳工正在开挖一条深渠,汗水在这些肌肤被晒成古铜色的劳工身上如蚯蚓一样扭曲滑落,沿途设了数个烧制陶器的大窑,也在冒出滚滚的烟火。
一脸童真的般若小僧云海也在其中劳作,他挥舞着一柄比他的身体还要庞大的铁铲,一铲就堆满了半辆独轮车,令人乍舌。
“玄远师兄!”
突然之间,云海一声大叫,扔飞了铁铲,整个人兴奋的都从地上蹦了起来,发疯一般的在地上连蹦了几下,然后拼命的朝着西边狂奔了过去。
很多人惊讶的顺着云海奔跑的地方看去,却是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直到云海的身影都小得变成了一个小点,有些人才依稀看到,远处的无尽黄沙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小点。
那是一个拄着乌木禅杖,戴着斗笠的白袍僧人。
在黄沙里,走得似乎有些迷茫,分不清楚方位。
等听到云海不断响起的尖叫声时,这名白袍僧人才怔了怔,似乎认清了方位,然后笑了起来,抬起头,露出了半张普通,但和善和干净到了极点的脸。
云海的身体在黄沙上不停的弹跳,激起大蓬大蓬的尘土,就像腾云驾雾而来。
在距离这名白袍僧人不到十步之遥时,他都没有止住去势,轰的一声,直接就扑到了这名白袍僧人的怀里。
白袍僧人的斗笠被激荡的风吹了起来,就像一个风筝一样飞起。
“玄远师兄,你怎么可能在无尽沙海里呆这么久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居然还活着,还活着!”
云海太过欣喜,一时抱着这名白袍僧人不肯放,有些语无伦次。
白袍僧人抚着云海的头顶,笑着:“方才听到你的声音,以为是幻觉,却没有想到,真的是已经到了般若寺。”
云海惊讶的抬头,却看到白袍僧人的双目深深凹陷,如枯萎的花朵,他顿时惊叫了起来:“玄远师兄,你的眼睛?”
“一时看不见,不过会好的,不用担心。”白袍僧人觉远笑了起来。
云海更加惊讶,旁人此刻或许还根本看不出白袍僧人的变化,但以云海的感知,却可以感觉到白袍僧人的肌肤和他枯萎花朵般的双目,都在不断的变得丰满莹润起来。
面容异常干净的白袍僧人温和的微笑,点了点般若寺的方向,解释道:“距离般若寺里那几条涧流很近了,空气里水汽很多,我便可以用些手段,纳入体内。这只是在无尽沙海里修得的一些小手段,因为无尽沙海里很多地方实在连一滴水,一株植物都没有,所以…”
“所以师兄你为了能活着,甚至都可以让自己的眼睛都先失去水分,而保证能支持着行走?”云海震惊的叫了起来,从白袍僧人的温和声音里,他感觉到了白袍僧人遭遇的是什么样的绝境。
白袍僧人的眼睛似乎已经开始可以看清些东西,他笑了笑,点着般若大佛的方位,道:“你们在修建暗渠?”
“是的。”云海震惊未消的点了点头,道:“这条暗渠修建好之后,梵州数地就不会水不够用了。”
“善哉。”觉远真诚的赞叹道:“西水难引,再困苦之地,人都可以设法求活,所以人之意志,才始终是这世间最强的禅。”
“师兄,我不懂你的禅。你都在无尽黄沙里走了两年…前两次你的眼睛都差点瞎掉了,都确定无尽黄沙里几乎没有水源,可你还要走这第三次。”云海苦恼的看着白袍僧人,牵着他的手,陡然又想到什么事,又问道:“师兄,你都能从这流动的空气里吸纳水分…那你身体散失的水分,应该比这空气里的水分还要少了?”
觉远却也有些不明云海的用意,点头道:“的确如此,怎么?”
“那我和你说话,身上又有水汽散发,那你岂不是相当于喝我的汗水、口水?”云海苦恼道:“这可恶心的紧。”
觉远顿时有些无语,苦了脸,“师弟,水到空中,便已是最纯净之物,你平日里饮水,又岂会想它的出处到底在哪里?”
“也是。”云海笑了笑,看着苦着脸,好生生站着的师兄,他又快乐了起来,问道:“师兄,你在无尽沙海里发现什么真正的佛迹了么?”
觉远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就说无尽沙海有什么可探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云海看着觉远,道:“害得你快走到般若寺都不知道在哪里了。要是你走岔了路,你不是就回不来了?”
玄远又笑了起来,道:“世上从无无尽之说,我的禅便在对这无尽沙海的追求之中。”
“上两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云海道:“师兄你还没看腻沙子么?”
“这次已然不同。”玄远的眼睛已经更加莹润,如冒出佛光,他微笑着看着云海,道:“我虽然还无法走到无尽沙海的尽头,但我已有些所得,我已经看到了一些云气幻影,有跃鱼飞鸟,有海天佛国,我已经可以肯定,无尽沙海一定会有尽头。”
“不要是师兄你累糊涂了,所感所知皆为虚妄。”云海摇了摇玄远的手,道:“青鸾学院有了可以飞在天空的神木飞鹤,师兄要是真还想去,索性问他们借一只?”
玄远微笑着摇头:“那样我未必走得更远。”
云海想到了无数可能,想到或许大量动用魂力更加消耗水分,想到或许走在地上,可以让玄远得到一些食物...林林总总,他终究还是无法理解玄远的想法,只是当距离般若寺越来越近,当玄远的眼睛彻底明亮起来,当身体的肌肤上都开始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光时,他的脸上才又出现了震惊的神色,有些莫名的理解。
……
大荒泽,一片旅人芋林里,上百名穴蛮战士在谨慎的警戒着。
他们身后的茂密林地里,开始穿出沉重的脚步声,一头给人极大压迫感的墨绿色巨蜥缓步从高大的旅人芋中透出,背上的鞍座里,坐着的是池小夜和火王。
这上百名穴蛮战士的神情顿时更为紧张和谨慎。
在十余停的时间过后,更远处的林地里穿出了几声呼啸声。
池小夜对着这些穴蛮战士点了点头。
这些穴蛮战士都退到了墨绿色巨蜥的后方。
很快,随着沉重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又有一头墨绿色巨蜥从正前方的旅人芋林地里走出。
这头墨绿色巨蜥的背上鞍座里,除了一名比寻常穴蛮战士还要高出一个头的魁梧穴蛮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云秦修行者,正是林夕。
***
(换了个地方码字,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这章居然连章节名都想了十分钟没想好,只能取了这样一个让我都头疼的章节名,最要命的是,只是码了一章,不是平时自己习惯的桌椅,居然整个脖子都僵住了。也不知道下一章什么时候能码出来,大家先不用等了。蛋都已经碎了)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10 21:46
第二十三章 未雨绸缪
两头巨蜥挨到了一起。
当林夕和池小夜正式会面之后,这片旅人芋林地里,除了火王之外的所有穴蛮战士,全部往外退去,高大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林地间。
虽然大部分穴蛮战士没有见过林夕,但他们却都知道,正是因为这名年轻的云秦修行者,在过往的这个寒冬里,他们才不用和往年一样,死那么多人。
所以他们的警戒和防备,只是针对云秦的其他修行者和军队。
大荒泽污浊的水气没有对池小夜的容颜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
和上次会面时相比,这个绿瞳女子似乎略微长高了些,头发也略长了一些,垂散在身后,显得更为秀丽。
她看着林夕,感觉到林夕的修为改变,绿宝石一样的眼瞳里开始出现一丝震惊的神色。
“以云秦的境界划分,你已经到大国师阶了?”
她朝着林夕颔首行礼,首先出声道:“你的修为进境很快,可说实话,我虽然很乐意见你,但却又不希望见你。”
林夕看着这个始终给他遇到精灵的错觉的女子,笑了起来,“你是觉得我一来总没好事?不过这个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矛盾的。我也想就在鹿林镇或者东港、燕来这样的镇里平平安安的呆着,然后不是我来找你,而是你有空了,想要进云秦来看看,就来看看我,可临到头还是要我来这里找你。”
池小夜沉默了片刻。
她的穿着很普通。
她也和林夕一样很年轻。
但因为是所有穴蛮的领袖,且所有穴蛮都将她当成神一样看待,所以她的气质便自然和寻常人有很大不同,比起炼狱山那些身穿威严神袍的神官更显得有神性。
“谢谢你在冬天还能连续不断的运送粮食进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看着林夕说了这一句。
林夕看着她,说道:“不用客气,那是鳌角山本身的存粮,否则我也未必能再调得到粮过来。”
“不管怎么说,你赢得了大荒泽所有部落的信任。你要明白,我不能代他们做决定,我只下代表他们意愿的决定。”池小夜缓缓的点了点头,看着林夕,道:“对于我自己,我必须谢谢你杀死了狄愁飞。还有,我知道你已经杀死了闻人苍月。这次你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林夕收敛了笑容,认真道:“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我想让你帮我准备一支这样的巨蜥军,越多越好。”
池小夜想了想,问道:“最少要多少?”
林夕说道:“千乘以上。”
“一千头巨蜥?”池小夜的绿色眼瞳骤冷,看着林夕,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夕看着池小夜的眼睛,微微皱眉道:“为什么?”
池小夜看着他,说道:“你先说为什么要这么多的理由。”
“因为我们已经得到消息,接下来炼狱山会和云秦议和,云秦和大莽的战争会暂时结束…”
“你是担心云秦皇帝不用对付大莽,就会全力对付你们?”林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池小夜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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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最主要方面。”林夕摇了摇头,耐心而细致的说道:“云秦每个人都希望战争结束,尤其是在对方肯认败割让一些土地的情况下。但只要开始议和,大莽的一些使团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云秦。这便意味着,大莽的修行者可以不受云秦军队威胁而公然走在云秦的阳光下。哪怕是议和的使团,都会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带进来大量的强大修行者。云秦皇帝身边的厉害修行者已经不多,可是炼狱山还有很多厉害的修行者,云秦皇帝现在还有一支神象军…至少要有千头以上的巨蜥,才能拥有对神象军和炼狱山修行者的优势。”
顿了顿之后,林夕看着池小夜,诚恳的补充道:“你或许也知道,我们青鸾学院损失了许多厉害的修行者,我不想打乱这里的平静,但你这里,的确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助力。如果有你的帮助,我们或许能够渡过难关,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的形势就会更加危急。”
池小夜的面色沉重了数分,却依旧摇了摇头。
“我先前说不可能,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因为我根本做不到。”
她看着微怔的林夕,解释道:“我先前就告诉过你驯服巨蜥成为巨蜥骑乘最关键的在于巨蜥最喜欢吃的某种食物,法精藤。我也对你说过,唯有我这样的修行者,才能加速法精藤的成长,才能让法精藤长出许多叶子,但我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林夕顿时有些明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可能培育出足够千头巨蜥所需的法精藤?”
“法精藤树叶,并不是巨蜥的主食,只是相当于控制它们的丹药。”池小夜点了点头,“若是每日里得不到一两片法精藤树叶,巨蜥就会暴|动,不听指挥。即便我每日把力气都花在培育法精藤上,最多也只能维持四百头左右的巨蜥。那年和你们龙蛇边军交战,是积累了很多的法精藤树叶存量。你也明白,长途跋涉所需备的法精藤树叶就会更多。”
“不成建制,便不会有决定战局的力量。”林夕轻声道:“在得到云秦皇帝的支持之后,估计光是神象军的神象都有可能超过两百头,一头神象的战力,恐怕要超过两头巨蜥,至少要三比一建制,也就是说至少要六百头巨蜥骑乘,才能在自身没有太大损失的情况下,给神象军毁灭性的打击,接下来才能拥有对付厉害修行者的战力。”
池小夜点了点头。
她也指挥着穴蛮打过很多大的战役,所以她十分理解林夕的意图。
林夕有些失望,他想了想,目光投往了大荒泽的更深处。
池小夜顿时又感觉到了林夕此时的想法,马上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林夕转头看着她,认真的问道:“是路途太过遥远?还是因为你们族人也没有足够的修行者,还是因为你的族人不会愿意帮助我们?”
“我们族人里的修行者足够,只是我们族里的所有的修行者都只喜欢花草灵木,不喜欢和外族人接触。”池小夜看着林夕,道:“你可能不明白…但你甚至可以想象,我们族人甚至就当自己也是花草植物,生性自然,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你们和我们都根本不是同类,就像动物和植物的根本分别,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插手外面的纷争,甚至不愿意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我们族人都认为,有外人进入,便或许会改变他们目前的一切。”
林夕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道:“没试过就不能肯定可不可能。你们族人不管怎么样,都毕竟不是草木,都有感情,这也是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既然你会为了穴蛮而留在这里,我便有理由相信,你的族人有可能会帮我。”
“我不能代表所有我们的族人。”
池小夜看着林夕,严峻道:“平时我们的族人都是没有管辖的居住在山林之中,但可能有些人会认为外人的进入,就是触犯了他们的领地,我不能猜想他们会有什么想法,所以我也不能肯定我要是真带你去,被会驱逐还是会遭遇别的更可怕的事情。而且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赶到我们族人生活的地方。”
“时间上面应该没有问题,为了确保秘密,我也有云秦天凤可以带我们飞进去,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林夕看着池小夜,笑了起来,“至于危险,我想面对你的族人,总比面对炼狱山掌教那样的人要安全一些。”
“而且你的族人或许不明白,但你出来这么久,你应该明白,有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存在,你的族人哪怕躲得再远,躲得再好,或许也没有用。”
林夕收敛了笑容,看着池小夜,认真道:“我和你在这里认识的那场大会战里,那名申屠氏圣师的出现,就已经代表着炼狱山也发现了这里的改变。既然炼狱山知道了你的存在,知道了大荒泽后面你们的存在,在对付了我们青鸾学院之后,炼狱山的力量想必也会深入到你们的地方去。因为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你们那里不仅让他好奇,而且或许可以给他更强的力量。”
“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我的有些族人或许也同样明白,但或许有些族人会持根本相反的意见。”池小夜看了林夕一眼,声音微冷道:“你的云秦天凤能带几个人?如果你真决定要去,为了确保安全,至少要带一名圣师。因为我的族人里,也有圣师。”
林夕思考了数息的时间,然后看着她笑了起来:“你应该不算重…这样的话,再带一个也不算重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正好便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她之前也一直想穿过大荒泽去看看,如果知道这个消息,她也一定会很高兴。”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1 10:59
第二十四章 时间
一名灰袍男子行走在夜色笼罩的中州城街巷里。
他始终低着头,就好像在数着自己一共踏过了多少块青石板。他走得也并不快,只是他的感知分外的强大,在前方远处有人走来,将要看到他之前,他就已经提前转入了另外一条街巷。
所以华灯初上的中州城里虽然依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然而这名灰袍男子一路走过,沿途却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经过。
他就像行走在中州城里的一个鬼魅,只是又散发着某种与生俱来般的桀骜不驯的气息。
他在一座大臣的府邸外停了下来,虽然感知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然而府邸周围巡逻的军士众多,不远处的一些高处还有军方的夜哨在警戒,所以这名灰袍男子的行动也十分谨慎,足足花了数十停的时间,才越过了这座府邸的院墙,潜行到了燃着灯火的书房外。
在书房外的阴影里他更加耐心的等待了许久,等到书房里的那名官员似是有事又要外出,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书房的一瞬间,这名灰袍男子才以比狸猫还要敏捷的身姿,无声无息的到了门口,伸手扼住了这名官员的咽喉,闪身进了书房,轻轻带上开启的书房门之后,才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官员耳朵旁,轻声说道,“刘大人,不要出声,我是青鸾学院的人。”
这名被他制住的官员身体陡然一震,却是又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在烛光的照耀里,这名官员眼中的震惊渐渐消隐,面目又显得分外刚正坚毅,一脸正气,正是云秦名臣刘学青。
感觉到刘学青的配合,这名灰袍人松开了手,侧身错开了半步,颔首对他致礼。
借着烛光,刘学青看到了这名灰袍人的面目,看到这名灰袍人一脸桀骜和好像谁都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表情,刘学青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缓解着喉咙处的疼痛,心中却又有一股寒意涌到全身各处,“你是青鸾止戈系的御剑圣师徐生沫?”
“除了我,还有谁能大摇大摆的进入你这种级别的官宅,还不被人发现?”徐生沫对于自己不动用任何魂力,不被任何修行者感知而和刘学青碰面而感到十分骄傲,但昂首甩发说了这一句之后,他却是陡然想到林夕在去年刚刚下雪之时,就在这城里大杀四方,他就顿时又有些无语,不由得在心中极其不爽的重重暗骂了声。
“即便你是圣师,但要是被人发现你在中州城里,你也未必逃得出去。”刘学青压低了声音,看着徐生沫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负责帮林夕那小子传些话。”徐生沫咬着牙,面色不善道。
刘学青看不懂徐生沫的神情,他也心情沉重,不想深究,沉声问道:“林夕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炼狱山会让大莽和云秦议和,再过几天,大莽就会正式派使臣赴云秦,到时候中州城就会知道这个消息。”徐生沫看着刘学青,道:“林夕让我告诉你,虽然谁都希望战争结束,但对于青鸾学院而言,这也是炼狱山以退为进的手段。炼狱山完全会利用议和,让大批的修行者光明正大的进入云秦。”
“青鸾学院现在未必有能力抵挡炼狱山的修行者。”
“这次议和是炼狱山掌教提出,所以一定会达成,林夕说他并不知道你会决定站在哪一边,但他肯定你会做对云秦有利的事情。所以在大莽肯定会尽可能满足云秦条件议和的前提下,他希望你能多要些东西,既能让云秦多得点好处,又能拖延一些时间。”
徐生沫连说了这几句之后,干脆利落的道:“好了,我说完了。”
“大莽要和我们议和?”
刘学青的眼中已经全部是震惊和激动的神色。
他深深的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一些,“林夕确定,议和一定会达成?即便我们的要求十分严苛?”
徐生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道:“虽然我不是林夕,但我想如果我不是白痴的话,他这几句话,应该就是让你乘机狮子大开口,然后对方不愿意就慢慢磨,尽量多拖延些时间的意思。”
刘学青沉默了下来。
徐生沫却不再说什么,转身轻轻的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再花了不少时间,走出了这个宅院,走出了这片街巷之后,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的徐生沫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鄙夷的轻声骂道:“装酷装冷漠这种事情居然都比我强,林夕,明明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你居然只对刘学青丢下这样几句,也不多说几句…”
……
……
青鸾学院知道议和的消息,要比中州城知道的早得多。
刘学青便成了整个中州城里,除了青鸾学院的人之外,最早知道议和消息的人。
云秦皇帝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比其余的权贵要早得多。
在刘学青知道大莽即将正式议和的消息的第二天,云秦皇帝便也已知道了这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了皇城慈平宫。
在这个皇城最为僻静,甚至都长着许多杂草的宫里,住着一个人,一个整个中州城,也可能是现在整个云秦最强大的人。
云秦皇庭大供奉倪鹤年。
云秦皇帝将所有的随从和侍卫全部留在了宫外,然后独自一人走入了慈平宫,走到了最深处,倪鹤年修行的房间。
此时已是初夏,中州城的风已经带着令人出汗的燥意。
然而倪鹤年修行的这个房间,却是比中州城的寒冬还要寒冷。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以寒玉为壁,堆满了大块大块寒冰的冰窖。
看着盘坐在寒玉床榻上,连眉毛上都凝结着白霜的倪鹤年,云秦皇帝沉默片刻,道:“有用么?”
倪鹤年抬眉,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着普通的圣师一样没有区别,点了点头,平淡道:“至少可以令身体机能一切变缓许多,可以给我赢得很多时间。”
云秦皇帝没有任何怒容,也平静的看着他,问道:“多久?”
“很多年。”倪鹤年随意道。
听到这样没有确定年限,似乎显得太过随意和倨傲的回答,云秦皇帝却依旧没有动怒,他沉默了片刻,又微微抬头,沉声道:“惠灵丹的确是朕给闻人苍月的。”
倪鹤年看了云秦皇帝一眼,没有回答,他眼眸中的神色,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似乎就像没有听到云秦皇帝的这句话一样。
“炼狱山将会和朕议和。”云秦皇帝的眉梢微微挑起,继续说道。
倪鹤年的眉梢却是微微挑起,眼光剧闪了一下,眉毛上的白霜发出金铁一样的声音。
“朕想知道您的意见。”
云秦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却是变得略微冷厉了起来,“您应该明白,议不议和,朕必须由您的意见决定。”
倪鹤年平静的看了云秦皇帝一眼,道:“你之前已经和炼狱山合作,已经和青鸾学院为敌,难道还有回头的机会么?”
云秦皇帝的脸色难看了数分,道:“朕只是考虑最有可能击败青鸾学院的手段,所以才将惠灵丹交给闻人苍月,而未给大供奉。”
“你错了。”
倪鹤年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认为惠灵丹对我会有多大的改变,既然我不在意惠灵丹,那你无论给谁,便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云秦皇帝微微一呆。
“你单独进来和我见我,也是想赌一赌,要看我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什么改变。你也明白你和炼狱山掌教合作,是引狼入室,你明白也只有我才是你手中有可能对付炼狱山掌教的力量。”倪鹤年用根本不聚光的灰白双瞳看着云秦皇帝,平静说道:“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明白,你的敌人是谁,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所追求的东西。我一直在追求超越圣师,成为中州城里真正最强大的人,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的前路…面前的敌人,境界比我高,比我强大的,便只有炼狱山掌教。”
“你生怕我对你有意见,到时不帮你对付炼狱山掌教?”
倪鹤年的嘴角开始露出冰冷的讥讽神色:“你不必担心这点…因为若是要离开这个世间,我自然只可能在面对他的时候死去。”
云秦皇帝眼睛微微的眯起,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冷漠和威严。
他朝着倪鹤年微微躬身施礼。
“大供奉您的名字,将会永留云秦史册。”
“大供奉您需要什么,皇城任凭撷取。”
冷酷而尊敬的说了这两句之后,云秦皇帝便带着更强大的自信,欣喜的离开。
倪鹤年没有再出声。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目,呼吸都似乎停顿下来,然而这个冰窖冰寒的空气里,却似乎出现了许多丝丝的纹理,就像无数的符纹连通在他的身上。
他嘴角冰冷讥讽的神色,没有收敛,却是如涟漪般泛开。
***
(掀桌!)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1 22:43
第二十五章 殿议和东行
倪鹤年的身体,好像要将皇宫里和整个中州城里的冷沁之意全部吸光。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关系,今年中州城的初夏,比往常的年头也的确来得更热一些。
在晨光里入宫的正武司副司首封千寒只觉得自己的官服就像是炕头上捂热的棉被,即便身上的汗水都被他用魂力震出,但片刻之后,身上又是十分黏稠,很不舒服。
跟在他身后的一行官员,便以为是天气闷热,身体不舒爽的原因,才使得封千寒的脸色看上去分外的阴霾和深沉,他们这些对炼狱山并没有多少了解,并不算是中州城里真正权贵的普通官员,脸上的神色和封千寒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脸上的神色,可以用兴奋,甚至用狂喜来形容。
因为他们也已经知道,大莽皇帝已经派出使者,正式提出向云秦提出议和。
这些普通的官员所站的位置不够高,便不能看到更高处的东西。
他们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到议和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他们只知道,从龙蛇边关开始和穴蛮大规模会战开始,整个云秦已经连续经历了近四年的战争。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连续四年的大规模征战,便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场灾难,让百万计的云秦人死去,让无数原本富庶的家庭变得困苦不堪,现在这场灾难即将终结,这些官员又怎么可能不开心?
更为关键的,是大莽首先支撑不住,提出议和,这便是认败。
再没有大型战事,大德祥在碧落陵的诸多农场的冬麦和早稻都即将收割,这便表明着大德祥彻底撑了过去,接下来南方数个行省的无数民众不会再饿肚子。
只要最基本的粮食不成问题,对于战后诸多事宜的重整,这些官员便都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所以这个闷热的初夏,在这些官员的心里,却是一个平和而美好的未来的开端。
…….
和所有官员心中所想的一样,虽然现在代表大莽皇帝的使臣才刚刚和南陵前线的军方正式接触,提出议和,但所有聚集到金銮殿的官员们,都知道今日朝议的重点只可能集中在议和这件事上。
随着正武司司首李成隅在大殿里正式禀报大莽议和,一些原本浑浑噩噩,对其余不关己的消息已经没有丝毫兴趣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一震,耳朵都要竖起。
“以你们之见,这议和要不要议?”
“百姓困苦,依臣之见,议和之事应尽快进行。”
“依臣之间,可令大莽割地赔款。”
“……”
一时间,殿内群臣纷纷开口,生怕声势不够,让龙椅上的人头脑再度一热,一拍龙椅,说道:“我们不议了,再打!”
而面对群臣汹涌的,几乎完全一致的意见,云秦皇帝却是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威严笑意:“如果朕没有听错,看来你们的想法都是一样,和谈自然是要谈的,关键就在于要让大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到云秦皇帝话语中隐然的赞成和谈之意,许多官员顿时大喜过望,山呼圣上英明。
“既然都是这样想法,那便召大莽使臣入中州和谈。”云秦皇帝平淡而威严的说道。
“臣认为,和谈的地点不宜在中州,而要放在边关前线。”
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一起,殿内大多数官员都惊悚了起来。因为这声音虽然中规中矩,但就像一艘顺风顺水的大船,陡然被人扯了一扯,横生出了些意外。
空旷的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出声的人身上。
出声的人是正武司统筹使吴天祥,军方的老人,若是硬要以派系来分,便是属于顾云静一系,代表边军声音的人。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身份,许多人才陡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而陡然心惊。
云秦皇帝缓缓的转头,看着这名从一品的军方官员,一字一顿道:“为什么?”
“大莽人素来诡计多端,突然和谈,也有可能是惑兵之计。顾大将军已然为国捐躯,若是大莽大军骤然又大举偷袭,前线征战将大为不利。”吴天祥沉冷道:“即便是真要和谈,来使之中,而言可能有奸细、探子,若是沿途刺探军情,埋伏潜隐,不知今后又引起多少祸事,所以臣认为,和谈必须在千霞边关,令大莽使臣不准进入云秦一步,以绝后患!”
云秦皇帝眉头微微皱起,还未来得及说话,已有十余名军方的官员纷纷出声支持吴天祥的观点。
许多官员都是忍不住偷偷互望了一眼,虽然吴天祥的话很有道理,然而这气氛,却显然越来越古怪。
云秦皇帝没有马上出声回应,只是扫了一眼殿里的其他官员,淡淡道:“可有人有异议?”
“使团只要限定人员和加强监管,应该不会有问题,若是放在边关前线,商谈条件皆要回报过来定夺,一来二去,恐怕要耗费太多时间。”
“放在边关前线,恐无必要。”
“即便担心对方只是惑兵之计,闻人逆贼已亡,我边军严防之下,对方也不可能占得到什么便宜。”
一时之间,便不时有官员提出异议。
云秦皇帝只是眼睛微眯的听着,随着出声的官员越来越多,反对将和谈放在边关一方越来越占上风,相比反对一方,以吴天祥为代表的一方无论是官阶还是威望,都似乎有些不够。然而在这一切似乎变得彻底朝他想要的方向前进时,云秦皇帝的身体陡然微微一颤,目光不由得落到了群臣中最前的刘学青等人身上。
平日里,刘学青以及各司言官都应该是言辞最为激烈的,然而今日里,这些人却太过沉静,沉静得让他都感觉到了诡异和危险。
也就在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刘学青身上时,刘学青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出列,张嘴,出声:“臣以为,和谈之事,必须放在千霞边关!”
这声音并不响亮,然而他一出声,所有先前辩论激烈的官员,也反应过来,感觉到了平时议事之中一直占主导作用的这批直臣和言官的异常平静,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
“和谈之事,不仅事关军计,更重的是国体国威!”
“千霞边关失守,南陵行省失守,这都是我云秦之耻!”
“如此耻辱之事,现对方认败,难道还要迎接贵客一般,将对方恭敬的迎入中州城?”
“直到此时,千霞山还在大莽之手。”
“和谈之事,若不隆重,削减到使团唯有寥寥数人,岂非儿戏?”
“所以这和谈,非但不能限定人数,而且要限定对方出席人员规格!必须让对方军方最高层和朝堂极尊人物俯首认败,签署协定,当即退出千霞山,再行行使和约约定之责!”
“所以这和谈,不仅要在千霞山谈,不仅要隆重,而且要消息通明,让所有云秦百姓都知道和谈的进程和具体细节!”
……
殿上越来越沉静,先前反对将和谈放在边关的官员,越来越无法反驳。
“至于所谓的耗时日长…和谈之期内,不管耗费多少时日,不可能大战,又有什么关系?”
刘学青继续垂着头,缓慢而清晰的说着:“倒是有些急于求成,生怕再战而放弃应得利益的,将来倒是恐被云秦百姓认为卖国。至于回报定夺,既是对方认败求和,我云秦只要定好所要条件,要定夺权衡,也是他们的事情,我们难道还要多做退让?”
这几句话越加严厉,先前反对最为激烈的几名官员都是身体一震,面色铁青。
所有言官都依旧未出声,但此时显然已经形势分明,反对将和谈放在边关的一方,已经彻底失势。
“臣愿意为使,出使千霞山和谈!”
刘学青声音陡然变重,一字一顿说道。
听到这句话,许多官员都是呼吸一顿,知道既然刘学青搬出大义,又主动挑起要为云秦雪耻,获取令百姓满意利益的重担,这事情,便几乎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
“很好!”
云秦皇帝的眼底闪过了一些寒冷的色彩,他看着刘学青,道:“以你之见,此次和谈,我们云秦要大莽付出如何代价?”
刘学青低着头,说道:“割让千霞山至夺月城的土地,赔银三百万两。”
轰的一声,一片哗然。
很多官员艰难的吸着气,他们不敢相信,刘学青竟然能够开出这样的条件。
三百万两已经是巨款,千霞山至夺月城的土地,更是相当于大莽行省的整个北境,相当于数个行省!
云秦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里的空气,也似乎变得和倪鹤年的那个冰窖一样寒冷起来。
……
就在中州皇城里的金銮殿再次陷入沉寂的时候,被林夕称为瑞瑞的金色云秦凤凰,正朝着东边不停的飞行。
它的双足下,吊着一个篮子,里面坐着林夕、池小夜和云秦最年轻的圣师南宫未央。
***
(掀桌!难写的过渡终于撑过,摇晃着僵硬的脖子,说,晚上应该还能拼出一章)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2 10:11
第二十六章 绿城
大荒泽夏季的风始终从东南方吹来。
逆着风流,林夕和池小夜、南宫未央已经行进了快有半个月了。
此刻林夕的面前不远处,已经隐约出现了一片和大荒泽里的乌云界限分明,显得异常明亮的青色痕迹,听池小夜说,那就是被她们族人称为古妖林的原始森林。
看着越来越近的家园,池小夜的脸上多了一份的凝重。
“那是什么?”
林夕愣愣的点着绿色里一块好像柱状的凸起,问道。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震撼。
为了节省些气力,借助一些风流,金色的云秦凤凰瑞瑞已经飞得很高,但那些深锁着云气,似乎吸收了一切尘埃和水汽,使得上方的天空特别清晰和明亮的巨树,就好像在他的脚下。
这些巨树是要有多高?
登天山脉里的那些巨松,都肯定无法和这里的这些巨树相比。
这些巨树不是和登天山脉深山里一样的寒带树木,而都是热带雨林里那种枝叶特别繁茂的树木。
关键的是,他看到的那块深绿色的异样凸起,顶部滚圆,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根巨大的仙人掌。
要真是仙人掌,长到上百米的高度,这是什么仙人掌?
“那是一个石像。”池小夜看到了故乡熟悉的景物,肩膀都有些发抖了,努力控制着心情解释道:“古妖林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像,大多手里持着花草或是藤蔓,有男有女,可惜大多都已经残破了,又爬满了许多植物,看上去就像一根根巨柱。和你们云秦的传说一样,我们族人也认为这是上古强大修行者的遗迹。”
林夕更加震撼,“这才是真正的不可知之地,要不是有你,恐怕来这里见了这样景象的人,都不可能想到这样的古林里面还有你们这样的修行者活动的踪迹,这片古林之后,还有许多你们这样的修行者。”
“和你们云秦所说的别的不可知之地相比,这古妖林也算不上太过凶险。”池小夜心事重重的随口说道。
“那也是对你们这些自幼出入古妖林修炼,又对各种植株了如指掌的修行者而言。”林夕摇了摇头,苦笑道:“否则我不相信穴蛮不想穿过这片古妖林看看。”
池小夜蹙起了眉头,想了想,转头看着他,承认道:“你说的应该是对的。古妖林里不仅有不少实力超过大国师阶的妖兽,而且还有许多比这些妖兽更为可怕的食人类植株,以瑞瑞现在的体力,也至少要在途中休息两夜,至少要用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能穿过古妖林。要是平常修行者步行,即便知道路途,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穴蛮里的强者,也的确很难在这里面撑过一个月。”
林夕深吸着扑面而来的极其新鲜的空气,感觉有些微醉,忍不住又有些郁闷道:“有这样一条连穴蛮都隔绝在外的天然屏障,你们族人还担心帮助外人会给你们带来大的改变。”
“人永远比妖兽和那些食人植株更为可怕。”池小夜轻声道:“我族人既然会那么想,就一定会有那么想的理由。”
“我好像见过这些东西。”南宫未央突然出声道。
林夕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她的目光,就盯在他方才说的那种古雕像上。
“难道你的出身真的和这片古妖林甚至和池小夜她们族人有关系?”
怔了一怔后,林夕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他所熟悉的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难道是有云秦修行者,进入了古妖林,和这里的修行者成了亲,有了你,然后又不被这里的修行者允许,追杀逃离到大荒泽?池小夜,你有没有听过族人说,有和外界修行者私奔的女族人?”
池小夜坚决的摇了摇头,“要是有的话,我早就和你说了。”
“那难道南宫未央的父母,是来探这块对于云秦而言是不可知之地的修行者?然后在返程的途中,受了些意外?”林夕顿时客串起了柯南,兴致勃勃的开始了推理。
只是在南宫未央根本记不起其他任何的事情的情况下,这样的猜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肯定的答案。
因为并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时刻提醒自己不是个旅游者的林夕并没有做任何的探险和探秘,只是按照池小夜的指引,以最安全的线路,直接穿越古妖林。
在经过了两夜难得的树冠吊床休息之后,林夕终于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池小夜口中所说的绿野城。
远远的,林夕和南宫未央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圆形城池。
除了一道高大的绿色城墙之外,这个位于一个巨大的山谷里的城池内外都没有什么分别,都是遍生着葱绿的树木。
所不同的是,古妖林在一片连绵的丘陵地带戈然而止,位于丘陵地带纵深处的这个城池的树木并不像古妖林里的巨木一样高大,没有那种恐怖的,好像随时会化成一个巨人跳起来行走的气势。
距离更近了一些之后,林夕更加无语,忍不住再看着池小夜问,“你真确定你们不是树林里灵气化生的精灵?或者叫德鲁伊?”
之所以忍不住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看清楚,这绿野城的城墙,根本也是一株株树木和藤蔓连接在一起形成!
“现在不是说这些胡话的时候。”
池小夜的脸色沉重得似乎要滴下水来,她咬着嘴唇,点了点林夕看着的绿色城墙,轻声问道:“看见那树墙里间隔长着的表皮是深棕色的大树了没有?”
“那是枣树?”林夕怔了怔,远远看去,除了过分高大之外,似乎很像枣树,而且树上也都结满着红枣一样的果实。
“记住任何时候不要轻易靠近那些树木五十步的距离。”池小夜沉声道:“那是刺毒树,在我们族中修行者的力量御使下,可以一次性瞬间射出上千颗果实,果实威力不足以洞穿大国师阶修行者的身体,但是果实汁液散发的气息,却是有麻痹作用,除非圣师,否则一般的修行者很容易中毒僵硬。”
“这么厉害?”
林夕顿时苦了脸,“这不相当于每隔数十步就设了一个大型军械…你们这是随时要准备打仗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
“可惜肯定不能搬迁,又不能移动,否则这放在战场上,岂不是比十几座投石车加起来还厉害?”
林夕正在忍不住感叹着的时候,一阵奇异的笛鸣般声音已经响起。
显然池小夜的族人也已经发现有不速之客到来。
***
(高兴得太早,写得这么晚才写出了这么多,明天下一章争取补多点字数)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2 22:58
第二十七章 童话世界里的旅人
越是接近这个城池,林夕越是震撼。
他看到这个城池里矗立着许多顶端尖锐的高塔,还有许多穹顶宽阔,像神庙一样的建筑,这些高塔和神庙一样建筑的表面都是绿色的,是那种生气蓬勃的自然绿色。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整座建筑物都是一株活着的植株。
然而这些高塔和神庙一样建筑物的绿色表面,却又有着一条条各种颜色的鲜艳纹理,极像一条条符纹。
除了这些将艳丽和神秘、玄奥融汇于一体的建筑物之外,还有大量的圆形蒙古包一样的建筑,掩映在林间。这些建筑物也都是藤蔓环绕形成,高低不同的挂在树间。
一条看上去天然的河流,在城内蜿蜒,,迤逦向东而去,这条河宽约五十步,流出绿色城墙的地方,便做了一个城门,有两株横卧着的大树,就像两座吊桥,通往城中。
就在林夕忍不住想问池小夜那些高塔一样的建筑物和神庙一样的建筑物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有数十条庞大的怪兽身影,从正对着他们的城门口走了出来。
这些慢吞吞但显然比神象军的神象还要庞大,充满压迫力的身影,顿时吸引了林夕的所有注意力。
然后他的目光很快就凝固了,嘴巴张了张开,好像要一口吞下几个鸡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次就连南宫未央都忍不住震惊的出声问道。
这种怪兽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型的田螺,但等到距离近了,看上去却更像是一条青黑色的大船。
显然十分坚硬的青黑色表壳上,还天然生长着许多灰色、黄色的花斑,就像是腐烂的木头。
外壳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孔洞,看不见有没有手脚或者是蜗牛一样的软体,但是可以看到这种很像外表腐烂的沉船一样的怪兽的底部,却是不停的泛动着一圈圈的黄色光晕,有明显属于妖兽的魂力波动。
“这是居魂舟,古妖林一些水域里的妖兽。”池小夜紧张的看着那些庞大的身影,飞快的解释道:“因为在水里特别像很久以前的沉船,以前我们族人不了解的时候,接近这种东西又会被杀死,所以在我们族人很早以前的传说里,都说这是溺死的人鬼魂寄居在破损的沉船里,所以一直叫这种东西叫做居魂舟,在七十年前,才有族人确定这是一种妖兽。这种妖兽会喷吐水柱,力量只是和国士阶相差无几,移动速度也只能和普通人跑动差不多,但关键在于外壳太过坚硬,就算是大国师,没有厉害的魂兵辅住也很难破开。而且这种东西连心脏都没有,除非将它内里的软体弄得一团糟,才有可能将它杀死。”
“超级耐打就对了。”大开眼界的林夕不住的感叹自己对于这个世间的了解的确还是太少,“这种居魂舟来个几十只的话,或许也能够稳稳克制神象军了。”他忍不住转头,对着池小夜低声说道。
“这里的所有东西我都有兴趣,都想带走。”南宫未央看了林夕一眼,“可关键得别人愿意给你带走。”
林夕讪讪一笑,“你强盗头子做久了,说话都像强盗头子了。”
……同样,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到来也让这座城市陷入了震惊。
许多和池小夜一样绿瞳绿发,被云秦皇帝在军报里称为“妖族”的男女从藤蔓围绕而成的建筑物中惊惶的探出身来,和云秦的修行者一样,这些“妖族”的普通人同样对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恐惧。
他们也从未见过外貌如此威严,金光四射,且身上荡漾着强大魂力波动的云秦凤凰。
数十只可怖的居魂舟的上方,站立着数十名身穿墨绿色袍子,手持各种奇形兵刃的男女,明显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姿态。
甚至有一名长发有些卷曲的男子,手持着一具白玉般的长弓和金黄色的羽箭,已经瞄准了吊着篮子的绳索。
池小夜尽可能的将身体探出了篮子,挥舞起了双手,同时嘴里发出了独特的音节,这是和云秦话截然不同的语言。
居魂舟上数名“妖族”顿时也发出了独特的音节。
震惊和惊惶的神色迅速从这些人的脸上消隐,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警惕。
“可以让瑞瑞降落下去了。”
池小夜转头,看着林夕说道。
林夕点头,看着云秦凤凰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
关闭
瑞瑞随即收拢了翅膀,像一颗陨石般下坠,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余米时,才陡然张开双翅,使得地面轰然一震,指甲大小的石子被狂风扫得激飞出去,发出箭矢破空般嗤嗤的声音。
居魂舟上绿瞳绿发的男女眼中顿时又多了几分震撼的神色。
瑞瑞的眼底闪过一丝骄傲和得意。
“我知道你想表现一下,这样也的确很酷,可是你也得顾及一下乘客的感受好不好。”
林夕无奈的揉了揉肚子,缓解着强烈晕车般的感觉,轻声的说道。
瑞瑞顿时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看到林夕和瑞瑞的样子,居魂舟上的绿瞳绿发男女看着林夕的目光顿时又变得不一样了。
其中一个结着几条辫子的中年男子马上对着池小夜说了几句话。
“你们说什么?”
只能看出是在说自己的林夕忍不住低声问池小夜。
池小夜也不看林夕,轻声道:“他们问你是不是巡游者。”
林夕奇怪道:“什么是巡游者?”
“就相当于你们所说的灵祭祭司。”池小夜道:“在我们这里,能够和灵智极高,战力强大的妖兽沟通和结成伙伴,也是十分罕见的,也同样很受人敬畏。”
林夕这才明白过来,刚想问这些居魂舟上的人算不算巡游者,他的袖袍便微微一动,吉祥的脑袋便钻了出来,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那些无比庞大的巨魂舟,也是充满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居魂舟上的绿瞳绿发男女看到吉祥,又感觉到了吉祥身上的气息,顿时又纷纷变色,交头接耳起来,发出了一阵林夕和南宫未央听不懂的声音。
这次不等林夕问询,池小夜就已经低声解释道:“他们说你居然是双宠巡游者,能够拥有两个妖兽伙伴的巡游者更少,因为不同的强大妖兽之间往往互有敌意,根本无法和睦相处。”
林夕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个容易理解。”
更多的绿瞳绿发男女走出了绿野城,好奇和警惕的打量着林夕和南宫未央。
林夕也发现,所有这些“妖族”,男的大多身材修长,女的却大多娇小玲珑,比起一般的云秦女子要娇小一些。但不管男女,都显得分外柔美、有力。
秀美和力量这两种似乎截然相反的东西,却在这些“妖族”的身上极其和谐的共生着。
如果说先前林夕第一次在灵夏湖畔见到许多青鸾学院的讲师和教授时,给他的是一种仙剑史诗世界的感觉,那这处地方,这座绿色的城,就如名字一样,给他的却是一种梦幻和童话般的感觉。
池小夜和居魂舟上的族人开始了飞快的交谈。
独特的音阶就好像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夹杂着风铃声的那种感觉。
“我已经说明了你们的来意,接下来我们要进城,他们会带你们去族里智者那里。”
交谈了片刻,池小夜转过头来,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凝重道:“除非你们能够说服智者,否则不可能有族人会帮你们。”
林夕怔了怔:“什么是智者?”
“是族里一些威望很高,被族里的人公认的极有智慧的人,通常是一些修行时间很长的老人。”池小夜看着前面转身的巨魂舟,一边示意林夕跟上自己,一边快速的解释道:“就像你们云秦说的大贤者一样…先前我就和你们说过,我们这里和你们云秦,还有大莽和唐藏都不一样。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统治,没有律法,每个人都像是zìyóu生长在这里的树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长幼之分之外,根本没有地位高低之分,但是一般遇到重大的事情,族人都会请教一下智者的意见。”
“即便你们没有要求,哪怕只是穿过古妖林,正好闯入到我们这里,这也是大事,也同样会引你们见智者。因为我们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现在,应该都没有见过外来的修行者到达这里。”微微一顿之后,池小夜补充道。
林夕反应了过来,“就像精神领袖。”
池小夜蹙眉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在穿过城门的时候,林夕看到左右两侧不远处的两棵刺毒树高约二十米,不仅结满了比枣子略大一些的果子,而且和榕树一样有着茂密的藤须垂下,林夕在凝视着它们的时候,它们的藤须竟然轻晃起来,无风自动。
这更加让林夕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误入童话世界的旅人。
进城之后,池小夜明显心情更加的激动,双肩不停的微微颤抖着。
很多人都遥遥的和池小夜打招呼,只是因为天生对林夕和南宫未央这样从未见过的修行者有着抗拒感,所以没有多少人走到身边来。
“那种高塔和神庙一样的建筑物是做什么的?”
林夕抓紧时间,看着那些艳丽、神秘和玄奥的建筑物,问道。
“高的是蜂塔,你说的那些神庙一样的建筑物,就是智者建造的居所。”
“蜂塔?”林夕不由蹙起了眉头,不解的看着城中为数不少的艳丽而神秘的高塔。(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13 18:03
第二十八章 妖族智者
早就看腻了这些的池小夜根本没有林夕的半分新奇和求知。
“你等会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甚至都根本没有落向那些高塔,只是看着沿途那些熟悉或是陌生的族人,随口解释道:“这是族里有些人一起建的,可以帮助天玉蜂在里面繁衍,同样也会有不少蜜|汁流出来。天玉蜂的蜂蜜不仅是很好的食物,而且香味可以驱除毒蚁蛇虫。”
“就只是相当于巨大的蜂箱?”林夕又愣住了。
“天玉蜂飞得比飞剑慢不了多少。”池小夜说道:“如果有什么人或者厉害妖兽攻入绿野城,同样可以用激怒天玉蜂的手段用来对敌。一座蜂塔的天玉蜂数量很恐怖,厉害修行者都会被磨死。”
跟在池小夜身旁,行走在这个看不到一块砖石的城池里的林夕,又变成了好奇宝宝,不停的问道,“比飞剑慢不了多少…那哪怕撞在身上,也和中了一箭差不多了,会蜇人么?有没有毒性?”
“毒性很奇特,不会致命,但让人肿胀,要是被数十只天玉蜂蜇了,整个身体就会像充气一样肿大,胀得油光水亮,恐怕走都没办法走。”池小夜说道。
林夕有些傻眼,“那不是真变成了个充了气的猪头?”
池小夜隔了很久归乡,又因为林夕的事情也事关着整个大荒泽穴蛮部落的命运,心里十分沉重,但此刻听到林夕这样的一句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形之中轻松了不少。
踩踏着长满地毯般青草的道路…或者说城里根本没有道路,因为空地上到处都长着柔软清新的青草,林夕很快看清了绿野城里的蜂塔。
“这是活的么?”
“是用什么大树,在中间雕空了,然后让这天玉蜂在里面筑巢?”
“要吃这蜂蜜,就只要自己到这里来拿?”
在高达近三十米的蜂塔下面,林夕这个好奇宝宝眼睛都挪不开了。
他看到这种布满朱红色、紫色、蓝色等符纹一样纹理的高塔的塔身,完全是嫩而柔软,给他的感觉就和水芹的表皮差不多。
塔身底部的四五米,有许多孔洞,里面露出的蜂巢是白色的,就像牙膏一样从孔洞里挤出来一些,只是这些露在外面的蜂巢又非常坚硬,就像是溶洞里石钟乳的那种材质。
这让林夕的第一总体感觉,就像是一株无比巨大的青菜,里面充斥着巨大的石钟乳,表面又被人为的画了各种色泽的符纹。
让这种怪异的感觉更为强烈的是,那一只只从顶部飞出的天玉蜂都是洁白色的,通体散发着羊脂白玉一样柔和的白光,足有婴儿拳头大小,至于飞行速度果然和池小夜所说的一样极其惊人,飞出飞进就是一条白光,就像一道道飞剑。
关闭蜂塔底部露出的那些坚硬的白色蜂巢里,却是不时有琥珀般晶莹的黄褐色蜜|汁滴出,汇聚在底部斜插着的,像一个个海碗一样的树叶里。
这些蜂蜜,都是散发着一种甜腻芬芳的气息,传不太远,却似乎分外持久。
“这的确是活的,这是叫香萝树塔,里面本身就是空的。这种树塔对于天玉蜂的意义不只是遮风挡雨,还能延长天玉蜂的寿命。年轻人,你说得不错,绿野城里的人,要吃这蜂蜜,就只要自己随便来取就可以了。”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林夕的身后响起。
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一句林夕能听得懂的云秦话,而且还不是南宫未央和池小夜的声音,是十分吓人的。
林夕吓了一跳,等到转身,他才看到有一名胡子都用细藤捆扎住的老人正安静的打量着他。
这个老人的脸色有些蜡黄,搀着一些隐约的绿意,绿色的头发和胡须有点像干枯的野草。
这名老人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但关键在于,老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平静,如果闭上眼睛,在林夕的感知里,他恐怕就和一株树木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隐匿在山林里面,那他是几乎不可能预先发现的。
林夕还看到,那些骑乘着巨大居魂舟带路的绿瞳绿发男女,都已经停了下来,围绕在这名老人的身周不远处。
“您会说云秦话?”
林夕先下意识的说了这一句,然后他有些反应了过来,行礼道:“您便是城里的智者?”
“云秦年轻人,你们可以这么认为。”老人微笑着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池蒲,作为百年来唯一到达这里的云秦修行者,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林夕。”林夕说了自己的名字,转头看着南宫未央。
南宫未央锁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但还是自己说出了名字:“南宫未央。”
“以前我们族里的有个智者说过,哪怕是带着一只天玉蜂进古妖林,让这只天玉蜂飞走,今后都有可能会有和这只天玉蜂相关的事情出现在面前。就像是天地之间的元气和符文,这香萝树塔和天玉蜂,其实一切都是有关联的,你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就像是改变了其中的一些轨迹,然后这些轨迹,恐怕依旧会在很久以后,绕回到你的身上。”这名胡子用细藤捆扎住的老人,微笑着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又看着香萝树塔,有些感慨般的说道。
这句话对于林夕而言似乎有些太过跳跃和深奥,所以一时间他有些发怔,接不上话。
“到我的屋子里坐一坐吧。”这名妖族老人微微一笑,点了点距离这座蜂塔已经不远的神庙般的建筑,说道:“我会解决一点你们心里的迷惑。”
林夕顿时觉得这名妖族老人的确很像智者,但更加像神棍。
不过作为一个好奇宝宝,而且是一个有求于人的好奇宝宝,林夕还是马上乖乖的跟了上去,并很快点着那座神庙般的建筑请教道:“那也是某种树塔么?”
“不是的。”
妖族老人似乎看穿了林夕脑海里的想法,呵呵的笑了一笑,又收敛了笑容,认真道:“这是绿野城的根。”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5 22:05
第二十九章 异类
“绿野城的根?”
林夕不能理解的皱起了眉头,难道这整个绿野城的一草一木,矗立着的蜂塔,形形色色的树木,垂在树木上的那些藤蔓房子,还有他此刻踩踏着的清香而厚实的青草,只不过是一株大树上形形色色的叶子?这整个绿野城就是一株大树?
被妖族人称为智者的老人看到了林夕满脸满眼的惊疑,他笑了笑,没有解释,继续带着林夕走往神庙般的建筑。
这种建筑物进门一共有十七级台阶,台阶很柔软,就真的好像踩踏在充满水分的真实树根上。
里面只有一个圆形拱厅般的房间,摆设极其的简单,一张用藤蔓编织的床榻,摆着些大小不同的枯木,算是桌椅。
房间的墙壁和外面一样,都是绿色的,同样有许多色彩丰富的纹理。
除了进来垂着帘子的门之外,这个神庙般建筑里面的房间没有任何的窗户,但是却依旧明亮,就好像外面的阳光能够渗透过这建筑的本身,传到里面。
里面的空气,明显比外面的更要清新和浓郁,以至于林夕开始感知到,有两种明显不同的元气,在那些色彩斑斓的纹理中流淌。
一种比较强烈,是这种建筑本身在往外散发,另外一种没有那么明显,是这栋建筑,通过这些符文,在从外界吸收着元气。
林夕想到了某种可能,拧着的眉头顿时松开了。
“看来你已经有些想明白了。”老人倒了三杯水给林夕、南宫未央和池小夜,他看着林夕松开的眉头,睿智的微笑着。他手里的杯子也都是掏空了的木根,里面的水是淡绿色的,散发着清甜的气息,就像是某种青草或是叶子榨出的汁水。
“你很聪明,有些道理,便应该更容易明白。”老人接着看着林夕说道。
“这是青竹花上凝结出来的露水,可以消除疲劳,有助于冥想,很宝贵。”池小夜低声的对林夕和南宫未央解释了一句,然后极其尊敬的像老人致谢。
林夕也认真致谢,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花露,很清甜,就像新鲜榨出来,又掺了些桂花的甘蔗水。
“这些建筑,能够制造出其它植物成长的养分?这个城里一些像蜂塔等植物如果失去这些养分,就会枯死,这个城池就会枯萎,不复存在,所以您才将这种建筑,称为这个城的跟?”他慢慢的喝着,看着老人,试探性的问道。
老人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我就说你已经想到了。”
“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但却并不急着提及,想必您是有其它用意。”林夕想了想,抬头看着这名老人充满沧桑和睿智的绿色双瞳,道:“像您这样的智者,应该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这种神庙般建筑并不难理解,但您在外面说过,‘哪怕是带着一只天玉蜂进古妖林,让这只天玉蜂飞走,今后都可能会有和这只天玉蜂相关的事情出现在面前。就像是天地之间的元气和符文,这香萝树塔和天玉蜂,其实一切都是有关联的,你经历我的一些事情,就像是改变了其中的一些轨迹,然后这些轨迹,恐怕依旧会在很久以后,绕回到你的身上’,我想不明白您这句话的道理。”
微微一顿之后,林夕将已经空了的杯子放下,接着说道,“我只听说过蝴蝶效应,和您说的有些相像,但却又好像不是同一个意思。”
就在这时,门口垂着的藤蔓微微摆动,又有两个妖族老人走了进来。
这是两名老妇人。
其中一个老妇人手里握着一根褐色的藤杖,远远看去像一根珊瑚,有很多枝桠,还有许多细小的孔洞。
另外一名老妇人的面目和身材和这名老妇人也相差无几,身穿着的也是墨绿色的袍子,最大的区别就是手里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是身旁跟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青色蜗牛。
这名慢吞吞,看上去很大的青色蜗牛身上明显流淌着强大妖兽独有的气息,使得吉祥都再次从林夕的袖袍里探出了脑袋,好奇而警惕的打量着。
同样吉祥的出现也让那头蜗牛停了下来,也让那名老妇人了端详了许久。
这两名老妇人脸色也同样是蜡黄里泛着一层隐隐的绿色,就像某种树皮的颜色。
“这是族里的另外两名智者,池豌和池谷。她们不会讲云秦话,但应该能听得懂。”池小夜一边朝着这两名老人行礼,一边轻声对林夕介绍着,“御使巨蜥的方法,最早就是池豌智者发现的。”
就在林夕也对这两名新走进来的妖族智者行礼,并因为池小夜的话而忍不住看着那名妖族老妇人时,名为池蒲的这名妖族老人已经再度出声。“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智慧的光芒在跳动。”这名老人看着林夕,有些惊讶和好奇的问道:“你说的蝴蝶效应,我也没有听过,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蝴蝶扇动翅膀,可能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引起一场暴风。”林夕认真的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一件身边发生的小事情,有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改变,对别的地方造成很大的影响。”
三位妖族智者互望了一眼,明显都有些震惊。
“这的确是很深奥的道理。”池蒲智者拈着自己的胡须,凝重的思索而来片刻,然后才看着林夕,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和我说的意思并不相同,我说那句话的意思,用你们云秦人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或许要说是‘因果’。”
“因果?”林夕和南宫未央都皱起了眉头。两人都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但并不明白这名妖族智者在这个时候说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含义。
“一切事情都有起因和结果。”
这名老者也没有再打哑谜,用一种认真和带着感慨的目光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道:“为什么云秦和外面的其他帝国那么多人,这么多年来,却偏偏只有你们两个人进到我们这里,除了池小夜之外,同样还存在着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林夕忍不住和南宫未央互望了一眼,都更加不能理解。
“你的剑虽然包着,但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们认识你的这柄剑。”
老者睿智而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背上的用布包着的长剑上,接着,他和另外两名智者的目光,又都停留在了南宫未央的身上,久久不动,“你有没有觉得绿野城的东西很熟悉?”他看着南宫未央,问道:“或者说好像见过?”
这样的几句话出口,林夕和池小夜的呼吸都瞬间停顿了。
“你的这柄剑,和她有关。”
老者轻声叹息道:“而她,和我们绿野城有关。”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他此刻的心中极其的惊疑,但他看着老者,却忍住了没有出声。因为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让南宫未央来问。
南宫未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她看着三名老人,然而也只是等着,没有出声。
“看你们的神色,我应该说得不错,你应该是有些模糊的记忆的。只是记不太清楚,只是感到熟悉,因为你那时候刚刚出生,实在太小,所以才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老者没有什么停留,看着南宫未央道:“你是在绿野城里出生的,你的父母,也都是我们的族人。”
林夕和池小夜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们虽然一直在猜测南宫未央的身世可能和绿野城有些关系,一路上林夕也做了无数的推测,但他却没有想到,南宫未央的身世竟然会用这样一种清晰直接的方式揭晓。
“我是绿野城人?我父母也是绿野城,和你们一样的修行者?”
反倒是南宫未央自己最为沉静,明显在认真而冷静的思索着,“我刚刚出生就离开了绿野城?那是因为什么变故?”
“是因为我们族人都害怕改变,还有因为你自己。”老人深深的看着南宫未央,说道。
南宫未央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什么改变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既然和池小夜来到了这里,便应该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我们族人都是过着无忧无虑,与世隔绝的生活。”老者看了南宫未央一眼,又转过头看了林夕一眼,道:“世世代代,我们族人都是如此。大荒泽和古妖林是我们的屏障,我们就把自己看成生长在这里的树木一样,和这里融洽无间,我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比外面的世界要好,所以我们所有族人,都想努力维系着这样的生活和修行方式。”
“是我的父母和这里人的想法开始不同?想要出去,或者带别的人进来?”南宫未央问道。
“并非如此。”老者看着南宫未央,摇了摇头,“因为你从一出生就和我们所有的族人不一样。”
“我们其余所有人,包括你的父母,都和池小夜一样,都拥有着可以令许多草木急速生长的体质,也就是说,所有我们的族人,都是天生的,可以培育和利用许多植株,就像可以将许多植株作为魂兵的修行者。”
“但是你不一样,你一出生,你的父母就发现你并没有这样的体质。你不能沟通和培育、利用植株,然而用云秦人能够理解的方式说,你点燃魂力种子的速度,你修行的速度,却比我们族中任何的修行天才都要快,所以你在我们族内,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异类。”(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7 09:04
第三十章 拒绝
林夕首先陷入绝对的震惊,然后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哀伤,他看着依旧平静的南宫未央,又忍不住看着自己袖子里探出脑袋的吉祥。
他想到了大荒泽泥湖里刚刚出生不久时的吉祥。
吉祥也是云秦人眼中的异类。
林夕明白,所有的异类,通常都不会有好的命运。
“这不可能。”
他忍不住看着妖族的这三名智者,用力的摇着头,“就算是某种突变,又怎么可能让她和你们看上去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就连她的头发和眼瞳,都根本不是绿色,反而像云秦人?”
手持着树杖的妖族老妇人智者也忍不住连连的说了几句悦耳却晦涩难言的话。
老者叹息了一声,“池豌智者说你说的的确不错,然而正是因为不可能…这就像猫群里陡然产出了一头狮子,所以才会让我们所有族人都开始恐惧。”
“然而要说完全不可能,却也存在着无数的可能。”顿了顿之后,这名胡子用细藤扎起的妖族老人,缓慢而无奈的说道:“古妖林里面毕竟有无数我们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有我们无法理解的遗迹,符文,还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植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了这样的改变。但不管如何,这样的结果却确实的出现了。”
南宫未央沉默的想了想,抬起了头,看着这名妖族老人,认真问道:“之前没有任何的云秦修行者到过这里?”
“没有。”妖族老智者看出了南宫未央心中的想法,看着她的眼眸,同样认真的回答道:“你不能怀疑你父母之间的忠贞。”
“那好。”南宫未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我成了你们族里的异类,那你们做了什么?将我们的父母驱逐出去?或者试图将我杀死?”
“这里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三名年迈的妖族智者全部摇了摇头,依旧由会说云秦话的妖族老智者池蒲出声,缓慢而清晰的解释道:“你问池小夜就应该明白,我们族里人虽然都大多聚集居住在这里,但我们所有族人,从能够独立生活开始,就是绝对独立的个体,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干涉,即便是父母,也不会干涉。我们这里没有任何高低尊卑之分,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命令另外一个人做什么事情。”
“没有人会想要将你的父母驱逐出去,或者想要将你杀死。”
妖族老智者用睿智且慈爱的目光看着南宫未央,轻声道:“只是我之前说过了,我们的族人都很害怕改变,我也说过,你的出生,让我们所有族人都感觉很恐惧,包括你的父母。”
“你的父母不想让所有的族人都陷入恐惧里,他们也不想你的出现,会给这里带来什么改变。”
“然后他们做了一个决定,他们决定带着你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看看。”
……
这间神庙般的建筑物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因为妖族老智者已经说得很清楚,而南宫未央又已经在沉默的思考。
“然后我父母就离开了这里,之后的事情你们就不知道了?”
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南宫未央抬起了头,看着妖族老智者,说道。
“是的。”
妖族老智者沉重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林夕背上用布包裹着的长剑,又看着南宫未央的眼眸,“然后一直到今天,我走到你们身后,同时感觉到了两种熟悉的气息。”
“他身上的剑是我父母的佩剑?”
南宫未央转头,看了林夕背着的长剑一眼,继续问道。
妖族老智者安静的说道:“是你父亲的佩剑,这是他们在古妖林修炼的时候所得…这是一柄非常独特的魂兵长剑,符文可以牢牢吸附魂力,是我这一生见过,最适合云秦御剑修行者的魂兵长剑。他们将这柄剑命名为灵犀。”
南宫未央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她的双手,却是不可察觉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所以我的父母可能是在大荒泽里,遭遇到了什么修行者,然后战死在了那里,只剩下我被青鸾学院的人发现,救了下来?”她低下了头,看着绿色的地面,轻声问道。
妖族老智者能够想象南宫未央的心情,他看着这名时隔多年之后,已经成为圣师而回到出生地的面嫩少女,还是点了点头,“可能外界的修行者,从来没有见过你父母那样绿发绿瞳的修行者,本能的敌对,又或者他们看上了你父母身上的东西...这里面,也依旧是有无数的可能。”
林夕陡然觉得背上的长剑变得十分沉重。
因为他和南宫未央的友情,以及南宫未央的命运,而变得异常沉重。
虽然他也是一个不属于云秦的旅人,但他自从在鹿林镇中苏醒之后,便有了让他可以接受这个世间的父母和妹妹,然而南宫未央在懂事的时候开始,面对着的便是一座凉沁沁的皇宫。
林夕陡然彻底明白,为什么南宫未央会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在那样没有多少人情味,没有世间的烟火气里长大的南宫未央,恐怕也只会有喜和不喜两种特别分明的情绪。
他转头看着南宫未央,就想着是否要将自己背着的这柄剑交给南宫未央。
然而此时,南宫未央却似已经彻底想明白,她的整个人都已经重新变得平静。
“你们和我说过了我的身世。”南宫未央已经看着三名妖族智者再度出声:“但还和我说了不少别的话,你先前说的一切事情都有起因和结果,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不是得到这柄长剑,如果你不是因为对这柄剑,大荒泽和这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你们今日或许就不会和池小夜出现在这里。”妖族老智者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温和的说道:“一些和我们这里有关的事情,将来就会引起更多和我们这里有关的事情,即便隔了很多年之后,都有可能对我们这里产生改变。”
“我们一直认为,我们所有人,不管修为多高,对于古妖林,对于这片天地,依旧渺小得像一只行走在巨山下的蚂蚁。如果巨山倒下,蚂蚁就会被压死,而且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且任何的蚂蚁,都不会知道巨山什么时候会倒下,做什么事情,最终会引起巨山倒下。”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这里的所有族人,都很喜欢和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妖族老智者感慨的看着遮挡门口的藤蔓,透过那些阳光透进来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所以我们觉得,要保持目前这样的生活,保持目前这样的绿野城,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变。”
“不要有任何的改变。”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智慧的光芒。”妖族老智者转头看着林夕,缓声道:“所以你应该明白,能够让我们这里发生改变的,不仅是有可能的外敌侵入,还有一些不同于我们这里所有人的思想。”
“任何的变化,总是由想法的变化开始。”
林夕一直在沉重而认真的听着,他听懂了这些妖族智者的意思,“你们是想一成不变…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所有的族人里面,就真的没有什么坏人?你们这里没有律法,不干涉任何人的举动,那你们怎么能够阻止坏人的作恶?”
“这是很自然的。”妖族老智者看着林夕,解释道:“一个人,如果族人都不喜欢他,都远离他,他自然会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可是还是会有池小夜这样越过古妖林出去的族人。”林夕蹙着眉头,道:“虽然是一个听上去很完美的,和谐共生的精灵国度,但也很像一滩死水。”
“当然会有想要出去看看的人。”妖族老智者微笑道:“我们也有族人设法穿过古妖林,甚至用草汁掩饰了自己头发和眼瞳的颜色,隐匿着自己的修为和能力,出去外面的天地看看,但几乎所有出去的,都会忍受不了外面的丑恶和纷争而想回到自己的家乡。这在我们看来,也是一种心灵修炼的过程…事实上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所有我们回来的人,都会更加注意不向族里人提及外面的世界,都会更努力的去保持这里的一切,甚至会更努力的去维护我们的天然屏障,令古妖林也亘古不变。”
“这里的所有人,就像天然避世的隐者。”林夕想了想,抬头看着这三名妖族智者,“所以你们认为向我提供帮助,帮我组建一支巨蜥骑乘军,也会给你们这里带来改变,所以你们拒绝提供这样的帮助?不让族里的人帮我培育法精藤?”
“这只是我们三个人的意见。”妖族老智者用睿智的目光看着林夕,道:“我们不会干涉别人的意见。”
“可是你们的意见却往往等同于其余所有族人的意见。”林夕蹙着眉头,看着这三名妖族智者道:“因为你们的族人会认为你们说的是对的,听从你们的意见。”
“你说的或许不错。”
妖族老智者并没有什么搪塞,点了点头,“只是我如果调换一个位置,换了你,你应该也不会想卷入外面的战争里。”(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7 22:07
第三十一章 最擅长的就是作弊
“你们说的不错。”
林夕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抬起了头,看着注视着自己和南宫未央的三名妖族智者,“只是按你们所说,你们不会干涉任何族人…那你们不怕我住下来,然后慢慢说服你们的族人?我是一名云秦祭司,你们不怕你们族人的想法被我慢慢改变?”
“我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你眼睛里智慧的光芒。”妖族老智者用看着一个顽劣孩子的宽厚目光看着林夕,摇了摇头,说道:“而且你能让池小夜信任你,带你到这里来,我便更不会怀疑你的能力,但你会有足够的时间么?”
“像你们这么强大的云秦修行者,如果不是遇到最棘手的问题,又怎么会到距离云秦这么遥远的古妖林后面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反问了这两句之后,这名妖族老智者看着林夕,平和的接着说道:“而且我始终觉得,族里的人对你们都会采取回避的态度。”
林夕沉默了片刻,却阳光的笑了起来,看着这三名在这里受人尊敬的妖族智者,道:“你的意思是,在我说服你们之前,应该不太可能说服你们的族人,所以我可以试着说服你们?”
三名妖族智者也都笑了起来。
那名手持着树杖的妖族老妇人又说了几句林夕和南宫未央听不懂的话语,池小夜帮林夕轻声翻译道:“她说这难度实在太大,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最好想想别的办法。”
“那个大叔连一只鸳鸯都能说服,都能带大黑回到云秦,我为什么没有可能说服有智慧的老人?”林夕收敛了笑容,看着三名妖族智者,认真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南宫未央的父母是为了这里而死去,他们为了让你们这里所有族人和以前一样,才进行自我放逐,带着南宫未央离开这里。在云秦,这样牺牲小我的人,会被认为崇高,充满荣光。但你们实际上却是亏欠他们,亏欠南宫未央的。现在他们的付出,你们的亏欠,难道就不能换取到你们的一些帮助?你们认为古妖林是你们的屏障,但我不妨提醒你们,大荒泽和大荒泽里的那些穴居蛮人,同样是你们的屏障。”
“他们在过往的很多年里,或许得到过你们族人的些许帮助,所以他们奉你们为神灵。他们在守卫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大荒泽的同时,也相当于在守护着你们。”林夕的声音加重了些:“我不认为古妖林对于你们的守护作用有他们强,而他们尊敬你们,守护你们,只是因为你们帮助过他们。”
在林夕的话语中,三名妖族智者的面容严肃了起来。
“我认为你说的是事实,虽然你的这些话有些要挟的成分。”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妖族老智者看着林夕,轻叹道:“只是云秦人和大荒泽那些部落的穴居蛮人,却是不同的。云秦人比他们更加复杂,也更加强大。”
南宫未央的眉头渐渐蹙起。
她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她的性情和绝大多数人不同,也比绝大多数人要坚强,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对她造成的困扰会小得多,身世的问题,只是相当于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迷惑,一个心结。她只是觉得自己更适合云秦和外面的世界,对自己出生的这个地方有些不喜。
她此刻的蹙眉,只是觉得难办。
她根本想不出,有任何能够说服这三名妖族智者的方法。
而且她的感知比林夕更为强大,所以她能够感觉到这三名妖族智者体内蕴育着的某种气机…这种气机让她都觉得十分强大,尤其她感觉到这种气机似乎随时都能渗透进这座神庙般的建筑里,渗透进这座城里的很多地方。这便让她可以肯定,在外面,她和林夕或许还能对付这三名妖族智者,但在这座城里,她和林夕应该根本不是这三名妖族智者的对手。凭借武力慑服,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觉得林夕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到古妖林的一些地方去看看,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她甚至怀疑,当年的张院长也是在古妖林里得到了明哥和大黑,因为大黑这种绝世的魂兵,只有在不可知之地才会出现,而很多记载表明,因为炼狱山的强大,张院长并没有去过炼狱山后的魔原,在学院的很多年里,也从没有去过登天山脉之后,这样一来,他探过的不可知之地便只有可能是大荒泽之后或者般若寺之后,而和般若寺之后的无尽黄沙相比,似乎古妖林才是更有可能出现明哥和大黑的地方。
所以她在蹙起了眉头的同时,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林夕,然而她却是马上微微的一愣。
因为她从林夕的脸上看到了那种阳光而令人轻松的神情。
她很熟悉林夕这种神情,这是林夕只有在想到了办法和很有自信的情形下,才会有的神色。
所以她继续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提议让林夕离开这个让她不喜的地方。
“有时候为了要维护一件觉得比自身还要重要的东西,就会变得不近人情。”林夕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看了她一眼,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三名妖族老智者道:“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够说服你们和你们族人的方法。”
三名妖族老智者都疑惑的看着林夕,“什么方法?”胡子用细藤扎着的老人郑重的问道。
“你们的族人都想听你们的意见,是因为他们信任你们的智慧,他们认为你们比他们懂得更多,看得见更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跟随着你们的指引,他们可以更容易的避免给这里带来灾祸。”林夕看了一眼三名妖族老智者,说道:“我不怀疑你们的智慧,但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世上最有智慧的人,我或许可以证明我比你们更有眼光,更有智慧,看得更远。”
三名妖族老智者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那名身边跟着一头青色的巨大蜗牛,她的人本身也和蜗牛一样,一举一动都有些慢吞吞的妖族智者也忍不住出声,说了几句。
池小夜低声解释道:“她说你真是这么想的?虽然她也不怀疑你的智慧,但这也不免让人觉得你太过狂妄自大了些。”
林夕笑了起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三名妖族老智者开始互相低声的说话,似乎是在讨论有无这样的必要,或者说给不给林夕这样的机会。
南宫未央贴近了林夕的身体,在林夕的耳边,用唯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真有这样的把握?”
“你想想我最厉害的是什么?”林夕也用唯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回应道:“我最厉害的,就是不合道理…他们再厉害,知道的再多,也是在道理之内,可是和我是不能讲道理的。”
南宫未央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的确和林夕说的一样,于是她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我们认为你说的话站不住脚。”
就在这时,三名妖族智者已经商量完了,胡子用细藤扎着的老人认真的看着林夕,摇头拒绝道:“就如你连蜂塔和天玉蜂都不知道,就算你懂得的东西要比我们多得多,但你应该明白,最为关键的是适合,一名对我们族人和这古妖林懂得比我们少的人,不可能比我们更能做出更正确的指引,所以我们认为没有必要证明什么。”
听到这样明显不给机会的话,林夕却是依旧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云秦有句话叫举一反三,我既然明白了那一点,又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就能开始明白和领悟很多东西。见到即明,这便也更加能够证明我比你们更有智慧。”
“我们可以玩个小游戏。”微微一顿后,林夕看着三名眉头都皱了起来的妖族智者,真挚的说道,“你们可以问我一个只有你们这样的智者才知道的问题,有关这里和古妖林的问题,然后你们将你们心中的答案写在手心里,我也写在手心里,到时看写得答案是否一样。”
“这简直荒谬。”身旁跟着青色蜗牛的妖族智者用林夕听不懂的话不快的嘟囔道。
“看来你是的确不会死心的。”胡子用细藤缠起的老智者皱着眉头,道:“不过这的确很简单,好,我就问你,为什么泥傀会在每年夏季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出现在万花涧的东边?”
南宫未央和池小夜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夕的身上。
这是个闻所未闻的问题,就算是池小夜,也只知道万花涧是古妖林东部的一个巨大峡谷,但她也从未去过,只知道那里有许多厉害的妖兽,她也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叫泥傀。
但是林夕却笑了起来。
“这个世上还有谁比我更擅长作弊这件事?”
他也用唯有自己听见的声音愉快的嘟囔了一句。
这个时候的他想到了灵夏湖畔的青鸾学院大试,他的心里就觉得温暖。而且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作为青鸾学院的天选…他却是作弊才能进入青鸾学院的。(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8 21:31
第三十二章 一个老奸商,一个小奸商
三名妖族老智者都一动不动的看着从门口折了根细藤在掌心写字的林夕。
在他们看来不仅是林夕,就连整个云秦帝国都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然而当林夕写完,第一个主动翻开手掌时,胡子用细藤捆扎着的妖族老智者却第一个僵住了,原本充满睿智的绿色眼瞳里全部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林夕掌心里的字迹很淡,然而却是最正确的答案:“因为每年夏季,那里的银珠花会开,那是泥傀最喜欢的食物,且只有吃过了银珠花的泥傀,才拥有繁育下一代的能力。”
另外两名妖族智者只听得懂云秦话,看不懂云秦文字,但妖族老智者池蒲的震惊也开始让她们觉得震惊,“他回答得正确?”这两名妖族老妇人都忍不住看着池蒲问道。
妖族老智者池蒲用了不少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深深的看着林夕,完全没有了先前好像看着顽劣孩子一样的神色,“东山的山羊不知道西山的花开,这是你们云秦的古语。云秦修行者的足迹甚至从未出现在万花涧,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找满分的理由总比作弊要困难。”
林夕在心中嘀咕了这么一句,努力的想了想,然后决定既然这名妖族老智者总说自己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那自己就索性用些显得很智慧的话,于是他平静的微笑说道:“可是云秦也有句古话,叫做春江水暖鸭先知。东山的山羊从未去过西山,没有看过西山,但是却可以通过天气的变化,风流里的水汽,来推测西山的花是否已经开放,就如云秦的祭司看着今天的月亮和云彩,就能知道明天的一场雨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什么时候结束。”
“可是…”三名妖族老智者都互望了一眼,都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林夕却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的不明白,不理解,也正好说明一个问题,这世上没有无所不知的人,无论是先知还是智者,心中的想法,都不可能完全正确。”
“我是云秦祭司,我经历了许多无数云秦军人付出自己的生命才能胜利的大战。”林夕微微一顿之后,看着这三名妖族智者,诚挚而肃穆的说道:“所以我更加肯定云秦祭司坚持的一些东西是正确的,让一个帝国,或者说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地方存在的关键,最重要的不是外在的东西,不是这里的环境,不是大荒泽和古妖林的不变,而始终是精神和信仰。”
“舍己为人,为了族人而不惜离开自己热爱的家乡,这就是让你们这地方能够存在的精神和信仰,然而如果互相帮助仅存在于你们族人之内,我却不由得为你们开始担忧,担忧到最后,你们的族人变得越来越冷漠和没有人情味,到最后会只管自己,连族人也不管。”
听到林夕这样的话语,三名妖族老智者的面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承认我的错误,一开始没有将你放在和我们平等的位置上。”妖族老智者沉吟着,先诚恳的道歉,然后看着林夕道:“只是云秦祭司和我们之间的理念冲突,却不是几句话语所能抹平的。毕竟我们这里和云秦是截然不同的地方,云秦的一次次战争,更让人凝聚精神和信仰,但我们却不想承受那样的代价,我们追求的是这里和我们的信仰都不变。”
林夕笑了起来:“但如果我证明我比你们更有智慧,你们至少也应该听听我的建议。而且池小夜应该已经将现在外面的情况告诉过你们了,炼狱山掌教已经注意到大荒泽之后,等到我们不敌败亡之后,他必定会设法进入大荒泽之后,这种危机和明天是否会下雨一样,是可以清晰的预见到的,不会太远。”
三名妖族老智者明显都有些犹豫了。
那名身旁跟着青色蜗牛的妖族智者张了张口,就要出声,而旁边那名手持珊瑚状树杖的智者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摇,抢在她的前面出声。
“她想要问你更多的问题。”池小夜看着林夕,轻声解释道。
林夕点了点头,“我可以在你们全族的人面前证明。”
“不需要…只要你能让我们觉得你比我们更有智慧,看得更远,我们或许便会改变一些看法。”
“好,你们可以问了。”
“为什么鱼鳞花会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吸引虫豸落入花朵里,却又不像食虫花一样,将虫豸杀死作为养料?”
“因为鱼鳞花需要这些虫豸帮它传播花粉。”
“为什么朱鸦有时候会发出诡异的叫声?”
“因为那是它在吸引配偶。”
“妖古藤生长了两百年之后,会产生什么变化?”
“会拔出自己的根系,像妖兽一样在丛林里行走,猎杀动物,吸取养分。”
……
只是问了五六个问题,三名妖族智者便不再发问。
因为他们只是看着林夕的目光,便觉得这样的发问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的心中,除了极度的震惊之外,甚至开始出现了恐慌。
林夕始终在观察着这三名妖族智者的神色,而且他其实已经和这三名妖族智者消耗了更多的时间,所以他感觉到了这三名妖族智者的恐慌,并清楚这种恐慌的来源。
“你们心底里最大的依赖,不只是大荒泽和古妖林的屏障作用,更关键的是你们对古妖林的了解。”
这种恐慌,便是林夕最希望见到的,于是他更加阳光的笑了起来,“智慧这种东西,谁高谁低其实是很难证明的,而且你们现在应该明白,证明这个也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你们不想改变,但却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年代。以前的大荒泽和古妖林对于任何修行者都是异常艰难和充满危险的旅程,即便是大圣师都未必能够穿越,能够看清全貌,但现在外面已经有神木飞鹤这样的魂兵,今后或许还有更多能够让修行者行进速度更快的魂兵出现。外界的天地已经变了,曾经难以逾越的区域甚至会变成不需要多少时间飞跃的坦途,你们赖以隔绝的屏障开始不复存在。而且既然我能知晓古妖林的许多秘密,便或许会有更多的修行者知道古妖林的秘密…换句话而言,哪怕我从你们手中得不到任何帮助,从这里离开,很多古妖林的秘密,对于云秦的修行者而言也或许不再是秘密。到时候云秦修行者进入古妖林,你们知道的,他们也知道,你们能够利用古妖林的地方,他们也能够利用,这样一来,你们所依赖的优势,完全不复存在。”
“云秦有个很简单的小故事。”林夕加重了些语气道:“将青蛙往开水锅里丢,青蛙吃烫,奋力一跳,往往还能跳得出来。但若是将青蛙放在冷水锅里,慢慢加火煮着,青蛙却往往不知危险,煮烂在锅里。外界的天地已经在变,而你们还想不变,除了大难临头我真想不出其余的形容词。”
被讽喻成青蛙的三名妖族智者并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们每一个人的年纪都是林夕的几倍,但林夕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抛出的神木飞鹤这样的事实,却让他们彻底的动摇了。
“你也说过,任何事情都不是偶然的。”这让林夕决定乘热打铁,他凝视着胡子用细藤扎起来的老智者,说道:“我们已经和你们这里产生了联系,所以即便你不给我们任何帮助,恐怕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也会引起很多和你们这里有关的事情。”
那名身旁有青色蜗牛,任何动作都慢吞吞的妖族智者本身是第一个心中动摇的。她在觉得林夕拥有很多古妖林的知识之后,就已经恐慌和动摇,此时她终于被说服,第一个出声:“年轻人,你能保证,将来你取得胜利之后,可以保证古妖林的不变,不让大量的云秦修行者进入和毁坏古妖林?”
听着池小夜翻译的林夕认认真真的点头,行礼:“可以,但关键要让我能够取得胜利。”
胡子用细藤扎着的老者和手持着树杖的老妇人都同时叹息了一声。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能被林夕说服,现在林夕只是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他们彻底动摇,这让他们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胡子用细藤扎着的老者用妖族的语言发出了几声极低的声音。
然后另外两名智者便不再出声。
这名老智者凝重的看着林夕,他用一种看着最重要的盟友,似乎在签订某种古老的盟约般的眼神,看着林夕,“你用不证明比我们更具智慧的方式,却已经说服了我们,这便说明你的确比我们更具智慧。我们可以和你订立盟约,但你还需要证明一点。”
“还需要证明一点?”林夕愣了愣,“什么?”
“证明对盟友的忠贞,证明你能让我们族人信任,证明你也能不顾危险的帮助我们。”老智者看着林夕道。
林夕看着这名老智者,奇怪的问道:“怎么证明?”
老智者严肃的说道:“我们有几名族人被困在了古妖林的某个地方,我们正有一队族人要去救他们,如果你们能够帮助他们救出那些族人,或许至少那些被困的族人,便会感激恩情,帮你的忙。”
林夕和南宫未央互望了一眼,苦笑了起来:“那个地方一定很危险。”
老智者干咳了一声:“你的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
“您的眼睛里闪耀着奸商的光。”林夕看着有些尴尬的老智者,微笑道:“成交。”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19 10:37
第三十三章 一次别有风味的冒险
老智者越发有些尴尬,毕竟在绿野城这种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交易,所以在讨价还价方面,任何一个普通的云秦商人都反而比他们更加擅长。
“我让池雨音来和你详那几名族人的情况,她本身和一些族人组成了营救队,要去营救那几名族人。”这名老智者直接转换了话题,用力的朝着外面呼喝了几声。
一名绿瞳绿发的美丽女子很快出现在了林夕等人的面前。
这名年纪看上去比池夜略大的年轻女子的穿着在绿野城里显得有些另类。
她身上的衣物也是用那种奇特的墨绿色纤维编织的,只是却不是那种短袍,而是紧身的劲装。
她的装束也显得有些另类,绿色的长发在脑后结成了一条辫子,大腿外侧绑着两个剑囊,插着两柄短剑。
以至于她的身虽然也不高大,但这种另类的英武干练,还是让林夕第一时间联想了自己先前世界的某人,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这名结辫妖族少女打招呼:“你好,劳拉。”
池夜自然无法理解林夕的这句胡话,她只是以为林夕先前有些出神,听错了名字,轻声提醒道:“她叫池雨音,不叫劳拉,她在绿野城的外号叫做池暴力,她是族里年轻人里面,最喜欢去古妖林中妖兽打架的…同样,她也比我们更会战斗。”
“那还不是池劳拉。”林夕笑得更加灿烂和得意了一些。
一身劲装,在林夕的眼里是东方古装版劳拉的池雨音皱起了眉头,她的双手不自觉的落在了自己大腿外侧的两柄短剑的剑柄上。
她本身是绿野城年轻人里最好战,也是最强大的人之一,虽然她根本听不懂云秦话,但她却有种比野兽还要敏锐的直觉,林夕的玩笑第一时间引起了她的不快和敌意。
池夜马上紧张了起来,轻声的对池雨音解释道:“智者接受了他的建议,决定和他缔结盟约,他会尽力协助你们去救那些被困的族人,所以池蒲智者才让你来介绍一些具体情形。”
池雨音的双手从淡绿色的剑柄上放开了,但她依旧不掩饰那种只是看着三位智者和池夜的面子的神色,用硬邦邦的语气叙述道:“我们有五个族人在墨晶丛林里失踪了,通过他们留下的标记,我们确定他们最终是困在了那里的一个地下洞穴里。那个地下洞穴四通八达,不知道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想进去探秘才深入其中,但后来的探查,可以肯定的是,有绿萝精活动的踪迹。”
“什么是绿萝精?”听着池夜同步的翻译,林夕用唯有他和池夜听得见的声音,在池夜的耳畔问道。
池夜知道林夕不能用常理度之,所以她也不去想林夕为什么知道许多她都不知道的事情,却连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东西都不知道,她也不动声色的在林夕耳畔解释道:“那是古妖林中一种奇特的食人植株,外形半人半藤蔓,叶子和普通的绿萝差不多,但形如双足的根系能够让这种植株飞快的移动,通过藤蔓缠绕和根系扎刺的手段,来杀死敌人,也有你们云秦所的大魂师阶修行者的力量。”
“不可知之地是不可知之地。”林夕微怔,真挚的感叹:“连食人植物都可以如此有个性。”
“问问她,凶险在哪里?”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三名妖族智者,微笑着轻声对池夜道:“如果绿萝精这种东西也算是妖兽的话,那只是大魂师水准的妖兽,怎么会让你的族人这么如临大敌,还让这些智者想寻求我们的帮助?”
池夜马上看着池雨音了。
池雨音也马上用生硬的语气连了几句。
“她什么?”林夕这次没有听池夜的同步翻译,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池夜,却看池夜满脸的震惊。
“那个地底洞穴一直被怀疑是树立古妖林里那些石像的某位修行者的陵室,里面四通八达,永恒的黑暗,算是灯笼花的光亮,也只能照亮数十步的距离,极其容易被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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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个族人里面,有池竹。”
池夜回过了神来,先翻译了池雨音的两句,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又补充了两句。
“绿萝精的气息和普通的藤蔓没有区别,一些生长时间很长的绿萝精,藤蔓和触根甚至能够长达百米。”
“池竹是我们族里获得丛林猎手称号的修行者,只有猎杀过十头以上凶猛的,大国师级的妖兽的,才能获得这样的称号。他的魂力修为是大国师巅峰。”
林夕顿时完全明白了。
且不论那个必定十分深邃和宏大的地底洞穴群底是否和古修行者的遗迹有关,绿萝精的特性,使得进入黑暗世界的修行者随时都可能面对从地下冒出,扎穿身体的根系。
池夜这种被云秦皇帝称为妖族的修行者,战斗方式和拥有的手段和一般修行者截然不同。
像高亚楠和吉祥拥有凝聚极寒元气的能力一样,这些能够御使植株的独特修行者,在他们熟悉的这片天地里,战力更是要比在别的地方上升一阶,这里一名大国师巅峰的修行者,了云秦,恐怕都有可能拥有和一名普通圣师抗衡的能力,更不用在古妖林里。
圣阶的力量都依旧被困住,便足以明那个地底洞穴的凶险。
“你们怎么确定那几名族人还活着?”林夕沉吟了一下,在池夜的耳畔轻声道:“不要我现实,只是如果纯粹将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军中的任务来考虑,如果那些族人已经死去,那便根本不值得更多的人为之冒险。”
池夜缓缓的点了点头,和池雨音对话了几句,然后对着林夕轻声的解释道:“我们族人行动一般除了会留下记号之外,还会带着一些特有的大伞蒲公英的种子。这些蒲公英的种子非常轻,有一点点的微风,会随着风飘得处都是,然后又会很快的发芽。这种蒲公英同样是我们绿野城培育出来的,在古妖林里存活十几天会枯死,只能在绿野城里生长,但在外面,如果看有这样的蒲公英种子,或者已经发芽的蒲公英种子,可以肯定有族人遭遇了凶险…这是我们族人进入古妖林修行的特有求救讯号。通过对这种蒲公英种子的发芽生长程度,我们可以判断是什么时候放飞出来的。那个地底洞穴外面最新的蒲公英种子是不久之前才放出的,且依旧可以看有蒲公英种子飞出来,明内里至少有族人活着。”
微微一顿之后,一路上已经很清楚林夕好奇宝宝性格的池夜又主动飞快补充了一句,“之所以不用像蝴蝶之类的昆虫作为通用的求救手段,那是因为古妖林中几乎所有的妖兽和像是妖兽一样的植株,都是食肉的,很多植株会捕食昆虫,但没有任何一种东西会对这种蒲公英种子感兴趣。”
池夜的述已经详细不能再详细。
“你们的这个位于墨晶丛林里的洞穴,距离这里有多远?”林夕只是蹙了蹙眉头,看着池夜认真的问道。
池夜看着林夕明亮的眼睛,道:“在万花涧的西面,这里出发去墨晶丛林大约要走四天。”
“既然你的这些族人还活着,这又是我们能够和你们族人缔结盟约的先决条件,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林夕点了点头,对池夜道:“你告诉这个池劳拉,谢谢她提供的讯息,只是四天的变数太大了,我们可以让瑞瑞带我们过去。告诉她,抱歉,以瑞瑞的力量,差不多也只能带我们三个,所以我们自己过去可以了,她们营救队可以等待我们的消息,或者随后赶去。”
池夜已经习惯了不去想林夕的话,只是纯粹的做着翻译,这次她也是不假思索的将林夕的话翻译给了池雨音。
然而林夕很快看,池雨音看着自己的眼神像龙蛇山脉里的那些老兵看着新兵的眼神,而且还是看着一个很像白痴的新兵的眼神,同时池雨音还明显鄙夷的了一句话。
“她什么?”林夕很摸不着头脑的问池夜。
池夜的脸色也有些古怪,她轻声道:“她,不是云秦修行者才可以拥有会飞的坐骑。”
林夕顿时微汗,苦着脸看着池夜:“你们族里也有会飞的坐骑?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池夜无可奈何道:“忘了。”
“好白痴的对话。”南宫未央面无表情,嘴唇微动,认认真真的低声道:“被人听见显得你更白痴…你要是再多几句,不知道那三名智者会不会改变主意。”
林夕笑了起来,站起来旁若无人的伸了一个懒腰。
“什么都是假的,能救出人才是真的。”
“走,带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坐骑。”
他看着很是鄙视他的池雨音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方质疑和鄙视的眼神,让他想了自己第一次龙蛇山脉,羊尖田巡牧军时。(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19 20:19
第三十四章 不断的未知
虽然早就已经明白这里的修行者和外面的修行者截然不同,然而看到池雨音所说的会飞的坐骑,林夕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完全不是他和南宫未央想象中的什么妖兽猛禽,而是几株像巨大凤尾蝶一样的紫色花朵,有长而柔软的白色和紫色相间的根系,就像凤尾蝶的尾巴一样,在空中轻轻摆动。
巨大的花瓣上,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幽香,就像某种兰花。
林夕好奇的看着这种漂浮在他面前的巨大花朵,然后他看出了这种巨大的花朵为什么能够悬浮在空中。
无论是梦幻般的柔软花瓣还是和凤尾蝶长尾一样的根系里,都有许多透明的间隔,里面充斥着某种淡紫色的气体,应该就是这种比重比空气轻的气体,使得这些梦幻般的花朵能够悬浮在空中。
“这是仙蝶花。”池小夜的眼瞳里也有些震惊,她低声向林夕和南宫未央解释道:“这是古妖林里面本身飞在空中的奇特花朵,靠根须捕获空中的雨霖而生。”
“这里的一切不断的提醒我修行者世界的永无止尽,多姿多彩。”
林夕就像第一次进入青鸾学院的时候一样,由衷的感叹着,然后认真的看着池雨音问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你们拥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以前池小夜穿越古妖林还要步行?”
这次池小夜没有犯错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和只有少数人能够拥有妖兽伙伴一样,我们这里也只有极少数的修为高的族人,才能够沟通和御使仙蝶花这样的植物。”
“好像不到圣阶?”林夕又看了池雨音一眼,然后和身旁的南宫未央窃窃私语。
南宫未央和平时一样,不带多少感彩的直截了当回答道:“大国师巅峰。”
“对于外面的修行者而言,那就已经差不多和普通的圣师一样难对付了,怪不得一副碍于智者面子的表情。”林夕偷偷的笑了笑。
池雨音听不懂林夕等人的谈话,她对林夕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林夕的言行举止始终在流淌着自信…这种自信是林夕在过往的年月里,不断遭遇像刚到羊尖田山巡牧军时那样的质疑和不信任,但一次次却又让质疑的人由衷敬佩而自然形成的。
这种自然流露的自信,非常温和,并不像没有任何根基的骄傲那么狂放,这或多或少让她心里的不快消失了不少。
“只是这个外乡人如果在救援过程中指手画脚,反而弄出些什么麻烦来的话,到时候就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池雨音悄悄的瞪了林夕一眼,然后伸出了手,将一丝魂力由指尖沁出。
有几条肉眼难见的丝光流入仙蝶花的根系里,原本悬浮不动的这朵仙蝶花散发出柔和的淡紫色光晕,然后贴附到了她的背后,数根柔软的根须缠绕在她的腰上,带着她悬浮了起来。
她就好像背后长出了几片梦幻的蝶翼,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巨大蝴蝶。
“这下像花仙子了。”
林夕忍不住竖起了拇指,真诚的赞叹。
云秦或是大莽的修行者,魂兵和甲衣大多都给人威严森冷的杀戮感觉,但这里的一切,却都给人一种美丽、自然,梦幻的感觉。
池雨音毫不领情,居高临下,英气十足的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平冷的说道:“云秦的修行者,我们已经一切就绪,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林夕看到了不远处有四五名和池雨音一样,在平和的绿野城里显得分外战意汹涌的绿瞳绿发男女快步走了过来。
“随时。”他看了这几名看上去都很年轻的妖族修行者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三名妖族智者一眼,非常简单的说道。
“墨晶丛林我去过不止一次,所以他们建议由我来带队。”池雨音听到池小夜的翻译后,拍了拍自己腿上的剑柄,很是霸道的说道:“池小夜,你告诉他们,在墨晶丛林里最好一切听从我的建议,不要擅自行动,否则影响我们营救族人,我不会客气。”
“如果你在墨晶丛林里因为营救我们族人遭遇不幸而死去…”胡子用细藤捆扎着的妖族老智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还是会帮你们准备一定数量的法藤精叶子,让你在云秦的朋友可以拥有不少的巨蜥骑乘。”
正准备出发的林夕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这还没正式出发呢,有先这么说不吉利的话的么。
……
连池雨音和池小夜计算在内,绿野城的营救小队一共有六名妖族修行者。
林夕、池小夜和南宫未央依旧由金色的云秦天凤带着,而其余的五名妖族修行者全部一人一朵仙蝶花,像一只只梦幻的美丽巨蝶一般在空中飞翔。
这些仙蝶花的飞行速度居然也有普通的飞鸟的速度,林夕感觉出来,在这些仙蝶花的后方气流中,有淡淡的水气飘洒,这让林夕很容易理解了这种仙蝶花是依靠花朵内里蓄积的水汽喷出,推动飞行。
估计飞行一段时间之后,这种仙蝶花也必须像加油一样吸取一定的水分。
在飞行的途中,池雨音依旧保持着冷酷,飞在最前方,引领着方向,几乎不和林夕、南宫未央有丝毫的交流。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营救小队成员都是如此。
其中一名脸蛋有些微圆的年轻男子便始终最为接近林夕等人,林夕从这名显得最为和善的年轻妖族修行者眼中看到了羞涩和闪耀的求知,于是他主动朝着这名妖族修行者笑了笑,问好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池粟。”
“你会云秦话?”这名年轻妖族修行者一开口,却是让林夕吃了一惊。
这名脸蛋微圆的年轻妖族修行者羞涩的笑了笑:“我是池蒲智者的学生,我向他学习了云秦的语言。”
“那我就不能说池雨音的坏话了。”林夕有些遗憾般的说道。
这名叫池粟的妖族修行者愣了一愣,但随即从林夕的笑容看出林夕只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也笑了起来,“你要是真想说,我可以不告诉她。”
“你们都是自愿来救援的?”林夕笑了笑,直接将话题转移开,“不是我质疑你们的能力,只是越多人来,尤其像池蒲智者这样厉害的修行者过来,营救你们的族人更有成功率,可是你们这支营救小队里似乎没有我们云秦所说的圣阶修行者,这是为什么?”
池粟很有礼貌的说道:“因为池蒲智者他们对于我们绿野城的作用比我们更有用,如果他们遭受了意外,绿野城会有非常大的损失。”
林夕微微一怔,有些反应了过来,“是因为那些神庙般的建筑,需要他们的力量贯注?”
“可以这么说。”池粟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林夕谈论得这么深入,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至于不派更多的人来,是因为这里能够御使仙蝶花的修行者只有两个,只能控制这些仙蝶花。还有两个能御使仙蝶花的族人正好在古妖林深处修行,时间上赶不及。”
林夕心中一动,“这几朵仙蝶花,原来只是两个人控制的,除了池雨音,还有一个是谁?”
池粟的面孔不好意思的一红,轻声道:“还有一个是我。”
林夕一愣,拍了拍额头:“我真是太蠢了,另外一个要不是你的话,你怎么可能一直离我们这么近。”
池粟更加羞涩,道:“能让池蒲智者他们觉得更有智慧的人,怎么可能会蠢。”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不断让我觉得见识太少。”林夕笑了起来,“很高兴认识你这样一个朋友,你是不是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多说说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外面的东西,你可以告诉一些你们这里的东西给我听。”
池粟红通通的脸上布满了兴奋的光芒,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或许在他看来,从林夕这样的云秦修行者身上获取的知识,比从池小夜这样出去看过的族人口中说出的知识将会更加正宗,更加原汁原味。不过他这样的想法,或许也有很多的道理,毕竟池小夜这样的修行者,只是在不停的和云秦的军队战斗,并没有能够在云秦和大莽这样的帝国真正的生活。
“你背着的是什么魂兵?”林夕的目光落在了这名兴奋的妖族年轻人的背上。
池粟背着的魂兵,被仙蝶花的花瓣覆盖住了,但依稀可以看见很粗狂的轮廓。
“是狼牙棒?”林夕有些好奇的又说了一句。
池粟红着脸,正想摇头。
就在这时,他身前不远处一名妖族修行者转过了身来,看了一眼林夕,不卑不亢的说了几句。
“他问你是不是箭手?他说他想和你比试一下箭技,互相学习。”
池小夜马上对着林夕轻声说道:“他是池芒,是我们族里一直单独在古妖林里修炼的箭手。”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0 01:10
第三十五章 黑暗宝石
林夕的目光聚集到了这名对自己发出挑战的妖族箭手身上。
这是一名显得特别整洁干净,甚至让人觉得有洁癖的长发英俊年轻人。
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梳理得非常柔顺垂直,即便没有扎起,垂散在脑后,也不见得散乱。
他的肌肤就好像刚刚洗了几次澡一样的干净,指甲都经过精心的修剪,衣袍的边边角角也是不见任何一丝污垢。
一柄十分精致,弓身是镂空的淡绿色长弓挂在他的身后。
这名年轻的妖族射手的形象,和林夕想象中的精灵射手几乎完全吻合。
顺着对方的目光,林夕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从自己身后露出的半截弓盒的影子,他明白这名叫池芒的妖族箭手应该是从自己背着的弓盒猜出了自己是箭师的身份,再加上应该是对池粟和自己的交谈有些不满,觉得族人和外来的云秦修行者太过亲密,会让云秦修行者知道太多绿野城和古妖林的事情。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自己的来历…你还把他们看成你的族人么?”林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名发出挑战的妖族箭手,而是轻声问了身旁的南宫未央一句。
南宫未央皱了皱眉头,看了林夕一眼,“喜欢和不喜欢是一回事情,但出生在这里,他们是我的族人,这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实话你的性格和普通的云秦人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你的这些族人却是和你有很多相同之处。”林夕轻轻的笑了笑,看着眼神分外凌厉和冷峻的妖族箭手的绿色双瞳,轻声道:“你看他们的眼睛就像最纯净的绿色宝石,任何的情绪都能那么清晰的从中反应出来。不管你的这些族人到底在想法上面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样纯净的眼瞳,却实在很难让我生出揍他们一顿的战意出来啊…”
南宫未央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愿打就打,不想打就不要打,我又不感伤,又不难过,又不用你来开导我,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被直接看穿的林夕讪讪的笑了笑,这才对那名妖族箭手温和的摇了摇头,道:“任何的比试总是要消耗不少魂力,我看没有什么必要了,到对敌的时候互相探讨学习便可以了。”
英俊的妖族箭手没有想到林夕会如此干脆的拒绝。
他皱起了眉头,端详了林夕很久,“这些云秦修行者是真的因为强大而自信,还是故弄玄虚?”他忍不住对着身前的池雨音低声说道。
池雨音头也不回,“不用着急,很快就会知道了。”
除了池芒和池粟之外,另外两名妖族修行者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无论是其中那名和池小夜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只是比池小夜看上去还要娇小一些,身上看不见任何武器的妖族少女,还是那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妖族男子,眼神里闪烁着的也明显是对林夕和南宫未央的怀疑。
虽然这些妖族的强者都觉得三名智者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道理,但他们心里也都不认为外来的云秦修行者在古妖林里的作用会比他们更大。
……
感觉到其余族人明显不悦的池粟不好意思再表现得和林夕太过亲近,和林夕等人略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行进的过程便开始变得有些沉闷。
所幸步行四天的距离对于仙蝶花的飞行速度而言也并不遥远,当正午的阳光开始变得有些昏黄,林夕还在端详着前方英俊的妖族箭手池芒背后弓囊里露出的绿色箭矢时,最前方的池雨音已经开始降落。
已经到了墨晶丛林。
一株株奇特的,似乎没有树皮的参天巨木和如蜘蛛网般密集的藤蔓类植物,将这片丛林塞得严严实实,让人在往下降落的时候,就对进入其中心生恐惧。
有一股异常浓烈,甚至让林夕都感到头晕的香气,充斥在这片丛林的内里和漂浮在丛林的上空。
“这是从万花涧飘过来的香气,其中最浓烈是白灼花的香气,很容易令人不适,你们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看到林夕和南宫未央的神色,池小夜马上主动的解释道。
“按你先前所说,万花涧距离这里还有很远。这里的花香就已经这么浓烈,那万花涧里的香气要浓烈到什么样的程度?”林夕觉得这种香气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恶心反胃,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池小夜点了点头,“许多花粉还有剧毒,这也正是除了万花涧妖兽众多之外,我们族人都极少会进入万花涧的原因,虽然我们确定万花涧里有不少对我们有用的植株,甚至有可能有古修行者遗留下来的东西。”
林夕就像在龙蛇山脉里一样,扯了几块黑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这让他感觉好受了些。
“万花涧这样的地方,应该算是不可知之地里面的不可知之地了。”他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头,低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一切景物骤然变得黑暗下来。
他不自觉的用力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环顾四周,此时他们还只是刚刚降落到树冠下方,距离地面还有二十余米的高度,地面上各种低矮的植株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密集,只是任何人都可以第一时间肯定,在这样的高度,不落入那些密集的植株里面,按理是不应该感觉这么黑暗的。
似乎地面上,是有什么东西,吸收了这片丛林里的光线一样。
数团光亮突然从那名身材最为娇小的妖族少女的面前升腾了起来。
她的手里有几朵自然发光的白色花朵绽放了起来,然后茎蔓继续生长,使得这些发亮的,有些像莲花一样的花朵,就像一盏盏灯笼一样从她的手里垂落。
借着这些白色花朵有些朦胧的光亮,林夕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密林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生长的蕨类植物就像一条条瀑布一样垂落,因为洞口的空气比林间的空气更加冰冷一些,所以这些蕨类植物的叶子上始终有晶莹的露珠像珍珠一样在不停的滚动、滴落。
洞口有些像香蕉树一样的植物不停的得到适度的灌溉,长得分外高大,让林夕比身处在大荒泽里的旅人芋林中还更有种来到了巨人国度的感觉。
洞口裸露在外面的一些岩石是黑色的,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在接近这个洞口的过程中,林夕看到林地里也有不少这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岩石。
就是这些岩石有吸收光亮的能力,所以前方那名妖族少女手中垂落的花朵发出的光线虽然不弱,但在这种林地里,却还显得有些朦胧。
为了确认,林夕蹙着眉头,朝着最近的一块这样的岩石伸出了右手。
一条分外明亮和纯净的光束,骤然驱散了大片的黑暗,出现在这片幽暗寂静的丛林里,落到那块岩石上。
从林夕的右手食指上发出的这条明亮纯净的光束落在那块岩石上时,林夕和南宫未央都清楚的看到,那块黑色的岩石通体透亮,完全就像是某种黑色的晶莹宝石,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光线,从这种岩石的另外一侧透出。
光亮和热度,被这种岩石几乎全部吸纳在了内里。
这种奇异的特性,让林夕瞬间有些失色的转头问池小夜:“这些是什么石头?”
林夕陷入震惊,池雨音这些妖族的修行者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指尖直接流淌出比月亮花还要明亮和纯净的光线,且明显蕴含着独特的力量,这种手段,对于这些妖族的修行者而言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毫无疑问,在这种幽暗的环境里面,尤其是在更为黑暗的洞窟里,这种手段会十分有用。
“这就是云秦大祭司的光明?”
池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名也充满着强烈求知欲的妖族青年不由自主的抢在了池小夜之前发声:“你竟然是一名云秦大祭司?”
“是的。”林夕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这种黑色晶石吸引了,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那块黑色晶石:“这些到底是什么石头?”
“我们称这些石头为黑暗宝石,这些石头并不坚硬,只是能够自然吸附光亮和一些热力。”池粟有些犹豫的看着林夕,鼓足勇气问道:“这种石头这片丛林里到处都是,这片丛林也正因此得名,难道有什么特别么?”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听到了和自己判断相同的回答,林夕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们的修行方式和外面有很大区别,这种玉石对于你们而言再普通不过,但对于我们云秦或者大莽的修行者…有些明显元气特性的晶石,却往往是用于炼制魂兵的上佳材料。”
“原来是这样。”池粟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最前方的池雨音等人却是面色陡然变得冷峻了数分,她和其余这几名妖族修行者反而更清楚的听出了林夕话里隐含的意思。
古妖林中最为普通的东西,对于外界的修行者而言,却很有可能是十分宝贵的。
所以如果古妖林的秘密越来越被外界修行者知晓,古妖林对于外界修行者的吸引力,恐怕越来越难以抵挡。(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2 00:47
第三十六章 强大的箭手
“他们还活着”
身材最为娇小,手里飘荡着几朵发光的明月花的妖族少女池珊发出了一声低声欢呼。
但是随即她马上转过身去,对着池雨音有些凝重的说道:“他们的大伞蒲公英种子已经不多了。”
林夕看到了不少白色的蒲公英种子落在树上,岩石上。
这些白色的蒲公英种子都像一个个绒球,足有手掌大小,这么大的蒲公英种子,的确非常显眼,不容易被行进的修行者忽略。,全文字手打
林夕看到有些蒲公英种子已经发芽,长出了微紫色的茎秆,他才刚刚想明白这些妖族的修行者应该是从最近的白色蒲公英种子的数量判断出失限在里面的族人手头上的蒲公英种子已经不多,就在此时,面色冷峻的池雨音出声道:“我们进去。”
根本不等林夕等人的回应,她已经朝着前方更为黑暗的山洞飘飞了进去。
明月花的光亮被大幅度的吸收了,显得更加朦胧,就好像有薄薄的云彩时,洒落的月光。看最新章节请来“89免费小说阅读网”
跟在池雨音等人身后进入黑暗山洞的林夕等人看到,这个山洞四壁裸露的普通山石里,也夹杂着不少黑色的晶石,这种吸收光线的黑色晶石,就像一个个细小的黑暗通道,让人更加觉得气氛压抑和紧张。
前方很快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尖利影子。
“我们要下去行走。”
池雨音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显得有姓洞和回音重重。
那些尖利的影子全部都是一根根的石笋,犬牙交错,即便是仙蝶花这样的大小,看上去都无法飞行通过。
“看来也是为了节赎力。”
林夕自己嘀咕了一声。
他看出池雨音的魂力已经损耗了不小,身上不停闪耀出淡淡的绿光,看来控制仙蝶花这样的植物,和御使神木飞鹤一样,需要不停的贯注一嘘力。
池雨音等人显然没有和林夕商量营救计划的,林夕也乐得清闲,不动什么脑筋,只是跟在这些妖族修行者的身后,就像旅游一样,看着这个巨大而深邃的黑暗山洞。
已经连续有岔道出现,池雨音等人显然是在追踪着族人留下的一些痕迹前进,在选择前进道路时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行进的速度很快。
除了那些不像是石钟乳,不知道因何生成的一根根巨大尖利的石笋之外,林夕没有看到任何人为雕琢的迹象。
这种地方,真的像这些妖族怀疑的一样,里面有古修行者的陵墓存在么?
最前方的池雨音和池珊突然停下了。
她们此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两人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
前方的一条岔路口,在明月花的朦胧光亮里,突然出现了六条行走着的身影。
“绿萝精。”
林夕惊奇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里马上蹦出了这三个字。
那六条身影,给他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六根立在地上的大萝卜,然而这些“萝卜”是行走着的,它们的上半部分是茂密的绿色大叶子,下半部分,是灰绿色的,就像两条缠满了许多布条的腿。
这些绿萝精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陡然撞到这么多修行者。
它们显然有天生的危险感,只在一瞬间,这六个绿萝精竟然都发出了女子尖叫般的奇异嘶鸣声。
这声音是因为它们的身体剧烈扭动依旧藤蔓和树叶刮擦引起的。
许多长鞭一样的藤条从它们的足底涌出,有些顺着地面飞快的爬行,有些却是攀附上了上面的岩石,在空中像投掷的梭镖一样穿行。
有许多沙沙的声音同时响起,那是许多坚硬岩石的表面,被这些藤蔓抽出了深痕,有石粉在不停的洒落。
林夕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身后的弓盒,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动作却出现了停顿。
因为就在此时,他看到前方曾向他挑战的池芒已经冷静的竖起了手中的长弓。
通体镂空,让人想起中州最精美的象牙雕的绿色长弓中闪出了许多微黄的光星,就好像一片翠绿的草原里有黄色的小野花骤然盛开。
六声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林夕注意到了这名妖族的施箭方式…这名妖族箭手是用右手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四指并排开弓,每两根手指之间夹着一根箭矢。
也就是说,这名妖族箭手一次性就是射出三枝箭矢,六枝箭矢只是两次控弦就全部射出。
四指并列拉动弓弦,这对于箭手而言是最没有稳定性的控弦方式之一,然而林夕看到,这名妖族射手非但做到了稳定,而且他的六枝箭矢,都准确无误的锁定了一个绿萝精。
只是用指间缝隙和弓弦上位置的调整,就能做到一次施射,分射面前的三个目标…虽然那三个目标是挤在一起的,但这种箭技,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的修炼,也已经足够用二字来形容。
这是一名速射手。
林夕在心中给这名妖族箭手下了定义。
因为这样的箭技显然能够做到一击分射对手的三处不同部位,完全等同于一名箭手在射出的里,他射出了三箭。
要是在战场上,有这样的一名速射手和自己、边凌涵配合的话,那恐怕除了是厉害的圣师,否则对方的将领,恐怕是想杀谁就杀谁。
所有这些,只是林夕在破空声响起的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想法。
在下一刻,他就有些微微的怔住了。
先前池小夜告诉他和南宫未央的讯息没有任何的,这些绿萝精的确有相当于大魂师阶的修行者的能力。
这种能力并不只是指攻击的力量,还在于对敌的反应。
面对迎面而来的六枝绿色箭矢,每一个绿萝精就都如同发出了一声更为尖利的嘶鸣,都从“头顶”的绿叶中,伸出了一根更为粗大的藤蔓,准确无误的扫在了箭矢上。
“咄”“咄”…
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在黑暗的山洞里回荡。
这种声音就像用最坚硬的木板拍打某种皮革的声音。
绿色箭矢的力量似乎并不足以无视这样的拍打而前行,然而并没有出现箭矢从中折断,或者被打偏扫飞出去的景象。
就在这些藤蔓扫中箭矢的一瞬间,这些绿色箭矢陡然发光、变色、生长,散开,变成了一团团有十余条深红色根须,就像章鱼一样的奇特植物。
噗噗声随即不断响起。
这每一根散开的绿色箭矢变成的植株,竟然像一条条章鱼,迎面吸附在了这些绿萝精的上半身上。
如章鱼脚一样的深红色根须狠狠的勒入了这些绿萝精的体内。
这些绿萝精发出了更疯狂的嘶鸣声,探出的藤蔓全部收回,拼命的想要将身上这“深红色章鱼”扯掉。
然而黑暗中有更多的光亮发出。
无论是绿得流油般的宽大叶子,还是两条腿一样的粗大灰绿色茎干,还是收回的藤条,和这些深红色根须接触到的部分,全部出现了焦痕,然后开始出现了火光,燃烧。
六条绿色的身影在火光中拼命的扭动着,然而无法扭动得开,火焰燃烧得越来越猛烈,最终大半部分全部燃成灰烬,只剩下两段如脚底板一样的木桩,在袅袅的燃着青烟。
看着这样的景象,林夕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何止是一名速射手。
他已经开始想象,一名修行者被这样的一团“章鱼”扑在脸面上是什么景象。
“这种箭矢都是植物?”
他忍不住看着收弓的池芒,认真虚心的请教道:“要是打在我们修行者身上,也会不会燃烧起来?”
池芒皱了皱眉头,然而因为林夕先前释放的光明,以及现在平和虚心的神色,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是火荼萝,可以瞬间汲取大量水分生长,最终的释放就是燃烧。它的种子就在燃烧产生的那些烟雾里。除非是金属,否则应该都可以燃烧。”
“好厉害的魂兵,而且应该是你们这些拥有独特体质的修行者才能使用的特有魂兵。”在池小夜几乎同步的解释下,林夕真诚的赞叹了一句,接着请教道:“如果用普通的箭矢,这些绿萝精有比较致命的地方么?”
“中间。”池芒显然也想看看林夕的箭技,他注视着林夕,说道:“绿萝精的双足连接处…如果能用箭矢从那里从中破开,将绿萝精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绿萝精就会死。”
“好奇特的植物。”
林夕看了前方那些袅袅生烟的“脚底板”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了身后的弓盒。
池芒的眉头顿时挑起。
原本一直都没有回头的池雨音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林夕。
这些妖族修行者都不理解林夕这个时候打开弓盒是要做什么。
林夕平和的微微一笑,伸手勾动了取出的大黑的三根弓弦。
前方远处的黑暗之中,骤然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嘶鸣声。
池雨音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池珊将手里的其中一朵明月花奋力的像投掷火把一般,朝着前方的黑暗丢了过去。
随着光亮的前行,这些妖族修行者看到了至少有十五六个绿萝精在惊恐的扭动着,潮水一般的退往更后方的黑暗中。
有一个绿萝精一动不动的站着,伸出的藤蔓都一动不动的垂在地上,中间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完全裂成了两半。(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2 16:54
第三十七章 陷阱
“这是什么弓?”
池芒看着林夕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肯定,那些隐匿在黑暗之中,准备偷袭他们的绿萝精此刻惊恐的退却着,很大程度是因为林夕手中这具魂兵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毫无痕迹般的箭光,也让他感到敬畏和战栗。
“这是大黑,是我们青鸾学院的最强魂兵。”这次林夕不用池小夜翻译,也看得出池芒是在问什么。
“你的眼睛可以无视黑暗,看清黑暗里的这些东西?”身材娇小,手持着几朵明月花的妖族少女看着林夕的目光也开始充满了尊敬。
“我只是能够比你们看得更远一些。”林夕看着这名身材才和自己的妹妹林芊差不多,但显然十分勇敢的妖族少女,很有好感的微笑解释道:“就和你们许多独特的修行之法一样,我也只不过修有云秦一种可以提升目力的修行之法。”
“请原谅我先前对你的怀疑。”池芒微微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夕,郑重的道歉道:“如果真的战斗起来,我的箭矢可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死在了你的箭光里。”
林夕很欣赏这些妖族修行者的坦诚和率直,他看着和他心目中的精灵射手几乎一模一样的池芒,正想开口说些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融洽的话,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眉头突然蹙紧了,目光越过了池芒等人,望向前方的黑暗山洞的深处。
“怎么了?”
池雨音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因为林夕已经统领过许多战斗,已经自然具有将领的气质,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能力,使得池雨音这名对林夕第一印象很差的妖族暴力少女也无形之中开始重视林夕的意见。
林夕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上前了几步,走到了池雨音等人的身前,伸出了双手,皱紧着眉头,轻声道:“有些体型比较大的东西,在朝着我们逼近。”
“体型比较大的东西?”池雨音的双手也落在了自己双腿外侧的剑柄上,警惕道:“你能看见?”
“还看不到。”林夕摇了摇头,道:“但肯定比这些绿萝精要大出许多,因为我感觉到了这些东西的移动,对这里面的风流产生了影响。”
“你可以感知到这么细微的风流变化?”
池芒眼睛里的敬意顿时又重了几分。他虽然不知道青鸾学院的风行者从一开始就会接受各种不同的感知风流的训练,但作为箭手,他十分清楚连这么细微的风流变化都可以感知清楚,对于施射有什么用处。
“就算是最厉害的绿萝精,也不足以困住我们的那些族人。”一抹坚定的神色,从池雨音的眼中一闪而过,她沉声道:“可能就是这些比绿萝精庞大的东西,困住了我们的族人。”
说完这一句,她便继续开始前行。
林夕等人马上就跟了上去,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池雨音这两句话的意思,对于他们而言,要想救人,至少要先弄清楚困住那些妖族修行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唯有真正接近了,看到那些东西时才有可能知道。
手提着数朵明月花,能够照亮十几米方圆的池珊很快到了队伍的最前列,林夕也不自觉的到了她的身边,和她并排而行。
虽然在一些石笋密集的崎岖路段,林夕和她挨得很近,但池珊明白这名云秦修行者是出于保护她的好意,所以心里无形中对这名来自云秦的年轻修行者又多了几分好感。
在行进了足有十余里的路程之后,犬牙交错的尖利石笋骤然消失了。
在这种布满各种岔道的黑暗山洞里,十余里的路程已经是极其的深远,如果没有先前那些妖族修行者留下的记号,要彻底探明这样深远的黑暗洞窟,不知道会消耗多长的时间。
林夕的右手下意识的抬了起来,竖起了手掌,做了一个云秦军队停止前行的军令。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那种身躯庞大的东西移动对于风流造成的变化消失了,然而现在,这种风流变化却重新出现,而且让他感知得更为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站在了上风口,遮挡住了吹拂过来的凉风一样。
这种感觉让林夕确定这些身躯庞大的东西和他们已经十分接近。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左手也往前伸出,一道纯净和耀眼到了极点的光束急速的朝着前方延伸,瞬间照亮了前方数百米的天地。
池雨音等妖族修行者不懂云秦的军令,但在林夕的身体顿住的瞬间,她们也已经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随着林夕手中发出的光束的往前延伸,她们很快看到正对着她们的前方有一个五六米方圆的拱形石窟门。
石窟门的后方十分的平坦,完全就像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巨大甬道,在这条巨大甬道的尽头,又是一个同样的石窟门,隐约有一样的桔红色光芒在闪亮。
在这层隐约透出的神秘光亮的前方,在宽阔的甬道里面,矗立着三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三只足有近三米高度的巨大蜘蛛。
然而这三只蜘蛛的上半身,却依稀也是个人形。
它们的上半身略微佝偻着,甚至同样有双手,有长长的头发。
只是它们长长的头发黏糊糊的垂贴在身上,就好像那种接近腐烂的海藻一样。
它们的身体也闪着水光,湿漉漉的,好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一样。
它们的面目和幽蓝色的身体有些不同,是惨白色的,两颗眼珠却闪着幽绿色的光芒。
“是水鬼蜘蛛!”
这三只身上有气血气息,比较接近云秦传统意义上的妖兽的东西,缓解了所有人对于这个就像人工开凿的甬道和后面神秘光芒的震撼,池小夜紧张的声音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这是具有大国师阶修行者战力的妖兽!”
“池粟!”
池雨音突然发出了一声厉喝。
跟在林夕身后的池粟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些羞愧,有些手忙脚乱的取下了背上那件让林夕一直很好奇的武器。
这个时候林夕和南宫未央才看清,池粟背着的这件东西,的确就像一根淡紫色的狼牙棒,只是粗大的棒头上,没有任何的尖刺,却是布满了一个个的孔洞。
这根像狼牙棒一样的东西,和先前那名绿野城妖族智者手中的树杖一样,也是让人感觉很像珊瑚的材质,且有奇特的元气在萦绕着。
一丝魂力从池粟的手中沁出,注入了这件东西里,然后林夕和南宫未央看到,有一些淡红色的,像黄豆一样的种子,从这件东西其中一个孔洞里掉了出来。
“这是醒景花的种子,快含在嘴里,可以避免被水鬼蜘蛛的毒雾毒昏!”
池粟飞快的分了一人一颗,同时飞快的对林夕和南宫未央解释道。
南宫未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将淡红色的种子送入口中的同时,皱起了眉头,她这才反应过来,池粟的这件东西,似乎是用以储存各种种子的容器。
池雨音等人之中,年纪看起来最大的那名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连续发出了急促的声音。
池小夜飞快的对林夕翻译道:“这种水鬼蜘蛛的大脑在腹部,而且一共有七颗心脏,所以它看上去像人形的上半身其实就是摆设,即便打烂,都根本对它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攻击的重点要放在下半身腹部。它并不会喷吐什么蜘蛛网,但是会喷吐毒云,醒景花的种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要尽量屏息。它是近战力量型的妖兽,每一条腿的力量都十分强大,而且这些蜘蛛腿的关节十分独特,可以任意的扭转,不知道会什么地方击来,和一般修行者和妖兽的近战完全不同。”
池珊的手中又多出了几株明月花。
她看得出林夕的这种光明需要消耗很大的力量,所以她将手心中生长出来的这些明月花尽力的往前方的通道里丢去。
林夕点了点头,伸手落在了大黑上,就想先行动手。
此时虽然距离那三只水鬼蜘蛛尚远,但凭借大黑,他已经能够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光突然剧烈的闪动了一下。
嗤的一声,他背上用布条捆缚着的长剑,陡然激碎了布条,从他的背上飞起,就像一条流星,狠狠的斩向池雨音的脚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南宫未央也似乎随即感知到了什么,一条冰寒至极的剑光从她的衣袖中飞出,比林夕的这柄剑更快的速度,刺入了池珊脚下的地面中。
池雨音和池珊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跃了起来,往一侧闪避。
剑光刚刚落入坚硬的地面之中,平静的地面骤然抖动了起来。
伴随着远处黑暗里的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嘶鸣,两条看上去异常坚硬的藤蔓,从崩裂的地面中卷出,前段黄绿色的汁液横流,显然分别被林夕和南宫未央一剑斩断了。
“这是老绿萝精!”
握着淡绿色长弓的池芒骇然的转身,望向身后的黑暗,那处发出嘶鸣的地方,至少距离他们有超过两百步!(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3 09:14
第三十八章 海妖王
一连串急速的音阶从池雨音的口中涌出,就真的像精灵在唱歌。
池粟又手忙脚乱的从狼牙棒一样的容器里取出了一些种子,交给了身材最为娇小的池珊。
池珊的绿色发丝在身后开始狂舞,一条条的气流,甚至在她的身周如同利剑一般往外激飞而出。
一株株玄铁色,好像钢铁一般的荆棘,在地面生长出来,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长到两人高的高度。
林夕的眉头蹙了起来。
光是从池珊身上的魂力激荡产生的气息,就可以感知出来这名看上去身材最为娇小,弱不禁风的妖族少女竟然是修为还在他之上,已经接近大国师高阶的强大修行者。只是南宫未央方才已经出剑,这些妖族的修行者不可能不明白南宫未央是一名御剑圣师,他不觉得光是这三只水鬼蜘蛛和后方的绿萝精就能让这些妖族修行者紧张到如此程度。
更让他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的是,池小夜也没有第一时间对他解释池雨音说的是什么。
“水鬼蜘蛛有些智慧,但绿萝精这种东西却是纯粹的掠食,并没有什么智慧。”
在林夕转过头,目光落在池小夜的身上时,池小夜才从震惊中刚刚回过神来一般,凝重的飞快对林夕说道:“绿萝精和水鬼蜘蛛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平时绿萝精应该反而会避开水鬼蜘蛛这种更为强大的妖兽,所以不可能存在巧合,形成这种前后夹攻的局面。按照我们对古妖林的经验,最为可能的,就是这两种东西受迫于某种更强大的妖兽。”
“能够迫使这两种东西听命的,在我们的认识里面,也只有几种妖兽才能做到,而这几种妖兽,都是传说中的圣阶存在。”池小夜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
“有可能有实力达到圣阶的妖兽?”
林夕顿时理解了这些妖族修行者为什么会如临大敌。
圣阶的妖兽,本身就是只在不可知之地才会出现的存在,最为关键的是,就和云秦修行者对敌这些妖族修行者肯定会不习惯而吃亏一样,正是因为圣阶的妖兽比世间的圣师还要稀少,所以修行者对这种妖兽的战斗方式的了解就更少,更容易吃亏。
“咚!”
两头老绿萝精身后的黑暗里,陡然传出了一声沉闷的的声音。
两头老绿萝精本来正拼命的扭动着,发出嘶鸣一样的声音,让林夕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它们的“双足”上有着和普通的绿萝精不一样的纹理,像是一条条显露在外面的年轮。但在这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之后,这两头老绿萝精都马上停止了扭动,只是好像微微战栗一般,上半身的绿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而前方的甬道中,那三头原本似乎已经蠢蠢欲动的水鬼蜘蛛也都明显的瑟缩了起来,停留在了原地。
“咚!”“咚!”….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第一声声音响起之时,所有的人听上去就像是远处有人在敲击大鼓,然而等到这声音不断的响起,所有的人就都可以肯定,这是脚步声。
是什么样沉重的身体,踩踏在地上,才能发出这样巨大的声音?
池雨音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两柄短剑的剑柄,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南宫未央和林夕一眼,手心里已经全部都是冷汗,光是这种脚步声,就已经让她产生了无法抗衡之感。
然而令她心中不知涌起何种情绪的是,她看到林夕和南宫未央的面容都是十分的平静。
……
在第一声脚步声响起的瞬间,池珊就已经变了脸色。
她娇小的身躯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鼓风机。
一股股散发着淡绿色光华的魂力从她的双手不停的沁出,那些钢铁一样的荆棘疯狂的生长着,只是数息的时间,就已经充斥了明月花的光亮照耀的空间。
荆棘最粗的部分已经长到小孩手臂粗细,最细的部分也有手指粗细,上面生长的尖刺都有数寸长短,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脚步声越来越响。
渐渐的变得已经不像是沉闷的巨鼓在敲击,而是像巨柱在冲击着大地。
地面像地震一样不停的震颤着。
平静的注视着两个呆立不敢动的绿萝精身后黑暗的林夕突然抬起了手。
池雨音等所有妖族修行者的目光都被林夕的这个动作吸引,在下一瞬间,她们又反应了过来,目光投向了林夕手指所点的前方。
一点点细小的光亮在林夕的指尖亮起,瞬间扩大,变成了一股股耀眼的光束。
一个不急不缓前行的直立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这完全是一个人形,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一个人在走来。
只是这个人的头发虽然也是黑色的,但身上却是长满了盔甲一样的蓝黑色鳞片,头发和这些鳞片也都是湿漉漉的,好像覆盖着一层鲶鱼身上的黏液一样。
它身上的独特魂力光芒,在它的身下形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光环,就好像有一汪海水在不停的荡漾。
它的身材,也是和普通人一样差不多高度,这样的身躯,每一步落下却发出这么沉重的声音,更是给人莫名的荒谬和压迫之感。
“海妖王!”
数声急剧的惊呼声响了起来,但由于只有池小夜一个人是用的云秦话,所以林夕和南宫未央自然只抓住了这个声音。
“海妖王?是什么样的妖兽?”
林夕马上问道。
牵扯圣阶的战斗,每一分魂力都不容许浪费,在对这种妖兽有所了解之前,他和南宫未央都没有贸然出手的打算。
“是可以凭空凝出水流,并用以战斗的圣阶人形妖兽,其余一切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们绿野城并没有遭遇到这种妖兽的人,或者说遭遇过这种妖兽的族人都已经死去,我们并不知晓。”池小夜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回答道。
“嗤!”“嗤!”“嗤!”
就在此时,三声破空声响起。
三枝绿色的箭矢,如电般射向海妖王。
此时海妖王已经越过了那两个浑身发抖的绿萝精,且海妖王这种妖兽,浑身水气缭绕,对于池芒这样的箭手而言,已经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三蓬火光同时从海妖王的身上亮起。
海妖王竟是根本没有躲闪这三枝箭矢。
三枝箭矢直接变成了三团张牙舞爪的深红色章鱼般的藤蔓,吸附在海妖王的身上,然后开始急剧的燃烧。
有一团甚至直接趴在了海妖王的脸上。
火光燃起的瞬间,林夕清晰的看到,海妖王的五官和普通的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脸上也没有丝毫的鳞片,只是有些惨白的肌肤上,隐隐浮现着一条条蓝黑色的血管,倒是有些像施展了魔变的修行者。
池芒的第二轮三枝绿色箭矢也已经脱手而出,但在这一瞬间,他的呼吸却停顿了,绿色的双瞳也剧烈的收缩起来。
火焰在燃烧着,却是根本没有在海妖王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些火焰,却是以他难以理解的速度盛极而衰,开始减弱,就像章鱼即将死去,就要从海妖王的身上跌落。
池雨音的心里也在不停的泛着寒气。
她非常清楚池芒全力施射的威力,即便抛开在他的魂力激发下生长的火荼萝本身的威力,池芒这三箭的冲击力,也足有一辆疾驰的马车的力量。
可是海妖王不闪不避,这样的力量冲击在它的身上,它的身体竟然是连晃都好像没晃一下。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我还没有融魂。”面对这样恐怖的妖兽,南宫未央在此刻,却是和平时说话没有两样的,平静的,认认真真的对着林夕说了这一句。
林夕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又轻声自语般,道:“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融魂。”
手持着狼牙棒般的奇特容器浑身冷汗淋漓的池粟听清楚了南宫未央和林夕的对话,他陷入了震惊和迷惘里。
听南宫未央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利用这头妖兽修炼融魂?…所以是要让林夕动手的时候,不要将这海妖王打到无法融魂的地步?
这头妖兽自然已经强大到了极点,力量自然足够让任何可以修炼融魂的云秦修行者动心。
只是面对这样的一头妖兽,难道她想的就只是融魂,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被这头妖兽杀死?
池粟无法理解。
也就在这一瞬间,海妖王突然抬起了头。
它阴冷的眼眸里,没有又落在它身上的三枝箭矢的存在,它的眼眸里,只有两道骤然出现的光芒。
一道冰冷森寒的剑光。
一道在空中划出弧线的黑光。
一股恐怖的天地元气波动骤然在黑暗里荡漾滚动,一片深蓝色的水花将朝着它左腿内侧疾飞切至的飞剑挡个正着。锋利高速的飞剑和看上去同样轻薄的水花狠狠相撞,却是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轰鸣。
海妖王的身体微微的晃了一晃。
南宫未央的眼睫毛跳动了一下。
此时海妖王的身体还在朝着左侧闪避移动。
和之前一样同样是一步跨出,它的身体却是带出了无数残影。
这时一排残影都在微微颤动,让池小夜都甚至有些难以捕捉哪一条才是它真正的身体。
那一道黑色箭光就在此时落入了那一片残影里。(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3 21:47
第三十九章 异类的战斗
修行者之间,尤其是高阶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在普通人看起来或许会十分寻常,因为生死就是数分之一息的时间,在普通人的眼里,往往就是一个出剑,一方倒下,战斗就已经结束。
然而越是修为接近的旁观修行者,却越是能够感受到瞬间绽放的烟火气,越是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惊心动魄。
池雨音绿色的双瞳里在这一刻也变幻了数种色彩。
先是海妖王脚步声逼近时的惊惧,接着是南宫未央一剑飞出时的放松和恢复冷静,而在这一道黑色箭光落入那一片残影中时,却是又化成震惊和不解。
她是绿野城年轻一代里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她的魂力修为已经到达大国师巅峰,所以她能够充分感知到这一瞬间的惊涛骇浪。在她的感知里,南宫未央和林夕以及海妖王出手的一瞬间,周围的天地间,是升腾起了一柄无比巨大的寒剑,一片充斥狂风巨浪的湛蓝大海,以及一片比周围的黑暗更黑的黑夜。
当那柄实则细小,但在她感知里的无比巨大的飞剑被惊涛骇浪所阻时,她感知凌厉的剑意刺入了深海里,也感知到了深海的狂暴海水拍打在了南宫未央的身上。
同时,海妖王的身体,还在以超出她感知的速度闪避着。
她的感知里,海妖王的身体也好像融化在那一片深海中。
所以南宫未央和海妖王这一击的对抗,虽然是均势,但实则海妖王还是分出了几分余力,用以躲闪林夕的一击。
至少在魂力修为上,海妖王依旧要比南宫未央强大。
只是南宫未央的强大也出乎了她的预料,已经让她重新树立了信心,让她觉得自己这些人配合南宫未央已经有可能杀死海妖王,所以她才恢复了冷静。
然而依旧在她的感知里,那一片深海,却马上被那一片黑夜击破。
林夕射出的这一道黑色箭光,准确无误的在一片残影中,锁定了海妖王的真正身位。
黑色箭光,坠落在海妖王的左眼上。
在池雨音的感知里,是黑色箭光已经冲击在海妖王的左眼上,发出实质的元气冲撞时,她才确定林夕的这一箭击中了目标,才为林夕这样魂力修为距离她还有很大差距的箭师能够锁定海妖王的真正身位而感到震惊和不理解。
因为同样身为箭手,她身旁的池芒就已经无法感知得清楚海妖王的具体身位而不能出手。
然而在海妖王这种圣阶存在的感知里,时间的流淌却是更加的缓慢。
在黑色的箭光落在它的左眼上之前,它甚至还来得及看这道箭光和林夕一眼。
它的瞳孔十分细小。
细得就像一根针尖。
其余的眼白都是蓝白色的,这使得它的眼神看上去本身就极其的阴冷和怨毒,分外的冷酷和强大。
但同样,它的眼眸里也充满着疑惑和不解。
它也不能理解林夕的这一箭怎么可能锁定住它的身位。
但是面对林夕的这一箭,它连眼睛都没有闭。
它蓝白色的眼珠上,迅速的凝结出了一层透明的元气,就好像一层透明的薄膜。
黑色的箭光,就狠狠的冲击在了这层透明的薄膜上。
一声空气的轰鸣声震响。
黑色的箭光就好像实质的金属羽箭一样,从箭尖开始迅速的溃散,散成无数细微的粒子,朝着四周飞散,激起了狂风。
海妖王眼珠上蒙着的这一层透明的薄膜上荡漾起了一层涟漪,然后这层透明的薄膜缓缓消失。
它的蓝白色眼珠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凹陷,只是被箭尖击中的正中心部位,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出血点,就好像它的眼珠上又多了一个细小的红色眼瞳。
南宫未央在这一瞬间也抬起了头,看了海妖王一眼。
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如常,然而她体内的魂力,却是已然如同对敌闻人苍月的时候一样,疯狂的决堤而出,贯入她那柄轻薄的飞剑中。
无数丝鲜血从她的指尖飞洒而出,在她的身前好像绽开了一朵花瓣如丝般极细的红色花朵。
原本也在空中急速的飘飞,刺向海妖王后颈右耳下侧的轻薄飞剑,在这一瞬间陡然一震,再次加速,剑身后爆开一团肉眼可见的音震。
海妖王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嘶。
它的魂力修为甚至比南宫未央还要高出一些,然而它根本未曾想到南宫未央的飞剑,能够陡然达到这样的速度。
在它发出尖嘶,回首之间,一道蓝光就在它的口中隐现。
就好像有一颗蓝色的珍珠要从它的口中吐出来。
一股磅礴的元气在它的后脑处凝聚,一条奇特半月形的蔚蓝色水刃即将生成。
然而就在这条蔚蓝色水刃还没完全生成的一刹那,南宫未央的飞剑剑尖已经刺在了这条蔚蓝色的水刃上。
唰的一声轻响。
蔚蓝色的水刃碎裂成无数蓝色的丝线。
轻薄的飞剑毫无停留的穿刺而过,从海妖王的耳后刺入。
“咚!”
海妖王的身体摇晃着往前踉跄跨出一步,它的脚下地面陡然出现了一个凹坑,细密的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朝着四周延伸。
看到南宫未央一剑刺入海妖王的脑后,池珊正想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欢呼,就在此时,蔚蓝色水刃碎裂成的无数蓝色丝线中,有一条蓝色丝线切过了她面前的荆棘林,在一连串的金色火光之下,铮铮的声音不断响起,她面前的荆棘林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只剩下纵横交错的五六根挡在她的面前。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雪白,没有半分的血色。
南宫未央的飞剑上,也骤然冒出了一团团的火光。
林夕的眉头也深深的蹙了起来,面色陡然变得十分凝重。
他的身上,好像有一层水流泛出,又骤然全部凝聚成一颗水珠,贯入他手中的大黑里。
一道黑色的箭光再次出现在这个黑暗的洞窟里。
在不施展魔变的情况下,他也已经动用了全力。
先前他的一击,竟只在海妖王的眼瞳上留下了一个出血点,箭光的威力和海妖王凝聚出的元气力量冲撞时,海妖王的眼珠竟然非但没有直接像一颗浆果一样爆开,甚至都没有出现多少形变,这只能说明海妖王的眼珠,并非和修行者一样柔软而脆弱,而是坚硬到了极点。
而此时南宫未央的飞剑只是从海妖王的耳后刺入了数寸,飞剑上的火光,是在急剧的从海妖王的血肉中退出时,摩擦而产生。
这只能说明,海妖王的肌肤、血肉、体内的骨骼,都恐怕和云秦上等的精金一样坚硬!
所以海妖王先前恐怖的脚步声,并不是它故意用力踩踏地面,而是它的身体,真的是通体像用上等的精金浇筑而成,沉重到了极点!
若是此时不能对海妖王造成任何的威胁,南宫未央的飞剑,都甚至有可能被海妖王的手掌硬生生的按住!
……
飞剑上的力量,已经深入海妖王的后脑,已经损伤了海妖王脑部的一些经络,使得它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它被林夕击中的左眼,出血点还在扩大,导致它的左眼开始看不见,但是它的右手还是无比稳定,缠绕着蓝光,抓向了南宫未央的飞剑。
它已经确定自己能够抓住这柄飞剑。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它的手掌下方出现了一股新的力量。
一道黑色的箭光,就像一根黑色的筷子一样,插在了它的手掌下方。
它的手掌一震,拍碎了这道黑色的箭光。
但是黑色箭光里蕴含的力量,也使得它原本已经失去平衡的身体更加摇摆晃动了起来。
它感到了异常的愤怒。
觉得使用这黑色箭光的林夕就像一只讨厌的苍蝇。
然而它依旧认为自己能够抓住这一柄飞剑。
它决定要先杀死这柄飞剑的主人,然后再杀死像讨厌的苍蝇一样的林夕。
然而南宫未央的飞剑却再次出乎了它的意外,甚至出乎了林夕的意外。
南宫未央一直是异类。
在绿野城,她一出生就是异类,在云秦,她同样是异类。
包括她的战斗方式也是一样。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的飞剑是要退,然而她的飞剑,却根本不是要退,而是要再进!
在海妖王的手掌覆落之时,这柄因为疾退而摩擦出耀眼火花的飞剑,再次迸发出爆音,再次朝着海妖王的伤口中,狠狠的插落!
南宫未央的身前,再次绽放出许多细小的血丝。
海妖王的伤口里,也震出许多破碎糜烂的血肉。
海妖王的面容瞬间扭曲。
它想要拼命控制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它脑海之中传出的每一个意识,传到它的体内,却似乎全部变得扭曲。
它依旧没有倒下,但是它的身体不停的摇晃着,它的手掌也不停的摇晃着,竟是落不到自己的后脑上。
几名妖族修行者的目光从海妖王的身上收回,转到了南宫未央和林夕的身上,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敬佩。
“还没有结束。”
但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却是突然说了这一句。
她看着林夕,她这一句话似乎是对着林夕说的。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4 01:19
第四十章 第一次真正联手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她的飞剑并没有再次深入已经被她伤及脑部而像中风老人一样的海妖王的伤口,而是直接飞回到了正对着海妖王最前方的池珊身前。
一滴滴粘稠的蓝黑色血液从剑身上滴落。
海妖王的这鲜血散发着一股比臭咸鱼还要腥臭十几倍的浓厚咸腥气,然而轻薄的飞剑却甚至没有震荡一下,激飞上面粘附着的腥臭鲜血,而是始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警戒防御的姿态。
林夕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放弃了去感知什么危险,在南宫未央这柄飞剑疾掠而回,采取谨慎守势之时,他就已经往前跨出了半步,也遮挡在池珊的身体前方,然后他的身上开始大放光明,纯净的光丝涌入南宫未央的体内,在他和南宫未央之间形成了一条光桥。
这是林夕和南宫未央在之前连番的战斗里形成的默契。
没有人问林夕和南宫未央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林夕此时正在大放光明,所以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很远。
他们看到被南宫未央和林夕联手重创了脑部的海妖王还在中风一样摇摆,然而原本干燥的山洞里,却是骤然变得湿润了起来,顶部的山石上,凝结出了许多小水珠,滴落下来,开始下雨。
伴随着一圈若有若无的蓝色光焰,又一条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林夕的嘴角泛出一丝苦意。
并非是因为施展光明的痛苦,而是他想到了一句话:高手只是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动,但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他是高手。
这又是一头海妖王。
只是和先前出现的这头海妖王相比,此刻出现的这头海妖王显得非常的苍老,它黑色的头发就像腐朽了的铁丝,身上的鳞片也好像覆盖了几层干枯的水藻一样,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它的行走之间,并没有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响声,然而它身下的气息却是更加的磅礴。
它脚下蓝色的光环里,始终有一层透明的水波在荡漾,似乎承载住了它身体的重量,让它像在水上飘荡一样,每一步跨出都可以节省许多的气力。
“怎么样?”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那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心头排挤出去,同时轻声的问身旁的南宫未央。
“池雨音她们不弱,或许可以杀死这两头海妖王,但可能会死人。”就和平时的另类一样,南宫未央只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池粟是几乎同步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对话翻译给了池雨音等人。
“我们断后。”池雨音几乎马上看了池芒一眼,然后对着池珊和林夕等所有人道:“你们先走。”
即便没有池粟和池小夜的翻译,光是看她此时无畏和决然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然觉得此次营救已经无法进行,只能尽可能保全一部分人撤退。
“有两头海妖王的话,也有可能是三头,凑成一家。”然而林夕却是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身旁的南宫未央道:“我们或许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更好的选择?”南宫未央依旧像认认真真问老师的学生一样,平静而认真的问道。
“哪怕没有第三头海妖王,只是这两头海妖王…这个洞窟里有这样两头海妖王和其余这些妖兽的存在,我不觉得池雨音她们的那些族人,能够光凭自己的力量,还能在这里面活着。”林夕凝视着那头快要和先前那头受重创的海妖王会合,虽然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光是从气息和一些细微的神态,就和那头重创的海妖王很像是父子关系的苍老海妖王,飞快的说道。
南宫未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和她们的族人会合。”
池雨音和池芒等人也在极短的时间里理解了林夕的意思。
陷落在这里的妖族修行者之中并没有圣师的存在,在这个时候还能活着,便极有可能是得到了古修行者遗留的一些东西,而此刻她们身后的那条甬道尽头,那一些不停闪现的光焰,也让林夕的这种猜测变得更加真实。
“妖兽身体的复原能力比我们修行者要强大得多,这头海妖王未必恢复不了战力。”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又看着林夕,认认真真的说道。
“所以我们必须杀了这头海妖王再走。”林夕说道。
池雨音的双手在此时更加握紧了剑柄,她在心中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看着林夕和南宫未央道:“我们可以听从你们的命令,配合你们的行动。”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却是又马上看着林夕摇了摇头,极其简单的说道:“不能杀死…两头,正好两个人融魂,你如果能融魂,有用。”
林夕微微沉吟,说道:“好,尽量把这头海妖王伤到短时间绝不可能恢复。”
“对付这头老海妖王的话,我的飞剑可能会被锁住。”南宫未央依旧没有多少多余情绪的说道,“你来对付这头老海妖王,我来继续对付这头受伤的。”
池雨音这批妖族修行者没有一个人认为林夕能够对付这头老海妖王,哪怕只是阻挡撤退前的一瞬,然而南宫未央和林夕平静对话里蕴含的某种铁血气息,却竟然让她们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反驳的念头。
“瑞瑞和吉祥会和你一起动手,用最快的速度杀死那三头水鬼蜘蛛。”林夕接着对池小夜说道。
听到这样的声音,池粟忍不住看着他问道:“那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放手攻击。”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你们要全力布防,我们的身前…交给你们了。”
在这段对话的时间里,那头苍老的海妖王已经到了脑部受创的海妖王身旁。
它伸手扶住了摇摆着的海妖王,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林夕和南宫未央动手。
甬道里的三只半人半蜘蛛模样的水鬼蜘蛛却是陡然极其恐惧的伏地了身体,就像是要磕头。
有一股更加潮湿的微风吹过。
那两个在秫秫发抖的老绿萝精突然溃散了,就好像被煮烂了的番茄一样,散碎了开来,变成了一地的烂浆。
这是一种无形的立威。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这头苍老,但更为强大的海妖王却是陡然抬起了眼皮,看向了一息之前还在说话的林夕。
林夕已然开始魔变。
在他对着池粟说话之时,他便直接发动了魔变。
苍老的海妖王极细小的瞳孔里,林夕的身影迅速的变大,在它还想要弄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之前,林夕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低吼,勾动了大黑的三弦。
他的魂力本身就密布于全身,沁出的速度超过这世上除了谷心音之外的所有修行者,此刻魔变后的身躯,更是让他的身体变成了这个世间倾泻魂力最快的容器和通道。
没有任何的风声。
一片黑夜,却是已经笼罩苍老的海妖王。
……
在林夕开始魔变的瞬间,池雨音等人还只是感到震骇,不知道发生在林夕身上的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
但当三尾的吉祥同时从林夕的袖袍中穿出,池小夜也决然的朝着那三头水鬼蜘蛛狂冲而出时,她们便都明白已经到了所有人都要拼命的时候。
两柄通体深浓碧绿色,剑身上却是有着细密金色花蔓符文的短剑出现在了池雨音的手里。
在拔出这两柄短剑的同时,她发出了数声急剧的厉喝,整个人往前掠出,却是像盾牌一样,挡向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前。
池粟的双手颤抖着,一点萤火虫一样的绿色荧光在他的魂力喷涌下,从他手中奇特的容器里飞了出来,被池珊握在了手心。这个被林夕用身体遮挡在身后的娇小少女在这一瞬间也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尖声嘶吼。
她似乎是要将魂力在她体内冲击的痛苦和伴随产生的力量一起拼命的叫出来。
她的身材实在有些弱不禁风。
不顾一切的魂力喷发让她的身体变成了比之前更大的鼓风机的同时,宽大的墨绿色袍子兜着风,甚至使得她的身体悬空,往上漂了数尺。
她的长袍里飞舞着细细的血雾。
从她肌肤里沁出的鲜血,竟然有些清香的味道。
这种狂放而无畏的战斗之态,完全不输于任何一名悍不畏死的云秦将领。
她的这一击,显然还是汇聚着池粟和她两个人的力量。
这也是一种云秦修行者难以理解的战斗方式。
然而却没有之前的荆棘一样的植株疯狂的蔓延,只是有一朵绿色的,闪动着诱惑荧光的灵芝,在她的手心里生成。
在这朵奇特的,通体发着光亮的灵芝在她手心出现的同时,一条幽蓝色的弯月状水刃已然在苍老的海妖王头顶生成,准确无误的切中了林夕落下的箭光。
与此同时,南宫未央的剑光,落向那名尚无战力的海妖王的后脑。
苍老的海妖王在此时只做了一件事情应对南宫未央的飞剑。
他将自己的右手覆盖在了这头海妖王后脑上,遮挡住了它耳朵下方的伤口。(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4 16:27
第四十一章 强大未必必胜
谁都认为南宫未央的飞剑攻击的只可能是这道伤口。
因为海妖王的整个身体都如同用云秦上好的精金铸成,即便南宫未央先前的全力一击,飞剑也只能刺入数寸,飞剑落在其它地方,不可能再对这头海妖王造成多大的损伤。
所以这头苍老的海妖王的防御简单而有效。
而且它的平静和冷酷,让人觉得南宫未央的飞剑或许根本无法刺穿它的手背。
然而南宫未央的飞剑却并未落下。
就在这头苍老的海妖王都无法反应的极短时间里,原本带着无匹凌厉剑意刺落的飞剑,却似乎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是借着一个回旋之势,就像一个回旋镖一样,在空中旋转着往回飘飞。
一条细细的,暗金色,带着细密湛蓝色符文的锁链,陡然从负伤的海妖王身前的地面之中刺出,也以飞剑的速度,狠狠冲刺在这头负伤的海妖王的左眼上!
这条锁链只有小手指般粗细,但因为冲出的速度太过惊人,却是给人一种巨瀑倒卷的恐怖气势。
而且就在和这头海妖王的左眼接触之前一刹那,这条锁链的通体变得赤红,发出蕴含着足以融化金铁的热力的火焰!
锁链和飞剑剑尖相比略为笨拙的最顶端,准确无误的撞击在这头海妖王左眼的那一个出血点上。
然后血红的颜色充斥了这头海妖王的左眼眼珠,在下一瞬间又全部变成了紫黑色。
这颗眼珠往下凹陷下去,像一颗了的浆果一样爆开。
这种海妖王的血液是十分奇特的,在接触空气之前,是红色的,在接触空气之后,却又会变成蓝黑色。
只是这种奇特的血液,在涌出来的瞬间,就被通红且缠绕着火焰的锁链灼成了焦黑的粉末,锁链无情的深入,从这头海妖王的眼眶砸入它的颅内。
在锁链继续深入之时,旁人还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唯有苍老的海妖王覆盖在伤口上的手掌上,涌出了无数深蓝色的丝光。
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已然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愤怒。
它手上魂力凝出的蓝色丝光,就好像它体内生长出来的胶筋一样,缠绕在了锁链上,将南宫未央的这条锁链捆缚住,令其难以寸进。
然而这条锁链对于南宫未央而言并非是最重要的东西,且她的目的已经达成。
那头被她先用飞剑重创,后用这条锁链贯入颅内的海妖王,已经像植物人一样往后倒下,压在了后方苍老的海妖王身上。
所以她极其干脆的弃链。
从她负在身后的左手袍袖里伸出的锁链被她像毫不在意的一根干柴一样抛开。
她的魂力,也重新涌入只是随着惯性而在飞旋回来的轻薄飞剑里。
……
任何圣阶都是极其骄傲的存在,体内始终充斥着可以碾压一切的强大力量的感觉,使得任何圣阶都会自然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他人。
就如林夕即便背着大黑进入中州城,在遇到影子圣师的时候,影子圣师都依旧没有将林夕放在眼中。
在苍老的海妖王眼中,即便是南宫未央,也是弱小的。
在锁链的光华熄隐,原本通红的锁链被它像一条死蛇一样从地面中扯出之时,它发出了一声嘶吼。
所有的人陡然感觉到眼睛刺痛。
粘稠的元气波动,使得音波在山洞里震荡开来之前,就已经让所有人感觉有一片深海化成的水汽,已经恐怖的充斥于这个天地。
洞顶依旧在不断的往下滴落着小水珠,就像是在下雨。
每一滴晶莹的,原本无色透明的水珠,在此时,却是变成了深蓝色,变得无比沉重,在落下时,就发出了碾压空气的轰鸣声。
一股磅礴的元气和压力,又在苍老的海妖王身前生成,好像潮汐一样,就将席卷而出。
只是元气迸发前形成的风流,就推送得朝着三头水鬼蜘蛛在狂冲的池小夜的身形更快了数分。
三头外形可怖的水鬼蜘蛛,身上的毛发里,嘴里,都已经冒出滚滚的白色云雾。
这种云雾是极细的微粒,而且会融化在风里,就像化在水里的糖分一样扩散开来。
冲得最快的是浑身好像纯金一样的云秦天凤。
三头拥有着不错战斗智慧的水鬼蜘蛛已经等待着这头金色的妖兽倒在它们释放的云雾里,然而它们的目光瞬间就凝固了。
它们可以让更强大的妖兽都陷入昏迷的毒云,对于这头金色的妖兽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金色的身影,直接穿过云雾,来到它们的面前,带着异常铁血的气息。
三头水鬼蜘蛛惊恐的仰立起来,一条条好像没有关节的长腿就像流星锤一样击向这头金色的云秦天凤,然而就在此时…寒流来袭。
极寒的气流瞬间席卷而过。
所有的白色毒云,所有细小的颗粒全部被冻结在了空中,冻成了一层层的冰晶。
凛冽的寒气贴着地面,冲击在这三头水鬼蜘蛛的身上。
这三头水鬼蜘蛛的身体迅速的变白,动作也变得肉眼可见的迟缓。
金色的云秦凤凰已经极有默契的往上掠起,寒流就从它的脚下冲过,对它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三头水鬼蜘蛛体内的魂力已经沸腾,它们拼命抵挡着寒气的侵袭,依旧想要击打上方的瑞瑞,竖起的长腿,依旧如同一片朝天的乱棍。
也就在此时,池小夜已经冲碎了无数冰晶,出现在它们的身前。
明月般的圆环从她的手中像一轮真正的明月升腾而起,撞击在这些水鬼蜘蛛的腿上。
一阵阵骨碎和冰霜碎裂的声音响起。
金色的云秦凤凰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横掠,金色的利爪在三头水鬼蜘蛛的下腹拖出了长长的豁口,几乎将这三头水鬼蜘蛛的整个腹部彻底截成三段。
……
也就在此时,在整个战斗之中一直显得十分英勇的池珊已经变得虚弱,她手心里长出的那朵闪动着诱惑绿色荧光的灵芝好像无数细沙一样,从她的手中散落,非常的梦幻。
苍老的海妖王身前的潮汐终于迸发而出。
每一滴从空中坠落的深蓝色水滴,骤然加速。
南宫未央一声闷哼,重回控制的飞剑在一息的时间,就和上方成千上百颗雨滴相撞,发出令人牙齿发麻的连续声响。
“退!”
依旧在还魔变状态中的林夕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厉喝,身体往后倒飞而出,一手抓住了在空中下坠的池珊的衣衫,带着她一起往后退却。
所有的人都在往后退却。
池雨音处在所有人的最后,她手中的两把短剑发出耀眼的金光。
只是硬生生的连续挑飞了坠向林夕和池珊的数十颗雨珠,她的唇角已经开始流淌出鲜血。
只是她紧紧的闭着嘴唇,体内的魂力反而更加猛烈的汹涌沁出,她的两柄短剑上开始飞散出如同忘忧草一样形状的金色光片,凝聚得犹如实质,片片飞散在空中,不停的和坠落的雨珠相撞。
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都崩解,山石和那些纵横交错如网的荆棘在雨珠的冲击下纷纷碎裂,又被雨珠中溅射出来的力量,激成齑粉。
她已经尽了全力。
然而她毕竟只是接近圣阶的大国师巅峰修行者,无法和真正圣阶的力量抗衡。
她不惜代价护住了林夕和池珊的全身,却是已经无法彻底回护自己的身体。
一滴雨珠就像飞剑一样狠狠的刺入她的右肩肩头。
她原本就像疾驰的马车一样在飞退的身体骤然一顿,被强大的力量狠狠的震在了地上,双足踝部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骨裂声。
一蓬血雾从她的肩头爆开。
只是一滴雨珠,就在她的肩头造成了一个可怖的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
在她的感知里,又有数滴雨珠在朝着她坠落。
她身后的所有人,距离她已经有数丈之遥,在这种时候,抵挡不住这数滴雨珠,无法急速的后退,便意味着死亡。
然而也就在此时,一道纯净而明亮的光束,从她的后方涌来,汹涌的沁入了她的身体。
她的呼吸停顿了,但原本已经顿住的身体,却是再次往后掠出。
……
“吼!”
苍老的海妖王往前跨出了一步,看着这些在它的一击里挣扎的所有人,它不认为这些已经岌岌可危的人能够挡住它的第二击。
伴随着气流从它的喉咙里冲出的声音,一圈如潮汐般的元气波动,在它的身旁晃动,眼看又要喷薄而出。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它的身上,肌肤上,鳞片上,开始出现了许多绿色的荧光。
一株株绿色的,闪耀着荧光的灵芝,从它的身上,直接生长出来!
它的呼吸也停顿了,从它喉咙里喷涌出的气流也陡然中断。
它感觉到了无数股力量的侵袭,在它的感知里,这些灵芝细微到了极致的根系,在汲取着它体内的力量,甚至瓦解着它的魂力。
它感觉到了恐惧,体内的魂力疯狂的涌向肌肤,一瞬间就像无数潮汐拍打着这些闪着荧光的灵芝。
然而这些原本只有芝麻大小的细小灵芝并没有被第一时间震飞,震碎,反而瞬间长大,一株株巴掌大小的灵芝吸取着它的魂力,可怖的覆盖住了它的整个身体表面。
在接下来的一个呼吸里,这些闪着荧光的灵芝,才被它强大的力量彻底震成碎末,化成飞灰。
一股水流冲刷过了它的身体。
这头苍老的海妖王惊魂未定的站着。
池雨音和林夕等人,已经冲出了它正对着的甬道,暂时消失在了它的视线中。
它看了一眼躺倒在自己面前,昏迷不醒,似乎连呼吸都已经若有若无的那头海妖王,发出了一声难以想象的疯狂尖嘶。(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5 11:30
第四十二章 古迹
海妖王因为极度愤怒而发出的尖嘶声清晰的充斥在林夕的耳廓中,然而此时的林夕却是自然的将这种声音排斥在外。
他完全被另外一种震惊所充斥着。
这条甬道之后,竟然并不是更为复杂的黑暗洞窟,而是一个高达数百米的峡谷。
这个甬道就在这个峡谷的接近顶部,下方的峡谷足有十余里的长度,原本在这样的高度极速的飞跃出来,在这样的高度坠落,简直就相当于自杀。而且即便有着明月花的一点光亮,也不可能一下看清这个峡谷的全貌和高度。
然而在这个峡谷里,竟然生长着一株奇异的巨大藤蔓。
这株藤蔓看上去就像某种蕨类植物的嫩苗一样,所有的叶子都是柔软卷曲着,然而它的主茎却是如同一株生长了千年的松树一样粗壮,需要很多人才能合围得过来。
而且它的顶端,几乎快要接触到上方的洞顶,通体还散发着淡绿色的光亮。
先前在外面看到的隐隐的绿光,就是这株藤蔓上散发出来。
在峡谷的地步,距离这株外界修行者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藤蔓的下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十余米高,相对这株藤蔓显得有些细小的建筑物。
那栋建筑物,和绿野城智者建造的神庙一样的建筑物,竟是有五六分的相像!
最先跃下的池小夜比起林夕有着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震撼。
等到她朝着这株藤蔓跃落时,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似乎第一时间促使她朝着这株藤蔓跃落的,并非是因为她要求生,只有将这株藤蔓作为落脚点,而是因为这株藤蔓上似乎散发着某种令她觉得亲近的感觉,让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判断,就肯定这株藤蔓是安全的。
……
林夕和池小夜等人看不见的是,这株在世人想象中都未必会出现的巨大藤蔓下方不远处的那间神庙般的殿宇里,一直停留着两个人。
这是两名和池小夜等人一样绿瞳绿发的妖族修行者,都是男子,都非常年轻。
一个和池芒一样英俊而冷峻,另外一名却是身材有些瘦小的少年,看上去好像只有十五六岁,有些弱不禁风之感。
这两个人里面,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妖族少年始终站在殿宇的门口,紧张的抬头看着巨大藤蔓的上方。
另外一名和池芒一样英俊而冷峻的妖族修行者,却是盘坐在殿宇里,正中间的地面上。
整座殿宇内里和绿野城智者所建的建筑一样,也只有这样一个房间,只是布满着的色彩斑斓的符文显得更加复杂和玄奥。
他身前的数十条色彩斑斓的符文里,镶嵌着七颗绿色的,内里好像有白色的雨云在漂浮的宝石。
每一颗宝石都是普通鹅卵石的形状,椭圆而扁平,比普通人的拇指稍微大一些。
就在这名盘坐着的妖族修行者的身后不远处,却是有一具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腐朽风化的枯骨。
这具枯骨就像普通的朽木一样腐朽,灰败,然而在和这间房间接触的部位,腿部的底部,却是有一些细细的绿色根须生出,好像和这座神庙般的建筑长成了一体,甚至给人一种这种建筑就是这具枯骨身下长出的根须形成的感觉!
盘坐在七颗宝石后面的妖族修行者无法和那名站在门口的妖族少年一样,看到外面的情形,然而他却似乎又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感知得十分清晰。
在池小夜等人首先冲出,朝着这株巨大藤蔓跃落的瞬间,神庙门口的妖族少年转身发出了一声急切的惊呼,而盘坐在七颗宝石后方的这名妖族修行者顿时一咬牙,一股魂力灌入了前方的七颗宝石里。
七颗宝石首先散发出了绿色的光亮,有好像文字一样的光纹散发出来。
整栋神庙般的建筑开始散发一股蓬勃的元气,那株巨大的藤蔓上,面对池小夜的一张卷曲着的叶子,飞快展开,就如一只巨大的绿色手掌,主动将跃落的池小夜托住。
接着,一张张显得有些稚嫩的卷曲叶子,张了开来,迎向了后方的林夕和池雨音等人。
……
南宫未央蹙着眉头看着这些张开的叶子。
她的飞剑带着白色的气流和一些破碎的雨珠跟随在她的身后冲出。
原本即便是面对这株藤蔓,她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飞剑就要越到她的身前,直到此刻,感觉到面前这株植株上充盈的某种元气波动,她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咳出了些血沫,放松了对这株植株的警惕,转头望向后方。
林夕也在这个时候,在空中转身望向后方。
轰的一声巨响。
甬道的出口,被堵塞在出口处的一团磅礴元气直接撑爆,无数的碎石和汹涌的气流,像瀑布一样冲了出来。
只是无论是在林夕还是南宫未央的感知里,却都将这种骇人的景象剔除了。
有无数纵横交错的元气,在瀑布一样冲出的气流后方,就像一条条符文在生成。
一滴蓝色的雨珠,出现在了崩塌的甬道出口。
下方神庙般殿宇里的那名盘坐着的妖族修行者,面色骤然有些发白,绿色的眼瞳里骤然充斥震惊而不能理解的神色,他体内原本已经积存不多,一直都是十分珍惜着在使用的魂力顿时毫无保留的,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贯入身前那七颗宝石里。
神庙般的建筑通体一震,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急切,就像一个有生命的巨人一样,开始颤动。
巨大藤蔓顶端所有的卷曲着的叶子,全部瞬间撑开,扭动着,全部朝着甬道出口覆盖而去。
与此同时,藤蔓上一些看上去像花苞一样的细小嫩芽,也开始飞快的生长。
一朵朵褐色的,足有几个人大小的巨大花朵像林夕看过的某些电影里的快放片段一样,陡然绽放,然后又马上枯萎,长出一条条很长的微紫色果茎,最前端开始生长出一个个紫红色的浆果。
苍老的海妖王的身影出现在了崩碎的甬道出口。
伴随着他身影出现的是一场暴风雨,无数蓝色的雨珠在空中拉成了细小手指一样的形状,冲击在巨大藤蔓无数遮向它的叶片上。
在顺着一片片叶片坠落的林夕下意识的想要出手,但是他首先发现南宫未央没有出手,接着他也发现,自己此刻用不着出手。
那些先前让池雨音都甚至难以抵挡的蓝色雨滴,竟然尽数被重重叠叠的藤蔓枝叶挡住。
他没有再消耗自己宝贵的魂力,收敛了魔变,身体像缩水般变小,然后随着池小夜等人,在一张张藤叶的承托下,安全落地。
“是池荆!”
惊魂未定的池粟发出了一声大叫。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听到了那座神庙般殿宇门口发出的喊声,看到了那名弱不禁风的妖族修行者。
弱不禁风的妖族修行者拼命的叫喊了起来,对着他们做着手势。
这个峡谷里的风流和回音很奇怪,将他的叫喊声弄得破碎且模糊不清,但至少所有人都看明白,这名妖族修行者是要让他们全部跑到那座神庙般的殿宇里去。
……
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最大速度,掠入了这座神庙般的建筑里。
“池禾!”
即便是常年在古妖林中修行的池雨音也被连续不断的剧烈震撼而弄得有些麻木,在看到这间神庙般的建筑里地面上的七颗宝石和那具腿骨上生出根须的朽骨石,她甚至都没有更加震撼的感觉,只是看着盘坐在七颗宝石前,拼命贯入魂力的妖族修行者,下意识的问道:“池竹他们其余人呢?”
盘坐在七颗宝石前,面色苍白的妖族修行者抬着头看着池雨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有些吃力的,缓慢的说道:“你们谁的魂力消耗得比较少,要准备接替我的位置。”
听到这句话,林夕和南宫未央都是目光一闪,想到了外面那株巨大的藤蔓应该就是这名妖族修行者通过这七颗宝石控制。
也就在此时,池珊却是已经出声道:“我们都能和外面这株藤蔓沟通?”
“我们族人应该都可以,我和池荆都已经试过,只要将魂力贯入这七颗宝石,便可以做到。”池禾也已经发现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存在,但他的魂力显然已经接近耗竭,没有多少时间,所以他不提及其它,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回答着池珊的问题。
“我来。”
先前一直没有怎么出手的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点了点头,掠到了池禾的身旁。
“快!”
池禾一声厉喝,在停止魂力灌输的瞬间,一口血雾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体内的魂力,顿时接替上去,涌入那七颗宝石之中。
峡谷上方,恐怖的冲击声和爆鸣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在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的魂力安然贯入七颗宝石的瞬间,所有的人都无形中松了一口气,再等跑到这间神庙般建筑物的门口去看时,只看到在蓝色雨滴的冲击下,一些藤蔓的叶子已经开始破损,而苍老的海妖王,已经跃到了藤蔓之上,不停的拳打脚踢,疯狂的带起一轮轮弯月般的蓝色弧光,轰击着藤蔓,而藤蔓上那些结出的巨大浆果,也一颗颗不停的像流星锤一样砸向它的身体。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5 21:54
第四十三章 南宫未央的简单
苍老的海妖王发出的每一声声音里,都蕴含着说不出的愤怒和暴戾。
它显然是想要落下峡谷,追杀南宫未央和林夕,以它浑身如同上等jīng金,和修行者截然不同的强横身体,即便从数百米的空中砸落,恐怕也未必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它的身躯和高达数百米,在平时修行者的想象里都不会出现,如同通天梯一样的巨大藤蔓相比,却是如同跳蚤一样细小,无论它如何前行,都被覆盖过来的藤叶和浆果阻挡。
这一片片巨盾般的藤叶和巨锤般的浆果虽然只是相当于一名名国士阶,大国师阶的修行者使用的魂兵,依旧无法和真正的圣阶力量抗衡,但关键在于,这些藤叶和浆果的数量很多…且还在不断生长出来。
苍老的海妖王疯狂的撕碎一片片闪着莹润绿光的树叶,击碎一颗颗巨大的浆果。
绿sè的汁液和紫红sè的浆果液体就像战场上战士的鲜血一样在不停的洒落。
然而每击碎数片藤叶,那些被击碎的藤叶附近,就又会悄然生长出数片嫩芽。
“看来只要他们的魂力不耗尽,这头海妖王就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林夕看着高空中好像在云端战斗的海妖王,轻轻的咳嗽着,对身旁的南宫未央说道。
听到林夕的这句话,南宫未央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她只是对上方的战斗已经失去了兴趣一般,转身走向那名盘坐在七颗宝石后方的妖族修行者…更加确切的说,她是在走向那七颗不停的涌出一股股独特元气的宝石,以及那一具腐朽的枯骨。
浑身的魂力近乎耗尽,刚刚喷出一口血雾的池禾看着和自己越来越为接近的南宫未央,以及南宫未央身后的林夕,他一边尽力的调匀着自己的呼吸,一边问抢上前来,查看自己伤势的池雨音,“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对这海妖王做了什么?”
这是两个很清晰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发现池禾不仅是魂力消耗太过剧烈,而且内脏都因为剧烈震荡而有些移位的池雨音即便脸sè变得越加苍白,但还是用最简单的话语,介绍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大致身份。但第二个问题,却是让池雨音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海妖王怎么了?”
她只是下意识的说道:“还有一头海妖王被重创了,恐怕活不了。”
“不止一头海妖王?”
“你们重创了一头海妖王?”
池禾竭力想要调匀的呼吸再次混乱,他强忍着冲到喉间的一口逆血,震惊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池雨音问道。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太多的疑问,所以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了池禾的身上。
“怪不得这头海妖王会这么疯狂,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来,和这株古迹藤蔓对敌。先前我们逃到这里时,这海妖王不知是对建立这古迹的修行者有敬畏之心,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将我们困在这里,却从来没有进入这里的意图。”池禾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对着池雨音解释了这一句之后,目光却是长时间的停留在了南宫未央和林夕的身上。
他很清楚凭借池雨音等人的实力,不可能对付得了一头海妖王。
所以这两名云秦修行者,应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你们只遇到了一头海妖王?”池雨音再次问出了先前已经问过的问题:“池竹他们其余人呢?”
池禾看着她,没有说话。
另外那名叫池荆的,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的羸弱妖族少年,似乎想要哭,却是硬生生的忍住。
没有人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然而所有人,尤其是池粟和池珊等人,却是从池禾和池荆此时的目光里,得到了答案。
先前那些进入这个黑暗山洞探险的族人里,最强大的修行者是在绿野城拥有丛林猎手称号的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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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禾和池荆,只是先前那些族人里,修为最弱的两个。
即便是林夕,此时也看出了些端倪,知道其余那些修为较高的妖族修行者,反而是为了保护修为较弱的先走,而死在了海妖王的手里。
整座神庙般建筑物的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唯有外面惊涛骇浪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它的魂力厚度比我们修行者要高出一些。”
南宫未央突然打破了沉默,对着林夕说了一句。
林夕点了点头。
苍老的海妖王就像和无数国士阶,大国师阶的修行者在对敌,每一息的时间,消耗的魂力都是惊人的,如果换了普通的圣师,此刻魂力恐怕早已经耗尽。
池雨音看着那名魂力也消耗过半的络腮胡子修行者,虽然明知道苍老的海妖王绝对耗不过,尤其在这么多族人已经进入这座建筑内里的情况下,苍老的海妖王这么做只是徒劳,然而这头海妖王的恐怖势力,以及心中太多的不解,还是让她忍不住看着池禾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
池禾的面容上浮现出了难言的苦笑,他摇了摇头,忍不住转身看着那具腐朽的骸骨,说道:“我们遇上一头海妖王时,已经探过了这里大半的地方,在这里面,也只是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这是一名和我们的修行之法有些关系的古修行者所建,但具体是他的修行之地,还是最终安息的陵墓,却是根本不得而知。”
“所以除了这里,这个山洞里,没有其余可以用来对付这海妖王的了?”南宫未央想了想,认认真真的问道。
通过池小夜的翻译,池禾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多。”
“所以它虽然打不进来,但我们也不能出去。”南宫未央点了点头,很简单直接的说道:“我们还是会被困死在这里。”
整个神庙般建筑物的内里,再次陷入沉默中。
池雨音等人的面sè更加难看了几分,林夕的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南宫未央的话虽然简单直接,但却就像她的剑一样锋利,切开了目前所有纷杂的头绪,直接切中最关键所在。
此刻外面的元气波动明显减弱了不少,苍老的海妖王的魂力也终于开始见底,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然而即便是他们先前和海妖王的短暂作战,已经让他们出现了不少的损伤。如果池雨音等人能够完全守住它的攻势,让林夕和南宫未央放手进攻,以大黑配合南宫未央的飞剑,或许有可能一拼,对这头强大的圣阶妖兽形成致命的威胁。
然而最关键在于,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凝聚的蓝sè雨滴不仅密集,且每一滴都像飞剑一样威力强大,池雨音等人,不可能完全守得住。
在对方身上刺上一剑,付出的代价,便是身体被打成筛子,这便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被困在这里,不仅是或许会引发绿野城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且林夕和南宫未央,也付不起这样的时间。
因为他和南宫未央,本身便是因为炼狱山和云秦的和谈而来到这里。
大荒泽之后的力量,本身便是他之前所认为的,唯一能够对青鸾学院的命运和无数云秦人生死起到决定xìng因素的希望。
所以此刻林夕的面容虽然还算平静,但他的手脚却也有些不自觉的冰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开始停留在那七颗宝石上,停留在那具腐朽的骸骨上,停留在这栋如有生命的建筑的许多斑斓符文之上。
……
南宫未央的目光,也在数息之前,就已经停留在林夕所看的这些东西上。
她的想法一直最为直接简单。
如果说现在可以利用的东西,就只有这个神庙般的建筑,那她此刻唯一的想法,便只是看能否从这里面,找出可以对付那头海妖王的东西,再去想其余任何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和林夕,无形之中早已经成为救援小队里面最重要的人物,此刻她和林夕明显开始沉思,感知,池雨音等人便也下意识的保持了沉默,不对她和林夕有任何的打扰。
南宫未央看了很久,感知了很久。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具腐朽的,腿骨上生长出根须的枯骨身上,对着身旁的林夕,认认真真的说道:“这名古修行者似乎是想用某种手段,就像将自己和这座建筑和外面的藤蔓融为一体一般,汲取这座建筑和外面那株藤蔓的元气。只是不知道最后是否成功。”
南宫未央的这句话,让所有的妖族修行者都心中一颤。
林夕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没有出声,凝视了那具枯骨片刻,才缓缓道:“应该是这样。”
“不管是否成功,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用处。”南宫未央在他感知和思考的时候,一直在耐心的等着,等听到他的回答,才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简单直接的道:“我想挖出那七颗宝石。”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6 09:41
第四十四章 不可等,不想等,便不等
池雨音、池小夜、池珊…所有的人都震惊到了极点。
唯有林夕似是早就明白了南宫未央的一些想法,面容依旧平静。
“为什么?”
他也看着南宫未央的眼睛,问道。
南宫未央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并非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在思考着某个关键的症结,“这七颗宝石的符文和元气力量,和这座建筑以及外面那株巨藤截然不同,所以我怀疑这七颗宝石有单独其它的力量。只是我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未央始终没有看那七颗宝石一眼,然而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觉出来,她的所有感知,所有jīng神,全部聚集在那七颗宝石上面。
所以她并不是开玩笑,是极其认真,极其严肃的在问林夕的意见。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让池雨音这些妖族修行者心颤。
哪怕经过南宫未央的这句话,她们也能够感觉到这七颗好像鹅卵石一样的宝石和这座建筑以及外面的巨藤似乎的确在气息上有很大不同,然而所有的人都对这座建筑里的符文没有任何的了解,即便是绿野城里的三名智者,也不可能肯定这七颗宝石挖出来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在平时,她们恐怕都没有勇气挖出这七颗宝石,更不用说此时有那么强大的海妖王在等着。
如果挖出这七颗宝石,没有什么特殊力量,外面的那株巨蔓又失去作用,那这里所有人都会死去。
这是事关生死的决定,池雨音等人难以理解,南宫未央的表现竟然会如此干脆,简单和平静。
令她们更加难以理解的是,林夕却是反而微笑了起来。
“其实我刚刚也很想这么做试试。”林夕微笑着,看着南宫未央认真的回答道:“我支持你这么做试试。”
“但这处地方不是我们先发现的,而且这也事关他们的生死,所以我们也必须听听他们的意见。”林夕的目光又落到了池雨音等人的身上,补充了一句。
南宫未央本身只在意林夕的意见,听到林夕的回答之后,她便眉头微挑,袖中的轻薄飞剑就将飞出,但听到林夕接下来的一句,极少会为了别人而改变主意的她,却是听从了林夕的意思,抬起了头来,看着池雨音说道:“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耗在这里,那头被我重创的海妖王,快要死去,现在如果能够对付这头海妖王,我们会拥有两头可以融魂的海妖王。”
她的语气平静,只是又认真的阐述了自己心里的另外一点想法,没有任何影响池雨音等人做出决定的语气。
“你真的觉得可以一试?”池小夜的声音首先响起。
她看着林夕,认真的问道。
林夕看着她,点了点头。
池小夜便不再有任何的犹豫,道:“好,我支持你们的决定。”
池雨音嘴唇微动,然而她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个时候,池珊已经出声。
在之前对敌那头苍老的海妖王时,看上去最为娇小,弱不禁风的她,反而是这批妖族修行者中最重要的主力。是她最后那朵梦幻般的绿sè灵芝,以攻为守,才让这么多人全部能够安然到达这里。
但她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的沉重。
此刻她的脸sè苍白得甚至有些透明,一股深深的倦容弥漫在她的脸上,让人觉得她似乎随时都可能沉睡不醒。
她看着林夕,没有先行回答是否支持林夕和南宫未央的决定,而是轻声的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一直要挡在我的面前?”
林夕有些微愣。
他不由自主的想了想之前对敌的过程,“可能是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我妹妹。”他实话实说道:“所以没有注意就挡到了你的前面。”
池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所有表情,除了尊敬之外,她的眼瞳里多出了些别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池小夜信任你的原因。”她看着林夕,轻声的说道:“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也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哥哥。”
林夕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经历过的许多次战役。
他想到了那些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人,普通的云秦军人,或者修行者,想着那些活着的,或者已经战死的人,他很理解池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言语。
“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一个妹妹。”他颔首,对着池珊行了一礼。
池珊横臂,以绿野城的方式回礼。
而行礼的却又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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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雨音横剑于胸前,也对着他行了一礼。
“我和你们一起战。”
这名绿野城年轻一代中最好战的修行者没有说任何的理由,只是说了这一句。
池芒和池禾依旧无法理解,只是池珊和池雨音等人的表现,却让他们明白在进到这里之前,林夕和南宫未央一定做出过一些让池雨音等人决定这么做的事情。
于是他们也不再发表任何反对的意见。
南宫未央的眉头再次挑起。
这次她的飞剑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化成了一道剑光,准确无误的贴着每一颗宝石的边缘,变成了世上最jīng巧的撬杆,只是一息的时间,便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将七颗扁平的宝石从地上挖出。
七颗扁平的宝石在飞剑残存的力量下,跃于半空。
就在南宫未央的飞剑还未将这七颗宝石托起之时,那具给人极其怪异之感的腐朽骸骨一声轻响,腿骨上生出的许多根须全部崩断,整具腐朽的骸骨也像真正的枯木一样彻底垮塌,不复人形。
同一时间,这座神庙般的建筑好像痛苦般轻颤起来,外面的峡谷里,发出了巨大流水般的声音。
南宫未央的动作没有因此而有任何迟缓。
她只是继续做着她计划里的事,她的飞剑轻轻飘飞,将七颗宝石全部托住,飞回到她的身前。
在巨大流水般声音发出的时候,最靠近外面的池芒和池粟等人已经忍不住跑向了门口。
他们顺着声音抬头,然后他们的身影马上石化般僵硬。
林夕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侧,他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副难以想象的画面。
那株通天一样的巨藤上汁水四溢。
巨大的水流声,就是这株巨藤的表皮破裂,内里的汁液倾泻流淌出来的声音。
一股股的汁液,就像是一条条的瀑布,从空中垂流而下。
这株在一息之前还生机勃勃,葱绿如玉的巨大藤蔓,在这一息之间就彻底的溃烂,一断断的茎叶溃烂般碎裂,一块块碎裂、软嫩的茎肉,从高空中,好像下雨一样坠落。
这,就像一栋巨大的大厦,在他们的眼前,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
池雨音等人全部不可遏制的在发抖。
这虽然是她们猜测中的一个可能,但真正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她们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发抖。
“轰!”
一声巨大的爆鸣,从那条甬道中冲出。
有浓郁的水汽,随着狂风涌出。
谁都知道,那头苍老的海妖王就将再次降临。
南宫未央握住了自己轻薄的飞剑,一道魂力从她的左手中涌出,涌向剑身上的七颗宝石。
“噗”的一声轻响,她的魂力就像涌到了七块普通的顽石上,没有能够沁入,反将七颗宝石全部推得往后飞出。
池雨音等人的呼吸全部随之停顿。
南宫未央的眉头蹙起,然而她的动作依旧没有任何的停顿。
她的飞剑同时往前飞出,再次托住这七颗宝石。
飞剑以可怕的平稳姿态,托着七颗宝石飞到了池雨音的身前。
“你试试。”南宫未央有些微恼,但依旧认真的说道。
池雨音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去考虑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一股魂力从手中涌出,朝着这七颗宝石贯入。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颗蓝sè的雨滴,从空中坠落。
这颗蓝sè的雨滴出现在巨大藤蔓的最正中,沿着最中心坠落。
整株已经迅速崩塌的巨大藤蔓,就像瞬间被人从顶至根,捅入了一根巨大的铁棍。
惊人的汁水呈片状从裂缝中挤压出来,然后整株藤蔓,朝着四面八方,散花般裂开,坠落。
苍老的海妖王的身影,出现在了甬道的出口,直接飘飞而下!
它脚下的蓝sè光环,就像一片深海一样,莫名的压力,压得池粟等人甚至根本透不过气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七颗宝石微微一晃,没有被冲飞出去,却是脱离了轻薄的飞剑,悬浮了起来。
一层若有若无的白sè云纹从内里不停的泛出,泛到绿sè宝石的表面。
有一条条若有若无的纯净绿sè光线,却是带着一股磅礴的元气,在池雨音的身外生成,缓缓形成一片片奇异的光符,像是符文,又像是奇特的文字。
又有一滴蓝sè的雨珠坠落。
坠落在数片刚刚生成的绿sè光符上。
这些梦幻的绿sè光符,又似乎流转不息,主动迎向了这滴蓝sè的雨珠。
蓝sè的雨珠看似轻柔,实则带着一柄飞剑刺落般的恐怖力量。
然而在和这些纯净绿sè光线接触的瞬间,池雨音的脸sè只是微微一白,一声轻呼之间,不由自主的再加了数分魂力的灌输,而蓝sè的雨珠,却是压得那些绿sè的光线微微下沉,就好像坠落在一顶绿sè的大伞上,然后蓝sè的雨珠便散开成无数细小的水流,沿着这些绿sè的光线流淌而出。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6 17:08
第四十五章 真正的群殴
第一滴蓝色的雨珠坠落在池雨音身外的绿色光纹上之后,便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多滴。
和那株通天巨梯一样的藤蔓溃烂崩塌,汁液喷涌如瀑,碎肉如雨一样,此刻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依旧是一副难以想象的画面。
这一滴滴蕴含着圣师阶的磅礴力量,就如同一道道飞剑的蓝色雨滴,落在七颗宝石散发的绿色光线上,却是如同温柔的春雨一样,完全不像有什么力道。
那一条条纯净的绿色丝光在池雨音身外形成的光符原本看上去十分稀疏,然而因为这些蓝色的雨珠散开,绿色丝光反而显得更加稠密,看上去就像在池雨音的身外形成了两层圆弧形的伞面,外面一层是蓝色,内里一层是绿色。
在初始的极度震惊之后,池雨音明白林夕和南宫未央赌对了。
看着更加密集,潮汐一般席卷而来的蓝色雨珠,她也明白了自己此刻需要做些什么。
在持续不断的朝着七颗自动悬浮在她身外的扁平宝石贯入魂力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快速的移动了起来。
池雨音变成了飞奔在林夕等人身周的一片盾牌,每一滴真正对林夕等人有威胁的雨滴,全部在她身外的光幕上化成流淌溃散的元气。
外面的地面上,包括他们身后的这座神庙般的建筑,却是不停的嗤嗤裂响,被砸落的蓝色雨滴击出深深的沟壑、孔洞,碎屑四飞,就像一蓬蓬烟花不停的绽放。
“这算是法阵?”
林夕看着悬浮在池雨音身外,散发出玄奥力量的七颗宝石,忍不住喃喃自语的说道。
“法阵?”
南宫未央觉得林夕说的这个词语有些新鲜,其中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刻的道理,所以她忍不住低下头,转身看了林夕一眼,重复了这一句。
在一息之前,她还是有些微恼。
她的恼怒来源于这七颗宝石无法接纳她的魂力,却是能够接纳这些妖族修行者的魂力。
但在池雨音开始尽可能快的移动时,她眼中恼怒的神情就已经消失,她就已经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头从空中落下的苍老海妖王。
这七颗宝石上散发出来的纯净光丝,虽然只能堪堪笼罩池雨音一个人,但池雨音毕竟是接近圣阶的修行者,在她的高速移动下,她已经不需要考虑任何防御的问题,只需要考虑如何杀死这头海妖王。
从空中不可一世,直接踩踏着溃烂的巨藤残块,从空中坠落下来的苍老海妖王也看到了这样的异变。
在一息之前,它因为终于击溃了那株巨大的藤蔓,就像杀死了其中一个仇敌一样快意。
然而此时,在南宫未央和林夕的注视里,它却开始感到了恐惧。
它甚至想要跃回身后的山崖。
然而它已经在距离方才跃出的甬道极远的空中,它的身体,又是远比任何修行者要沉重,即便是体内的魂力全部在一瞬间喷涌出来,也绝对不可能使它像一柄飞剑一样倒飞回去。
所以它只有落下。
……
魔变后的痛苦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
不仅是整个身体被用滚碌碾过一般的疼痛和酸痒,还有强大的力量伴随着大量的体力从体内消失之后的极度疲惫和虚弱感。
所以很多魔变后的炼狱山修行者,甚至愿意在自己的身体上割出很多条伤口,或钉入一些铁针,用这种纯粹的疼痛来刺激自己,以消弭其它更加不适的感觉。
然而林夕很清楚光凭南宫未央一个人依旧不可能战胜这头海妖王,所以他还是将手放在了大黑的三根黑弦上。
池珊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她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
然而这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娇小妖族少女,还是异常坚定的对着身旁的池粟点了点头。
池粟咬紧了牙关,手中如狼牙棒般的容器中喷出一股气流,托出了一颗墨绿色的种子。
……
苍老的海妖王落地。
它想要尽量让自己和南宫未央距离远一些,但当它心中泛起这个念头时,它的本能直觉,却是又让它牢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魂力,不敢在落地之前大量喷涌魂力,不敢让自己的魂力有任何一丝的浪费。
它的身体恐怕至少有数千斤的分量,在脚掌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随着异常沉闷的声波往外扩散,它脚下的地面,以它为中心迅速出现了一个方圆十余米的圆形凹陷,然后地面就像一圈圈海浪一样,高高低低的往外扩散而出。
地面上的震动,甚至让池粟都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和冲击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海妖王腿部的刺耳骨裂声。
它的本能直觉就让它意识到,在它落地,身体遭受冲撞震荡的时候,就是南宫未央和林夕最佳的出手时机。
所以它在此之前积蓄着魂力,只是纯粹用自己的**力量来落地。
这种想法自然是毫无错误之处。
只是它踝部和膝部的骨骼彻底碎裂,以及体内气血的瞬间震荡,毕竟对它造成了一些影响。
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和林夕出手。
林夕体内所有剩余的魂力,毫无保留的贯入三弦之中,化成了一道黑色的箭光,从大黑的前方无声破空而出。
南宫未央本待也将和先前战斗时一样,再次不顾自己的损伤,施出尽可能凌厉的一剑。
然而在出手的瞬间,在林夕的箭光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玄奥的弧线时,她却骤然有所感悟。
这是大修行者难得的顿悟。
也是唯有在面对真正的生死之战,真正强大的对手时,才有可能产生的顿悟。
她看了苍老的海妖王一眼,飞剑急剧的加速,带着一条白色的涡流,落向苍老的海妖王。
苍老的海妖王原本极细的瞳孔骤然收缩得更细。
三股蓝色的魂力,同时从它的头顶涌出,竟是纠结着整个峡谷里的某种元气,在它的头顶瞬间凝成一道如三叉戟般的光影。
这是它从未用过的手段,也是它比之前的潮汐蓝雨更强大的力量。
它的感知和魂力,毕竟都在南宫未央之上,所以即便是出手略缓,它依旧感知到南宫未央的飞剑是落向它的头顶。
它有信心一击将南宫未央的飞剑崩飞出去。
然而它的力量落在了空处。
那道如三叉戟般的光影,连飞剑的流光都没有触及。
轻薄的飞剑没有落向它的头顶,却是在它不可置信的情绪刚刚在体内泛起之时,落在了它的咽喉上。
飞剑入肉一寸。
同样是圣师的力量和冰寒凌厉的剑意,像无数细针狠狠刺入它的脖子里。
它发不出声音,脖子僵硬着,右手却是和飞剑一样的速度,抬起,按向南宫未央的这柄飞剑。
然而就在此时,那道黑色的箭光早于他的手掌一瞬,冲击在了南宫未央的飞剑上。
这是源自大莽第一箭师公孙羊的箭技。
后一箭冲击前一箭,以让前一箭发挥更强大的破坏力。
所不同的是,林夕此刻的一箭,锤击的是南宫未央的飞剑。
南宫未央一声轻咳,没有回撤自己的飞剑,而是将自己的魂力,也以狂暴的态势贯入飞剑,配合林夕的这一击,将飞剑继续往前送入。
飞剑再入两寸!
强劲的元气冲击在苍老的海妖王头颅之内,甚至让它的眼珠都无法控制得往外鼓了起来。
它的右手,竟在第一时间因为差了这两寸,而没有第一时间握到这柄飞剑!
颈部和颅脑之内许多经络的损伤,也使得它感觉到了麻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摆动。
畏惧和难以理解,像一**潮汐一样,冲击在它的脑海里。
这一道黑色箭光,竟然能在空中飞绕那么久…竟然能将时机把握到如此极致!
飞剑上的力量开始衰竭。
它的右手终于握住了这柄飞剑。
在和这柄飞剑残余的力量相持之间,发不出声音的它开始以一种浑身颤抖、摇摆的姿势朝着南宫未央和林夕等人所在的这座神庙般的建筑物狂奔。
之前和那株巨大藤蔓的对战,也让它此时体内的魂力所剩不多。
所以它明白,在它已然遭受如此重创的情况下,唯有近身,配合自己强大的肉身力量,才有可能杀死林夕和南宫未央等人。
池珊就在此时出手。
墨绿色的种子在她的身前长成了一片墨绿色的草地。
一株株的墨绿色青草就像女巫的头发一样拼命的涌动着,竟是在苍老的海妖王的双腿上割出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以想象,若是一般的修行者,甚至身披铠甲的重骑,在这样的草地里,恐怕也已经被割成无数碎裂的肉块。
池芒出手。
一枝枝绿色箭矢变成一团团扭曲的,燃烧着的“章鱼”缠在这头苍老的海妖王身上。
即便明知自己的箭矢难以对这头苍老的海妖王造成多少实质性的损伤,他还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施射着这些宝贵的箭矢。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就是完完全全的对耗,看哪一方最先支持不住倒下。
上半身在燃烧着,下半身被割得血肉模糊的苍老海妖王依旧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了林夕等人的身前。
它的双手带着一丝丝的蓝光,重重的捶打在了池雨音身外的绿色光幕上。
绿色光幕明显的凹陷了下去,七颗宝石骤然倒退,紧贴在了池雨音的身上。
池雨音的呼吸骤然停顿,整个身体连着七颗宝石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击在建筑物内里的墙壁上。
就在此时。
先前除了接替池禾贯注魂力之外,一直都没有怎么出手的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决然的站到了已经魂力耗竭的林夕和南宫未央身旁。
一株下半身如褐色巨蝎,上半身是一个巨大鳄鱼头般的食人花,就像他的妖兽追随者一样,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尺处。
已经彻底疯狂的苍老海妖王双拳再次击出,将这株两人多高,张口向它噬去的食人花打出了两个脸盆大小的孔洞。
这株食人花流出的汁液是紫红色的,散发着浓浓的酸味,就像陈年的醋味。
这种汁液溅射到后方络腮胡子妖族修行者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然而喷洒到这头苍老的海妖王的双臂上,身上,却是冒出了浓厚的白雾,使得海妖王的肌肤,血肉,如之前那株巨蔓一样,一块块的腐烂掉落。
苍老海妖王的身体骤顿。
一只黑色的小爪子,就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一蓬白色的寒气,凝成了一根冰棱,从它溃烂的胸口,狠狠的刺了进去。
苍老的海妖王的身体彻底停顿。
一股白霜,从它的口中喷了出来。
“这是真正的群殴啊…”
看到这样的画面,林夕在心中笑了起来,又有些担忧,“最好还是不要一下就死吧…”(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4-27 01:26
第四十六章 融魂
吉祥的实力和海妖王相比,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在南宫未央和林夕等人相继耗尽自己的魂力之后,它却成了压倒这头海妖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头口中都喷出白色寒霜的海妖王双手握拳,还保持着继续向前的姿势,只是再也无法动作。
然而它和林夕希望的一样,在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掉落,又被吉祥一股极其冰寒的元气直接打入内腑之后,却还未死去,意识有些涣散的眼睛里闪动着怨毒和绝望的神色。
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加上先前的那头海妖王,简直就相当于一个像闻人苍月一样强大的对手。
看到自己希望见到的画面之后,极度虚弱和疲惫的林夕不由得骤然放松。
南宫未央却并没有放松。
从一开始,她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海妖王修炼融魂,因为在整个云秦帝国,都根本找不出海妖王这么强大的妖兽。
海妖王对于她这样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生中难得的机缘。
所以她依旧认真感知着周围天地间任何细微的变化。
她感觉到了身后的池禾依旧在朝着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出手。
此刻她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能够阻拦住这名妖族修行者,所以她很简单的,上前一步,靠近海妖王,将自己的身体当成盾牌,拦在池禾和海妖王中间。
“嗤!”
一柄深红色的短矛刺破了南宫未央的衣衫,然后擦着南宫未央的身体,挑飞出去。
强行改变这一击之势,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池禾也从南宫未央身旁斜跨而出,脚尖连在地上点了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影,艰难的呼吸着,面色极其难看的看着南宫未央。
“这种级别的妖兽对于我们云秦修行者而言,就像最强大的魂兵一样宝贵。”南宫未央的做事一直很简单直接,所以她很干脆的看着池禾,说道:“我们云秦修行者可以用融魂的修行之法,汲取到它的一部分力量,但如果它彻底死了,这种修行之法便无法施展。”
池禾微微一怔,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池小夜等人没有接着出手。
“还有那头海妖王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死去。”南宫未央却是已经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口鼻里全部都是冰霜的苍老海妖王,对着林夕说道。
林夕知道对于现在的局势,这也是意料之外的难得力量,所以他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那株巨蔓而变得黑暗的峡谷上方,“马上上去看看?”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转身,看着身后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走过来的池雨音,认真的请求道:“帮我们把这头海妖王带上去?”
重伤垂死的海妖王依旧十分可怖,池雨音此刻伤得也很重,但南宫未央无视她伤势的神色和语气,却反而让池雨音更加的欣赏。
所以她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金色的云秦凤凰就像一轮金色的太阳在黑暗中升起,带着林夕和南宫未央飞入甬道。
在甬道的中段,三头死去的水鬼蜘蛛旁边,躺着那头先前被击倒的海妖王。
南宫未央轻哼了一声,以这种另类的方式来表达她心中的满意。
因为那头海妖王虽然静静的一动不动,但此刻寂静下来的黑暗里,却是明显可以感觉到它身上紊乱的气息波动。
“咚”的一声。
甬道口一声闷响。
池粟和池芒等人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看着自己身旁那依旧僵硬着的苍老海妖王,一脸的苦意。
虽然这头苍老的海妖王在战斗之中已经失去了大量的血肉,但依旧有上千斤的分量,将这头海妖王弄到这个甬道里…只是一件相当于运尸的活,却也让这些妖族修行者几乎都到了极限。
当再次听到这样沉重的躯体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知道现在最应该讨论的就是融魂的事情的林夕还是忍不住转头看着南宫未央轻声的问道:“刚刚你那一剑是怎么能够直接击中他的?”
“我悟了。”南宫未央简单直接的答道:“我从你大黑的攻击方式中得到了些感悟,它感知到的是我的感知和注意力集中的地方,但我飞剑真正刺落的地方,却并不是哪里,所以它的感知出现了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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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强大的剑技。”林夕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因为他知道这完全不是眼光落向一处地方,飞剑却击向另外一处地方那么简单。
“这是心意击。”南宫未央想了想,起了一个名字,说给林夕听,然后接着道:“这一剑不仅骗过对方的心意,先也要相当于要骗过自己的心意。”
林夕知道以自己的境界还无法理解这样的剑技,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的记住了南宫未央的这句话。
所有的妖族修行者都已经进入了甬道,拖曳着苍老的海妖王来到了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前。
“我来试着用这头海妖王融魂?”南宫未央伸手点了点苍老的海妖王,然后看着林夕,又道:“你用另外那头海妖王融魂?”
“不行。”
林夕摇了摇头,看着南宫未央道:“我没有办法融魂,还有…你用这头老海妖王融魂,会失败。”
池雨音和池珊等所有人正好听清楚了这两句对话。
听到池粟和池小夜翻译的意思,她们绿色的眼瞳再次被惊愕的神色充斥。
她们只觉得无论是林夕在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还是对话的本身,都有些诡异。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们的眼睛里跳过了许多发生了的画面一样。
一名圣阶的修行者,向大国师阶的修行者请教修行的问题,本身已经十分奇怪,但更为诡异的是,大国师阶的修行者却能够不假思索的做出极其肯定的回答。
“是这头老海妖王的魂力修为太强?那我用这头试试?”
南宫未央却似乎丝毫都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头,转过头去看着先前被她击倒的那头海妖王。
林夕点头:“你可以试试。”
南宫未央不再多说,朝着那头植物人一般的海妖王走去。
池雨音陡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声的问林夕:“如果融魂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会被噬魂,变成白痴、疯子,或者昏迷不醒直到死去,或者直接死去。”林夕轻声的回答。
池雨音和池芒等人全部怔了怔,有些佩服,又有些丧气。
面对生死都一直如此平静,怪不得南宫未央这样的人,会先她们所有人到达圣师。
……
南宫未央在那头海妖王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将手按在了海妖王眼睛的伤口上,然后所有人听到了一声轻响,感知到了她体内一股魂力冲破了她的手掌,深入了这头海妖王的体内。
所有的人觉得这是很痛苦的事情,然而南宫未央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闭上了眼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很快进入了冥想修行状态。
有独特的气机开始缠绕在南宫未央和这头海妖王的身上,似乎两者渐渐融为一体,又似乎南宫未央的这次冥想修行并没有能够从周围的天地间吸取到任何的元气,这具海妖王的身体,却似乎变成了她这次修行的身外天地。
当时间缓缓的流逝,等到丝丝元气的流淌变得极其清晰,那头海妖王的呼吸彻底断绝,但身体却和南宫未央的身体一样,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泽时,林夕长出了一口气,欣喜的轻声道:“成了。”
因为事关南宫未央的生死,所以在这实际并不算短的修行过程里,池雨音等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等听到林夕的这句话,池雨音才终于忍不住,看着林夕,轻声的问道:“你们云秦修行者的融魂,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修行方式?”
池小夜早在进入大荒泽之后不久,就已经对云秦的修行者有着深刻的了解,所以她直接对着不了解云秦修行者的池雨音等人做出了解释:“最简单而言,就是一种通过冥想修行,从无法抵抗的妖兽体内吸纳元气的手段,但这种古时传下的修行之法,在进入冥想修行时,又像和妖兽置于同一个精神世界中,就像思想沟通一样,十分玄奥。修行者必须抵御住妖兽一些意识的侵扰,继续能够保持冥想修行的状态,才能最终成功。”
池雨音忍不住和池芒等人互望了一眼。
这的确是一种她们难以理解,和绿野城的修行方法截然不同的强大修行之法。
南宫未央已经是圣阶的修为,能够再得到数分海妖王的力量,岂不是更加的强大?
之前这些妖族的年轻一代强者都很骄傲,但是在之前的战斗里,见到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表现,想到成功融魂的南宫未央恐怕单以个人战力而言,绿野城无人可以阻挡,又想到南宫未央和林夕还是为了寻求帮助而来,外面的世界还有更为强大的修行者,她们的骄傲便变成了震惊和深深的担忧。
“林大哥…这种融魂,大概能够获得妖兽的几成力量?”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发出这个声音的,却是这些人里面,年纪最小,看上去和池珊一样弱不禁风的妖族少年池荆。
“至少四五成吧。”林夕温和的看着这个很有礼貌的妖族少年,耐心的解释道:“不过这种力量并不是说增加魂力的厚度,而是相当于力量的加成,而且最为关键在于,这种手段就像你在体内养了一头小妖兽,随着自身魂力修为的增长,这种加成的力量,也是会有相应幅度的增长的。”
池荆听明白了,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更多的震惊,只是好像在印证自己的某个推断一样,继续怯怯的轻声问道:“那是不是只要保证妖兽不死…哪怕现在没有能力融魂,将来有能力的时候,还是可以随时融魂?”(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7 21:36
第四十七章 朋友
林夕凝视着这名外表柔弱的妖族少年,他从对方微怯的脸庞上看出了些什么,于是他惊讶的问道:“你有一直让这头海妖王活着不死的办法?”
池荆在林夕的注视下有些羞怯,他微微的低了低头,羞怯道:“是的,我能使用寄居草。”
池粟闻言一怔,忍不住出声道:“我有寄居草种子。”
池荆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有寄居草种子。”
“你什么时候能够御使寄居草的?”池粟将一股魂力贯入手上奇特容器里,取出了数颗深黑色的细小草籽,又忍不住看着池荆问道。
池荆轻声道:“已经两个月了。”
这样的对话,自然激起了林夕这个好奇宝宝的好奇心。
他看着池荆手里的细小草籽,忍不住问道:“寄居草有什么作用?怎么,你们每个修行者所能控制的植株,都不一样,都有特定的么?”
这种问题对于绿野城的修行者而言都是显得很白痴,很愚蠢的问题,然而这场生死大战之后,所有这些妖族修行者对于林夕和南宫未央的看法都已经彻底的改观,且林夕和南宫未央先前表现出来的所有手段,让这些骄傲的妖族修行者也彻底明白,外面的修行世界和他们的修行世界截然不同。同样他们认为很玄奥的东西,在外界的修行者看来会显得十分普通。
“寄居草会汲取一些妖兽血肉中的养分,但会让妖兽陷入最深沉的沉睡,不会死去。”
池雨音走上前来,将七颗此刻似乎闪耀着普通光泽的宝石托着,递给林夕,同时解释道:“每一株植株都有一些自己独特的元气,我们要沟通植株,也需要一些契机,一些感悟,所以少则数种,多则数十种,我们每个族人都会有自己特定的和擅长的植株,并非是可以御使这古妖林里所有的植株。”
林夕接过了七颗宝石,感觉触手就和普通的鹅卵石没有什么分别,他有些明白道:“也就是说,哪怕你们族里能够借助这些植株力量的修行者,最多也就是能使用数十种特定的植株,就像能够使用数十种不同的魂兵一样?”
池雨音点了点头。
所有这些妖族修行者里,看上去面相最老的络腮胡子修行者此时也有些羞愧般出声:“我的食妖花只能近战,所以先前便一直不能和你们并肩战斗。”
“你的食妖花最厉害的还是里面的汁液吧,我看恐怕是连寻常的盔甲都可以腐蚀掉?”林夕看着这名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络腮胡子修行者,微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络腮胡子修行者点了点头,答道:“我叫池花。”
林夕忍不住想笑,他实在没办法将这个名字和面前这个络腮胡子修行者联系在一起。
池粟笑了起来,看着憋着笑的林夕解释道:“我听智者说过,你们云秦的很多地方有抓周的习俗,我们绿野城也有类似这样的习俗,所不同的是,我们是在出生百日的时候,就会举行这样的仪式,看婴儿自己最亲近哪种植株,一般婴儿自己抓住的某种植株,便往往成为他修行过程中,第一种沟通和御使的植株。一般我们绿野城的习俗,也会以他抓取的东西来给孩子命名。”
“这就像是本能的天性。”林夕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池雨音和池小夜,“你们的名字也和这种习俗有关?”
池雨音点了点头,道:“我是抓取了雨音蕉,她是抓取了小夜草。”
“那么你呢?”林夕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池粟,又看着池珊,“我看你们好像是互相配合作战?”
“池珊是我们族里少有的灵感者,她是我们族里能够沟通和使用植株最多的人之一,到目前为止已经可以控制七十余种植株,且大多都是可以用于战斗的植株。”池雨音的脸色肃然了些,“池粟是我们族里的灵种者,他能够和粟杉木沟通,能够保持许多种子的活力。”
大约是觉得说得还不够详细,池雨音又补充了一句,“灵感者和灵种者都是拥有独特体质的修行者,在我们族里的数量也十分稀少。许多种子一离开母体,或者不在一些特定条件下储存,便会很快死去,灵种者能够利用粟杉木的元气,让这些种子保存良好,所以灵种者和灵感者的组合,在我们族里一直是最为强大的。”
“就算是数千重骑军,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林夕由衷的感叹。
“我和池小夜一样,也能够催生法精藤。”池雨音看着林夕,道:“我和你回云秦。”
林夕没有想到池雨音在这个时候直接说出这样一句,一时有些发愣。
“还有我。”
满脸倦意的池珊在林夕出声之前,便已经认真且坚定的说道。
池芒和池粟等人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心意,他们虽然没有出声,但却都微笑着看着林夕。
“我也去。”
因为他们没有出声,所以一个不大,怯怯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晰。
说话的是看上去最为柔弱的池荆。
“不要小看他。”池雨音认真道:“他是我们绿野城里的驭蜂者。”
“驭蜂者?”林夕怔了怔,有些回过了神来,吃惊道:“是可以驱使蜂塔里的天玉蜂的?”
“是的。”池荆大概是生怕林夕拒绝自己,怯怯的,却是很快的说道:“我能够培育蜂塔,驱使一些天玉蜂…只是我带着的天玉蜂被那海妖王杀死了,所以你现在看不到。”
“厉害。”林夕愣愣的吐出二字。
“我的这些族人足以很快帮你组建一支巨蜥军…你是不是有种自己是大人物,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的感觉?”池小夜彻底的放松下来,看着发愣的林夕,忍不住轻声的取笑道。
林夕听到了池小夜的声音,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和池小夜开玩笑,而是认真的摇了摇头,用唯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完全没有,因为我知道他们帮我,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和南宫未央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把我们当成朋友。”
……
南宫未央在池小夜的沉默里开始缓缓睁开眼睛。
她体内的魂力依旧很空,在和两头海妖王前后的对战里,她也受了不少的内伤。
然而即便是没有多少魂力波动围绕在她的身上,在她睁开眼睛时,她的身上,也明显多了一股深沉如海的气息。
似乎只要她愿意,她的脚下便会随时出现一汪蓝到发黑的深海。
林夕知道这是她成功融魂之后,自然流淌的气息。
这名面嫩的女圣师,本身就是圣师之中顶尖的存在,在成功利用海妖王融魂之后,她便会彻底像之前的闻人苍月和谷心音一样,超脱普通圣师的范畴。即便是中州城影子圣师那种强者,或许今后也未必能够承受住她的一击。
然而看着缓缓张开眼睛的南宫未央,林夕此刻的心中,却依旧没有多少的欣喜。
在之前池雨音等人觉得有些诡异的时间里,他其实已经试着做了一些事情。
他试出来,自己根本不能够融魂。
并非是因为海妖王的境界相对于他而言高出太多,他不能够在玄奥的意志争斗里压得住海妖王,而是当他试着融魂时,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抗拒,他的脑海里似乎已经被另外一种强大的力量占据。
那是和一片深海截然不同的雷狱,更具毁灭性的金色雷海。
所以他证实了自己很久以前的一个猜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以将云秦长孙氏,看成是血脉里流淌着金色血液的某种强大妖兽。
到底用人形妖兽或者妖兽进化而来来形容,根本无关紧要。
他所在意的是,他在碧落陵之后,能够拥有和云秦皇帝一样独特的元气力量,能够激发出威力强大的金色雷霆,并不是什么奇迹或者异变,而是在那一瞬间,长孙无疆对他进行了主动融魂。
长孙无疆已知必死。
但他希望林夕能够活下去,所以在死去之前,他对林夕进行了主动融魂。
因为他将林夕看成朋友。
而且此时此刻,林夕也明白了长孙无疆的另外一个意思。
这是一个请求。
林夕先前答应了长孙无疆,尽量看在云秦皇帝是他的父亲的份上,让林夕体谅一个失去最看重的儿子的父亲的心情。
这种能够激发金色雷霆的力量,便是长孙无疆对于林夕答应这件事的回报。
林夕明白了这一切。
他的脑海之中,甚至出现了长孙无疆当时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时的眼神。
他也想一直做出让步,做到答应朋友的这个请求。
只是长孙无疆会知道现在的青鸾学院和云秦帝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么?
他知道曾经在很多人眼中圣明且励精图治的云秦皇帝,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么?
他觉得如果长孙无疆还活着,应该也会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
“对不起。”
所以他沉默的,在心中对着自己的这个好朋友,轻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8 17:35
第四十八章 谈判
古妖林和绿野城在世间是真正与世隔绝的清净之地,身在这种地方,甚至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流淌,似乎整个世界都平静安宁自然
然而在云秦在大莽,很多大事却是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一场冷肃的谈判正在千霞山千叶关进行
这已经是云秦和大莽为徒议和之事进行的第十二次谈判这种事关两国未来和无数人生死的谈判,也像一场最艰苦的拉锯战一样,令参与者极其的费心费力,所以大莽一方的数名高官虽然都是强大的修行者,但眼眸里也难言焦躁和疲惫之色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在闻人苍月被林夕杀死之后,接替大莽七军大统帅,大莽军方的最高将领司徒言鼎面色极其阴沉的看着黑色长桌对面的云秦名臣刘学青,不知道支撑着这名连修行者都不是的文臣的动力是什么,也不知道今日这名明明在长途赶路和连日的谈判下,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眼中依旧闪耀着坚定光辉的云秦高官,今日又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在先前的十二次谈判里,取得了云秦朝堂大多数官员拥护的刘学青列出的议和徒条件对大莽而言几乎无法用“屈辱”二字来形容,而是甚至可以用“玩笑”二字来形容看最新章节
云秦方面提出的许多条件,完全不像是千霞边关还被对方占着的一方提出的条件,而像是已经一路长驱直入,已经攻到了对方王城之下的一方,提出的条件
“魔坛城不可能切割给云秦,我大莽能接受的最终条件,便是千霞山之后多划出五十里作为边界,以示世代交好”
此时出声的是大莽国师,大学士车蔚衡名面容黝黑的老学士,无论在学识还是为官方面,都是刘学青的前辈,然而看着长桌对面,那名在许多云秦黑甲将领环卫之中,面无表情的后辈,他的心中也全是无奈和紧张
他的刘学青不肯退让,再次提出过分的条件,他更害怕的是,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因为谁都不知道这样拖下去,又会起什么样的变化,而他也不认为,大莽最终的国力可以耗得过云秦
如果大莽一方最终能够取得胜利,那真正取得胜利的,也只是那些威严的火山里居住的少数人,而不是整个大莽王朝
“魔坛城是你们大莽最北部的重要要塞,你们认为不可割让给我云秦的原因,是影响你们北部的驻守和兵马调运既然只是这样的原因,我云秦不要魔坛城也可以,但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可以在魔坛城以南,建一城池”
“在这片区域里的大莽百姓,汪原地居住也可以,但必须按云秦律法,一应税赋交予云秦”
“三百万两赔款不可少,按你们先前所说,大莽百姓累于战事,生活困苦,一年之内实在无法拿出,那也可以参照岁贡方式,三年之内赔付完毕”
刘学青平冷的看了车蔚海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清晰而缓慢的吐出一句句话
这数句话出口,车蔚海的脸色就顿时又黑了数分,他身后数名大莽高官,也顿时觉得这间房间更加阴冷
这哪里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谈判?
刘学青列举的这些条件,比起上一次谈判,根本是没有多少的退让
这依旧是要让大莽割让北部的大片土地,即便不直接要魔坛城,在魔坛城的对面建立一座更高,更雄伟的城池,有许多强力军械可以直接覆盖魔坛城,那魔坛城还有多少战略意义?
根本不做让步,狮子大开口似的谈判,是根本不可能谈成的
所以车蔚海的双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都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激愤的情绪
然而就在此时,大莽新任七军大统帅司徒言鼎突然出声,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刘学青,平静的说道:“既然你们云秦坚持这样的条件,这场战争又不该继续下去,那我们大莽,便答应你们的条件”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里
陈学青霍然抬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徒言鼎,不敢相信司徒言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车蔚海也无比震惊的转过了身体,他黝黑的面目变得煞白,目光紧紧的钉在司徒言鼎的身上,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答案
司徒言鼎在心中轻叹了一声,他用歉然的目光看着这名大学士,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车蔚海看到了司徒言鼎玄色的官服下,一抹鲜艳的红色,血样的红色
然后他便骤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为什么司徒言鼎能够坐上七军大统领的位置,以及司徒言鼎现在怎么敢一口答应云秦这样的条件
无论是大莽的哪个高官,答应云秦这样严苛的条件,必定会成为大莽的罪人,大莽民众的怒火,必定会发泄在他的头上
所以司徒言鼎坐上七军大统领的位置,便只是为了要从这张位置上下来
司徒言鼎给了车蔚海答案,然后他平静的望向刘学青
看着面色也在发白的刘学青,他的心中甚至充满了同情
他当然明白刘学青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只可惜对于炼狱山里那位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不管刘学青怎么努力,他还依旧是一条无法掀起太多浪花的小鱼
“这徒协定,必须和先前我们云秦所提一样,大莽皇帝亲自到场签订”
刘学青有些艰难的下意识的再说一句
“好”司徒言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刘学青一时无言,双手在袖袍里微微的颤抖起来
大莽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他不仅令云秦一举收复千霞边关,还令大莽割让北部大片土地…这种功绩,必定让他在云秦拥有更高的声望,成为云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然而他十分清楚,不管在接下来他的身上汇聚到多少声名,多少荣光,多少云秦百姓的赞誉,这其实都是林夕送给他的
因为是林夕告诉他,大莽一定会和云秦徒
只是现在,他没有想到,对方为了不给他和青鸾学院时间,竟然会连这样苛刻的条件都一口答应了
“我已经尽力了”
这一瞬间,这名和林夕在很多方面的看法截然不同的云秦名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不知道林夕和青鸾学院是否拥有了足够的时间,不知道青鸾学院是否还能在云秦继续存在下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29 10:52
第四十九章 大人物的心意
在炼狱山最高火山口的半山道上,浑身包裹在黑色浓烟里的张平沉默的走向不远处坐落在几个熔岩池上方的工坊。
他前方的道路上,却是又出现了一道包裹着同样的黑色浓烟,显得无比高大和威严的身影。
在炼狱山,唯有身份最为尊贵的炼狱山大长老,才能够浑身包裹在黑色的浓烟里,不停的在所有炼狱山子弟的心中,积累自己的威严。
在杀死闻人苍月的那一战里,炼狱山有两名超出一般圣阶概念的大长老被杀死,整个炼狱山里,加上张平,便一共只有四名炼狱山大长老。
在以往任何时候,各个炼狱山大长老之间,都是互不干扰,即便是回自己的洞府、殿宇,都会选择不同的路途,然而此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却是径直走到了张平的面前。
他不仅停在了比张平更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平,而且身上呼呼的黑烟,也涌得更为剧烈,显得比张平更为高大。
“掌教让你成为我们其中之一,但你千万不要以为,你就真的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呼呼作响的滚滚浓烟里,传出了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声音,如同两片青铜片在摩擦,刺耳难听。
张平依旧保持沉默,但却微微垂头,身上涌出的黑烟更小的些,表示顺从。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炼狱山大长老对他的顺从感到满意,但依旧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出第二句话:“你对于一道符文的理解有些问题,我已经做了修正,还有数名神官监管不利,我已经换了更合适的人选,相信掌教需要的听话的小东西,应该会比你预期的更快出来。”
张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身姿更为谦卑恭敬。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冷笑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张平却似乎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微躬着身体,让开了一边。
直到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从他的身旁走过,消失在他身后的道上,他才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抬起了头,却是没有看故意像他示威,故意羞辱他的炼狱山长老,而是沉默的看了一眼最高处的那座殿宇。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真正的敬畏。
因为他十分清楚,不管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在他面前显得多有权势,在整座炼狱山里,任何炼狱山大长老,也只是那座殿宇里的人养的一条狗。
坐在那宝座里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而且在夏副院长死去之后,在他从天魔狱原带回一些修行之法,换取到现在的位置之后,宝座里的那人,已经是整个世间独一无二的至高存在,已经是真正可以掌控世间运转的人物。
哪怕现在殿宇里宝座上的他是睡着的,也依旧可以让一切按照他的意志进行。
而且这名至高的存在,真正大人物的想法,也似乎和一般人根本不同,根本让人无法捉摸,即便是炼狱山里已经最为接近这座殿宇的他,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炼狱山掌教会突然发布旨意,以直接答应刘学青一切条件的方式,来陡然结束和谈。
张平当然明白,对于炼狱山里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世间王朝的一时得失,根本不算什么,哪怕明面上送出的东西,暗地里也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收回来。
让他真正感到恐惧的,是炼狱山掌教从他手里得到天魔狱原的一些修行之法后,原本已经不急切了…然而现在,他似乎又突然变得急切起来。
这种心理的变化,让人无法捉摸的同时,也会让他的对手的所有计划,全部落空。
在和平时一样,巡察了数个炼狱山的最高机密工坊,确定刚刚那名平日里居住在魔焰窟的炼狱山大长老同样是精通符文和魂兵炼制之道的大匠师,自己已经不可能故意拖延到任何时间后,张平离开了这几间工坊,回到了自己所居的洞窟里。
他的洞窟里镶嵌着各种世人难以想象的美玉和珠宝,有各种珍稀的妖兽皮毛制成的毯子,然而却飘荡着一种对上任大长老有用的刺鼻烟气。
他走到了洞窟里一间房间里。
这是一间工坊,有不少炼狱山的奴隶和一些炼狱山神官在里面奔忙着。
这是属于他的私人工坊,即便其余三名炼狱山长老不认为他和他们有着平起平坐的实力,但他已经具有拥有私人工坊,参悟符文、试炼魂兵的权力。
有许多零件在打造。
这些制造进度各不相同的零件,在这间工坊里的奴隶和炼狱山神官的眼里,都只是一些铠甲的碎片,或者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然而这些零件,在他的眼里,在他的脑海之中,却是组合成一件世上最强的铠甲。
只是这件铠甲不可能在十余日之内完成,而且还缺少一些东西。
“已经没有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沉默的站在岩浆溪流边,看着一片刚刚完成符文纂刻的铠甲,张平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在心中肃冷的说道。
……
很多人都知道青鸾学院将会迎来真正的生死存亡一战,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因为炼狱山掌教的一些莫名的,没有任何人理解的心意改变,导致青鸾学院没有了多少时间,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在猜测林夕在做什么。
林夕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是救世主,所以他无形之中也忽略了自己对于此刻的云秦和大莽的影响力,忽略了他自己已经是炼狱山掌教口中着重提起的,比云秦皇帝更厉害的对手。
他带着大黑,跟着池小夜穿过了大荒泽,进入了云秦修行者从未踏足过的真正不可知之地,寻求帮助,除了他那些真正的朋友,最亲近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然而大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相对于林夕先前做的一些事情,在大莽发动的连续不断的刺杀,到杀死闻人苍月…相对于和谈开始之前的大黑频频出现,只是因为这一点,许多人虽然根本没有想到林夕会到大荒泽之后寻求帮助,但却都敏锐的发现,林夕失踪了。
哪怕林夕想到了这点,将大黑留给边凌涵也没有用。因为大黑是世间公认的最强大魂兵,同样也是最难驾驭的魂兵之一,即便是之前得到大黑的那名唐藏将领,也无法像林夕一样,可以令箭光在空中飞巡很久,然后在最准确的时机降临到对手的身上。
边凌涵也做不到这点。
林夕那些最强大的对手,完全可以凭借这样最细微的差别,判断出林夕已经失踪。
……
凉沁沁的云秦皇宫里,因为成功和谈,且令大莽服从签订屈辱协定而陡然又收获了不少威望的云秦皇帝,却突然十分愤怒。
他是除了炼狱山掌教之外,此刻林夕最大的敌人,所以他反而能够理解一些炼狱山掌教的心意转变。
现在谁都可以肯定,林夕的确是拥有将神天赋的存在。
像林夕这样的人,陡然消失,自然是在谋划一件大事。
恐怕是在炼狱山掌教的心目中,觉得林夕所做的事情,会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所以炼狱山掌教才陡然改变了一些心意。
这说明,炼狱山掌教恐怕已经将林夕看成了一个平起平坐的对手,或者说甚至不惜冒一些险,也要将这名还未真正长成的对手及早的扼杀掉。
将林夕都看得比自己还重?
不认为自己有威胁,却已经感觉到林夕成长的恐惧?
云秦皇帝因为炼狱山掌教的轻视而感到极度的愤怒。
这段时间里,依旧没有能够找到长公主的踪迹,更是让他时时的暴躁异常。
只是在林夕和炼狱山掌教之间,他更不希望林夕和青鸾学院获胜。
所以他决定彻底配合炼狱山掌教的心意改变,更加缩短青鸾学院和林夕的时间。
一道焦尾级的命令,在他的愤怒之中下达,以最快的速度传往南陵行省前线和龙蛇边关。
……
大人物因为是大人物,所以脑海里的想法,永远和普通人不同。
当云秦皇帝的这道命令刚刚传递出中州皇城时,倪鹤年走出了他所居的冰窟。
在走出冰窟的瞬间,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寒意沁出,也没有任何可怖的气息流散出去,然而他被光明灼烧而导致像凝固了的松花蛋一样的眼瞳内里,却闪耀着寒冰的色泽,似乎他的两颗眼珠内里,都变成了寒冰。
他离开了中州皇城。
离开了中州城。
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因为他是此刻整个中州城里最强大的存在,甚至是整个云秦最强大的存在。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
和谈条约已定,虽然大莽皇帝还在赶来千霞山的途中,并遭遇了沿途一些城池愤怒的大莽百姓的滋扰,行程有些不顺利,然而大莽一方的撤军,却是在以最快的速度进行。
千叶关的最后一批大莽军队正在离开,一支南陵行省境内最为精锐的,先前由龙蛇边军调集而来的云秦军队,正在交接。
蓦的,在千叶关最高的一座瞭望塔上,一名云秦黑甲将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并非是撤退的大莽军队之中出现了什么异常,而是在云秦境内,有一支队伍正在朝着千叶关的方向行进。
这支队伍距离千叶关还很远,若是一般的军队,此时这名云秦黑甲将领还根本不可能看见。
这是一支身形异常庞大,浑身闪耀着金光,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给他巨大压迫感的军队。
“神象军!”
在呼吸凝滞了片刻之后,这名云秦黑甲将领寒声吐出了三个字。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4-30 22:49
第五十章 剑,不是这样还的
云秦北部,北府行省的北清山里,有数座道观建在如剑般的山崖间
山崖间有幽潭,有活泉,潭边的蕨叶如同绿色的瀑布从山石的缝隙里垂落
北清山并不高,没有多少名胜古迹,也没有什么出产,却胜在清净,山林间新雨,也有白雾缭绕,对面不见人
叶忘情从白雾里走出,走到幽潭边,对着幽潭边一名在活泉边取水煮茶的老人施礼相见
老人身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袍,看上去陈旧且领口袖口已经有些磨破,只是浆洗得十分洁净,看上去穿得时间很久,显得十分柔软舒适然而这件长袍落在很多中州城里的老人眼中的话,必定引起惊涛骇浪
因为这件陈旧的长袍,是云秦立国前十年,青鸾学院院袍的款式,当年和张院长一起出现在坠星陵的十七名青鸾学院修行者,便都是身穿着这样的衣衫
这名老人背对着叶忘情,只可见满头银丝,双手如同白玉叶忘情一直是东林行省第一溅,在东景韶华坠星陵会战之后,他更是名满天下,然而面对他的施礼,这名老人却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清声淡漠的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叶忘情看着他,说道:“自上次学院内乱,蓝大先生出现在学院,至试炼山谷,看住了罗前辈之后,学院便一直知道蓝大先生您的行踪,只是世人皆以为蓝大先生已不再人世,蓝大先生您也自承忘情于山水之间,所以夏副院长认为没有什么必要再惊扰您…”
“他已经死了”被叶忘情尊称为蓝大先生的老人冷冷的将手中的茶壶放到天然的石头茶案上,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叶忘情的话:“上次我去青鸾学院的时候,便已肯定他撑不过今年这个夏天…既然他都认为没有必要再惊扰到我,那现在,青鸾学院又因为什么事情要来找我,而且不是青鸾学院的人,而只是一个和张院长有些渊源的叶家人来找我?”
蓝大先生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惊扰的不喜,一丝丝杀意在他的手离开茶壶之后,从他的手中沁出,他身前的寒潭上便立时出现了一条条细细的直线,就好像一柄柄剑在水面上划过,留下的森冷痕迹
这是一种可怕的境界,然而叶忘情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面对这名和夏副院长同一时代的修行者的不喜和质问,他只是平静的说了四个字:“学院有难”
蓝大先生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身,然后看着叶忘情说道:“炼狱山掌教要入云秦?”
这名和夏副院长同一时代的学院老人,的确已经很久没过问世间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问,然而也只是短短片刻的时间,他就已经隐隐猜测到了问题的答案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除了个人能力的可怕之外,这名老人,恐怕也是整个云秦真正最为了解学院实力的人,在他的眼里,能够真正让青鸾学院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险境地的,便只有他们在云秦立国前就已经面对的老敌人,炼狱山掌教
叶忘情在这名老人的可怕面前,面容依旧平静,他只是不卑不亢,用最简单的话语说道:“青鸾学院和炼狱山掌教,会在千霞山一战”
蓝大先生的银眉微微的皱起,不问理由,只是说道:“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惜命,未必会真正出现在千霞山”
叶忘情摇了摇头,说道:“任何人都会变,就如蓝大先生您也会变只要有足够吸引他的东西,他就会真正出现在千霞山…这是哀牢后山所有讲师的分析结果”
蓝大先生的双眸里出现了森冷的怒意,他理解并同意了叶忘情所说的理由,但叶忘情对他的反驳以及话语中带着的其它意思,却是让他更为不喜
“所以学院认为我是吸引他的饵之一?”他充满冷意和怒意的笑了起来:“这便是你到这里来的原因?”
叶忘情只当根本没有看到蓝大先生的神色改变,说道:“学院想请蓝大先生您出手”
蓝大先生的面容也变得平静下来,平静得整个人都像是一柄毫无感**彩的长剑,“我当年离开学院,便是和张院长的意见不和,学院便不是我想要的学院,所以我不会出手”他看着叶忘情,说了这一句,然后又漠然的补充道:“且林夕这个将神太过稚嫩,我不认为他和青鸾学院会赢得这一战,我不会白白送死”
叶忘情有些失望,然而眼睛却是变得更加明亮,他微躬身,坚定道:“正是因为林夕距离圣师还有很长的路,所以炼狱山掌教才有可能出现在千霞山若是您不再愿意替学院出手,那便请您交还学院的剑”
“你为什么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蓝大先生面上没有杀意,然而他的气息变化,毫无情绪,却是已经充满真正的杀意,一柄白玉为柄的古剑,带着绞,缓缓从他的茶案旁飞起,来到他的身旁:“虽然你们叶家人和我在坠星陵有些渊源,虽然你名为忘情,和我所持的忘情烬好同名,算是机缘,但你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
“我是云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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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句话之下,便可能随时出手的蓝大先生,叶忘情却是微笑了起来,带着一些傲意缓声道:“张院长和您这些前辈们,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让绝大多数的云秦人变得可以为这个帝国悍不畏死,不惜一切,您却反而来问我,为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您也应该见过许多像仙一学院的天人剑贺白荷那样的修行者,见过许多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耗费对方厉害修行者魂力的普通军人,是什么让您认为,我们不敢对敌炼狱山掌教?”
叶忘情微笑着看着这名穿着学院古袍的老人,接着说道:“既然我们都是为了要对敌炼狱山掌教而来,那我怎么会不敢向您要剑?”
蓝大先生早已是云秦最可怕的溅,甚至是足以对青鸾学院的生死存亡造成决定性影响的人物,他又怎么可能容忍一名后辈的挑衅?
在叶忘情的话还未说完之时,他身侧白玉为柄的古剑便已经开始出鞘
一股难以想象,足以斩断修行者感知,甚至让人觉得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被无情的切断的剑意,开始弥漫在空中
然而他的这柄剑只是出鞘了不到一寸,便又归鞘
因为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不少森冷肃杀的黑色身影
这些黑色身影身上的铁血气息,驱散了山间的白色浓雾,一条条这样的黑色身影,形成了一条围墙,将他和叶忘情包围在内
“顾云静的黑旗军?”
随着他的古剑归鞘,他毫无感**彩的双目中也再次出现了人的情绪
他认出了这些黑色身影的来历
他有信心可以杀死两百名和这些黑色身影同样修为等级的修行者,然而他却没有任何信心可以杀死一百名全副武装,准备出手的黑旗军
顾云静虽然已经战死,然而这样一支完整的黑旗军,却依旧是可以媲美他的力量,是他留给云秦和林夕最宝贵的财富
他沉默了片刻,握住了身旁这柄归鞘的古剑,递向叶忘情
若是数十年前,即便面对黑旗军和叶忘情,他也依旧会出手然而叶忘情一开始说得不错,人是会变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变得比炼狱山掌教还要惜命,所以方才古剑既然归鞘,他便不会再拼命,这柄剑便注定会交到叶忘情手中,被叶忘情带着去千霞山,面对那名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然而面对他的屈服,叶忘情却没有伸手去接这柄学院最强的剑,而是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还的”
蓝大先生的面孔有些微红
他明白学院让叶忘情来取这柄剑,不是纯粹的想要他这柄剑而已
他感到更加的屈辱
然而他没有任何的选择
所以他只有出剑
在他出剑的瞬间,身后的潭水被一丝丝的剑气整齐的切割成块,水变得不像是水,而是透明的水晶
纯白色的古剑迎面刺向叶忘情的身体,叶忘情的将军剑带着他的全部力量,同样毫不示弱的刺出,以战场上最光明正大的姿态,以剑尖对剑尖,硬生生的截住了这柄纯白色的忘情剑
在剑尖和剑尖相接触的瞬间,距离叶忘情身后最近的数名黑旗军统领都一声闷哼,倒飞出去
叶忘情的飞剑巾上,骤然出现一条条透明的剑光,就好像有无数透明的小剑在疯狂的环绕切割着他的剑体
然后他的这柄将军剑便干脆的断裂,断裂成了六七截
他身后的那数名黑旗军统领落地之后,一时有些难以爬起
然而叶忘情的手却是伸出,在自己断裂的飞剑之间,接住了这柄纯白色忘情剑的剑柄,将这柄忘情剑握于手中
“多谢前辈赐剑”
他对着蓝大先生行了一礼,然后和所有的黑旗军离开
在已然走到山脚下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然后吐出了一口血
即便被黑旗军所慑,蓝大先生气势先衰之下,又不敢真正的痛下杀手,但蓝大先生和罗侯渊走的是同一条路,他们终身放弃了大圣师境,却是将圣阶的力量提到了极致,可以无限制的出手这种绝世的力量依旧不是他所能抗衡,依旧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只是面对炼狱山那些至高的存在,一名御渐师,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战斗的时间
所以此刻的叶忘情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担忧,方才的那一战,足以让他变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更为强大,所以他的眼睛变得更为明亮和坚定
他和许多云秦人一样,也在等待着林夕的消息
此时林夕依旧没有任何的讯息传来,但即便如此,他和许多云秦人一样,依旧在战斗,依旧不认为青鸾学院和云秦会亡(未完待续)
作者:
北斗第八星
时间:
2013-5-1 10:40
第十五卷:将神 第五十一章 能否陪我赌命
许箴言的马车缓缓穿行在中州城中。
中州城的街道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息。
云秦和大莽议和谈定,在中州城里的普通百姓眼里,庞大的云秦帝国在连年的战争之后终于获得了胜利,今后将会迎来平和的时光。
许箴言知道真正的局势却截然相反,所以在阴暗的马车车厢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表情。
炼狱山里的至高存在,为了不给青鸾学院时间,直接割让了大片土地给云秦皇帝。
云秦皇帝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一道旨意,让三万大莽军士回归故里。
随着这道旨意的层层下达,绝大多数云秦官员和云秦的普通百姓才知道,在去年的东景、韶华、坠星陵会战里,大莽老皇帝的学生,流亡在云秦的湛台浅唐在坠星陵带走了五万残兵,这五万残兵在被他带道龙蛇边境的途中,死去了两万人,最终有三万大莽军人在龙蛇边关成了流寇。
在普通官员和云秦百姓的眼中,这成为流寇的三万大莽军人原本最终的命运便是被剿灭在云秦,这一生便永远不可能回归故里。现在和谈已定,云秦皇帝主动让这三万大莽人回归故里,这当然是十分正常,可以充分显示云秦的宽容和大度的事情。
且绝大多数云秦人都会觉得,战争的时候,这些大莽军人自然都是敌人,当然要尽可能的将之击败,杀死,然而战争已然结束,这些大莽人便也是家有儿女和父母的普通人,也应该让他们回归田园,这些大莽人自然也会感其恩德,这一生应该不会再对云秦动刀兵。
只是许箴言和许多真正的权贵却都知道,云秦皇帝的这道旨意,和先前他下令直接对青鸾学院出兵并无两样。
对于炼狱山而言,这三万大莽军人只是叛军。
哪怕大莽王朝必然会发出让这三万大莽军人安然卸甲归田的旨意,然而这三万大莽军人如果真像被云秦大赦的犯人,放回大莽,那么迎接这三万大莽军人的,不会是妻子儿女和父母,而会是永远不见天日,直至死去的炼狱山奴隶生涯。
这三万大莽军人自己都应该会十分清楚这点,只是如果他们不肯回,云秦帝国便会堂而皇之的彻底将之剿灭。
南陵行省和谈已定,云秦和大莽不再交战,云秦皇帝将可以很轻松的调动足够的军力,甚至得到大量大莽修行者的帮助,剿灭这支铁心做流寇的大莽军队。
现在整个世间,甚至连云秦皇帝都并不知道湛台浅唐和林夕的真正关系。只是今年春在大莽发生的一系列刺杀,至少已经可以让人肯定,在对付炼狱山这件事上,青鸾学院和湛台浅唐会并肩战斗。
让三万大莽军回大莽是死。
不让三万大莽军回大莽,同样是死。
云秦皇帝只是利用简单的一句话,一道旨意,就将整个矛头,调集在湛台浅唐和这三万大莽军人的生死上。
现在许箴言都无法猜测湛台浅唐会做什么样的选择,那些大人物的心意,都好像笼罩着一层浓雾,就连他这样级别的人物都根本看不透,看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场比上百万大军厮杀的国战还要大的大戏,修行者世界里最最巅峰的对决,已然正式揭幕。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许多的云秦修行者,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阻止炼狱山的侵入,但目前青鸾学院这一方,在失踪的林夕出现之前,依旧处于被动,依旧处于绝对的劣势。
当年的张院长都没有能够将炼狱山掌教从那张宝座上拉下来,许箴言不认为林夕和已经式微的云秦修行者能够战胜炼狱山掌教。只是他始终清楚,目前这些和他无关。
他只需要依旧在许多人眼里像一条低贱的狗一样活着,然后慢慢等待着自己的权势变得越来越强大。
就如现在,他便是以卑贱讨好的姿态,去赴容家的一次宴会。
在去年秋祭文玄枢谋逆失败之后,整个中州皇城里最有权势的,不是新起的冷家,而是始终低调而沉默的站在皇帝一边的容家。
虽然在容家人的眼里,他依旧可能是一条低贱的狗,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因为即便如此,他依旧也能从容家的手里得到一些肉骨头,得到一些实质的好处。
“真正要咬人的时候,一口也就咬死了…林夕,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挂上一盏灯。”许箴言看着车窗外街道旁的红灯笼,突然想到,林夕如果死了,自己会不会突然变得很寂寞。
……
白山黑水之间,螯角山上,湛台浅唐安静的揉碎了一卷密卷,鬓角某一根花白的头发,在这一瞬间骤然变成全白。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过身来,正好看到高亚楠从不远处走来。
“林夕之前对我说过,整个世间就像是一条往前蜿蜒流动的大河,不管是任何强大的存在,都只是这条大河里面的一条鱼,或大或小,谁也无法彻底决定这条大河前进的轨迹。然而现在的炼狱山掌教,却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变成了能够彻底决定这条大河前行的存在。我们花了许多时间,将这里打造得固若金汤,然而现在却可能根本全无作用。”看着走到自己面前,青丝在山风中飞舞的高亚楠,湛台浅唐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于战胜这样的存在,我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高亚楠的目光投向更远的龙蛇山脉之后,一时并未出声。
湛台浅唐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青鸾学院会如何决定?”
高亚楠将目光收回,看着他,道:“在听你的决定之前,我不会告诉你青鸾学院的决定,因为这些都是你的子民,我不想青鸾学院的决定对你的决定造成影响。”
湛台浅唐沉思了片刻,轻声道:“我会带着这三万大莽人去千霞山。”
高亚楠也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林夕还没有消息,我们没有人能够肯定,他会及时的回来,更没有人肯定他会带着足够的力量回来。”
“我没有什么选择。”湛台浅唐看了高亚楠一眼,说道:“如果这三万大莽军人一定要死,那我宁愿陪他们一起死在千霞山。现在云秦皇帝并不知道这边的黑市生意,不知道我们和穴蛮的联系,这样至少不会暴露…而且炼狱山掌教虽然表达出了一些正式出世的心意,然而谁都不可能知道他接下来会决定怎么做,对于我们而言,只有堆上更多足够诱人的糖果,才能让他出现的机率高一些。”
“如果林夕没有及时回来,如果确定无法对炼狱山掌教造成威胁,那么有些人便可以等待以后,有些人就至少可以当成试金石,让人看清楚炼狱山掌教到底拥有些什么样的力量。”
“我们青鸾学院哀牢后山的讲师们分析了从炼狱山传回来的许多情报,得出的结论是,这次已经是杀死炼狱山掌教的最大机会,否则等到炼狱山掌教和云秦皇帝的联合力量真正攻破青鸾学院之后,机会便更加渺茫。”高亚楠点了点头,看着湛台浅唐,说道:“既然你做这样的决定,看来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简单的将林夕的力量视为一部分,将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视为一部分,即便是换了我,也会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林夕和我们的两部分力量很有可能会被割裂开来。”湛台浅唐点了点头,“而且林夕没有成就圣师之前,永远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因为来自他那一部分的力量,在炼狱山掌教的眼中会是弱势的时候。即便杀不了林夕,他也会先设法毁掉我们这一部分力量,二去其一。”
“我们处于劣势,今后恐怕会越来越衰弱,所以如果这次他真的会出现在千霞山的话,那这次便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高亚楠的面容依旧平静,但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发白。
因为这一战如果真正爆发,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旷世大战。
“我要先行离开一段时间,我要在这些大莽军人到达千霞山前,完成一些事情。”湛台浅唐看着她,真诚的说道。
高亚楠知道很多人都在准备,她也知道湛台浅唐的修行也处在一个最为关键的关卡,需要一个契机。
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
湛台浅唐很决然的离开了螯角山。
他已经比世间任何的大国师巅峰修为的修行者都要接近圣师,如果能够在面对炼狱山掌教之前突破到圣师,那自然对炼狱山多一份威胁。只是他要做的事情,却并非像高亚楠想的寻找一个强大的压迫,突破圣师这么简单。
在连夜离开了鳌角山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很多黑市商旅聚集的边陲集市。
在一间破屋里,他出现在一名身上和脸上有许多疤痕的黄衫男子面前。
他对着这名男子躬身行了一礼,认真道:“胡将军,能否陪我赌命?”
作者:
北斗第八星
时间:
2013-5-1 10:41
第十五卷:将神 第五十二章 时间已至
一般世间的修行者,在想要邀请另外一名修行者和自己一起去做极危险的事情时,都会说的是:“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赌命。”
但湛台浅唐知道眼前这名圣师经过大|荣大辱,且已经做过不要命的事情,所以他不问敢不敢,只问能否。
正在喝着药粥的黄衫男子看了湛台浅唐一眼,根本没有先问任何事情,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穿上了一双很结实的旧草鞋,喝光了碗里和身旁瓦罐里的药粥,站了起来。
……
在中州城里,此刻云秦最大的门阀容家拥有许多制造魂兵的工坊。
这些工坊里,汇聚着整个中州城最优秀的大匠师。
然而这些大匠师永远不会说自己是整个云秦最优秀的,因为昔日有那么一批最优秀的前辈,已经被张院长带回了青鸾学院。
那些匠师其中有些还活着,在这么多年里,又带出了许多身穿学院黑袍的讲师和教授弟子,其中有些人,甚至又比他们还要优秀。
青鸾学院的工坊,自然才是代表着云秦最高水准的存在。
工坊里有许多无法移动的设备,有些炉塔若是废弃了,要在另外一处地方重建,便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人力,更何况任何大匠师都明白,用惯了的东西才最顺手,如果是换了些新东西,便可能会导致很大的误差,甚至让他们根本无法发挥出平时的水准。
光是这样的一个方面,便足以说明青鸾学院里许多建筑的本身,就是青鸾学院的底蕴和力量。
如果登天山脉里的青鸾学院变成废墟,那青鸾学院就会失去很多真正的力量。
所以在炼狱山掌教已经有降临到青鸾学院的心意时,青鸾学院便已无路可退,唯一能做的便是应战,尽量在青鸾学院被破之前,做出决战。
身穿黑袍的佟韦站在青鸾学院一处工坊的一座高炉前。
这座工坊在登天山脉某座雪峰的山体里面,学院的讲师和工匠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将这座山掏空了小半,他身前的这座高塔高达数十米,甚至和某些系的新生殿一样庞大。
数十名身穿学院讲师或教授黑袍的学院修行者像一只只蚂蚁一样奔忙在这座高塔外的一些平台上,或是做着观测记录,或是不停的朝着一些风机等构件贯注着魂力。
在数名学院教授的厉声大喝之下,底部的一个炉门陡然打开,一条火龙从炉门中冲出,卷出数十米,接着内里一个奇特的转炉翻转着,一条金属溶液沿着一条沟槽缓缓流出,流到一个不知用何种金属制成的天蓝色平台上,凝成一团。
待到这一团金属略微冷却,数名身上魂力激荡的黑袍讲师挥动同样天蓝色的金属大锤,不停的锻打起来。
整个高炉中的火光慢慢熄灭,所有高炉上的讲师和教授都紧张的汇聚到了这个平台,而这一团金属在锻打之下,变成不断折叠延展的狭长一条,却是唯有一枝箭矢般大小。
这样庞大的一个高炉,这么多的学院匠师,竟只是为了冶炼这样大小的一团金属!
这团金属在冷却下来时,原本是铁灰色,然而在不停的锻打之中,天蓝色大锤和下方天蓝平台的一些天蓝色色泽,却似乎慢慢的渗透到了这团金属里,这团金属的冷却定型的过程也是极慢,在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万次的极快速捶打之后,这团金属最终变成了一枝没有任何符文的宝蓝色金属箭矢。
在经过数双苍老的手层层鉴定之后,这支箭矢最终交到了佟韦的手里。
在学院的内乱之后,佟韦便一直没有在圣阶的战斗力出现。
他一直都在蓄势。
青鸾学院也在蓄势。
现在他抓住了这支箭矢之后,他便离开了这座工坊,离开青鸾学院。
……
因为张平的存在,所以青鸾学院的哀牢后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炼狱山掌教的动向。
炼狱山掌教不想给青鸾学院时间。
所以青鸾学院本身,也在动用着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在佟韦离开青鸾学院之时,安可依却在御药系的一间房间里和自己赛跑。
她甚至已经十几天都没有洗脸,脸上脏兮兮的,但因为脸上的神情太过于认真和专注,却反而显得非常可爱。
她的面前有一套外界的修行者和制药师根本没有办法理解的瓶瓶罐罐,这些完全透明的器皿用同样透明的管线连接在一起,很多处地方由不同的火力加热着,其中的药液蒸发出各种色泽的蒸汽,很魔幻的在最后的一个封闭器皿里交融在一起,变成更多的色彩。
她的身后堆砌着一束束的花朵,这些花朵色泽极其鲜艳,太过美丽,且花瓣上有一个个如眼般的斑点,显得有些妖异。
当那些蒸汽最终凝结成紫黑色的药液,被她取出,用数种方法试过药性之后,她出神的愣了片刻。
这一次的研制再次失败,她有些气馁,又忍不住想到了林夕。
她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林夕在帮忙做助手,可能效果会好一些。
这样的气馁也只是维持了数息的时间,她再次清洗了所有器皿,将身后大量的花朵制成药液,用繁杂的手段提炼,然后又开始加入十几种其它的配药,再次开始在外界制药师眼中绝对不可思议的试制过程。
繁杂的色彩最终又凝聚成紫黑色的药液。
她又和之前一样开始测试药性。
其中一种手段,便是以身试。
她用了极少分量,对于她而言应该是安全分量的药液,用独特的中空银针,刺入自己的血脉之中。
一股奇特的潮红,染红了她的双颊。
她微怔,又是羞涩,又是沮丧得想哭。
利用千魔窟的魔眼花为引,学院和她是想要研制出某种可以比魔变药物更大幅度提升修行者潜力的药物,然而直到现在,她没有能够炼制出这种药物,却是阴差阳错的炼成了另外一种药物。
安可依平时脑海里各种御药方面的知识始终占据着主导,她的整个人就像一卷书卷,像她这样的人都会沮丧的想哭,便说明她的情绪真的低落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然而在她取出两颗丹药想要吞服下去之时,她却突然顿住了。
她突然想到,这虽然不是她所想要炼成的药物,但这种药物的药性,却猛烈到同样骇人的地步,也足以对圣阶之上的存在造成影响。
她又恢复了平时一样的书卷气,脸上却浮现出更多的红云。
然后她极其小心的收好了炼制出来的药液,走出了这间房间,离开青鸾学院。
……
……
上万名大莽人聚集在响马集旁的官道上。
响马集已是大莽北部最边陲的小镇之一,这里出现这么多大莽人,便说明恐怕是方圆百里之内,其余所有村庄的大莽百姓全部赶了过来。
这上万大莽普通百姓大多是妇孺和老人,极少有青壮年。
在最早的云秦南伐中,这大莽北部边疆的大多数青壮年,都已经为了抵御云秦军队而参军战死。
正是因为如此,所有这些从四面八方收到消息聚集而来的妇孺和老人都很愤怒,他们聚集在这里,就是想要问问即将经过的大莽皇帝御驾,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将大莽的这片土地割让给云秦。
这些妇孺和老人的亲人已经死在了战争里,他们也不想战争继续,但他们也不怕死,他们也不想自己的亲人的死去变得毫无意义,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多人为了将云秦人赶出这里而死去,并最终成功了,但为什么现在这里到他们身后的许多土地,都反而变成云秦的了?
很多老人已经决定,如果阻止不了皇帝的车辇,他们便直接死在皇帝的队伍前。
大莽皇帝车队的护送军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更远处,竖立着许多华盖的皇城车队也已经依稀可见。
然而这些愤怒的大莽妇孺、老人的目光却又很快的凝固了,他们脸上的愤怒变成了震骇和恐惧。
他们看到了越来越为接近的大莽皇帝车队之后出现了许多鲜艳的红色。
他们看到了血样的红色里面,还有一股冲天的黑色浓烟。
这股如同魔狱里冒出的浓烟,使得内里的车辇显得无比的高大。
无数年下来累积的,有关那些身穿血样神袍的神官和这样的黑烟车辇的恐怖事情,彻底的压倒了这些边陲大莽民众的愤怒,这种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对神祗般的恐惧和敬畏,压倒了一切,让这些大莽边民都纷纷避让到官道两侧,跪拜下来,连头都不敢抬起。
同样和他们一样畏惧的护送军潮水一般从他们的身前涌过。
大莽皇帝的御辇通过了这里,血样的红色和包裹在冲天黑色浓烟中的车辇,也经过了这里。
前方不远处,便已是千霞山,千叶关。
一名站在千叶关最高处的黑甲将领也看到了这股冲天的黑色浓烟,他知道他最尊敬的顾云静大将军便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人物而战死,因为震撼和愤怒,他冷峻的嘴角都不停的发抖起来。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 03:38
第五十三章 赴死、开场、审判
炼狱山神官很少在大莽民间露面,然而每次只要有身穿血样红袍的炼狱山神官出现,就通常意味着会有大事发生。
这种大事通常就像来自上天的审判,往往会有大莽的一些重要人物被杀死,或者牵连许多人一起,被拘入炼狱山永世为奴。
正因为如此,炼狱山神官便显得更有神性和威严。
这种神性和威严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很多代人的累积下来,直到大莽老皇帝湛台莽和李苦这样的人物出现,才有人想起除了臣服和膜拜之外,还有反抗二字。
只是不管如何,一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在普通的大莽人眼里,远比一支军队更为可怕,更不用说是上百名炼狱山神官同时出现,还有无数名身上穿着锁链的修行者奴隶,牵动着冒出滚滚黑色浓烟的巨大车辇。
大莽皇帝的御驾来到了千霞山,一起出现的还有炼狱山的大量神官和炼狱山大长老这样的存在。
刘学青也看到了这样的队伍。
数名云秦黑甲军人扶着他,走上了一处可以瞭望千叶关后方云秦边境的碉楼。
因为从中州城到这里的路途和接下来的谈判过程太过劳累,又因为水土不服,边关的条件又远不如中州城,所以他生了很严重的背疮,不仅背部大面积的溃烂,身体也十分虚弱,发起了高烧。
在登上了这处碉楼之后,之前无论任何不适都一直强忍着的刘学青终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
他看到有一支和大莽皇帝的御架相比更为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云秦境内行进而来。
那是由云秦军队包围着,驱赶着前行的三万大莽军人。
大量炼狱山神官和炼狱山长老的车辇加入大莽皇帝的御驾,至少有一个很清晰的作用…先前大莽皇帝在沿途遇到了大莽民众的阻拦,甚至不停的引发了数场动乱。炼狱山的神官和炼狱山大长老出现之后,大莽皇帝的御驾到达千霞山便十分顺畅,缩减了许多时间。
如果三万大莽军人还未到这里,哪怕和谈正式签订,那林夕和一些他所尊敬的云秦修行者还未必一定要出现在这里,然而现在这三万人都已经到了,那他无论做什么,便都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他已经拖延不到任何的时间。
……
云秦军方对三万大莽军人的驱赶行军进行得很急。
在秉承着皇帝旨意的云秦军队的严苛逼迫下,交出了所有武器,只是身穿普通布衣的这些大莽军人,每日里都是以强行军的速度在前行。
许多人的脚掌都已被磨烂,同样也有许多人病倒。
只是那些实在无法行走和病倒的人,都会被安置在准备好的马车上,丝毫不拖慢行进速度,在今后的史书里面,恐怕也不会出现任何虐待这些大莽军人致死的污点。
然而在距离千叶关不远的某处密林里,有一支军队在先前的十余日里,每日所赶的路途却是还比这些受云秦军队严苛驱赶的大莽军队还要多出数倍。
唯有全是修行者的军队,才有可能以这样的速度强行军。
成建制的修行者军队,便唯有顾云静的黑旗军。
此刻黑旗军的所有人也都极其的疲惫,大多数人都在涂抹可以帮助舒缓的草药,准备抓紧时间休憩,唯有少数人还在警戒。
有脚步声响起,落入正在涂抹草药的大多数黑旗军人耳中。
然而负责警戒的那些黑旗军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发出示警声。
有各种各样的云秦人出现在了这片密林里。
有身穿着普通挑夫衣衫的人。
有穿着某个富商家护院衣衫的人。
有穿着商贩衣衫的人。
甚至还有一个背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身穿着普通猎户衣衫的人。
这处普通精锐军士都很难攀爬进入的密林里,突然好像变成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巷集市。
所有黑旗军人的动作全部停顿了。
看着这些接连出现的人,他们疲惫的脸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神情。
一名在外围警戒的四十余岁黑旗军军人看着这些人,看着最早出现的身穿普通挑夫衣衫的人,摇了摇头,说道:“陆二三,你们怎么都来了?”
和普通挑夫一样,挽着袖管,脖子里围着汗巾的憨厚男子,没有扛着扁担,却是扛着一柄长长的黑色大刀,他闻言笑了笑,道:“你们要赴死,我们怎能不一起来?”
这名挑夫的话换些更文雅的说法,便是君赴死,我亦死。
虽然他的神容恬静,露出笑意,这句话一出口,一种难以想象的壮烈气息,却顿时充斥在这片密林里。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赴死?”四十余岁的背弓黑旗军军人皱了皱眉,说道。
挑夫看了一眼这名黑旗军军人和其余所有的黑旗军军人,感慨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坟上都上了香,还烧了无数的纸钱,弄得今后好像没有人再会去一样的隆重。要不是都准备赴死,你们怎么会这么做?”
背弓黑旗军军人微微沉默,不再和这名挑夫说话,却是转头看着那名背着几个月大婴儿的猎户,轻声道;“陈七,你怎么把儿子都带来了?”
“是女儿。”猎户笑了笑,道:“她娘难产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她。我是黑旗军的人,她自然也是黑旗军的人,我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排到多少号了?”这时一名商贩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怜爱的看着这名睡着了的女婴,然后笑着问四十余岁的黑旗军军人,“她叫陈三六二,还是要叫陈三六三了?”
“陈三六七。”四十余岁的黑旗军军人没有应声,另外一名坐着的黑旗军军人却是出声。
接着绝大多数的黑旗军军人都围拢过来,看这名睡着了的女婴。
有越来越多穿着普通贩夫走卒衣服的云秦男子出现在这里,他们原本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彻底厌倦了战场厮杀,希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退役黑旗军军人,然而在这整支黑旗军做好赴死准备的前夕,这些原本已经离开黑旗军的人,却是又一个接一个出现了。
……
大莽皇帝的车辇正式进入千叶关。
上百名身穿血样神袍的炼狱山神官以及上百名修行者奴隶拖曳着的车辇随后停留在千叶关外。
那些被锁链穿身的修行者奴隶,在激发魂力拖动沉重的车辇时,他们的魂力会随之在锁链和车辇上的符文中激发出黑色的烟尘。
因为上山的道路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拖动车辇,所以在他们更多的魂力贯注下,黑红色巨辇上的黑色浓烟更是粗大,越是显得内里正中无法看清的身影高大和可怖。
这架没有任何滚轮,只是底部平滑的黑红色巨辇里,坐着的的确是一名炼狱山长老。
然而这名甚至让许多云秦军人和将领都心生恐惧的炼狱山大长老,心中却并没有任何的得意,反而始终怀着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的感知,时不时不自觉的朝着炼狱山的这支队伍尾部扫去。
炼狱山这支队伍的尾部,还有两架黑红色的巨辇,这两架黑红色的巨辇并没有发出滚滚的黑色浓烟,只是重重叠叠的长幡和一个布满许多火焰符文的黑色华盖,却是将这两架巨辇遮掩得严严实实,就像两座随时喷发的火山口。
没有任何气息从这两架巨辇中透出。
连感知也根本无法穿透进去。
谁也不知道这两架巨辇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
就连这名炼狱山大长老都不知道炼狱山掌教到底在不在那两架巨辇里。
所以那两架巨辇里有可能有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有炼狱山掌教亲临,但也可能只有另外一名炼狱山大长老,或者什么都没有。
……
有一双外面看起来被灼坏了,但内里又好像全部被寒冰冻起来的眼睛,在千霞山里的一株大树上,远远的看着这两架巨辇。
这双眼睛属于倪鹤年。
没有人知道他也来到了千霞山。
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能够真正读懂他的心念,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视线非常模糊,只能看见大片大片模糊的影子。
他也无法确定炼狱山掌教到底有没有降临这里,他现在只是有些好奇这场大戏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开场,还有…这三万大莽军人代表着青鸾学院和湛台浅唐要一战的态度。这三万大莽军人本身就是湛台浅唐带走的,按理来说,湛台浅唐就应该和这三万大莽军人一起出现。只是湛台浅唐现在却并没有和那些大莽人在一起,那他现在在哪里?
……
在耀眼的炼狱山,在充满刺鼻气味的至为华贵的洞府里,张平也在等待着。
他也无法得知炼狱山掌教是否离开了炼狱山。
而且他虽然没有被炼狱山掌教派往千霞山,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命运和此刻的千霞山紧紧的联系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依旧无法掌控。
身披着至为尊贵的炼狱山大长老神袍的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幸福还是灾荒,生存还是死亡。
他如同等待着审判。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 03:38
第五十四章 可敢一战?
大莽皇帝的御驾终至千霞山,翌日,两国弭兵会正式举行。
千叶关的云秦军队按云秦礼司制更服,全部换上轻铠,按礼制布置旌旗列阵。
正午时分,以大莽皇帝为首的大莽使团按大莽礼制,按战败者的姿态行向弭兵会盟台。
以刘学青为首的数十名云秦官员在盟会台上首,等着大莽使团行至下首,这些盛装出席的云秦官员身后数十面旌旗猎猎作响,肃穆列队的云秦军队身上铠甲和兵刃的反光,就像坠星湖里的无数水波鳞光,洒落在这些云秦官员和大莽官员的身上。
盟誓、互赠国礼以示交好、订立盟书、落帝印…一应手续有条不紊的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进行。
一只蘸满浓墨的批笔送至刘学青的手中。
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只要刘学青在面前的盟书上落笔,签署自己的名字,再交由大莽皇帝亲笔落下自己的名讳,这份盟书便算是正式签订。
这次和谈,在他的主持之下,彻底变成大莽的求和,只要他的笔落下,作为云秦主持和谈者和最终签署协定者,他必定会在云秦的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流传在云秦的故事里。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却是出奇的僵硬,拿起笔却有些签署不下去,他生怕自己一落笔,签署的不仅是这张盟书,还是宣判青鸾学院灭亡的判决书。
他是真正鞠躬尽瘁,只为云秦考虑的名臣,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如此莫名巨大的心理压力。
而他的背疮十分严重,所以在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时,他却有些支撑不住,感到了眩晕,持笔的手摇摇晃晃,一时间手中的笔都似无法握住而要掉下。
他身旁一名礼司的高阶官员见状大惊失色,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扶住刘学青,同时想要帮刘学青拿稳那支笔,至少不要直接掉落身前的盟书上。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微风,吹拂过会盟台。
千叶关本来就在千霞山的山巅隘口,一直都有很强的山风,此刻突然有一阵似乎很轻柔的微风吹过,又同时让很多人感觉到,这便太不寻常。
会盟台上方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淡青色的剑光。
那是一柄轻薄的飞剑。
这柄飞剑很细,细得就像鱼肠,长度不过一尺有余,且飞行的速度似乎比声音还快,如果不是剑光本身是淡青色,又在空中因为和空气摩擦以及音爆,产生了一条蓝白相间的云流,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会只感觉到微风拂面,看不到这道飞剑。
然而即便如此,会盟台的上方、前后,绝大多数人在这一瞬间,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一道飞剑是从哪里飞来。
倪鹤年和这道飞剑距离极远。
他的眼睛比场间任何人都要差。
然而在这道飞剑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由衷的笑意。
这一场最终不知道多大的大戏,原来是以如此有趣的方式开场。
……
许多人不及看这一柄细如鱼肠的淡绿色飞剑的来处,却看到了剑光的落处。
这一柄淡绿色的飞剑,如无孔不入,无法可避的春意一般,直指大莽皇帝。
这一柄飞剑,竟是要刺杀大莽皇帝!
刘学青周遭的云秦官员、以及千叶关的军方,没有任何圣师的存在,所以根本无法阻挡这一柄突然出现的飞剑。
虽然所有的炼狱山神官都和大莽护送军一样主动停留在千叶关外,虽然大莽的圣师一直都比云秦要少,且在连年的战斗里死去的也不比云秦少,但大莽皇帝身旁,自然不可能没有圣师。
在这柄淡绿色的飞剑突然出现,剑意直指大莽皇帝时,他身旁一名学士官袍装扮的老年供奉身上便也剑气大作,一柄古铜色,布满孔雀尾羽般符文的飞剑,便也破空而出,拦向了这柄淡绿色的飞剑。
然而在出剑的一瞬间,大莽皇廷的这名大剑师的面色便已变得雪白。
因为他发现,这柄淡绿色如鱼肠细小的飞剑,走的是极速剑道,飞行速度远超一般的飞剑,此刻他一剑飞出,却是毫无信心拦截,恐怕只有在飞剑入肉迟滞的瞬间,他才能斩中这柄飞剑。
只是到那时,便已然迟了。
是谁有这么快的剑?
是谁敢在这种场合,公然破坏会盟,刺杀大莽皇帝?
这名战意刚起便瞬间全消,被无力充斥的大莽御剑圣师,浑身冰冷的准备迎接大莽皇帝的死亡。
他是大莽皇帝身旁的供奉,自然清楚其余任何一名护卫都没有自己这样的实力。
所以在他看来,大莽皇帝已然必定被这一剑刺杀。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这柄飞剑出现的一瞬间,他身旁的大莽皇帝满面浮现的只是怨毒和愤恨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恐惧。
他也没有注意到,有两名大莽中年礼官,一直站得比他还要靠近大莽皇帝。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剑光,从其中一名中年礼官的官服下方贴地飞出,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准确的截住了淡青色飞剑的去路。
叮的一声轻响,又化成万道雷霆轰鸣。
恐怖的流散剑气将坚硬的黑石盟会长桌的桌面冲出无数尖锐的沟壑,白色的剑光沉稳的顿在满脸怨毒的大莽皇帝面前,淡青色的飞剑就像一只折翼的蜻蜓倒旋飞出。
无数剑气冲击激起的如针石屑也依旧带着如箭矢一般的力量,只是大莽皇帝身旁另外一名礼官身上气息微震,一股磅礴的力量,却是将这些如针石屑全部阻挡住,悬浮在空中,接着往下坠落。
直到飞剑先前在空中破空的嘶鸣声和此刻剑气冲击的轰鸣声响起,场间许多人才终于看到了这一柄淡绿色飞剑的来处。
在一座靠近悬崖的碉楼旁,一名看不清面目,身穿轻铠,看上去和普通云秦军人别无二致的修行者正以比箭矢飞行还快的速度,往后倒掠,虽急于退却,却依旧充满潇洒自如的宗师气度。
他就是在朝着悬崖疾掠,就是要像一阵风,冲向悬崖外的高空。
也就在此时,悬崖外某处峡谷里,却是飞出了一只通体闪耀着光黄的木鹤。
虽然木鹤距离这名疾退的圣师还很远,但是所有的人都不认为这名圣师是要自杀,他们都清楚这名拥有超脱世俗力量的圣师会在急剧的喷涌魂力后,将自己抛飞得极远,然后这只神木飞鹤,自然会在空中某处将他接住。
“是青鸾学院的人!”
很多人看到了神木飞鹤,接着又看到了御使神木飞鹤的修行者身上穿着青鸾学院的黑袍。
而后很多云秦军方的人和云秦官员开始变得惊怒。
无论青鸾学院出于什么原因刺杀大莽皇帝,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因为这是破坏盟会,有可能再度引起战争的丧心病狂的行为。
“不是青鸾学院的人。”
然而只在很多人惊怒交加的声音刚刚想起的瞬间,一声平和坚定,让很多人熟悉的声音,却是也已经响起。
发出这声音的,是施展白色飞剑的那名中年礼官。
他原本一直持拘谨之态,在大莽皇帝身旁始终低垂着头,此刻抬头出声,很多人便终于看出了他的面上带着精致的人皮面具。
“穿青鸾学院衣服的人,只是故意嫁祸,我们才是代表着青鸾学院意思的人。”
这名先前毫不起眼,此刻却是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年礼官再次出声,说了这一句。
他还没有摘下他面上的人皮面具,然而许多从他第一句话就觉得熟悉的千叶关军人,却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胡大将军!”
这些原本还是他旧部的千叶关军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病重而先前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刘学青,此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名中年礼官。
他之前便认为云秦皇帝对于胡辟易的处置不公,此刻竟是在这种时刻重见这名昔日的千霞边军大统帅,他的情绪便更为复杂。
场间在一阵惊呼之后,恢复死寂。
很多人开始反应过来,胡辟易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礼官应该也是一名圣师。
但他们同样来不及考虑胡辟易怎么会在大莽皇帝的身边,也来不及去想另外一名圣师又是谁,便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开关护驾。”
这道声音由巨大黑红色座辇中的炼狱山长老传出,异常宏大。
然而正因为这声音被重重的浓烟切割,在空中却显得异常诡异和阴寒,如同从地狱中传出。
且这句话中前面“开关”两字,显然是对千叶关云秦军方所说,这名炼狱山长老即便不是云秦身份至高之人,但此刻面对云秦军方,却依旧自然流露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炼狱山的神官和这名炼狱山真正的大人物要入关,那要让他们入关么?
如果拒绝他们入关,这盟书是否还能正常签订,是否还能有效?
所有场间的云秦官员都心中冰寒的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然而此时,一名背负着长剑的云秦人,却出现在千叶关之后的一条山道间。
这名云秦人在这僵持之间,进入了千叶关,然后又行向千叶关的出关口,同时平静出声,“云秦叶忘情,你可敢和我一战?”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5-2 21:42
五十五章 且以决斗开序幕
一名千叶关的云秦军方高阶将领脸sè变得难看至极。
即便几乎所有南陵行省边关的将领都认识叶忘情,都敬重这名东林行省第一剑师,然而在这种盟会时候,在中州皇城已经对千叶边关军方清洗了一遍的情况下,叶忘情直接能够没有遭遇什么阻拦就进关出关,只能说明青鸾学院的力量还是出乎了他的想象,这名忠于皇帝的高阶将领,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控制千叶关的守军。
不过此刻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的想法和脸s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叶忘情和那座冒出滚滚浓烟的巨辇上。
叶忘情虽然没有说要和谁决斗,但他的目光和说话时的神态,却让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他是要直接挑战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就连倪鹤年异常浑浊的眼眸里,都闪现出了异样的光芒。他也根本没有想到,东林叶家的叶忘情,竟然会成长到让他都觉得惊羡的地步。
“有意思。”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略带欣喜的低语。
光是这场大戏的引子和出现的叶忘情,就已经让他觉得,不管最终炼狱山掌教会不会出现,他这一次,便已经没有白来。
“有意思。”
巧合的是,滚滚黑烟包裹着的巨辇之中,那名炼狱山大长老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被冲天的浓烟映衬得异常高大的身影戏谑的看着叶忘情,像是在评价一件玩具。
“只可惜你根本不够资格挑战我。”
“这是你这样的人的对手。”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目光如同实质,通过开启的千叶关门,落在了大莽皇帝身旁的那名供奉身上。
那名供奉感受到他的意思,身体微僵,行出阵来,对着叶忘情微躬身行礼,准备出声。
然而不等他出声,已经撕下脸上人皮面具的胡辟易却是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继续往前走去,走向叶忘情,同时说道:“你连我的对手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挑战叶忘情?”
这名大莽供奉身形顿住,羞愧的垂下头去。
叶忘情微微一笑,只是平静的看着滚滚浓烟中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并未出声。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凭你也想挑战我炼狱山大长老?”
一名面如铁板的炼狱山中年神官从巨辇的左侧走出,看着叶忘情说道:“除非你能从我这里过去,否则便滚开。”
这名身穿血红sè神袍的炼狱山神官和所有炼狱山神官一样,天生带着高人一等的傲然和威严,而且这名炼狱山中年神官本身便很瘦高,要高出叶忘情足足半个头,他又带着那种又长又尖的神官帽,他的声音便显得更为冷傲和居高临下。
只是这声音同样也很无耻。
哪怕叶忘情必胜,也要和他先战一场才能和炼狱山长老交手,这便是车轮战,哪里有丝毫决斗的公平可言?
“我来吧。”
就在此时,胡辟易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礼官揭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平静的说道。
一片哗然。
他的真正身份展现,比胡辟易的现身和叶忘情的出现,直接挑战炼狱山大长老还要引发更大的震动。
因为他是湛台浅唐。
如果不是炼狱山掌教利用闻人苍月并亲自出手,他便是大莽的皇帝。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场大戏里却反而做了大莽皇帝的护卫,原本更让人震惊和难以理解,然而此刻,却反而有更多的人理解了为什么。
大莽皇帝显然也已经成为了炼狱山的弃子。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更容易掌控大莽的局势,最好的方法的确不是放弃一名七军大统帅,而是废掉大莽皇帝。
直接让大莽皇帝死在千霞山,会更有价值。
大莽皇帝自然害怕炼狱山,但他当然更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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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台浅唐赌赢了。
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不想死的大莽皇帝让他和胡辟易跟随在他的身边。赢得的结果,是可以得到这个只是不想死的傀儡皇帝的一部分力量。
滚滚黑烟包裹的巨辇里的炼狱山大长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遥遥的看了大莽皇帝一眼。
满脸怨毒,只是想要求活的大莽皇帝双腿一软,恐惧的坐倒在地。
叶忘情也有些惊喜,他想着大莽老皇帝看得的确没有错,他选中的这名学生的很多方面的确比他的修为还要强大,然而他却是看着走到自己身后的胡辟易和湛台浅唐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正好拿他来练剑。”
“而且我杀死了他之后,我想除了不敢之外,他也没有别的理由来推脱我的挑战了。”叶忘情又看着那名瘦高的炼狱山中年神官,接着说了一句。
他直接用了“杀死”而不是“击败”。
这两个字便让许多云秦官员的心中更加寒冷,他们知道,无论他们用任何语言,叶忘情和胡辟易还有湛台浅唐,便都不会再去管什么盟会的事情,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想要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湛台浅唐并不知道叶忘情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叶忘情的目光却是让他在微微一蹙眉之后,便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既然他和胡辟易已经在这里公开露面,那出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带着尖顶高帽而显得分外瘦高的中年红袍神官不可遏制的愤怒了起来。
他行出阵来,正对着叶忘情,然后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条条蓝黑sè的血管就像符文一样浮于身体表面,直接开始了急剧的魔变。
“蠢货,不知道我们有对付魔变的药物么?”
“太慢了。”
叶忘情说了两句话,在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纯白sè古剑便也已脱鞘飞起。
这名中年红袍神官的魔变速度其实并不慢,只是被他说了那一句有对付魔变的药物,便真的慢了一些,所以在这名瘦高的中年红袍神官的身躯才刚刚开始变得魁梧,力量还在不断增长时,他的纯白sè古剑,就已经破空而至,到了这名中年红袍神官的面前。
这名中年红袍神官的修为本身便是圣阶。
圣阶的修为再进行魔变,虽然不可能达到完全不同的大圣师力量,但自然不是一般的圣师力量所能相比。所以即便被叶忘情一句话略微扰乱心神,此刻力量还未到巅峰,但这名中年红袍神官自觉已经足够能将叶忘情这一剑击溃。
然而在他抬头面对这柄飞剑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感知放佛被切成了碎片。
他手中飞起的一条燃烧着的锁链只是卷到了这柄纯白sè古剑的剑柄,在锁链真正接触剑柄的时候,锋利的剑尖已经直接从他的左颊刺入,贯入了他的脑部。
“轰!”
这名被叶忘情一剑贯脑的中年红袍神官如一座山倒下,砸在山道上。
很多人张大了嘴巴,这一战开始和结束得太快,他们根本没有看清这名圣阶的中年红袍神官是怎么死的。
不少从中州城调来的云秦军方修行者失神的看着叶忘情。
圣师的对决,叶忘情却是如此轻易的获得胜利,明明也不过是这两三年内进阶圣师的叶忘情,怎么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忘情剑。”
巨辇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几分凝重和隐怒:“你使诈。”
此刻看着这一战的圣阶存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里面甚至还有湛台浅唐这样对魔变十分了解的人物,所以他们很清楚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对叶忘情说的“你使诈”三字除了叶忘情一开始的故意言语恐吓之外,还包含着更多层的意思。
在魔变的过程中,施展魔变的炼狱山中年神官的身体各项机能,包括感知都在不断的提高。
感知急剧变化的时候,修行者“看”东西本身就会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再加上忘情剑本身切割感知的独特力量,这才导致那名强大的中年神官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一剑击杀。
修行者的世界里自有规矩,在这种公开的决斗里,说其中一方使诈是很严厉的指责,然而叶忘情却并没有任何的辩驳,他甚至没有提对方车轮战的事实。
他只是接住了染血的纯白sè长剑,剑尖朝下,以轻蔑的姿态淡淡的看着巨辇中的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平静道:“你不敢?”
这种平静和轻慢是成功的。
炼狱山在大莽的无上权威,本身便是这无数年的魔xìng、神秘和威严积累而成。
将自己的身体包裹着浓厚的黑烟,将自己的身体衬显得分外可怖,这也是积累不可违逆的威严的一种手段。
炼狱山的至高人物,可以容忍自己御下的高手死去,可以让一些强大的修行者,甚至大莽皇dìdū如同草芥一样抛弃,但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威严失去。
所以巨辇中的炼狱山长老开始走出巨辇,他的身上发出了无数啸响,就像是无数魔物在啸鸣;“既然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在这样可怖的声音里,叶忘情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正是因为炼狱山的魔xìng和威严不容挑衅,所以只要能够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如果炼狱山掌教真的亲临的话,便很有可能会真正出现、出手。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 22:08
第五十六章 剑破魔曲
千叶关的云秦军队、官员里面,有许多的修行者,大莽皇帝的使团里,也有许多的修行者,外面山道上的所有炼狱山神官,更全部都是强大的修行者。
看着走下巨辇,身外的黑sè浓烟就像一个火山口一样喷涌的炼狱山大长老,他们的心里都极其的紧张。
任何修行者都清楚炼狱山的大长老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圣师,在去年的秋祭之乱里,一名被炼狱山掌教废掉的炼狱山大长老,便几乎整个中州城无敌,如果没有倪鹤年这样的存在的话,战力便是真的中州城无敌。
为了杀死闻人苍月的那一战里,顾云静和胡沉浮这样的人物,也死在了和炼狱山大长老的对决里。
世上的修行者越来越为清楚,炼狱山的每一名大长老,不仅魂力修为已经到达了圣阶的极限,而且他们每一个人,还都有外界未知的,特别强大的手段。
不为人知的东西,总是分外可怕。
然而让所有云秦朝堂的修行者和大莽方面的修行者紧张的,却不是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将会展现的某种惊世手段,而是因为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这次千叶关和谈,恐怕注定是昔rì张院长坠星陵一役以后,整个修行者世界里的最大一次盛会。
除了已然出现的湛台浅唐、胡辟易和叶忘情这样的强者之外,千霞山此刻层峦叠嶂的山林里,不知道还隐着多少的强者。
这些强者,恐怕也都会强到令那名大莽御剑供奉只能看戏的程度。
叶忘情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一战,便是这一场盛会的真正开端。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全部跪伏了下去,并非只是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常年累积的威严,而是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上此刻开始散发出来的气息波动,的确已经强到了让他们所有人战栗的地步。
这是一种带着火山喷发之势的强烈而诡异的元气波动,冲天的浓黑烟柱并没有继续膨胀,没有多少的改变,但是这种元气波动却是在浓烟中凭空扯出了无数蝴蝶般的黑sè火焰。
叶忘情面sè微凝,手持纯白sè长剑,持守势。
炼狱山大长老走到了所有跪伏在地的红袍神官最前方。
他身外飘舞的无数蝴蝶般黑sè火焰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凸起,就好像有一根长棍要从浓烟和黑火里捅出来。在下一瞬间,呼的一声大响,一条黑sè的锁链便呼啸而出,凌空落向叶忘情。
千叶关中所有修行者眼光都是剧烈一闪,他们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这根锁链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手指粗细的黑sè锁链上有细密的符文,通体燃烧着黑sè的火焰,在空中穿行的速度极快。
“噗!”
纯白sè剑光一闪,准确无误的飞刺在这条黑sè锁链的最前端,发出击打顽石般的声音,将这条缠绕着黑sè火焰的锁链击得倒卷而出,就像一条受伤的毒蛇般缩回。
“呼!”
又一条同样的锁链,从浓烟和黑sè火焰中凸显出来,袭向叶忘情。
第二条之后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暴戾的呼啸破空声和沉默的击打声连续不断的响起,节奏越来越快。
上百条燃烧着的黑sè锁链密密麻麻的从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外的浓烟中刺出,或直线、或飞绕,或直上青天坠落,或贴地飞起,从四面八方,直刺叶忘情。
千叶关的云秦修行者和跪伏在地上的红袍神官全部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上百条锁链,并不是被飞剑一震而飞之后就凝滞不动的死物,而都是像一条条不死的毒蛇,在空中不断扬起头,不停的朝着叶忘情噬去。
所以每一条燃烧的锁链,都像是一柄黑sè的飞剑!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像是一个人控制着上百柄飞剑,对叶忘情发动着进攻!
当然这世上没有任何修行者能够同时控制两柄以上的飞剑,所以在很多修行者的感知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好像在弹奏着一首魔曲,这些锁链全部都是他手指勾动的琴弦。
即便这首魔曲肯定有固定的节奏,这些黑sè锁链的飞舞攻击,也肯定有着固定的韵律,然而因为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从来没有在世间真正的出现,真正的公开对敌过,所以谁也不可能知道他这攻击的韵律。
叶忘情守得极其吃力。
若只是应对一柄飞剑,哪怕是像先前那柄纯粹追求速度的淡绿sè飞剑,他也只需在真正落向自己身体的那一刻发动拦截,且击退对方的一剑之后,还会赢得一些喘息或者反击的时间。
但这上百条锁链之中,同一时间,就会有不少条锁链同时真正落向他的身体,围绕在他身周的飞剑必须急速的游走,才能挡住这些锁链的刺击。
这种防守不仅以急速的消耗魂力为代价,而且极容易jīng神疲惫。
叶忘情身后不远处的湛台浅唐手心开始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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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照面,叶忘情就已经陷入泥沼,被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彻底压制,且湛台浅唐自己都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炼狱山大长老这样的一首魔曲。
就在此时,风起。
天地之间,突然涌起比千叶关间山风强劲百倍的狂风,吹得炼狱山长老身外的黑烟和黑火都为之一缩。
这是剑风。
叶忘情的面sè凝重,他的身体好像比平时沉重了许多倍,脚下的坚硬石地开始微微往下凹陷。
高速旋转飞舞在他身外的纯白sè飞剑也骤然变得极其沉重,这柄飞剑不再像先前一样轻灵,而变成了一块巨石,一个巨浪,带出巨大的剑风,开始沉重的拍击他身外的锁链。
不再是一条条锁链倒飞而出,而是一片片的锁链倒飞而出。
湛台浅唐和胡辟易在此时都可以肯定,叶忘情在剑道上的感悟,的确远超他们二人。
这是仙一学院的巨浪击。
叶忘情持仙一学院最为刚猛的巨浪击应对,锁链成片倒卷,无法再成韵律,眼看自己都要纠缠起来。
只是此时,黑烟黑火中的炼狱山大长老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你以为这便可以战胜我么?”
这声音依旧被气流切割得有些破碎,夹杂着无数啸鸣。
但是所有人可以听出里面深深的看不起。
在他的声音里,那些燃烧着的锁链自行纠缠,结在了一起,结成了一张层层叠叠的网,结成了一个锁链组成的牢笼。
每一条黑sè锁链,就像是一条刻在空中的黑sè符文。
锁链上的黑sè火焰连接在一起,炙烧着陷于中心的叶忘情。
叶忘情被恐怖的热力包裹,他的发丝开始焦枯,开始大量的出汗,汗水又迅速的蒸发干净。
所有千叶关盟会台周遭的云秦修行者和大莽皇帝身旁的修行者都不自觉的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感觉到了这名炼狱大长老的用意…他要将叶忘情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干,变成一团站立着的焦炭。
……倪鹤年一直在以纯粹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场对决。
他是此刻云秦最强的修行者,且如果炼狱山掌教并未亲临,那他便应该也是此处最强的修行者,对于胜负的看法,他自然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此刻叶忘情被困于恐怖热力不能脱,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已认为叶忘情就像被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用草绳扎起,放在火焰上烧烤的蚱蜢一样,必死无疑。
然而他却看到了一丝转机。
如果叶忘情抓得住,那就有可能生,若是抓不住,那便才是真的死。
然后他平静冷漠的眼中,再次闪现出欣赏赞叹之意。
“好。”
他吐出了一个字。
在他成为云秦皇庭大供奉之后,在中州城里也看过无数场强大修行者的决斗,然而他极少说出过这一个好字。
在他这好字出口之时,千叶关前的山道上,已经再次响起了一道剑鸣。
纯白sè长剑,完全脱离了叶忘情的身侧,刺入了他身前的火焰牢笼。
已经完全看不起叶忘情,准备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虐杀他的炼狱山大长老陡然感到了恐惧。
一丝丝的透明剑气,从纯白sè长剑上发出,剑身后好像骤然出现了一块块被切割的纯净潭水。
这是蓝大先生的剑意。
而且在叶忘情此刻的施展下,反而挥洒得更加淋漓尽致,更加凌厉。
炼狱山大长老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名后辈剑师,而是一名参悟了无数年剑道,修行境界甚至远超他的大剑师!
更让他恐惧的是,叶忘情的这一剑,完全不顾自身,只是一往无前的朝着他袭来。
他的那些锁链虽然结成了网,然而只要是网,其中自然便有孔洞。
叶忘情的纯白sè长剑,就是在这些孔洞中穿行,将要破出!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外的黑烟发出了更为凄厉的嘶鸣,强烈的死亡威胁,使得他不顾一切的喷涌出体内的魂力,一条条锁链疯狂的涌动,收缩,想要将这柄纯白sè长剑束住。
然而这柄是学院最强的忘情剑。
叶忘情的这一剑,融汇着学院最强剑师蓝大先生毕生的参悟。
剑气切割着感知,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甚至有些无法感知清楚这柄飞剑的具体位置。
这柄飞剑在他的脑海之中忽明忽灭,忽碎忽全,尽是错觉。
剑上的杀气切割着锁链,撑开可以通行的孔洞。
火焰牢笼出现一条往外延伸的炽烈气流,纯白sè的剑光,从这条炽烈气流的最前端冲出,刺入滚滚的浓烟和黑火之中!
“轰!”
所有的黑sè浓烟和黑火四散,绽放出无数黑sè线条。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3 09:18
第五十七章 倪鹤年忽略了的人
样式雅致的纯白色长剑就如一根天罚的铁棍一样,撞透了这炼狱山长老伸出的左手手掌,深深的没入了这炼狱山长老的胸口。1卍ēs
千叶关内外所有的云秦军人和大莽官员、炼狱山红袍神官,全部惊骇无语。
即便是跪伏地的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也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炼狱山大长老的真正面目。
这先前黑烟和黑火包裹中的炼狱山大长老,完全就像是一具干尸。
他白而稀疏的头毫无生气的脑后飞洒着,面目就像干瘪的骷髅头,完全没有任何血肉的饱满。
他肌肤的色泽是青灰色的,就好像死去多年,用某种药液鞣制了的尸体的色泽。
看不出他到底有多老。
但可以想象他到底有多老,可以想象出像他这样老的人,还能够活着,还能够战斗,是要消耗多少珍惜的药物,付出多少的人力和财力。
此刻,这干尸一般的炼狱山大长老脸上全部都是凄厉、愤怒和震骇的神色。
没有任何的声音出。
因为他身外的空气,都被这一剑的剑气全部震开,近乎形成真空。
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力。
换了云秦的任何圣师,被这样的一剑深入体内,此刻必定已经死去。
然而这看上去好像干柴一样脆弱的炼狱山大长老却未死。
他被叶忘情这一剑洞穿的手掌上,有无数细小的裂纹蔓延到手臂上。
他的胸口被长剑刺入之处,也凹陷下去,形成一片裂纹。
只是这些裂纹里,却没有鲜血涌出。
倪鹤年的眉头此刻皱起。
他早就知道每个炼狱山大长老都是比他活得还要长久的老怪物,他也知道每个炼狱山长老有着自己独门的手段。
他现明白,这炼狱山长老真正的秘密,不只是他如同弹奏魔曲一样的魔焰牢笼,他的真正秘密,还有他的身体。
悠长的修行岁月里,这炼狱山长老,竟将自己的身体,真正的变成了如同僵尸一样的存。
……
湛台浅唐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嘴里都极其的干涩。
他清楚哪怕这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彻底已经像风干一样,只要将身体彻底切碎,或者头颅斩下,这炼狱山大长老必定也活不了。
只是这种阶层的对决里,生死之间的差距,本身也极其微小。
所以倪鹤年觉得叶忘情之败可惜,觉得叶忘情必死,有些不悦。
所以湛台浅唐也觉得叶忘情已经必死。
……
这炼狱山大长老宏大的厉吼声终于空气回到他身侧时传出。
因为没有了重重黑烟和黑火的阻隔,所以他这次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宏大,和他干尸一样的身体对比,显得更加的可怖和诡异。
他根本没有想到,叶忘情竟然可以让他面临真正的死亡。
他也知道,叶忘情即便得到了蓝大先生的剑道参悟,但实力上,依旧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差距。他败,只是因为他怕死,飞剑反击时,他因为恐惧死亡,所以第一时间选择了防御。
而此刻,他也已经没有选择,只有不顾这柄飞剑,用最快的手段杀死叶忘情,他才可能不被叶忘情的这一剑继续深入,继续切割。
所以他的厉吼里,叶忘情身外的所有黑色锁链呼的一震,涌荡出更炽烈的火焰!
叶忘情的肌肤都已经枯黄,极其的虚弱。
他的所有精气神都集中刺入这炼狱山大长老胸口的忘情剑里,即便是倪鹤年都肯定他不可能有抵挡住炼狱山大长老这反击的力量,他的身体马上就要燃烧起来,变成焦炭。
然而就此时,他的指尖却流淌出了一丝剑气。
这一丝剑气,没有刺向任何一团向他袭来的滚烫热气,而是刺向了下方山道一侧。
那里是一片先前的力量对撞中已经击碎的乱石。
然而却好像有一条符文,深入乱石下方的地面。
一条透明的剑光从乱石中闪现出来,带着和周围千霞山相同的气息,刺向周围的热力。
千霞山好像活了。
无数的剑光,从乱石间,草丛中飞出,切割炙热的气焰里,切割燃烧着的黑色锁链上。
先前仙一学院最凶猛的巨浪击都无法冲得开的魔焰锁链牢笼,被这些剑气却是撑得往外膨胀开来。
炼狱山大长老的呼吸彻底停顿了。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他却已经没有能力阻止。
倪鹤年浑浊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想要击节赞叹。
“天人剑!”
仙一学院已经不复存了,但这千叶关里面,也有出自仙一学院的修行者,所以有人出了这样的惊呼声。
更多的人这样的声音里醒悟过来。
真正领悟天人剑的贺白荷已经战死。
叶忘情曾经和贺白荷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贺白荷说过真正的天人剑已经失传。
现叶忘情身周这剑阵的威力,的确还无法和真正的天人剑相比。
所以叶忘情只是略得了天人剑的一些精髓。
只是这种时候,这种变故,已然足够。
任何人都已经来不及插手。
“噗”的一声闷响。
这炼狱山大长老胸口再凹陷数分,纯白色长剑的剑尖从他的后背透出,无数细小的粉尘从他手掌和胸口的创口中飘出。
纯白色飞剑振振往上。
然而并未将他像寻常修行者一样,直接从胸口到头颅切开,分成两半,而是导致了他胸口那些裂纹的继续蔓延和扩大。
一块块细小的干涸血肉像瓷片一样从这些裂口中掉了出来。
然后越掉越大。
他的胸口彻底崩塌。
头颅和脖颈得不到支撑,掉落下来,就像一个风干了已经很多年的骷髅头。
所有的黑色锁链失去了魂力的贯注,变成了一堆乱麻,哗啦一声掉落地。
叶忘情已经无法站稳。
他的所有头都已经变成焦灰,整个身体也好像陡然瘦了二十斤。
但他还活着。
千叶关内外一片死寂。
骤然,一炼狱山红袍神官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了起来。
有数长老级的老神官扑到了那大长老的尸体前面,但不管他们如何叫喊,再怎么捡起头颅和碎片拼凑,也不可能让那炼狱山大长老再活过来。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有一道赤红色的飞剑像岩浆一样飞向叶忘情。
“叮”的一声。
这柄本身就有些六神无主的飞剑,被胡辟易的剑光像一只蜻蜓一样轻易的斩落。
湛台浅唐抱住了叶忘情,掏出了水囊却不敢给叶忘情大口的喝水。
“让我来。”
就此时,一声像读一样的声音响起。
一带着浓浓卷气的青鸾学院黑袍女教授,从千叶关中走出,走向湛台浅唐和叶忘情。
千叶关那忠于云秦皇帝的最高守将的脸色由炼狱山大长老被杀死时的极震撼,变得铁青。
千叶关只是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弹丸之地。
但他作为这里的最高将领,盟会这样守卫最为森严的时候,竟然是连军医处的平房里隐匿着这样一学院女教授都不知道!
千叶关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青鸾学院的人!
这样的事实如果传回中州皇城,皇城里那位暴戾和猜疑心日盛的将领,如何还会相信自己是忠于他的?
……
湛台浅唐认识安可依。
所以听到安可依声音的瞬间,他的心情顿时一松。
他以最快的,掠到安可依的身边,将叶忘情交给这黑袍女教授。
倪鹤年当然也看到了安可依的出现。
他骤然陷入了沉思,现自己忽略了某个事实,一直忘记了某个和湛台浅唐一样至为关键的人物。
这个人是云秦皇帝越来越为暴戾的原因之一。
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
逃出中州城之后,云秦皇帝一直无法将她找出来。
而青鸾学院的虽然强大,然而内乱过后,云秦皇帝已经对边关守将刻意的清洗调换之下,要让叶忘情这里先行布下一些剑痕已经恐怕难以做到,更何况隐匿安可依这样的人关内。
所以唯有一个可能。
知晓云秦皇帝一些秘密机构和熟悉云秦皇帝手段,并朝堂里也拥有自己一些力量的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至少青鸾学院和炼狱山的对决里,没有站她的哥哥云秦皇帝一边,而是站了青鸾学院一边。
千叶关外的山道上,那些炼狱山的红袍神官们陷入了悲恸和混乱里。
那一道赤红色飞剑的出现,显示他们里面还有圣师的存,然而这道飞剑直接被胡辟易击落之后,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朝着胡辟易和湛台浅唐扑上来。
若是平时,这炼狱山大长老根本不,这上红袍神官必定不会如此,必定早已开始围攻。
但大长老的积威太重,既然让他们跟随到这里,他们自然便将这大长老看成主人,看成神祗,看成支柱。现这大长老一死,他们反而彻底没有了主意,就像是一群失去了家长一样的小孩。
这些炼狱山神官的混乱里,想明白自己忽略了长孙慕月的倪鹤年,却是反而嘴角泛起了一丝欣喜笑意。
这一场大戏,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壮阔了。
***
咳嗽越来越严重,精神反而越来越好,这是何解?
作者:
斯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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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3 09:18
第五十七章 倪鹤年忽略了的人
样式雅致的纯白色长剑就如一根天罚的铁棍一样,撞透了这炼狱山长老伸出的左手手掌,深深的没入了这炼狱山长老的胸口。1卍ēs
千叶关内外所有的云秦军人和大莽官员、炼狱山红袍神官,全部惊骇无语。
即便是跪伏地的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也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炼狱山大长老的真正面目。
这先前黑烟和黑火包裹中的炼狱山大长老,完全就像是一具干尸。
他白而稀疏的头毫无生气的脑后飞洒着,面目就像干瘪的骷髅头,完全没有任何血肉的饱满。
他肌肤的色泽是青灰色的,就好像死去多年,用某种药液鞣制了的尸体的色泽。
看不出他到底有多老。
但可以想象他到底有多老,可以想象出像他这样老的人,还能够活着,还能够战斗,是要消耗多少珍惜的药物,付出多少的人力和财力。
此刻,这干尸一般的炼狱山大长老脸上全部都是凄厉、愤怒和震骇的神色。
没有任何的声音出。
因为他身外的空气,都被这一剑的剑气全部震开,近乎形成真空。
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威力。
换了云秦的任何圣师,被这样的一剑深入体内,此刻必定已经死去。
然而这看上去好像干柴一样脆弱的炼狱山大长老却未死。
他被叶忘情这一剑洞穿的手掌上,有无数细小的裂纹蔓延到手臂上。
他的胸口被长剑刺入之处,也凹陷下去,形成一片裂纹。
只是这些裂纹里,却没有鲜血涌出。
倪鹤年的眉头此刻皱起。
他早就知道每个炼狱山大长老都是比他活得还要长久的老怪物,他也知道每个炼狱山长老有着自己独门的手段。
他现明白,这炼狱山长老真正的秘密,不只是他如同弹奏魔曲一样的魔焰牢笼,他的真正秘密,还有他的身体。
悠长的修行岁月里,这炼狱山长老,竟将自己的身体,真正的变成了如同僵尸一样的存。
……
湛台浅唐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嘴里都极其的干涩。
他清楚哪怕这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彻底已经像风干一样,只要将身体彻底切碎,或者头颅斩下,这炼狱山大长老必定也活不了。
只是这种阶层的对决里,生死之间的差距,本身也极其微小。
所以倪鹤年觉得叶忘情之败可惜,觉得叶忘情必死,有些不悦。
所以湛台浅唐也觉得叶忘情已经必死。
……
这炼狱山大长老宏大的厉吼声终于空气回到他身侧时传出。
因为没有了重重黑烟和黑火的阻隔,所以他这次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宏大,和他干尸一样的身体对比,显得更加的可怖和诡异。
他根本没有想到,叶忘情竟然可以让他面临真正的死亡。
他也知道,叶忘情即便得到了蓝大先生的剑道参悟,但实力上,依旧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差距。他败,只是因为他怕死,飞剑反击时,他因为恐惧死亡,所以第一时间选择了防御。
而此刻,他也已经没有选择,只有不顾这柄飞剑,用最快的手段杀死叶忘情,他才可能不被叶忘情的这一剑继续深入,继续切割。
所以他的厉吼里,叶忘情身外的所有黑色锁链呼的一震,涌荡出更炽烈的火焰!
叶忘情的肌肤都已经枯黄,极其的虚弱。
他的所有精气神都集中刺入这炼狱山大长老胸口的忘情剑里,即便是倪鹤年都肯定他不可能有抵挡住炼狱山大长老这反击的力量,他的身体马上就要燃烧起来,变成焦炭。
然而就此时,他的指尖却流淌出了一丝剑气。
这一丝剑气,没有刺向任何一团向他袭来的滚烫热气,而是刺向了下方山道一侧。
那里是一片先前的力量对撞中已经击碎的乱石。
然而却好像有一条符文,深入乱石下方的地面。
一条透明的剑光从乱石中闪现出来,带着和周围千霞山相同的气息,刺向周围的热力。
千霞山好像活了。
无数的剑光,从乱石间,草丛中飞出,切割炙热的气焰里,切割燃烧着的黑色锁链上。
先前仙一学院最凶猛的巨浪击都无法冲得开的魔焰锁链牢笼,被这些剑气却是撑得往外膨胀开来。
炼狱山大长老的呼吸彻底停顿了。
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他却已经没有能力阻止。
倪鹤年浑浊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想要击节赞叹。
“天人剑!”
仙一学院已经不复存了,但这千叶关里面,也有出自仙一学院的修行者,所以有人出了这样的惊呼声。
更多的人这样的声音里醒悟过来。
真正领悟天人剑的贺白荷已经战死。
叶忘情曾经和贺白荷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贺白荷说过真正的天人剑已经失传。
现叶忘情身周这剑阵的威力,的确还无法和真正的天人剑相比。
所以叶忘情只是略得了天人剑的一些精髓。
只是这种时候,这种变故,已然足够。
任何人都已经来不及插手。
“噗”的一声闷响。
这炼狱山大长老胸口再凹陷数分,纯白色长剑的剑尖从他的后背透出,无数细小的粉尘从他手掌和胸口的创口中飘出。
纯白色飞剑振振往上。
然而并未将他像寻常修行者一样,直接从胸口到头颅切开,分成两半,而是导致了他胸口那些裂纹的继续蔓延和扩大。
一块块细小的干涸血肉像瓷片一样从这些裂口中掉了出来。
然后越掉越大。
他的胸口彻底崩塌。
头颅和脖颈得不到支撑,掉落下来,就像一个风干了已经很多年的骷髅头。
所有的黑色锁链失去了魂力的贯注,变成了一堆乱麻,哗啦一声掉落地。
叶忘情已经无法站稳。
他的所有头都已经变成焦灰,整个身体也好像陡然瘦了二十斤。
但他还活着。
千叶关内外一片死寂。
骤然,一炼狱山红袍神官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了起来。
有数长老级的老神官扑到了那大长老的尸体前面,但不管他们如何叫喊,再怎么捡起头颅和碎片拼凑,也不可能让那炼狱山大长老再活过来。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有一道赤红色的飞剑像岩浆一样飞向叶忘情。
“叮”的一声。
这柄本身就有些六神无主的飞剑,被胡辟易的剑光像一只蜻蜓一样轻易的斩落。
湛台浅唐抱住了叶忘情,掏出了水囊却不敢给叶忘情大口的喝水。
“让我来。”
就此时,一声像读一样的声音响起。
一带着浓浓卷气的青鸾学院黑袍女教授,从千叶关中走出,走向湛台浅唐和叶忘情。
千叶关那忠于云秦皇帝的最高守将的脸色由炼狱山大长老被杀死时的极震撼,变得铁青。
千叶关只是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弹丸之地。
但他作为这里的最高将领,盟会这样守卫最为森严的时候,竟然是连军医处的平房里隐匿着这样一学院女教授都不知道!
千叶关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青鸾学院的人!
这样的事实如果传回中州皇城,皇城里那位暴戾和猜疑心日盛的将领,如何还会相信自己是忠于他的?
……
湛台浅唐认识安可依。
所以听到安可依声音的瞬间,他的心情顿时一松。
他以最快的,掠到安可依的身边,将叶忘情交给这黑袍女教授。
倪鹤年当然也看到了安可依的出现。
他骤然陷入了沉思,现自己忽略了某个事实,一直忘记了某个和湛台浅唐一样至为关键的人物。
这个人是云秦皇帝越来越为暴戾的原因之一。
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
逃出中州城之后,云秦皇帝一直无法将她找出来。
而青鸾学院的虽然强大,然而内乱过后,云秦皇帝已经对边关守将刻意的清洗调换之下,要让叶忘情这里先行布下一些剑痕已经恐怕难以做到,更何况隐匿安可依这样的人关内。
所以唯有一个可能。
知晓云秦皇帝一些秘密机构和熟悉云秦皇帝手段,并朝堂里也拥有自己一些力量的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至少青鸾学院和炼狱山的对决里,没有站她的哥哥云秦皇帝一边,而是站了青鸾学院一边。
千叶关外的山道上,那些炼狱山的红袍神官们陷入了悲恸和混乱里。
那一道赤红色飞剑的出现,显示他们里面还有圣师的存,然而这道飞剑直接被胡辟易击落之后,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朝着胡辟易和湛台浅唐扑上来。
若是平时,这炼狱山大长老根本不,这上红袍神官必定不会如此,必定早已开始围攻。
但大长老的积威太重,既然让他们跟随到这里,他们自然便将这大长老看成主人,看成神祗,看成支柱。现这大长老一死,他们反而彻底没有了主意,就像是一群失去了家长一样的小孩。
这些炼狱山神官的混乱里,想明白自己忽略了长孙慕月的倪鹤年,却是反而嘴角泛起了一丝欣喜笑意。
这一场大戏,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壮阔了。
***
咳嗽越来越严重,精神反而越来越好,这是何解?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5-4 11:41
第十五卷:将神 第五十八章 最强的杂军
境界未必等同于战力。
天时、地利、人之精神意志、身体状态、修行之法的相克…如是种种,都能决定一场修行者之间战斗的最后胜负。
修行者的世界里,以弱胜强的例子不可胜数,然而这数十年间,却恐怕没有一次所蕴含的意义,可以和今日叶忘情以云秦剑击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意义相比。
叶忘情明知自己的修为和实际战力都远不如这名炼狱山长老,却还是来到这里,挑战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忘情剑,再加上最后贺白荷的天人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云秦人精神的一次胜利。
胡辟易此刻也正代表着云秦的这种精神。
他早已经不是统领千霞边军的大将,只是现在一个人,一柄剑面对上百名混乱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他却是比任何时候都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威严。
他的剑停留在他的前方,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一名红袍神官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这支队伍后端的两架任何气息不能出,任何感知不能进的巨辇上。
一声好像枯木摩擦的声音突然从其中一架巨辇中发出。
“死!”
只是一个死字。
有一股气息随着这一声声音传出,一条淡淡的黑色火焰,就像烟枪上的火苗一样,一闪就熄灭。
但只是这一声声音,所有悲恸、混乱和恐惧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却都马上止住了所有的声音,放佛陡然看到了救星,但他们所有人的身体却也不可控制的战栗起来。
这种神秘和威严,让所有人觉得这简单的一声“死”字里,包含着两层含义。
一是要杀死叶忘情和湛台浅唐等人。
另外一层含义,是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如果不马上镇定下来,再丢失炼狱山威严的话,那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而这一声声音落在千叶关守军那名面色铁青的最高将领的耳中,却又好像带着无穷的魔性,就好像有一个魔鬼在他的耳边低语蛊惑,令他的脑袋陡然一昏,任何负面的情绪,陡然挑拨到了极限。
这名面色铁青的将领觉得自己此刻一定要做些什么,否则必定会失去皇帝的信任,获得凄惨的下场。
“敢刺杀大莽使团使者,破坏盟会,一应人等,先行拿下!”
一面百炼钢制的三角令旗,从他的手中投掷而出,与此同时,一声严厉的命令,也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很多云秦官员惊愕的转头,望向这名在此时发出命令的云秦将领。
他们知道这名云秦将领忠于云秦皇帝,然而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名云秦将领竟然会在此时发出这样的命令。
绝大多数的千叶关守军沉默,甚至愤怒,然而军令毕竟是军令,这名云秦将领的座下,自然也有坚决执行他命令的将领和军队。
如雷般的马蹄声响起。
一支重铠骑军和身穿青王铠甲的重铠军,从千叶关的主军军营中冲出,沉重的身躯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加速,铁蹄和发光的铠甲沉重的轰击着大地。
“敌情!”
急促的响箭声、鸣金声和示警声也几乎同时响起。
千叶关外一侧的山林,许多树木都潮水一般的抖动起来,明显不是因为重铠骑军和重铠军的震荡,而是有不少人在里面急速的穿行,然而千叶关碉楼上的军士利用黄铜鹰眼看去,却是看不到任何一人的身影,只看见这片山林在抖动,好像内里穿行着的人,都是隐身的一般。
“是什么人到来?”
所有的云秦军方修行者和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惊疑不定的看着那片山林,一时之间,没有多少人注意,又有一名身穿黑袍的青鸾学院讲师,从千叶关内的几间石屋里走了出来。
那是千叶关的伙房之一,距离千叶关的关口很近,里面原先只有许多整理和大葱、米面打交道的伙夫,没有人想到竟然也会有一名青鸾学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个人的脚步看上去不急不缓,然而只是跨出了几步,就已经到了安可依和叶忘情的身后,一个人挡在了关口,正对着上千重铠军和上百身穿重铠的重铠军士。
这个人披散着头发,脸上一副冷厉自大,好像谁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表情,甚至都懒得和后方的安可依、湛台浅唐说句话,打声招呼。
然而冲在最前方的重铠军的将领和校官们,心中却都是寒气上涌,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欠了这个人几百两银子。
因为他们认出了这个人。
这个人是徐生沫。
青鸾学院中坚力量中,最强的御剑圣师之一。
原本徐生沫和很多青鸾学院的人一样,在云秦并没有多少的名气,但是经过前面的数次大战,至少在南陵行省前线,大多数云秦将领却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可怕。
“嗤!”
一道明亮的剑光从徐生沫的背后飞起,落在上方千叶关的城墙上。
一块数百斤的大石,好像豆腐一样砸落了下来。
徐生沫就登上了这块大石。
他总是很喜欢像一只秃鹫一样站立在石头上。
以前每次教导林夕,也总是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和林夕说话。
在这种时候还要站在一块石头上,这种癖好似乎有些可笑。
只是现在没有人觉得这名怪癖的青鸾御剑圣师可笑。
他的飞剑在切下城头一角之后,悬浮在他身前十步,泛着森冷的光焰。
“我不想杀云秦人,所以你们不要上来。”
他看着前方的钢铁洪流,冷漠的说道。
重骑和重铠的脚步都骤然变得沉重,很多人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那名刚刚发出命令的云秦将领。
那名云秦将领脸色不再铁青,而是苍白。
他都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什么会直接那么决厉的发布命令。
此时他有些犹豫。
“杀!”
就在此时,那座先前飘出过一缕黑焰的巨辇里,再发一道声音。
这名云秦将领的眼神更加犹豫。
十余名得不到回应的重铠军士一咬牙,齐齐发出了一声厉吼,蹬起了更多的尘嚣,以更猛烈的速度,和身后的大部拉开了数步差距。
湛台浅唐和胡辟易的面色骤寒。
他们知道这巨辇发出的声音有异,但他们也十分清楚,这形势已经无法挽回。
徐生沫垂下了眼睑。
他无疑是最适合阻挡这支重铠骑军和重铠军的人。
因为他的个性和爱恨十分分明,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只要是敌人,便不再会考虑其它,不会因为对方是铁血的云秦军人,而心中犹豫和手软。
“蠢货!”
他发出了一声如呵斥林夕般的厉叱。
悬浮于身前的剑光飞起,顷刻从那十余名冲在最前的重铠军士身上切割而过。
这十余名重铠军士身上的铠甲缝隙中首先冒出了锋利剑刃和金属摩擦的火光,接着喷洒出滚烫的鲜血。
震耳欲聋的倒地声和撞击声不断的响起,鲜血开始像暴雨的雨点一样从空中洒落,砸在地面上,啪啪的声音夹杂在金属撞击声中,传出很远。
很多云秦官员和将领在叫喊着,然而这样决厉的冲锋一旦发起,就已经不可能停下。
徐生沫也不可能再从一台冰冷的杀戮机器变回一个战立在石上的普通人,他的飞剑只要停下,就马上会有沉重的钢铁身躯冲到他的身前,到时候他的身体都会变成破碎的血肉。
这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沉重的躯体溅射着滚烫鲜血倒在地上,堆积起来,又被后方的铁流硬生生的撞开、拱开。
尸体和鲜血就好像铺路一样,慢慢的往着前方蔓延。
……
“杀了他们!”
一名接近两架巨辇的苍老红袍神官陡然直起了身体,像得到巨辇中发出的神谕一般,发出了狂热的声音。
这已经根本不是什么修行者之间的决斗。
信心和狂热以及自傲似乎同时回到了上百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体内,在这名苍老的红袍神官的狂热声音里,所有的这些神官全部从地上跃了起来,开始如潮水一般,朝着胡辟易和湛台浅唐冲锋。
这些红袍神官都是强大的修行者,胡辟易和湛台浅唐不可能是这些红袍神官的对手,除非有一名像顾云静这样的大圣师,一击便能击溃数十人。但此时旁边的山林里,也有另外的一股潮水。
在靠近千叶关的地方,山林早已被人为的弄得稀疏,且布置了不少陷阱。
所以终于有人影显现了出来。
有黑色的旗帜在风中招展。
一抹抹异常铁血和肃杀的黑色,充斥所有人的眼瞳。
“黑旗军!”
很多军方的人都梦魇般发出了声音。
所有的人都认出了这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只是这支天下最强的军队,此刻看上去好像是一支杂军。
因为许多没有身穿黑旗军战甲,只是穿着普通贩夫走卒衣衫的云秦人,混杂在里面,人数甚至过半。
黑旗军的编制一直都不过两百人,但此时的黑旗军,却是显然接近三百的人数。
然而此刻这支黑旗军却并没有加入了许多“贩夫走卒”而变得真正杂乱,这支队伍里每一个人的动作和身周人的动作都显得十分默契、和谐,就连一名背着一个女婴的猎户,看上去都和这支军队浑然一体。
所有人都觉得心寒。
这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最为可怕的黑旗军!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5-4 11:42
第十五卷:将神 第五十九章 无法再战
黑旗军在云秦军方拥有很多传奇,只是大多数炼狱山神官并没有多少耳闻。
然而在这支外观很杂的军队出现在视线里的瞬间,许多刚刚重拾骄傲和信心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却都恐惧得发麻,甚至都觉得自己要被这支军队屠杀。
这便是气势。
不管看上去多杂,黑旗军永远是天下最会战斗、配合最好的军队。
和这样的一支队伍相比,这上百名强大的炼狱山红袍神官,才是真正的杂军。
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可以轻松的屠戮数千别的军队,但面对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旗军,这场战斗,便真的成了他们被单方面屠戮的战斗。
“嗤”“嗤”“嗤”“嗤”的凄厉破空声不断的响起。
在距离还有上百步时,数名炼狱山神官身上就已经冒出血雾,被黑旗军中的箭手集中射杀。
随着带着凛冽杀意射落的还有一些奇形的弩箭。
这些弩箭的尾部带着细而坚韧的钢丝,在一瞬间,就纵横交错,将这些炼狱山神官的阵型切割得不成样子。
一些炼狱山神官惊惶而愤怒的叫喊着。
那数名第一时间被狙杀的炼狱山神官,全部都是他们之中拥有不俗战力,且都拥有大面积覆盖型魂兵。他们难以理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支军队怎么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来,精准的击杀。
鲜红色的血浪和充斥着杂色的黑浪交接在了一起。
在黑旗军和这些炼狱山神官真正短兵交接的一瞬间,有不少黑旗军军士也往后倒翻了出去。
然而在周围战友的策应下,这些黑旗军军士全部都只是受伤,并没有死去,而冲在最前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倒下去之后便都是全无声息,都是瞬间致命。
所有的炼狱山神官都很寒心。
所有旁观的人也都很寒心。
这种寒心不仅在于黑旗军保存己身和杀人的效率,更大的程度还在于,这种杀戮是完全无视对方修行者的境界等阶。
那齐刷刷被屠杀的二十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里,有国士阶修为的修行者,也有大国师高阶,在修行者世界里已算是宗师的修行者,然而不管是大国师高阶的修行者还是国士阶的修行者,在黑旗军的冲击面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分别,几乎都是一瞬间被数件森冷的金铁切入身体的要害部位。
黑旗军是单独追随于顾云静的队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像是顾云静的门客、私军。他们的很多场战役都并没有被军部统计在案,但有传说,整支黑旗军出动,甚至可以轻松的屠戮数千名建制的骑军。
先前有不少云秦军方的人觉得这种实力太过夸大,在他们看来,哪怕是三千轻铠骑军,一齐发动冲锋的时候,那都是彻底的碾压之势,然而现在,他们知道那样的传说非但没有夸大,甚至有谦虚的成分。
别说是数千,恐怕上万的军队,都未必能对这样的一支军队形成碾压之势。
只是一息的时间,已经有红袍神官不自觉的开始后退,到腿部被锋利的金属细丝割伤之后才恍然醒悟,然后变得更为恐惧。
场间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看出,最多不用三十息的时间,所有这些红袍神官,便会全部被黑旗军屠杀干净,而整支黑旗军都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巨辇中先前出声的那人,也无法漠视,因为只要这些红袍神官全部被杀死,接下来的黑旗军,便自然会连他所在的巨辇也一起湮灭。
“轰!”
一声爆震在这座巨辇内里响起,遮掩住这座巨辇的宝盖就像一个被蒸汽冲开的锅盖一样,高高的往上飞起。一条条如铁幕一样的长幡,全部往外飘荡开来。
随即涌出的,是已然没有多少新意,但同样让人心生恐惧的浓厚黑烟和黑火。
一条在黑烟和黑火之中显得很高大的身影,好像没有脚一样,从这座巨辇中飘飞出来。
“你们想你们的家人和你们一齐,永世为奴么?”
这条好像没有脚的身影在显现的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没有彻底超越圣阶的气息。
所以这座巨辇里的,并非是炼狱山掌教,而是另外一名炼狱山大长老。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清晰的提及说话的对象,然而当这样的声音响起,千叶关外护送御驾的大莽仪仗军和护卫军的所有人便都彻底变了脸色。
湛台浅唐和胡辟易身后不远处的那名大莽供奉的身体也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更多的马蹄声和刀兵声响起。
五百仪仗军和两千护卫军也开始冲锋。
这些声音都无法淹没一声飞剑骤然加速时的凄厉啸鸣。
浑身颤抖着的大莽供奉身前飞出的这柄飞剑,和胡辟易的飞剑绞杀在一起,在空中不停的互相切割,冲撞,点击,交织出一团耀眼的火光。
这也只不过是一息的时间。
胡辟易一声厉啸。
空中他的飞剑在切割之中,骤然翻滚,硬生生的将这名大莽供奉的飞剑压住,两柄飞剑竟在空间凝滞,一时粘结在一起一般,无法脱开。
胡辟易身上气息再震。
他的飞剑再次下压,硬生生的将大莽供奉的这柄剑压制落地。
地面猛的一震,一蓬烟尘震出,就像两个在空中摔跤的巨人,一方把一方硬生生的按到土里。
“噗”!
一口血雾从这名大莽供奉口中喷出。
然而他的身影如风,也已飘飞至胡辟易的身前,双指如剑,刺入胡辟易的肩头。
胡辟易退后一步,肩膀后方迸出一条血剑。
大莽供奉的双指僵在空中。
从后方地上飘飞而起的飞剑,也在这一刻切断了他的后颈,结束了这场短暂却激烈的圣师战。
胡辟易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咳出了震荡在喉间的血沫,极其熟练的用一条已经涂了止血膏药的绷带,紧紧的缠住了自己的伤口,然后和湛台浅唐互望了一眼。
……
从后方巨辇中飘出的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落到了前面一名已经死去的炼狱山大长老的巨辇上。
那座巨辇下方,跪倒着上百名身上带着锁链的奴隶修行者。
先前这些奴隶修行者身上的魂力,顺着他们身上的锁链流入这座巨辇的符文里,也激发出滚滚的浓烟。
此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一落在这座巨辇上,便反而有黑烟从巨辇上流出,顺着锁链,流入这些奴隶修行者的体内。
这些奴隶修行者全部痛苦的吼叫了起来,双手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胸口,扯下一条条的血肉。
他们原本已经麻木而充满奴性,已经完全看不到丝毫抵抗的眼睛里,却开始充斥血红的光焰,他们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变得血红,变得疯狂。
一直在不管身外发生的任何事情,救治着叶忘情的安可依霍然抬头。
她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些奴隶修行者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此刻在不远处的山林里,高亚楠、秦惜月、边凌涵、姜笑依、冷秋语这些年轻强者,也全部都在冷静的旁观着,等待着。
高亚楠等人也都经历过东景陵一役,此刻看到这些奴隶修行者身上的变化,他们第一时间,也都想到了那些咬人之后可以使人发疯发狂的炼狱山黑犬!
整支黑旗军力,也有一名将领始终没有出手。
这名位于最后列的将领,便是那名先前一直贴身护卫顾云静,在顾云静的最后几年里,几乎和顾云静形影不离的面带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
在这上百名奴隶修行者发生这样的异变时,他冷峻漠然的眼中,也第一次闪现出紧张的神色。
徐生沫依旧在单剑阻挡着重骑和重铠军。
虽然黑旗军的出现,且阵营鲜明的加入对炼狱山的战斗里,使得千叶关许多原本迟疑不定的校官都坚定的选择了沉默。黑旗军对于前线的军队而言,代表着的就是顾云静,所以没有任何的大型军械对徐生沫发动攻击,城楼上的守军,甚至连一支箭矢都没有对徐生沫发出。
只是徐生沫也只是堪堪能够抵挡这支铁流的冲击而已。
原本已经在重骑和重铠的冲击下震荡不堪的地面,突然更加猛烈的震动起来,地面上一些黄豆大小的石子,都甚至往上跳起。
这样的震动来自千叶关外,大莽仪仗军和护卫军的后方,山脚下密林间的一条河道。
大片大片的树木、灌木、杂草倒下了,一头头庞大的,散发着金光的身躯,将这条河道踩踏成了平坦的走廊。
这些庞大身上的骑者,和这些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十分渺小,但却也给任何人带来强大的压力和窒息感。
面戴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双瞳急剧的收缩。
神象军!
这世上,除了黑旗军之外,另外一支最为强大的军队,也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他一眼就看到,那庞大的白色神象,已经远不止百头。
在投靠了云秦皇帝,得到了云秦国力的支持后,这支原本已经被林夕在般若走廊重创的军队,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
黑旗军不惧神象军。
若是两军对撞,不知鹿死谁手。
但他可以肯定,黑旗军不可能同时阻挡住这么多红袍神官,大莽军队,发狂的修行者,以及这支神象军的冲击。
黑旗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无法杀光这些敌人,便不可能杀死另外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更不可能确定最后那座巨辇里,到底有没有炼狱山掌教的存在。
而且如果炼狱山掌教在这里,面对现在对方的这些力量,都恐怕无法战胜的话,这样的战斗和赴死,就根本没有意义。
撤退或是继续战斗,这名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觉得这种时候,恐怕只有林夕才能够做出决定。
然而林夕并不在这里。
这一战还如何继续下去?
所有青鸾学院这一方的修行者都笼罩在失败的阴影里。
徐生沫在这一刻最为直接,轻声叫骂道:“林夕你这个白痴,到底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4 23:43
第六十章 终至
徐生沫非常的忿恨。
学院最强的魂兵在林夕的手里,所有人也等着林夕带来强大的,可以抗衡炼狱山的力量。从学院内乱开始,夏副院长就已经慢慢将学院交到了林夕的手上,可是直到此时林夕还没有出现。
林夕的不出现,不只是这场大战算了这么简单…这里会死很多人,湛台浅唐和胡辟易、叶忘情,包括他,也会死在这里。
林夕一直不是他所喜欢的学生。
在青鸾学院的时候,他就觉得林夕的xìng情太过懒散随便,太过没有少年人的热血和凌厉,在他看来林夕注定不可能成为铁血的将领,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成就。
但林夕最终成长为将神,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驰,这让他非常的郁闷。
现在想到自己又要为自己这个不喜欢的学生而战死,他就更加的郁闷。
然而就像是回应他的叫骂声一样,东方的天空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异样的sè彩。
黑旗军正在和炼狱山的红袍神官们厮杀,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东方的天空里出现的异样的sè彩。
徐生沫的视线被汹涌而来的铁流充斥,他也没有注意到这样的sè彩。
千叶关的那些瞭望卫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和那些变得好像不再是人的奴隶修行者身上,他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些异样的sè彩。
第一个发现的,依旧是倪鹤年,以及隐匿在千霞山山林里的修行者们。
倪鹤年的眼中再次闪现了惊喜和惊奇的神sè,他感觉到东方天空里的元气十分的奇怪,就好像天空里突然多出了一些不停吸纳水分和喷出水分的棉絮。
一直在等待着林夕的高亚楠等人,也看到了这些异样的sè彩。
她们也不知道飘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像艳丽的云彩,又像飞在空中的花朵,或者像巨大的彩蝶。
然而在这些异样的sè彩之后,更远处的天空里,她们看到了一片金光透了出来。
就像一种莫名的直觉,她们肯定了来的人是谁,心情都瞬间激动了起来。
“我们去?”
秦惜月第一个解下了身上的草衣,看着高亚楠等人问道。
“走。”
高亚楠没有说任何的废话,开始动步,开始在山林中如风穿行,朝着激战中的千叶关关口处疾掠。
大莽仪仗军和护送军开始冲到了炼狱山红袍神官的阵中,炼狱山红袍神官开始后撤。
巨辇之上,包裹在黑烟和黑火里的炼狱山大长老在等待着。
他等待着这些仪仗军和护送军全部死去,消耗掉黑旗军的部分战力之后,便松开巨辇上所有的锁链,放出这些已经疯狂、没有人xìng,且不知恐惧和痛苦的奴隶修行者。
就在此时,他发现了东侧天空中的异样。
“嗯?”
一声轻噫声,从他的口中发出,化成战场上第一道杂音。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越来越多的惊呼声从千叶关内和战场上响起。
尤其那名千叶关中的云秦军方最高将领,他的惊呼声最大。在连番的强者、最强的军队露面,以及不断剧变的战局压迫下,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镇定,甚至已经有些六神无主。
在这样的声音里,徐生沫终于也有所察觉。
他抬起头,眼睛却惊讶得瞪大了。
那一片片越来越近的斑驳sè彩,看上就像是一只只蝴蝶,但隐隐约约可见飘荡着许多飘带般的根系,且都有修行者和这些东西紧贴在一起,竟似是修行者用以飞行的,像神木飞鹤一样的东西。
徐生沫瞪大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他接着看到,有一只金sè的大鸟,在后方远处,跟着飞来,看上去飞得已经十分疲惫,每扇动一下翅膀都显得十分沉重。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却都看清,这是一只金sè的凤凰,一只云秦坠星湖独有的云秦天凤。
徐生沫眯着眼睛,嘀咕着骂了数声。
面戴暗红sè面罩的冷峻将领,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没有发出令黑旗军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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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是谁赶来了。
然而因为此时太过震撼,太过紧张,一时间却没有人呼出那个人的名字。
神象军在山脚下地势最低处。
所以神象军的人最后发现从天空中飞来的这些修行者。等到他们看到时候,那些随着奇特植株飞来的修行者和那只金光闪闪的云秦天凤已经距离千叶关关口很近了。
所以神象军的所有人都甚至能够隐隐看清飞来的修行者的面目。
坐在最前一头白sè神象鞍座上的神象军统领梵明宁骤然被无穷的仇恨充斥,他直起了身体,发出了一声海啸般的怨毒厉吼:“林夕!”
于是所有人知道,青鸾学院最重要的人物,林夕出现了。
林夕也确实出现了。
他和池雨音、南宫未央飞在最前方,飞快的降落下来,降落在那名戴着暗红sè面罩的将领身旁不远处。
他听到了梵明宁的凄厉怨毒的大叫声,他当然也十分清楚这名现任的神象军统领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仇恨的声音,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只是对着戴着暗红sè面罩的将领,平静而清晰的说道:“让黑旗军先撤下来吧。”
戴着暗红sè面罩的将领看了一眼林夕和跟着林夕降落下来的妖族修行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冷厉的喝出了一个字:“退!”
黑旗军开始退。
非常有序的退,并在后退中开始杀人。
这种杀人的速度依旧非常的快,所有冲近他们的大莽仪仗军和大莽护卫军依旧成片成片的倒下,再加上林夕的名字对于大莽军人一直是死亡的yīn影,所以这些大莽军人都很胆寒,和撤退的黑旗军之间,很快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初始的震撼之中,所有人开始发觉,跟随着林夕降临此处的年轻修行者们,大多都是绿瞳绿发,十分的诡异。
“妖!”
千叶关中那名军方最高将领如梦初醒,他发疯般的厉喝了起来:“林夕,你竟敢勾结大荒泽里的妖人!”
“我云秦世代和大荒泽穴蛮为敌,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你竟然暗结异心,和妖人勾结,你果然是欺世盗名之徒!卖国之贼!”
然而这名忠于皇帝的千叶关守将的声音也并没有能够持续下去。
因为边凌涵和高亚楠等人已经出现在了千叶关的某一处城墙下。
边凌涵十分憎恶这名聒噪的云秦将领,且她觉得不能再让这名云秦将领发出任何的命令。
于是她停留了一息的时间,感知了一下风向和锁定了那名云秦将领的身位,朝着天空shè出了一箭。
那名千叶关守将令许多人烦躁的叫声戈然而止。
这名正二品的将领本来在这场大戏里面已经是小人物,因为此时的声音骤然消失,很多人才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窝里,深深的插着一支金属破甲箭,箭尖已经从他的后脑透出。
他身旁的一名副将下意识的扶住了他往后倒下的身体,在发现这名将领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之后,这名大脑也已经变得极其混乱的副将惊骇的尖叫了起来:“你们青鸾学院的人,竟然公然刺杀云秦将领!”
高亚楠和秦惜月等人都讥讽的冷笑着,都觉得这名副将很白痴。
所有人也都觉得这名副将很白痴。
林夕都已经在中州城中杀死狄愁飞,大开杀戒,连一截皇城城墙都shè塌了,徐生沫都已经杀死了那么多重骑和重铠军士,在这种时候,青鸾学院的人又怎么会有丝毫留手?
一抹真正的凝重和紧张的神sè,却是出现在了黑烟和黑火包裹着的炼狱山大长老的眼中。
谁都知道林夕在寻求着对抗云秦皇帝和炼狱山掌教的力量,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林夕竟然能从大荒泽内,找出这样的一批修行者。
“你们在等什么?”
枯木摩擦般的魔音,又从巨辇中发出。
所有的大莽仪仗军和护卫军都觉得悲凉和苦涩,但想着大莽的家人,他们知道唯有以自己的命来换取家人的安全。
所以他们发出了悲壮的大喊,不敢再有任何的迟钝,甚至许多人都直接闭着眼睛,拼命的向前冲来。
“交给我和池粟。”
看似十分柔弱的池珊走到了林夕身旁,说了这一句,又看着这些冲来的大莽军人,她又有些怜惜的轻声道:“也都是些可怜人。”
池粟听出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因为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战斗,所以他的双手紧张的有些发抖,差点将狼牙棒一样的容器从手中掉落下去。
在池雨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他才定了定神,一股魂力贯注进去,取出了数十颗粉红sè,芝麻般细小的种子。
同样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大场面的池珊没有怯场,因为想着救人总比想着杀人要压力小些。
她身上宽大的墨绿sè袍子迅速鼓胀起来,似乎又要带得她往上飘起。
在一道道淡绿sè的光华下,这数十颗粉红sè的种子飘洒出去,落入在前方的石缝里,山道旁,然后在一息之间,就发芽、生长,长出细嫩的藤蔓,长出粉红sè的花朵。
整个千叶关前充满血腥和断肢的道路上,都盛开出密密麻麻的粉红sè花朵。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5 21:13
第六十一章 将神之威
鲜花在血泊和断肢中飞快生长出来之时,倪鹤年笑了起来。
在昔日中州城对决钟城时,他还感慨现在修行者的世界远不如云秦立国前十年那么精彩,然而现在的这一战,却完全超脱了云秦箭矢和飞剑的范畴,远比任何时候都要精彩。
这是他最想见到的事情,所以他笑得很开心。
他笑着说了一声“有趣”,却依旧将自己的身体控制得连一丝魂力波动都没有发出。
……
从无到有,鲜花朵朵开。
绝大多数仪仗军和护卫军看着自己脚下盛开的粉红色鲜花,看着这些鲜花在自己的身周泛成海洋,他们握着冷硬的兵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并非修行者的大莽军人,马上倒在这片花海里。
那些还战立着的大莽军中修行者,摇摇晃晃,如饮烈酒。
香甜微醺的花香,甚至遮盖住了浓烈的血腥味,传到千叶关里。
千叶关里的许多人直到这鲜花铺满径,这些大莽军人纷纷倒下,才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是真实的,并非自己的幻觉。
“这是妖术啊!”
那名千叶关守将尸体旁的副将再次大叫了起来。
然后他也死了。
因为边凌涵觉得他有接替那名守将发布命令的想法,而且对于边凌涵来说,到这种时候,还不下命令让那些重骑和重铠停止冲锋,那这名副将也该死了。
所以她高高的抛射出了一箭,带着一团镜天人鱼的虚影,将这名副将直接从碉楼上射得往后飞出,从碉楼上掉落下去。
“不要再冲了,你们的敌人不应该是我们。”
也就在此时,林夕已经转过身去,对着那些还在冲锋着的云秦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士,认真而沉痛的出声。
这支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已经倒下了近一半。
在短短数十步的距离里,躺倒着近六百具身穿沉重金属的尸体。
森冷的金属间还在不断飙射的滚烫血液,更加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在此之前,面对徐生沫的飞剑,这两支军队依旧没有停止决烈的冲锋。
这两支军队的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然而看到林夕朝着自己走来,听到林夕这样的声音,这两支军队前进的脚步却都变得沉重和缓慢了下来。
这些都是悍不畏死,身经百战的云秦铁血军人。
然而听到自己最为尊敬的将领的劝慰,想到自己是和他在为敌,这些云秦军人便再也铁血不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停住。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哽咽,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
让他们悍不畏死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所追求的荣光,而现在,他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荣光。
……
林夕遥遥的对着刘学青躬身行礼。
这名重病着的云秦文官,是他最值得尊敬的人物。
没有这名文官的硬骨头,他即便日夜兼程,也不可能来得及赶到这里。所以他此刻的心里很庆幸…因为在很多故事书里,故事的重要人物,往往在有重要事情发生之后,会晚到一步,而他现在虽然赶得急切,但在这名可谓云秦脊梁的文官的帮助下,却总算及时赶到。
接着他对停下来的这些云秦军人和千叶关里的许多军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对着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轻声说道:“这里交给我们,黑旗军负责堵住神象军就可以了。神象军现在的神象不算多,我知道你们可以杀光神象军,但我不想死太多人…至少不想让我们的人死太多。神象军我有更适合对付他们的时候…所以你们能不战便不战,只要拦住他们就可以。”
这名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知道林夕从一开始的不知道自己来晚了没有,到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场间的形势,且他绝对信任林夕的统领,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做了几个手语,说出了几个外人根本不明的音阶,原本已经再次结成阵型的黑旗军便马上如潮水一般散开,先行退向一侧的山林,然后顺着山林,朝着山脚下的神象军而去。
但这名戴着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却是没有动。
“你不去?”林夕看了他一眼,问道。
冷峻将领摇了摇头,“我的战场在这里。”
林夕笑了笑,道:“这个炼狱山大长老是假的,最后那座巨辇里也有一个厉害人物,只是不知道是另外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是炼狱山掌教。”
他本身是各方眼中最重要的人物,而且一出现,便带着一批世间从未真正出现过的妖异修行者,一下扭转了局势,一句话便让重铠骑军和重铠军停止冲锋,他此刻本身自有一股非凡威严,盖过了场上所有人。
他这句话的声音并不低,别说他身旁的这名冷峻将领,湛台浅唐和胡辟易,以及已经接近他身边的高亚楠等人,就连远处那些炼狱山神官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身体都不由得往下一缩。
那座巨辇上黑烟和黑火中的炼狱山大长老,也明显身体一僵,被许多人看了出来。
“这个炼狱山大长老是假的?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林夕的身上,南宫未央却是第一个出声。她和林夕也已经十分默契,但此时她也根本不明白林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皮影戏你们都知道…这座巨辇上的炼狱山大长老,就只是一个皮影。”
林夕却是压低了声音,只让周围的自己人听到。
“他的真身依旧在他方才出来的那座巨辇里,你朝着那座巨辇射一箭,就应该会明白。”
“池芒,你也可以让这些炼狱山的人看看你的箭技了…你和凌涵联手,射他一射!”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夕的身旁,还在剧烈喘气着的秦惜月和姜笑依等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知道,正是林夕这些看似平静和寻常的话语,却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百余名已经双眼血红,疯狂的奴隶修行者拉扯着的巨辇上,那名炼狱山大长老身体扭动,不再僵硬,似乎要愤怒的咆哮起来。
看着在滚滚黑烟和黑火中,身上喷涌着可怖气息的这道身影,边凌涵和池芒怎么都看不明白这条身影怎么是一个皮影。
但边凌涵自然不可能质疑林夕的任何话。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犹豫,接过林夕递到她手中的大黑,勾动三弦,并未用所有的力量,只是用足够震开那座巨辇的长幡的力量,射出了一箭。
神象军还在山脚下。
仪仗军和护卫军被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池粟和池珊两人就轻易的放翻在地。
千叶关里的重铠军和重骑停止了冲锋,所以此时千叶关外的战场,却显得分外的安静和空旷,所以边凌涵的出箭,便显得分外的清晰。
一道黑光,绕着很大的弧线,越过许多红袍神官的头顶,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那座顶部宝盖已经掀飞出去的巨辇上。
因为不是要射任何快速移动的修行者,只是射这样一个庞大的目标,所以即便大黑难以掌控,此时的这一箭对于边凌涵而言也很轻松。
她这样轻松的一箭,对于内里的修行者而言,却极难防范。
因为大黑的特性,便是在修行者的感知里都是一片黑夜,唯有在真正临身的时候,才能够最终确定这道箭光是落在哪里,不可能提前拦截。
宝盖掀飞,长幡散落,已经有些间隙,看上去内里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影的这座巨辇中,陡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惊怒的声音。
在箭光真正接触到这些黑色长幡之前,这些沉重如铁的厚实黑色长幡便因为内里这人的震怒和不解而往外飘荡起来。
这些长幡随着轰然的气浪往外飘荡起来之后,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让人产生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
然后这些长幡在元气的对撞中,被破碎的箭光撕裂,一片片的飞舞坠落。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在一条从中断裂的长幡背后,有一个苍老的身影。
这是一名眼若鬼火,满头白发遮住了大半面目,双手如干枯鸡爪一样,但身穿着一件布满惊人数量符文的炼狱山黑长袍的老人。
最为可怖的是,他的身体极瘦极薄,薄得就像一层牛皮纸。
所以他先前贴在这条长幡的背后,即便已经可以看清巨辇中所有的东西,都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存在。
林夕说外面那条散发着黑烟和黑火的高大身影只是他控制的一个皮影,然而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这真身,才真是像一个皮影。
整个炼狱山,不算后来被炼狱山掌教看重而提升的张平,先前一共有六名炼狱山大长老。
这六名炼狱大长老都是和闻人苍月一样,足以灭杀一切普通圣师的存在,是炼狱山掌教真正看重的,平时舍不得动用的力量,甚至在对付李苦时,他都将这六名炼狱山大长老保护得很好。
在炼狱山里,等级也是比世间任何地方都要严苛。
所以被炼狱山掌教废掉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便第一个被派出来战斗,接下来,自然是地位越高,对敌实力越强的大长老,越晚露面,越晚出手。
而现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已经是先前六名中的倒数第二个。
他本来有比前面那些炼狱山大长老有着更惊人的秘密,即便是再厉害的对手,将攻击的力量放在他的那条皮影上,也根本无法对他的真身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他完全可以借此杀掉许多强大的修行者。
然而他现在这种最深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林夕直接点破了。
这就像是深藏在底|裤里的秘密,被林夕直接一把扯下,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怎么可能不愤怒?
然而这滔天的愤怒里面,却还夹杂着深深的恐惧。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此刻愤怒的咆哮着,却都有些不敢直视林夕平静的眼睛。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5 21:14
第六十二章 还有力气杀人么
到了炼狱山大长老这种境界的修行者,最强大的武器,反而就是深藏着的秘密。
徐生沫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想佩服林夕,可是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换了自己来对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等到自己的飞剑刺入那黑烟和黑火包裹中的假身时,自己就也肯定死了。
世上竟还有身体这么薄的人?这个像披着一张人皮的鬼的人,才是真正的炼狱山大长老?那黑烟和黑火里面的,又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上,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到林夕的话,所以他们的震惊而不解。
这么多人好像看猴子,看鬼怪一样的眼神,更是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单薄如人皮的身体在空中发抖了起来。
“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他发出了一声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不再是从黑焰和黑火包裹里面的身影中发出,像是从他的腹部发出,但随着他这一声声音发出,那条黑焰和黑火中的身影猛烈的扭动了一下,巨辇上所有的锁链全部脱开,那些已经疯狂且丧失人性的奴隶修行者全部被他放开。
“狗急跳墙,放狗咬人?”
这上百名双目血红,完全感觉不到人性气息的修行者疯狂的嘶吼前冲的气势是极其可怖的,然而林夕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嘲笑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安可依,轻声问道:“能救么?”
安可依看着他,摇了摇头。
林夕也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池粟和池珊点了点头。
池粟依旧很害怕,但这次他没有出什么岔子,飞快的将魂力贯入手中的粟杉木容器,从中取出了一颗墨绿色的种子,交给了池珊。
池珊出手。
除了翠绿色的头发使得她显得有些妖异之外,她看上去和普通的邻家少女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所有的人都开始认识到,和南宫未央一样,跟随在林夕身边的面嫩修行者,都是怪物。
池珊身上喷涌的魂力十分的磅礴、剧烈。
震荡产生的气流,真的使得她的衣袍因为兜风,而让她往上漂浮了起来,离地数尺。
这一颗墨绿色的种子就被她丢向了她前方数尺的山道。
千叶关前的平坦山道都是些大石、以及被踩踏得如同石头一样坚硬的泥土,然而她这一颗墨绿色的种子丢下去,却好像丢到了一片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涟漪。
这是一片墨绿色的涟漪。
只是一颗种子,然而如同女巫头发一样的一株株细长的墨绿色青草,就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着,像水流一样在山道上蔓延开来。
满道的鲜花瞬间枯萎,被这些墨绿色的青草占据,坚硬的山道,变成了一块草地。
上百名双眼血红的奴隶修行者冲入了草地。
这些墨绿色的长草像风中疯狂飘舞着的发丝,割在了他们的脚上。
所有千叶关中的修行者和那些红袍神官的目光全部凝固了。
所有这些奴隶修行者就像是凭借动物最原始的本能在战斗,他们不懂得珍惜魂力,只想将道前的林夕等人撕成碎片,所以他们的身上都闪耀着黄光,魂力都是奔涌在身体的表面。他们身体的肌肤,比百炼钢或许还要坚硬,一般低阶修行者射出的箭矢,或许都只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口。
然而这些墨绿色的草割在这些奴隶修行者的腿上,却是像在切豆腐。
一块块血肉、甚至里面的骨头,都被轻易的切断,切碎,掉落下来。
这些奴隶修行者都变成了没有腿的修行者。
但他们在炼狱山某种残忍手段的刺激和改造之下,已经变成了毫无痛苦和恐惧的野兽,他们依旧吼叫着,还要用双手撑着继续飞快前行。
所以场面就变得更加的惨烈。
池珊闭上了眼睛。
墨绿色的长草继续疯狂的涌动着,切碎了这些奴隶修行者的手,然后再切碎了他们的身体。
很多炼狱山红袍神官看着那些扭动着的破碎血肉,恐惧的想要呕吐。
这一百余名奴隶修行者,同样是炼狱山的秘密和底蕴,若是在平时,足以噬灭云秦一支大军,甚至直接毁去云秦一座城池,或者一处修行之地,然而现在,只是两名追随着林夕的诡异妖族修行者出手,这样强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就变成了一堆堆破碎的血肉。
云秦军方所有的人也都陷入了绝对的死寂里。
因为长期和修行者战斗,且很擅长利用各种军械围杀修行者,所以绝大多数云秦军方的将领也有着独特的骄傲,然而现在,这种骄傲也不复存在,他们开始真正的明白,等到强大的修行者数量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就连数量庞大的军队,都无法阻挡得了。
关闭
巨辇上的两道真身假身两道身影都在震颤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另外一个杀手锏,也被这么轻易的化解。
他的愤怒也开始悉数化为惊恐。
他知道最后的胜负未必可知,但他的安全,却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保障。
平日里,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要是跺一跺脚,整个大莽,整个世间都会震动,然而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情绪。
边凌涵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妖族箭师池芒。
池芒从她眼中的神色和林夕肯定的目光里,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抬起了手中淡绿色的长弓。
今日注定是修行者的世界里最大、最精彩的一次盛会。
整个云秦也没有这么快的箭。
六枝绿色的长箭在寻常箭师连一箭都未必能射出的时间里,出现在了空中,朝着炼狱山大长老的真身坠落。
这六枝箭矢里,唯有两枝是直接射向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单薄得不像活人的身体,其余四枝,都是锁定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位,不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躲闪。
只是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根本不想躲闪。
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让他很自然的觉得,如果面对这样一名大国师阶的修行者射出的箭矢都要去狼狈躲闪的话,那实在是太没颜面的事情。即便没有了秘密,他毕竟也是圣阶之中可以轻易灭杀一般圣师的存在。
他知道池芒的这六箭只是帮边凌涵接下来的一击开道,对于他而言,真正的危险只在于边凌涵手中的大黑,在于融合了镜天人鱼力量的边凌涵的全力一箭。
要躲也只要躲大黑的这一箭。
所以他只是花了少许的力气,抖袖一拂。
一声声丝丝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因为力量全部汇于体内,不再外流而出,所以他那被林夕称为皮影的假身身上,不再有浓烟和黑火冒出,所有的人看到,那却真是一张人皮。
一张披着炼狱山大长老黑袍,雕刻着符文的人皮。
这张失去力量承依的人皮在巨辇上软趴趴的倒下,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袍袖边却是飞出一片黑火,扫在飞临的两枝绿色箭矢上。
在任何人来看,这两枝绿色箭矢必定会被他这一拂带得偏离方向,从他的身旁穿过。
但就在这时,这两枝绿色箭矢突然散了开来。
在袍袖和黑火撞击到这两枝绿色箭矢的一刹那,这两枝绿色箭矢像绽放的花一样散开。
这种时间极其短暂,即便连圣师都来不及感知,来不及做出反应。
唯有这名炼狱山大长老面色剧变,发出了一声厉啸。
所有的人只看到变化的结果。这两枝绿色箭矢变成了两团赤红色的“章鱼”,扑在了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袖袍上,扑在了他的手上,猛烈的燃烧着,发出嗤嗤的声音,似乎便啃食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血肉,边要烧进他的骨头里。
一片黑夜升腾而起,一道没有任何声音的黑色箭光,便在这个时候降临到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头顶。
本来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一直在提防边凌涵的这一箭。
他本来有可能直接躲开边凌涵的这一箭,但他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
手臂上的剧烈疼痛,和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下意识的将自己的魂力从手臂上喷涌而出,终于将这两团燃烧着的“章鱼”硬生生的从他的手臂上震脱开来。
这个时候,边凌涵的这一箭也已经到了。
边凌涵知道这是真正的消耗战,她清楚接下来自己这一方还有更强大的战力,她的力量或许只有在对付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时才有用,所以她此刻是毫无保留,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的力量,一次性的喷涌了出来。
炼狱山大长老避不开她这一箭,他的左手往上伸出,手中出现了一截短短的,青铜色的锁链。
“嗡”的一声震响。
他脚下的巨辇往下一沉,巨大的底盘齐齐的没入了土中一寸。
他的左手衣袖全部炸裂,整个左手手掌全部磨烂,手背到手臂肘部的肌肤上,也出现了数条炸裂般的裂口,一滴滴鲜血,不停的从中渗出。
他的右边袍袖也全部被烧毁了,右边的手臂被烧得发黑。
所以他此刻的形象,就像一个被人刚刚揍了一顿的,穿着短袖的老头,非常可笑。
“老师,还有力气杀人么?”
就在这时,林夕又转过头去,看着身后远处站在大石上,一声不吭的徐生沫说道:“如果还行的话,再帮我杀一阵人。”
徐生沫脸色阴沉的从石头上跃下来,喝道:“我怎么会不行,你才不行。”
所有炼狱山的红袍神官都双腿有点发抖,这个时候被林夕眼光扫过的他们最清楚,林夕说的要杀人,就是要杀他们。
很显然,接下来林夕等人就已经准备冲锋,准备杀死他们,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很显然,林夕是想让魂力所剩也不太多的徐生沫索性也耗尽魂力退场。
而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此刻都已经甚至没有信心,能从徐生沫和胡辟易两柄剑下活下来,更何况此刻林夕的身旁,还有那么多诡异的,没有出手的妖族修行者。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也根本没有信心能从许多人的围攻中活下来。
极度的恐惧让他忍不住用枯木摩擦般的腹语厉叫了起来:“难道就没有人胆敢和我单独决斗么!”(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5 21:36
第六十三章 凌驾人世间的气息
“白痴!”
徐生沫鄙夷的骂了一声。最快更新
所有的人也都觉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此刻的声音显得很白痴。
这又不是中州城里的修行者为了声名而进行的对决。
哪怕是叶忘情一开始的公然挑战,也只不过是要设法杀死先前那名炼狱山大长老,逼出最后两座巨辇中的人物。
现在众人等待着的林夕终于到来,而且的确带回了足够的震慑性的力量,在现在的战局之下,当然是用围攻屠杀的方式杀死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最为保险。
所以即便孤傲如徐生沫,都不会为了什么声名而和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来一场决斗。
但在他的这一声白痴里,因为叶忘情等人表现出来的云秦精神的强大,因为林夕真的带来了决定性的力量,而导致炼狱山这一方已经几近崩溃的局势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的变化。
这一丝的变化,来自于最后方的那架被华盖和长幡遮掩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气息透露的巨辇。
遮掩着这座巨辇的某一条长幡,突然断裂了一角。
然后这片断裂的幡角,被一阵莫名的风吹起,越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像一块陨石般朝着徐生沫坠落。
倪鹤年陡然感知到了什么,他依旧没有绽放任何的气息,却是从绝对的静止到开始动步,开始缓缓的踩踏着山林间的落叶,朝着千叶关的方向行走。
刚刚骂出“白痴”二字的徐生沫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的双手都抬了起来,双袖之中因为魂力的剧烈喷发而发出呼呼的爆响,但凄厉的剑鸣声,却是又在此刻遮住了其余一切的声音,在这片幡角距离他还有十余步时,他变得异常明亮冷厉的飞剑斩击在了这片幡角上。
所有的人只感觉到空气猛的一震。
徐生沫斩击上去的飞剑非但没有能够割裂这片幡角,反而是被这片幡角压得往后一沉,直退了数尺之后,才终于硬生生的抵住,将这片幡角挑在空中。
然而与此同时,徐生沫的本人,却被他的飞剑和这片幡角对抗产生的元气震荡,震得双脚往后滑出数尺,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也噗的一声,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这一丝的变化,却是这一战从开始到现在的最强音。
徐生沫即便不如闻人苍月那么强大,也未必能够像叶忘情一样击杀一名炼狱山大长老,但他绝对是御剑圣师中的顶尖存在。
论境界,论斗剑,整个天下也没有几名御剑圣师可以比他强。
然而只是被那座巨辇中人震出的一片幡角,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便一击重创,这种事情,在别的时候,如何能够想象?
那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厉叫声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时间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下来。
林夕抬起了头来,看着那座巨辇,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心脏却依旧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事实上他已然动用了一次他独有的将神能力,但上一次花去数停时间,他也只是确定了那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真身依旧在巨辇里,他袭向这最后巨辇的一箭,在落到长幡上之前就被内里的力量瓦解。所以他只能确定最后这座巨辇里也有一名更厉害的大人物,只是不能确定是那最后一名炼狱山大长老,还是炼狱山掌教。
现在这种力量,似乎完全不是炼狱山大长老所能拥有的,而且对方这一击,让林夕感觉出了一种和这些炼狱山大长老截然不同的高傲。
现在炼狱山一方已经接近崩溃。
徐生沫接下来只是相当于前锋军,只是要借他剩余的力量,再杀一些炼狱山神官而已。
林夕、南宫未央,甚至体现出惊人能力的池珊,都比徐生沫要重要得多,然而这座巨辇中的大人物的这一击,却还是针对了最后的徐生沫。
这完全是一种丝毫不担心目前战局的可怕高傲和自信。
这好像是一个座在很高的宝座上,戏谑的看着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点倒的羸弱的人们的心情。
这里面的人,真的就是炼狱山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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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令当年的张院长都抱着谨慎的态度,视为同阶敌人的炼狱山掌管者?
这样一个如在云端的至高人物,真的降临在了这里?
所有林夕身旁的人心情都很复杂,心情都很紧张,脑海都充斥着这些念头。
徐生沫很不服气,他咬牙盯着那架巨辇,想要上前,用自己的飞剑发动一击,这种心情就像是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方,但想着捶对方一拳也是好的。
然而他的飞剑摆动了数下,强行调用魂力的结果,只是使得他噗的一声,再喷一口血,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千叶关内外的空气,更加凝滞了数分。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眉哨缓缓的挑起。
所有人都觉得这座巨辇中的人就是炼狱山掌教,很多人都在全身戒备着,同时在心中想着,怎么逼对方真正显现出身影。
然而就在此时,遮掩这座巨辇的长幡却是都缓缓往外飘起,卷起,卷在了上面的华盖上。
一股莫名的威严气息从巨辇中扩散而出,甚至让人觉得不像是属于人世间的气息。
耀眼的红光洒向四面八方,将所有炼狱山神官沐浴在红光里。
这威严明亮的红光,来自于巨辇上的一张宝座。
一张好像是红宝石天然生成般,很高很大,让人座在上面,双脚都可以离地数尺的巨大宝座。
宝座的上面,座着一个身穿红袍,头戴高冠的男子。
他身上的红袍布满无数火焰般的符文,又形成一朵朵似要不断生长的火焰莲花。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十分苍老,但看他沐浴在红光里的面目,却似乎又十分年轻,再看又觉得老,再看又觉得年轻,整个人的感觉,都会处于这样连续不断的错乱之中。
他的宝座旁,巨辇的三方边缘,站着三个上半身像是穿着古朴战甲的武士,下半身却是一个单独的金属滚轮的金属傀儡。
在他的宝座和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出来,只是那股莫名威严,不像是属于人世间的气息随着红光的沐浴而震荡开来之时,所有的炼狱山神官,包括千叶关里的所有大莽官员,甚至大莽皇帝,全部都跪了下来,将身体伏得极低,伏得脸都贴在了泥土上。
……
巨辇中的人主动显露了身影。
林夕却没有对他这样的举动有丝毫的疑虑,他知道这就是炼狱山掌教,他很能理解对方这种可怕的高傲。
如果到决定出手的时候,还藏着掖着,还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那这人就绝对不会是此刻天下无敌的炼狱山掌教了。
张院长特地在那块碑文中给他留言说过,这世上没有任何无敌的存在,但那段话,主要针对的是一个人无法力敌无数的军队,不可能一个人杀光所有的敌对军队和修行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个时代,张院长将炼狱山六名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逼得隐世不出,张院长纵横天下,一造了世上最强的帝国,张院长便是无敌的。
而现在,夏副院长去世之后,炼狱山掌教,却也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林夕的手一直放在大黑的三弦上,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够对炼狱山掌教形成什么威胁,所以他只是凝视着沐浴在宝座红光里的炼狱山掌教,并没有急着出手,只是用唯有他和池雨音听到的声音,对着池雨音轻声道:“在我让你出手之前,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你不要出手。”
池雨音从离开绿野城,跟着林夕日夜兼程的赶往这里的途中,也一直在想象,要让林夕和南宫未央,以及无数的云秦强者都如同面临最后生死决战,且没有任何战胜信心的修行者是什么样的。
此时宝座上的炼狱山掌教只是飞出一片断幡,只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和气息,就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让她在林夕的声音响起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回想起林夕到底说了什么话。
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知道巨辇宝座上的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她不能完全理解林夕此刻说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还是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牢牢的记住了林夕的这句话。
炼狱山掌教也在打量着林夕和湛台浅唐等人,他的目光,甚至还扫过了在安可依的药物作用下,昏睡不醒的叶忘情身上。
他就好像是在看着一颗颗甜美的糖果。
“林夕,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出声,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所有的人都被他身上流散出来的一些气息逼迫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气息其实并不强烈,并非刻意绽放,但人在面对高出自己许多的东西时,总会不自觉的感到如山的压力。
林夕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整个青鸾学院的命运都和他紧紧联系着,所以他还是挺直了身体,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今天最终还是会让你失望。”(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6 08:51
第六十四章 誓不低头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炼狱山掌教说话
虽然在炼狱山里,炼狱山掌教也赋予了炼狱山大长老们在他面前站着的权力,但在那年杀死李苦之后,一名炼狱山大长老只是略微透露出对炼狱山掌教实力的怀疑,便马上被炼狱山掌教废得甚至连炼狱山一些核心弟子的地位都没有…因为即便是一些炼狱山掌教所真正看重的核心弟子,都不会被他派到中州城去送死
然而听到林夕这样的声音,炼狱山掌教却并未动怒,反而有些贪恋这许久不见的人间气息一般,微微的一笑,只是像阐述某件事情一样说道:“一开始你并无法确定我的真正身份,这便说明将神并不是事事皆可预料”
林夕心中一震,他感觉出这名炼狱山掌教看事情的目光和寻常人很不相同,他缓缓的呼吸着,想要说些令自己这边人多些信心的话,然而在这开口的瞬间,他却陡然明白,在这种时候,精神比信心更为重要
于是他没有辩驳什么,只是眉眼如刀的看着炼狱山掌教,冷道:“世上根本不存在事事皆可预料的人,所以你也不可能知道,今日你会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会死在这里”
炼狱山掌教依旧没有生气,自然也不和林夕辩驳什么,只是有些兴致的看着林夕,说道:“如果没有你,那我进入登天山脉便不会有什么悬念,没有任何悬念的坦途,做任何事情,便不会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很高兴你能及时赶来”
“带着一点未知的有意思,那只是你这种人的想法”林夕想到了死去的许多云秦军人,想到了永远不会再见的李开云,想到了应该在家里安享晚年的顾云静,他的心情越为平静,身体内的血液,却是好像要燃烧起来,他盯着炼狱山掌教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在你这样的人看来,进不进入云秦,世间人的生死,都是一场游戏,但我们不觉得这是游戏,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我们身边的任何人,都是无比的真实你看着修为境界,自觉无敌,然而你不会理解我们的情感,所以你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叶忘情可以杀死你座下的那条狗”
炼狱山掌教沉吟了一下
他郑重思考了林夕的这一句话,然后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不过你也应该无法理解我的情感一个人如果变得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那就是最可怕的事情…现在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而且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做了很久,除了这件事情,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让我觉得有意思若是连最有把握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又畏惧着不敢去做,那我就真的会怀疑我整个人生了”
林夕是这个世间最能接受各种思想的人
其实他很能理解炼狱山掌教的想法和情感,他也明白炼狱山掌教找不到敢驳斥他,甚至当面对他显露怒意和杀意的人,所以这样的对话,在炼狱山掌教看来都很有意思,只是林夕觉得没有意思,他哪怕无聊得对徐生沫说一个午夜凶铃的故事,都不想和炼狱山掌教探讨什么人生
所以他只是冷漠的看着炼狱山掌教,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炼狱山掌教皱了皱眉头
但随即他觉得更加有趣,他觉得先试一试林夕所说的情感和精神,于是他不再对林夕说话,他的目光汪在了湛台浅唐的身上,郑重的出声许诺:“湛台浅唐,只要你现在放弃与我为敌,我可以完成你老师的心愿,让你成为大莽的皇帝,并让你用自己的才能来治理大莽,我可以将大莽交给你,不再插手任何大莽的事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大莽王朝将会迎来千古未有的盛世”
所有拜伏在地上的大莽人都早已经震骇到麻木,所以炼狱山掌教的这句话也没有再给他们心中带来更多的震惊和恐惧,他们只是都觉得,这是一个充满无穷诱惑,根本难以抗拒的承诺
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已经整个天下,随心所欲,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所以像他这样的人物,已经根本不屑演什么戏,说什么虚伪的话,此刻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里对于湛台浅唐真挚赞赏的语气
炼狱山掌教此刻的心意,也是十分的直白和清晰:在他进入云秦之后,大莽这样的小地方,他已经并不在意,而且他也不可能寿命无尽的永远活着,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别的地方或许有更大的吸引力
再或者看看湛台浅唐到底能将大莽变得如何兴盛,也会让他觉得有意思
一个长记于史册的最英明皇帝,一个最兴盛的大莽,无数大莽百姓的安居乐业,或许就要随着这样的一句承诺而产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湛台浅唐的身上
摆脱炼狱山的控制,将所有大莽人从被炼狱山奴役的阴影中解脱出来,这是大莽老皇帝和李苦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湛台浅唐先前的唯一目标
此刻,湛台浅唐出声,炼狱山掌教的气息对他的压迫也很大,他的脸色也有些微白,然而他的声音却也十分平静:“你能让李苦活过来么?你能将被你杀死的千魔窟那么多人变活过来么?你能让千魔窟恢复如常,将炼狱山彻底毁去么?”
他没有回答炼狱山掌教的话,只是反问了这样三句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最为简单的道理
所以所有的人便都十分清楚,他给炼狱山掌教的是什么样的回应
炼狱山掌教有些失望般摇了摇头,然后平静的望向林夕身旁的每一个人,缓声道:“那还有谁想要改变主意?我依旧可以给他大莽”
这依旧是同样的承诺,直接送上一个国
只是没有任何人心动
御使不动自己飞剑的徐生沫忍不住张嘴,即便再也不可能挡得住炼狱山掌教的一击,他也想要张口再骂一句白痴
“白痴!”
但是有一句清晰响亮的声音却比他更早骂出
这声音是同样已经耗尽了魂力的边凌涵骂出来的
她的脑海中在这时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长孙无疆死去,林夕重伤昏迷,姜钰儿死去,闻人苍月成为大莽七军统帅,无数云秦人战死,李开云死去很多幕美好的画面,都被燃烧着的锁链和战火摧毁,而且永远不可能再现
她的眼睛里,充斥着冰冷燃烧的仇恨
她身旁的姜笑依和秦惜月等人的眼中,也和她一样,燃烧着同样刻骨的仇恨
一切都似乎和这炼狱山有关
即便炼狱山掌教再强大,为了那些被毁灭的美好,为了那些不可能再活的人们,她们又怎么可能屈服,怎么可能低下头颅?
所有千叶关里的云秦军人并不能完全理解青鸾这些年轻修行者的仇恨,但他们能够感觉到这种精神,只是简单的对话,就让他们彻底的清楚,青鸾学院是为了要一个国么?他们也彻底的明白,是谁真正的为了云秦在战斗,他们身体里的热血,也开始燃烧
炼狱山掌教看了边凌涵一眼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空气中有明显的风流动,然而他却并没有马上对边凌涵出手
林夕忍不住笑了笑
他不是因为有胜利的信心而笑,只是为了身旁这些可以和自己生死与共,让炼狱山掌教没有意思的朋友而笑
“所以你也怕了…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所以你也没有主动出手的信心,对吧?”
他看着无比威严,依旧让所有炼狱山神官亲吻泥土一样拜伏在地的炼狱山掌教,温暖的笑着说道
然后他开始动步,朝着前方的炼狱山神官们和炼狱山掌教的这座巨辇开始前行
他也要等待一个出手的契机
只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要接近了炼狱山掌教才能发出自己的最强攻击,所以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逼近炼狱山掌教
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他身周所有的人,却都没有任何的迟疑,都和他一起动步,向前行去
湛台浅唐并没有因为拒绝了炼狱山掌教方才的承诺而心神不宁,他的脚步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坚定他知道今日云秦人的勇气,便是昔日张院长和无数云秦修行者的所作所为带来的,所以他坚信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最正确的
炼狱山掌教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在宝座的红光里垂下了眼睑
他身前不远处巨辇上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发出了一声厉喝,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来负责对付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就在这个时候,面戴暗红色面罩的冷峻将领对着林夕轻声说道
林夕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质疑,只是看了这名冷峻将领一眼,确认般轻声道:“你一个人?”
这名冷峻将领点了点头:“一个人”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6 22:59
第六十五章 暗侯
从顾云静将这名冷峻将领和黑蛇军交给林夕之后,林夕并没有问这名冷峻将领的来历,甚至姓名。
他不知道这名冷峻将领的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既然顾云静让他信任这名冷峻将领,他便选择信任,所以在这种时候,听到这名冷峻将领确定要独自一人去对付那名炼狱山大长老,林夕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小心。
冷峻将领依旧只是和众人一起前行,也不充当箭头,千叶关内的所有人看着这些强者和炼狱山的对决,不知道这惊天一战将以什么方式开端。
所有的人都很谨慎,林夕这一方和炼狱山的人都在前行,交战的双方都在不断接近,但前行的速度都很缓慢,气氛都极其的压抑,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第一个出手或是冲在最前方的人,极有可能在瞬间死去。
如果让湛台浅唐猜测的话,第一个出手的人肯定是南宫未央。
因为场间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比南宫未央更加随心所欲,南宫未央是想要出手就出手,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的那种人。
然而让湛台浅唐感到意外的是,今日的南宫未央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调,她的身上都甚至没有荡漾出蓄势时的强大气息。
第一个出手的,反而依旧是看上去最为柔弱的池珊。
她身后的一名络腮胡子修行者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襟,否则这一瞬间,夹杂在众人之中的池珊就又会因为体内魂力的疯狂喷涌而飘飞起来。
就如和当时对敌那头苍老的海妖王时一样,她脸上的肌肤甚至苍白得有些透明,然而那地上一举灭杀了上百名奴隶修行者,看上去已经开始要枯萎的墨绿色长草,却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朝着炼狱山一方蔓延。
这种墨绿色长草沿着山道往下蔓延的速度本来就接近箭矢飞行的速度,令人难以想象,而在此时双方缓慢移动的压抑之中,产生的对比更是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感到根本透不过气来。
几乎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在这一刻拼命喷涌魂力,各种光焰和森冷的金属形成海浪,想要阻止这些墨绿色长草的逼近。
然而就在此时,宝座上的炼狱山掌教只是看了池珊一眼,淡淡道:“这种东西,我们炼狱山也有。”
他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所以一切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都非常缓慢。
所以他的语气和动作,也不由得让所有人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
在他的话音里,数节竹枝不知从他身上何处飞出,落在了地上,落入了蔓延的草丛之中。
然后这几节黑红相间的竹枝开始生长,有更多的细竹从地上生长出来,每一株竹子都冒出蕴含着恐怖热力的赤红色火焰,顷刻间,形成了一片燎原的火海。
所有的墨绿色青草,只在一息的时间,就真的像被引燃的头发一样燃烧了起来。
就像御使着飞剑的修行者,某种玄奥的元气对撞产生的震荡,让池珊的身体陡然像被大锤击中,一口鲜血也顿时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池雨音的双手指甲也在这一瞬间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狂暴的热力将所有的墨绿色长草引燃之后,形成的火浪,卷起了四五米的高度,反而向着她们所有人席卷而来,烧得她们面前的一切都似乎扭曲了。
她想要出手,但林夕不让她出手,所以她只有强忍着。
胡辟易和湛台浅唐也想出手,他们不认为圣阶之下的修行者能够阻挡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一击。
炼狱山掌教所说的这样的东西,便是指炼狱山魔竹,这种竹子在昔日炼狱山会同闻人苍月对付李苦的时候出现过,也只是六名炼狱山大长老其中一人才能驾驭,但此刻炼狱山这样一门独门秘技被炼狱山掌教随手就用了出来,且威势和威力,完全不是当时对付李苦时出现的炼狱山魔竹所能比拟。
只是就在此时,南宫未央却是移动了一步,正好挡在他们两人的身前。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胡辟易和湛台浅唐明白了南宫未央的阻止之意,便都硬生生的控制住了将要析出体外的魂力。
也就在此时,前方的天空之中,突然多了一片如鹅毛般的白雪。
一片鹅毛般的白雪之后,便是无数片飘舞的白雪。
这些比普通的白雪不知道要寒冷多少倍的雪花,来自于从林夕衣袖里伸出的两个黑色的小爪子。
雪花触碰到一片片的火焰,变成虚无的蒸汽,也被燃烧得扭曲。
光是吉祥的力量,不可能阻挡得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力量…哪怕这股力量只是荡漾而出的余威。
高亚楠也知道加上自己的力量,都未必能够阻挡得住,但她和这批学院的年轻人已经彻底成长起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和林夕一样清楚,低阶修行者要想对抗高阶修行者,就唯有对自己残忍一些。她们这些人里面,最为强大的力量,便必须要留着,等到最合适的时机,用在炼狱山掌教的身上。
于是她也决然的出手。
又一股寒流涌入飞雪之中,将所有的飞雪,凝成了一柄冰雪巨剑,狠狠刺入前方的火浪之中。
冰雪巨剑一截截化开,又再度化为寒流,炽烈的火浪温度骤减,最终变成了汹涌的热浪,就像粘稠的热粥,冲刷在所有人的身上。
燃烧着的魔竹余火未尽,依旧散发着通红的光焰,将林夕等人和炼狱山红袍神官之间的这段山路变得光怪陆离,变得不像是在千霞山里,而像是在炼狱山里的某个熔岩矿洞中。
高亚楠的身体晃了晃,她身旁的秦惜月将她扶住。
“云秦周家果然不俗。”炼狱山掌教淡淡的说了一句。
……
所有千叶关里的云秦军人和云秦官员都很惊骇。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开始狂喜,重新开始骄傲。
这是绝对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在高亚楠和吉祥的抵御之下,最终成为林夕等人可以忍受的热浪,但所有这些炼狱山神官们都可以看得出,池珊和高亚楠以及吉祥都没有办法再行出手了。
只是随手一击,便相当于废掉了池珊和高亚楠以及吉祥,这就是一种无敌的气息。
炼狱山掌教身前不远处巨辇上的那名炼狱山大长老也不再变得恐惧,自从炼狱山掌教开始出手,他便已经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保住了,然后面前所有这些人都会死去。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被白发遮住大半的面目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丝愕然的神色。
有一个人突然从他面前的火焰中穿了出来,走向他所在的巨辇。
炼狱山魔竹并不算炼狱山掌教很强大的手段,所以炼狱山掌教并未再向这些魔竹里贯注力量,然而即便如此,现在这些魔竹的余热还十分惊人,一般的修行者绝无可能无声无息的从这些魔竹中间无声无息的穿过。
所以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也都是远远的避开两边,不管靠近这些魔竹生长的区域。
然而眼下这个从火焰中和被高温炙烤得扭曲的空气中陡然走出的人,却毫无损伤,唯有一股股的魂力波动,开始不停的扩大,从国士阶,到大国师阶,然后到唯有圣阶修行者才能迸发的磅礴气息。
穿过魔竹阵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巨辇前的,就是一直戴着暗红色金属面罩的冷峻将领。
就连炼狱山掌教都在宝座上缓缓抬起了头。
他平静如深邃星空的眼睛里,都产生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有些想不明白。
炼狱山大长老发出了一声嘶鸣。
他想不明白魔竹的火焰怎么会对这名冷峻将领没有任何的威胁,但他知道这名冷峻将领逼近自己,自然不是为了要和自己谈谈心,一股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冷意,让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魂力如同决堤的江水般倾泻而出,倾泻到了手中的一柄扁尺里。
这柄扁尺就像一道飞剑般飞出,却是又孔雀开屏般张开,在空中变成一柄乌黑色的扇子。
无数的爆鸣在这柄扇子的伞面上发出。
无数的细钉如同暴雨一般打在踏上巨辇的冷峻将领的身上,从他的体内穿过,带着长长的血丝飞出,就好像一枚枚的缝衣针穿上了红色的丝线。
然而这名冷峻将领却似乎毫无察觉。
他的身体似乎就像一截木头,这些比飞剑还要快的细钉的力量,并没有让他的生机流逝。
他的手中有一条黑红色的长幡陡然卷出,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惊骇莫名的目光里,扫在了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上。
这条黑红色的长幡看上去像丝绸一样光华,但是落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上,却似好像鬼爪抓过一样,留下了深深的五条血痕,连体内的肋骨,内脏都抓断,扯了出来。
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像陀螺一般旋转着飞出,坠下巨辇。
炼狱山掌教已经想明白了,伸出了一根手指:“你是暗侯!”(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7 09:46
第六十六章 我要没有你的大莽-
炼狱山的真正大人物,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炼狱山掌教和六名炼狱山大长老。
为了尽可能的延续生命,这六名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也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对于整个修行者的世界都极其珍惜的药品。这种建立在奴役整个大莽之上的生存方式使得炼狱山掌教和这些炼狱山大长老活的时间很长,在数倍于普通人一生的漫长岁月里,炼狱山掌教也做过很多在他看来有意思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便是将不少挑选出来的大莽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送到云秦,然后让这些小孩子在云秦成长起来,进入云秦军方。
这听上去和普通的潜隐安排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若只是普通的潜隐计划,便不可能让炼狱山掌教觉得有意思。
在他的安排里面,这个潜隐的计划充满了血腥和累累尸骨。
他会故意安排许多大莽人的死去,来成就这些潜隐,以许多人的尸骨,来铺就那些人往上爬的路。
这些具体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他去做,只是在他的计划里面,这些小孩子得到安排好的尸骨铺路,获得的军功自然要比云秦的同龄人要多很多,显赫很多,将来成为云秦将相王侯级的大人物,也应该不在话下。
如果许多像狄愁飞、胡辟易这样的人物其实都是大莽人,都是炼狱山的人,那会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所以炼狱山掌教将这些大莽小孩子称为“暗侯”。
这个计划在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的确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有些当年的大莽小孩子,的确在云秦国内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其中有些杰出的,甚至获得了炼狱山最核心弟子同等的地位,被悄然传授了炼狱山的一些绝学。
只是炼狱山掌教最终还是现自己犯了一个很简单的错误,云秦始终是个人才辈出的帝国,抛开闻人苍月这种天才,云秦帝国里的一些年轻俊才,在没有特殊的帮助下,还是压在了这些大莽暗侯的头上。再加上有青鸾学院的存在,绝大多数暗侯快迅猛的功劳积累和升迁还会引起特别的注意,最后往往被查出来大莽潜隐的身份,所以付出和回报对于大莽而言都根本达不到对等,更不用说获得惊人的利益。
规划好的人生,赶不上变化,这就和云秦重要门阀里面,天生优越的金勺少年,未必成就一定过出身平凡的土包一样的道理。
所以在很多年前,大莽就已经那一批暗侯失去联系,即便是炼狱山,也都认为当时挑选出来的那些个暗侯已经全部死去,承认计划失败,并不会再进行类似的计划。
即便有暗侯还活着,也是大莽人,应该忠于炼狱山掌教的,在这种时候应该像碧落陵里的白玉楼一样刺杀林夕的,怎么可能反过来对付炼狱山,反而杀死炼狱山大长老?要知道,当时的那些人,并不是大莽老皇帝挑选,而是炼狱山挑选,而且必须是在进入云秦做了很多事情,在很多事情上让炼狱山觉得他绝对忠诚,才有可能让他成为炼狱山的嫡传!
然而此刻这名面戴暗红sè面罩的冷峻将领,所展现的修行之法,所展现的在这独门的修行之法上的境界,都可以让炼狱山掌教肯定,他就是炼狱山的暗侯之一!
这毫无疑问是背叛,而且是基于自己当年某个计划的背叛。
所以炼狱山掌教朝着这名冷峻将领伸出一根手指时,语音里已经带上了真正的隐怒。
像他这样世间至高的人物,只是一丝隐隐的愤怒,给人的感觉,就已经是整个天地都骤然变得yin沉下来,就像有一座巨山,就要马上倾倒压下。
所有炼狱山神官的双腿都在抖。
然而这名站在巨辇上的冷峻将领却是异常的镇定,面对炼狱山掌教的这一声呵斥,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不错,我曾是暗侯。”
炼狱山掌教伸出了手指,然而却又想到了什么,收敛了怒意,垂下了手,微微抬起头,看着这名冷峻将领,问道:“为什么背叛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云秦做暗侯,然而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我和另外那些人一样,不来云秦的话,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们的亲人,都会成为炼狱山矿洞里的奴隶。”
冷峻将领冰冷的看着炼狱山掌教,道:“只是这还不足以让我背叛大莽,真正让我决定和你为敌的,是为了让我们其中的一些人成王成侯,炼狱山牺牲了太多人,正巧那些人里面,也有我最好的朋友。”
炼狱山掌教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在这种时候,他甚至还有时间想一想。
想了想之后,他的头再抬起了一些,彻底收敛了怒意,平静的说道:“这么说,那只是一个意外。如果说这样的意外让你敢到不忿…杀死我炼狱山这样的一个存在,也应该可以让你的怒意消隐一些。你毕竟是大莽人,是我炼狱山的弟子,所以只要你愿意…你杀了他,他在炼狱山的位置,就是你的。”
炼狱山大长老原本就是比大莽皇帝还要尊贵的存在,而且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死后,加上张平,炼狱山的大长老也只剩下了两个。如果这名冷峻将领答应成为炼狱山大长老,那他必定会拥有比这些炼狱山大长老平时更多的权力和威严。
这同样是一个诱人到了极点的许诺。
然而这名冷峻将领却是毫不考虑的摇了摇头,冷漠道:“或许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拥有了力量,让我最终明白我要怎么做。如果让我选择做回大莽人,那必定也是一个没有炼狱山,没有你存在的大莽。”
“你的力量是我赐给你的,我自然也可以收回。”
沐浴在宝座红光里的炼狱山掌教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十分平和,甚至连之前的一丝隐怒都似乎没了。
然而在他的声音起的瞬间,他的身体就似乎瞬间膨胀了许多倍。
这种膨胀,是他身外的气息扩张产生的错觉。
无数股狂虐的,无边无量,让圣阶也会觉得心惊胆颤的狂风,在他和这名冷峻将领的身间出现。
方才炼狱山掌教伸出一根手指时,都没有带起这样的狂风,这便说明,此时的炼狱山掌教,才是开始真怒,才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像他这样的存在,思想和一般人已经完全不同。
平时没有人和他平等的对话,平时没有人拒绝他,或者嘲讽他,所以偶尔听听人的拒绝,听听嘲讽,他都甚至觉得有意思,都不会动怒,更是让人觉得大人物的涵养和情绪无法常理而言,无法捉摸。
但若是人人都拒绝你,人人都不把你看成至高的存在,被拒绝和嘲讽得太多,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当然也不会再觉得有趣,当然也会由好心情变得恼羞成怒。
寻常人的怒意只能化成闷气,憋坏自己,但他的真正怒意,却是化成了狂风,化成了实质,变成了一朵紫黑sè的火焰。
这朵火焰在他的面前生成时,那些还在燃烧着的魔竹上所有的火焰,就好像参拜王者一般,猛的一低,然后又全部消失,化成了细微的元气,被融入了这朵紫黑sè的火焰中。
这个过程出了圣阶的感知极限,这朵紫黑sè的火焰,就像突破了空间的界限一般,落向这名冷峻将领。
……
炼狱山掌教动了真怒,而且他十分清楚这名冷峻将领修的是炼狱山的何种绝学,所以他此刻动用的力量,自然比先前飞向徐生沫的那一片断幡更强。
正是这样的一条火焰,直接废了一名强大的炼狱山大长老的双腿。
冷峻将领在过往的很多年里,都在思索着遇到炼狱山的最强修行者时的情景,都在想着自己怎么能够在面对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时活下来,或者至少阻挡住对方的一击,所以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的身体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蜷缩了下去。
他身上坚硬的黑sè铁甲裂了开来,内里露出的内甲,就像是土黄sè的石头制成,而在他这一蜷身之间,他身上这件土黄sè内甲也奇特的缩了起来,竟似缩成了一个圆球。
冷峻将领的身体,就好像缩在了一个土黄sè的石球里。
炼狱山掌教的这条紫黑sè火焰落在了巨辇上,落在了这个土黄sè的石球上。
黑sè巨辇都开始融化,冷硬的黑sè金属融化成耀眼的金红sè铁汁,流淌下来。
土黄sè的石球表面燃烧了起来,一层层变成飞灰,漂浮在金红sè的铁汁上,从开始变得通红的黑红sè巨辇残体上滚落下来。
炼狱山掌教的眉头皱了起来。
无论是谁将自己团成一个球,被闷在石球里燃烧,滋味一定极不好受。
然而炼狱山掌教是要杀死这名背叛的暗侯,此时他虽然感觉到这名冷峻将领的魂力气息变得微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名冷峻将领却就是以此种方式,撑过了他的一击,伤而不死。
他便更加的愤怒,再次抬起了手指,一股更强的力量,便从他的指尖析出。
林夕的手指一直紧紧的依附在大黑的三根黑弦上,就在此时,他的魂力也毫无保留的,以过自身极限的度涌出,沁入大黑的三弦!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7 22:46
第六十七章 无敌
林夕听清楚了炼狱山掌教和这名冷峻将领的所有对话,他听到了一个凄绝和不美丽的故事,最好的朋友,反而成为让自己往上走的累累尸骨中的一具,此刻的这种轻描淡写,却可以让从碧落陵中走出的林夕知道那里面包含着什么样的刻骨铭心。
随着当年从碧落陵的走出,渐渐背负更多东西的他也明白,炼狱山掌教就是张院长和夏副院长他们的一生之敌。
他懂得了要不惜代价接谷心音回来,最大的目的,也就是要让夏副院长去世之后,学院拥有可以震慑和抗衡炼狱山掌教的力量。
然而任何完美的计划,都会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产生变化。
谷心音一定要杀死唐藏的皇叔萧湘,否则他就不是谷心音,否则他在水牢之中那么多年,或许早就变成了不像是人的怪物。
他最终回到了云秦,然而为了杀死萧湘付出的代价,却让他无法真正顶替夏副院长的位置,所以此刻炼狱山掌教,才会真正的世间无敌,降临在这里。
只是林夕同样也可以肯定,青鸾学院这么多年,除了谷心音之外,也一定还准备了其余对付炼狱山掌教的东西。
即便抛开曾经被青鸾学院视为谷心音之后唯一希望,因为炼狱山掌教陡然发动和谈,而应该在炼狱山张平的手里,还炼不出来的最强铠甲,林夕都可以肯定,青鸾学院肯定还会准备其它的力量。
这些力量,和他一样,也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出手契机。
这名冷峻将领击杀炼狱山大长老,原本也只是个变数,但引起炼狱山掌教的真怒,让炼狱山掌教一击不成,下意识的引动更多力量,林夕却是能够肯定,他等待着的契机已经来临。
林夕正式出手。
黑色的箭光,从大黑这件传奇魂兵上升腾而起,飞向空中。
……
除了林夕和池小夜、池雨音这些妖族修行者之外,没有人知道南宫未央以一头唯有在不可知之地才有的圣阶海妖王融魂成功。
南宫未央本身便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秘密武器,是炼狱山掌教意料之外的力量。
所以她之前一直没有出手,一直十分的低调,甚至不想吸引炼狱山掌教的注意力,不想让炼狱山掌教对她发动任何攻击。
她只是在等待着林夕。
林夕出手,她便也知道出手的契机已经来临。
她抬起了头,露出了最凌厉的锋芒。
就像一柄绝世宝剑,终于脱鞘而出。
整个千叶关前的山道都是一震,就像被一头海妖王猛烈的践踏了一记,就连炼狱山掌教身下宝座的红光,都被剑风逼退,炼狱山掌教身上的衣衫,都被吹拂得往后荡去。
她的飞剑在空中飞行。
飞剑的后方,出现了一尊海妖王的身影,就像一尊海妖王,在托着她的飞剑,朝着炼狱山掌教刺去!
依旧在山林间缓慢前行着的倪鹤年,都停下了脚步,想象不到此刻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剑。
他也是云秦活得最久的修行者之一,在他的一生里,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剑,这样力量惊人,沉重得似乎要将炼狱山掌教连着身下宝座和巨辇彻底碾碎的一剑。
胡辟易和湛台浅唐也终于明白南宫未央才是林夕此刻最为倚重的力量,两人也顿时反应过来,此时已经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刻,且出手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所以胡辟易发出了一声暴喝,将这么多年的荣辱,全部融入到了身前的飞剑里,一剑化为惊雷,飞向炼狱山掌教。
湛台浅唐直接开始魔变,身体如妖魔般鼓胀起来,浑身布满可怕的靛蓝色血脉,同时一柄靛蓝色飞剑也从他的身前飞起,爬满耀眼的火焰。
在林夕出手,尤其是南宫未央出手的瞬间,宝座上的炼狱山掌教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为自己之前已经失败的事情再行真正动怒,过分动用力量,这便是错误。
然而他毕竟是现在世间无敌的存在,所以他还有能力,有时间修正一些自己所犯的错误。
先前已经流出他手指的一些力量,被他毫不犹豫的切断,舍弃。
后继流出他体内的魂力,已经在顷刻之间,随着他的心意,改变了方向,贯入了他脚下的一条黑色长幡之中。
然后这条长幡就像活着的黑色魔龙一样,从地上飞起,裹住了南宫未央的飞剑。
这一条长幡中汇聚的力量并不算强大,不足以镇压南宫未央的飞剑,但这正是炼狱山掌教的无敌所在。
因为他只是需要阻上一阻这柄剑。
南宫未央和胡辟易、湛台浅唐的攻击,在一般修行者的眼中,飞剑的临身都没有什么时间差距,三柄蕴含着不同力量的飞剑已经都到了巨辇之上,然而在炼狱山掌教的眼中,这三柄飞剑之间自有差距,他只需要将南宫未央的这柄飞剑先行隔开,他便有时间接下这另外两柄飞剑。
他甚至没有去想林夕的那一道箭光为什么还没有落下。
因为他觉得林夕的箭光真正到他身边时,他自然会有时间和力量去应付。
这是一种建立在绝对实力上的可怕自信。
黑色长幡开始裂解。
南宫未央的剑尖从幡面中透出。
此时炼狱山掌教已经伸出了手,握住了胡辟易的飞剑。
因为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任何人的目光都不可能跟上,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手本来就在那里,胡辟易的飞剑就好像自动落在了他的手里。
一层若有若无的紫黑色火光在炼狱山掌教手掌的血肉和这柄飞剑真正贴实时就已经在这柄飞剑的剑身上闪过。
这层唯有炼狱山掌教才能掌控的,代表炼狱山申屠氏最高利率的火焰甚至没有和胡辟易的魂力抗争,只是灼烧了其中的一条符文。
这一条符文的细微末梢被烧融了,变得无法接纳胡辟易的魂力。
飞剑如死去般黯淡无光。
胡辟易的全部力量,就好像陡然落在了空中,他胸口一滞,虽未受伤,却都难过的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炼狱山掌教就握住了这柄黯淡无光的飞剑,挥出,斩击在最晚到达的湛台浅唐的飞剑上。
就好像是大匠师在检验两柄剑胚的材质到底何种为好,剑刃和剑刃相交,他手中这柄胡辟易的飞剑剑锋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湛台浅唐的飞剑,却是火焰一灭,被他斩得飘飞出去。
“噗”的一声,刚刚完成魔变的湛台浅唐喷出了一个浓稠的蓝黑色鲜血。
在离开鳌角山后,他已经正式突破到了圣阶,然而如果现在他不是已经发动了魔变,他或许直接就会被彻底重创,更不用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飞剑。
……
倪鹤年是此刻唯一可以感知清楚所有变化的人。
他不像青鸾学院可以从炼狱山内部得到一些消息,但此刻看到炼狱山掌教动用了圣阶之上的力量,他却明白了炼狱山掌教为什么会真正光明正大出现在世间的原因。
一些古籍上的记载果然没有错误。
曾经的修行者世界里,的确有着可以让大圣师阶的修行者动用自己的力量而不至于爆体而亡的修行之法。
而现在,炼狱山掌教已经得到了一些这样的修行之法。
……
南宫未央的飞剑在倪鹤年脑海中光亮一闪,彻底明白的瞬间,已完全脱出长幡的捆缚,刺向炼狱山掌教的眉心。
海妖王的虚影披着长幡的残片,就像一座山岳一样,压着这柄飞剑,压向炼狱山掌教。
炼狱山掌教的左手之中也有魂力在析出。
只是这样的时间里,即便是炼狱山这样的存在,也根本无法将魂力再汇聚天地间的元气,化成火焰。
然而这魂力没有再转化成别的什么。
只是这一段魂力,脱离了炼狱山掌教的手,冲击在了南宫未央的飞剑上。
这一段魂力,晶莹如墨玉,完全凝成实质,完全就像一柄墨玉飞剑。
魂力离体凝而不散,力量强如魂兵,是为大圣师。
南宫未央带着镇压一切气息的飞剑,陡然在空中顿住。
海妖王的身体碎裂成千万条深蓝色的元气,在空中又化成千万颗沉重的雨珠。
南宫未央的飞剑往后倒飞而出。
南宫未央往后连退三步,吐出了一口鲜血。
炼狱山掌教身下的宝座出现了裂纹,然后碎裂成粉。
但他却是稳稳的站立起来,无比傲然的抬头,看着朝着自己落下的那一道黑色的箭光。
一抹傲然的笑意,也从他的嘴角浮起。
虽然如此程度的动用魂力,也让他体内像有千万柄刀在血肉之中穿行,也割裂着他的血肉,让他感到了痛楚,然而这种感觉…这种无敌的感觉,却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种感觉真好。
因为普天之下,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真正无敌的感觉。
黑色的箭光还没有落下。
炼狱山掌教决定不再犯任何细微的错误,所以他决定要先杀死林夕。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然多了一条风流。
这条风流从天上来,就像有一颗陨星,从九天之外坠落下来。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8 08:09
第六十八章 堵河
林夕的眼睛里出了亮光,然后他也开始魔变。飘天
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炼狱山掌教必胜,那是因为他们的手中握着许多炼狱山掌教并不知道的力量。
比如南宫未央成为云秦立国以来所有修炼融魂的修行者里面,融到的妖兽力量最强的圣师。比如他们的手中,还有那七颗古修行者留下的宝石。
如果说炼狱山掌教此时就是一条一往无前的大河,那他没有预料到的大石头砸进河里,砸得多了,这条大河也终究会被堵塞住。
而且他可以肯定的是,学院的力量自然不止在炼狱山成为了大长老的张平,不止忘情剑,不止徐生沫。
这股蕴含着他熟悉意味的风流,便是代表着学院的另外一股力量,一股有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力量。
炼狱山掌教威严如海的双瞳骤然收缩。
一枝没有任何符文的宝蓝色金属箭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股风流还在高高的天上,但这一枝宝蓝色的金属箭矢,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枝箭矢是怎么来的。
因为这枝箭矢的度,已经彻底出了所有人的感知,就连炼狱山掌教的感知,都甚至无法跟得上这一箭的度,都感知不清楚这一箭的箭道。
是这一枝宝蓝色的金属箭矢,带起了九天之上的风流,但这枝箭矢的度,却又将所有带起的风流远远的抛在后面,就像是直接跳跃空间一样,从炼狱山掌教身前的空间中显现了出来。
先前南宫未央的一剑,绝对是云秦帝国史上最沉重的一剑。
而现在这一箭,却绝对是云秦帝国史上最惊人的一箭。
这种惊人,不只在于箭上蕴含的魂力和冲击力,还在于箭矢材质本身的力量。
炼狱山掌教现自己并不能以自己最强的手段来烧融这枝宝蓝色箭矢。
因为他现这枝宝蓝色箭矢在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已经因为和空气的剧烈摩擦,而吸收了惊人的热量,达到了奇特的熔融状态。
所以说此时这枝箭矢,其实是一条金属溶液,十分柔软,然而最为关键的是,他可以感知出来,这枝箭矢的元气特性,依旧能够吸收恐怖的热量。
所以他如果化出唯有他才能凝聚的恐怖火焰,并不能直接将这枝箭矢烧成废渣,他化出的火焰的力量,反而会被这枝箭矢吸收进去,到时候反而会变成冲击在他身上的力量。
面对度已经出自己感知的这一箭,时间对于炼狱山掌教这种无敌的存在也是异常宝贵的,这一瞬间的现,又让炼狱山掌教出现了迟滞,丧失了一些反应的时间。
等到他最终决定如何抵挡之时,这枝箭矢的箭尖,已经和他身外的衣衫真正的接触。
令他有些难以置信,对林夕的杀意更浓的是,林夕射出的那一道黑色箭光,也就在这个时候落到他的后背。
若是在其余别的时候,哪怕是南宫未央、胡辟易、湛台浅唐三柄飞剑同时攻到的时刻,他都可以轻易的抹消这一道箭光。因为林夕毕竟还不是圣师,他的力量相对于远远出圣阶的大圣师而言,实在太过弱小。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将全部感知和精神集中在汇聚了青鸾学院力量的这一枝宝蓝色箭矢之上,他便没有时间在林夕的这道箭光临身之前,将这道箭光抹消。
……
一前一后,两道箭光都落在了炼狱山掌教的身上,前后将炼狱山掌教死死抵住。
宝蓝色箭矢的箭尖和炼狱山掌教身上的威严神袍接触的地方,先出现了一个光星,然后光亮迅扩散,神袍像被火焰灼烧的窗纸一样脆弱不堪。
炼狱山掌教站立着不动。
他的肢体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动作,但他的魂力,却是直接从他的胸口以世人难以想象的度汹涌析出。
他的面前,似乎陡然出现了一个无比宏大的世界。
这种感觉只是因为他魂力急喷涌而出时的宏大气息导致。
一层层墨玉般的魂力,出现在了他的肌肤和宝蓝色的箭矢之间。
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上也有魂力沁出,黑色箭光被他的魂力所阻,竟不能进!
纯以自身魂力布于体外,便令强大魂兵不能进,这种境界,已经就像是古籍上记载的不灭圣身!
这种境界,令任何修行者都要由心的战栗、恐惧。
然而汇聚着青鸾学院反击希望的这枝宝蓝色箭矢,也绝非如此轻易便能阻止。
箭尖不能刺入,便随即像热油一样,沿着墨玉般的魂力,以惊人的度,扩散流淌开来。
这一枝宝蓝色的箭矢化成的液体,朝着炼狱山掌教的全身弥漫,就像要形成一层宝蓝色的薄膜,将炼狱山掌教全部包裹在里面,然后冷硬冻结成一个全封闭的壳子。
炼狱山掌教出了一声厉喝。
他知道这种宝蓝色的融液如果真正和肌肤接触,便不只是在他肌肤表面冷却那么简单,金属融液随着强大的冲击力和热力,不仅会灼烧他的肌肤表面,而且会通过毛细孔深入他的体内,到时便是无数宝蓝色的细针在他的体内凝结出来。
他胸口的魂力,更为强烈的爆,就像形成了一个墨玉大碗,将这枝宝蓝色箭矢化成的融液全部兜住,又像一张墨玉的莲叶,兜住了一颗晶莹的宝蓝色露珠。
在下一个瞬间,这颗宝蓝色露珠被他硬生生的从这张墨玉莲叶的中心,震荡而出,飞向前方。
汇聚着学院最强反击力量的这一箭,竟被炼狱山掌教硬生生的阻挡住!
然而与此同时,林夕落在炼狱山掌教背后的那一道黑色箭光,却好像重新获得了自由,它就好像噬血的魔物,嗅到了新鲜血液的气味一样,贪婪的朝着前方钻了进去。
这一道黑色箭光前方的墨玉般魂力,在此时已经变得稀薄,无法彻底将它阻止。
黑色箭光刺入了炼狱山掌教的后背。
与此同时,炼狱山掌教胸口的肌肤,也因为魂力的过度喷涌,而隐隐出现了干涸的裂纹,就像一片许久未雨的稻田,土地出现了龟裂。
也就在此时,林夕完成了魔变,浑身开始出纯净而耀眼的光芒。
身如恶魔,却出最圣洁的光明。
这是一种难以想象,太过令人震撼的画面。
事实上从他知道契机来临,射出一箭,南宫未央和湛台浅唐、胡辟易三剑联手,直到此时炼狱山掌教被他一箭射入后背,炼狱山掌教胸口出现龟裂,也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
所有令人太过震撼的画面和境界,在这种一个呼吸之间的极短时间里,冲击在人的脑海里,形成的冲击力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所以所有人都有些麻木,来不及思考林夕此刻是要做什么。
只有南宫未央清楚。
因为她是个真正的异类…她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管炼狱山掌教的什么境界,她眼睛里闪动的只有一个念头,就只有将对方打倒。
所以她在此时也厉啸了一声,往前跨出了一步,再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贯入自己的飞剑中。
以她此时的伤势,像她这样不顾一切的将魂力一泻而出,很容易就会马上死去,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有林夕。
她就像是林夕的飞剑。
林夕出的纯净光线,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在林夕和她之间形成了一条光明的通道。
她在空中摇摆不定的飞剑,再次变得沉重如山。
天空中无数沉重的水滴还没有往下坠落,一尊深蓝色海妖王,却又已在她的剑后重生。
她再行一剑,飞刺向炼狱山掌教。
天空中无数往下坠落的水滴,也被她这一剑的元气带动,像无数柄小剑,落向炼狱山掌教。
这时,先前那一枝宝蓝色箭矢带起的风流,才涌到巨辇上。
恐怖的狂风,竟然吹得整座巨辇都被掀动,沿着倾斜的山道往后滑行。
那一团宝蓝色的融液被炼狱山掌教弹出之后,正好落在前方一名炼狱山弟子的身上。
这名炼狱山弟子顿时变成了一个宝蓝色的金属人,凝立在山道上,和下方的山道连成了一体,变成了一尊雕像。
炼狱山掌教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上布满了紫黑色的火焰。
这种火焰甚至使得他身前的狂风都被灼烧得变成了千万条旋转的涡流,就好像空中要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林夕的那一道射入他身体的黑色箭光,就好像被他的身体彻底吞噬了一样,只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小洞,除了一开始射入他的身体时有鲜血飞出,现在炼狱山掌教后背的这处伤口中,甚至连一滴鲜血都不再滴落。
被狂风掀动的巨辇上的炼狱山掌教依旧占据着主动,依旧处在无敌的感觉里。
他准备握住南宫未央的这柄飞剑,彻底毁掉南宫未央这柄可以对他造成真正威胁的飞剑。
然而他的手握了个空。
在他的感知里,南宫未央的这柄剑是刺向他的眉心。
然而现在,南宫未央的这柄剑,却是落在了他的左胸,落在了他的心口。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8 21:45
第六十九章 不死
飞剑行于空中,修行者皆知其中超脱人世的力量,但飞剑击杀,只如光线一闪,场面并不见得有多壮丽。
炼狱山的许多修行之法都有关火焰,许多厉害的修行者都用火焰对敌,炼狱山掌教的紫黑色火焰,便是最厉害的一种,这种火焰,唯有掌教才能传承,是炼狱山掌教控制整个炼狱山的力量。
只是这种火焰在外表上,也并不惊人,所以先前南宫未央、胡辟易、湛台浅唐这三剑合击,被炼狱山掌教全部破去,单纯以场面而论也并不宏大。
但等到藏匿于不知何处的佟韦发出宝蓝色一箭,林夕魔变发出难以想象的光明,狂风掀动沉重无比的巨辇,火焰将狂风烧成无数旋转的涡流,飞剑卷动暴雨横扫…这场面,却已经宏大壮丽,完全就像传说中的神魔交战,不像是发生在人间的战斗。
现在其余攻击已经消失,唯有南宫未央的这柄飞剑刺破炼狱山掌教身前无数旋转的涡流,落在炼狱山掌教的身上,这一柄飞剑,在所有人的眼中,便显得异常的清晰。
“噗”的一声闷响。
冰寒的飞剑刺入了炼狱山掌教的体内。
南宫未央和林夕身外的光线剧烈的颤动着,两个人都好像要燃烧起来,但这一刻,南宫未央的整个身体,还是向前撞出,剑中的力量再增一分!
露在外面的一截剑尾就像被她的身体遥遥的撞了进去,全部没入了炼狱山掌教的体内。
整个千叶关的山道上,响起了一道恐怖的撕裂声。
就好像天地都被撕开了。
炼狱山掌教的背后,冲出了一道恐怖的剑气。
一个海妖王的虚影,都随着这道剑气从他的背后涌出。
这道剑气直落道间,在道间刺出了一条不知道长多少米的深深剑痕。
本来往后在滑行的沉重金属巨辇,只是被这道剑气的反冲之力,就完全遏制住后退之势,反而往前嵌入山道之中。
这一剑是什么样的力量?
所有的修行者都看到,这一剑是刺中了炼狱山掌教的心口。
炼狱山掌教的心口到后背处,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剑洞。
若是换了其余的修行者,这里面所有的血肉,包括心脏,自然是全部破成了粉碎,生机自然瞬间断绝。
然而令所有人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的是,炼狱山掌教依旧站着,依旧没有死去。
他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手落向了自己的后方,捏碎了那个海妖王的虚影,将随着剑气出现的飞剑握在了手中。
他的手掌一合。
无数细小的火焰冲刷入南宫未央这柄“断寒锁心”飞剑之中,如无数魔鬼嘶鸣的声音响起,无数细小的紫黑色火丝从剑身的符文和他的手指缝隙中射了出来。
这柄在云秦也已经可遇而不可求的飞剑,在他的手中符文模糊,变成了一条被烧红的朽铁。
林夕和南宫未央之间的纯净光线通道断裂。
南宫未央再也无法站立,坐倒在地。
林夕的身体也迅速缩小,魔变和施展光明的双重损伤,让他虚弱到连一根手指都似乎无法抬起。
南宫未央、湛台浅唐和胡辟易三人之中,唯一还能勉强控制飞剑的胡辟易心中和嘴里全部充满了苦涩。
先前一名炼狱山大长老将自己修成了像僵尸一样的怪物,身受致命重创而不死。
现在的炼狱山掌教,却也是如此。
炼狱山掌教会的东西,这些炼狱山大长老未必会,但这些炼狱山大长老会的东西,炼狱山掌教却似乎都会。
……
一些好像污浊药液般的腥臭汗水湿透了林夕的衣衫。
他已经虚弱得需要高亚楠和姜笑依扶着,而且还在不停的冒着虚汗,就好像血液都要因为魔变和光明的双重损伤,都变成这种粘稠的腥臭虚汗沁出他的身体。
然而他的脸上却反而出现了一丝笑容,轻咳道:“你有没有感到后悔?”
此刻的炼狱山掌教显得如真正的魔神一样强大,依旧无敌,但握着残铁一样的“断寒锁心”,他却并没有马上做什么别的举动,只是这样的一些迟滞,便让林夕可以肯定,即便炼狱山掌教看上去整个身体就像不死之身,但被打出这样一个孔洞,也必定对他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炼狱山掌教扔掉了手中的残剑。
“叮”的一声,残剑落地的声音,分外震慑人心。
炼狱山掌教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也从自己胸口的孔洞离开,落在了轻咳着的林夕身上。
“若余生再无对手,十年和二十年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从他的胸口孔洞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天空,这让人觉得异常的诡异,然而他的目光却也是十分的平静。
林夕和他的这两句对话,听起来似乎十分晦涩,玄奥,但此时却偏偏绝大多数人都能理解。
炼狱山掌教和南宫未央绝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在世间最为珍惜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而且他和六名炼狱山大长老一样,同样怕死,同样不敢冒险。
即便能够赢得这一战,他重伤难愈,自然应该后悔。
然而他的回答也是十分清晰。
如果他只能活二十年,和剩余二十年依旧龟缩在炼狱山相比,损失十年的生命,换取十年的天下无敌,始终享受掌控整个世间,始终成为整个修行者世界主宰的无敌感觉,在他看来是值得的。
十年和二十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谁也不知道如果炼狱山掌教现在离去,带着这样一个前后通透的伤口,他到底还能够活多久,然而所有的人从他此刻的平静和自信里,却都明白,他至少不会在这里死去。
哪怕只是还能活数个月,他想要毁灭的东西便会毁灭,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便会达成。
就连湛台浅唐都开始有些绝望。
他比这里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都要思索得全面和细致,他知道炼狱山掌教的平静和自信还来自于其余方面。
刚刚被南宫未央一剑穿身,他出现被林夕看出来的短暂迟滞,便说明他在那时的确已经处于最软弱的时候,如果学院还有像那枝宝蓝色箭矢一样的力量,如果林夕还有什么像南宫未央一样足够强大的秘密武器,那林夕和青鸾学院绝对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
……
“你是我这一生里,见过资质最好的修行者,如果你能活着,李苦也活着,将来李苦的成就,或许都不如你。”
炼狱山掌教此时没有迟滞,在平静的对着林夕说了一句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南宫未央的身上。
他的双瞳里映出了南宫未央的身影。
然后南宫未央在他眼瞳里的微小身影变成了两条火光。
这两条火光离开了他的眼瞳,变成了实质,变成了两条细小的紫黑色火焰。
胡辟易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一柄藏匿于他袖管中的备用飞剑厉啸而出,狠狠的斩向那两条细小的紫黑色火焰。
“嗡”的一声爆鸣。
明明是森冷的金属飞剑,但在冷厉的剑锋和两条细小如灯草的火焰相触的瞬间,整柄飞剑却像一个纸灯笼一样,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池雨音咬着牙转头看向林夕。
她也是只差一些契机就能突破到圣师的天才妖族修行者,整个绿野城中最好战,也是最懂得战斗的修行者,所以她可以肯定胡辟易阻挡不住这一击,而且胡辟易肯定没有再次出手的力量。
然而她看到林夕根本就没有看她。
在此时,林夕还不要她出手。
……
胡辟易的确无法阻挡炼狱山掌教的这一击。
他的备用飞剑都爆裂燃烧起来的瞬间,他的身体便也往后倒下。
湛台浅唐伸手强行扶住了他。
两人都还站着,显示着誓不低头的精神,然而两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看上去都十分的凄惨。
两条紫黑色火焰依旧没有消失,依旧朝着南宫未央而落。
似乎没有人再能阻挡炼狱山掌教的意志。
然而依旧有人在挡。
地上的一颗石球就在此时裂开。
这是一个因为之前短暂的战斗太过剧烈,而被忽略了的圣师。
那名被炼狱山掌教称为暗侯的冷峻将领并未死去,他蜷缩的身体不知何时也已经滚到了林夕等人身前不远处,他身外的石壳也还有薄薄一层没有彻底化成灰烬。
两片裂开的石壳就像两面圆盾一般飞起,挡住了两条紫黑色火焰。
“啵”“啵”两声轻响,两条紫黑色火焰终于像灯芯上冒起的火星一样消失。
从裂开的石壳里站起的冷峻将领身上已经全部都是血泡,甚至就像一个叫花鸡破掉外面的泥壳时,散发出烤肉的香气。他的样子比湛台浅唐和胡辟易还要凄惨。
但他毕竟挡住了炼狱山掌教的这一击,他毕竟还不屈的站立着。
“只是这样么?”
炼狱山掌教觉得自己很难理解这些人的不屈,也很难理解这些人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还和林夕一起在战斗,他感到有些疲惫,于是不再发出什么恐怖的力量,只是随意挥洒出一些魂力,贯入了三尊独轮金属傀儡的一处符文里,解除了这三尊金属傀儡的封印。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9 08:13
第七十章 大供奉
池雨音不能理解林夕为什么一直不让她动用那七颗宝石。飘天
她不明白林夕到底还在等待着什么。
云秦和大莽的修行者对她们这些来自大荒泽之后的修行者没有什么了解,她们或许能够轻易的杀死那些炼狱山神官,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们的手段就像卖艺的江湖人的小把戏,根本不可能对炼狱山掌教造成致命的损伤。
胡辟易等人也不理解为什么直到此时林夕还要停留在这里,还要战斗,而不是设法逃离。
学院那一箭和南宫未央隐匿着的力量,已经远远出他们的想象,已经让这一战变得不像是人间的战斗。
如果提早知道林夕能带来这些足以扫平其余障碍的妖族修行者,能够提早知道学院和南宫未央拥有这样的力量,他们一定会对战胜炼狱山掌教有很大的信心。
然而这样都杀不死炼狱山掌教,所有的圣师都已经无法战斗,那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杀死炼狱山掌教?
……
此时唯有林夕知道,他还有可以等待的东西。
因为在今年千魔窟魔眼花开之时,唯有他和已经成为炼狱山大长老的张平有过一次谈话。
所以在炼狱山掌教有些疲惫,沁出一些魂力解除那三尊金属独轮傀儡的封印时,他便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以便看得更为清晰一些。
三股磅礴的气息从三尊独轮金属傀儡身上散出来,就像三座巨大的炼炉陡然充满烈焰和融化的铁汁。
这一瞬间很多云秦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这分明是圣阶才能拥有的气息…这三尊金属傀儡,竟然拥有圣阶的力量?!
圣阶的金属傀儡,且不需要修行者的不断魂力贯注,这在世间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炼狱山掌教的眼中浮现一丝满足的意味。
他十分满意这些云秦人脸上的表情,这种独轮金属傀儡的意义不只在于多出三个圣阶的存在,还在于可以让世间所有人更加觉得炼狱山的神秘,让人觉得炼狱山拥有脱世间的东西。
这种东西可以让人觉得炼狱山更不像是人间,无形中觉得他更加不像是人,而是真正的魔神。
他对这种独轮金属傀儡一直十分满意,所以张平也直接被他提拔成了炼狱山大长老。
这种凭借一个轮盘的转动就可以拥有很快的移动度,且可以通过轮盘的摆动来调整重心的金属双炮傀儡,被他亲昵的称为“听话的小东西”。
在他看来,光是这三尊“听话的小东西”,此刻在对方圣师全部伤残的情况下,就足已杀死面前所有的对手。
林夕这种将神,南宫未央这种比李苦还要另类的天才,被这种金属傀儡杀死,他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炼狱山掌教眼中的满足骤然化成无比复杂的情绪。
三尊身上的符文妖异亮起的金属傀儡,身下的独轮飞的旋转了起来,然而却没有从巨辇上飞驰而下,却是都转过了身来,对准了炼狱山掌教。
三尊金属傀儡的转身虽快,但比起飞剑自然慢了许多,所以所有林夕这一方的修行者和炼狱山的神官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林夕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惊愕得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将千叶关这里的空气全部吸入肚子里。
面色一直很难看,而且觉得林夕不中用,弄了这么半天自己还是要陪林夕一起死的徐生沫愣愣的看着这样的变化,他的嘴一向很刻薄,而且他一直都很敢说,所以此时他忍不住就说道:“这是什么愚蠢的事情?难道觉得打得不过瘾,觉得对手不够厉害,还要自己给自己来三个对手?”
林夕听徐生沫说过很多话,然而他觉得这是徐生沫说过的很多话里,唯一很幽默,很动听的话。他这个时候没有力气夸奖徐生沫的这一句话,所以他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
…….
炼狱山掌教抬起了头。
在三尊独轮傀儡转身的那一刹那,他便已经明白问题只可能出在张平的身上。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张平是用什么手段,使得这三尊独轮傀儡在这个时候与他为敌。
因为这三尊独轮傀儡经过不少次测试,他也亲手试过几次这种“听话的小东西”。
为什么前些次不出问题,偏偏在这种时候出问题?
当现算计竟然来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来自这三个“听话的小东西”,他的情绪便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再加上他此刻已经疲惫和放松,尤其又在思索张平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手脚,他的反应,便比平时慢了一些。
他抬头之间,三尊独轮傀儡已经距离他唯有数米的距离。
六条带着古修行界未知气息的熔岩般火焰,已经从这三尊独轮傀儡的双手炮筒中喷涌而出,以炼狱山掌教为中心汇聚而来。
然而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炼狱山掌教竟依旧能够区分内里微小的时间差距。
他的身体好像穿越空间一般,直接出现在了一尊独轮傀儡的身旁,一掌拍在了这尊独轮傀儡的胸口。
他的手掌中心旋转着两条紫黑色的细小火焰,只是这两条细小的火焰,就让他分开了这尊独轮傀儡的火力,没有一丝的火焰能够灼烧到他的身体。
“嗤”的一声,好像烧红的烙铁没入了凝冻的猪油中一样,他的这只手掌深深的陷入了这尊独轮傀儡的胸口,接着内里元气的冲撞,使得这尊独轮傀儡的身后无数符文里冲出了无数丝的火焰,下一刻,这尊独轮傀儡下半身旋转的金属轮盘便开始停止旋转,然后沉重的金属身躯,随着身后符文千万丝喷涌的火焰,往后震飞出去!
在遭遇三座火山喷一样的金属傀儡的合击之下,炼狱山掌教依旧一掌轰飞一尊金属傀儡,简直威猛到了极点。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唯有炼狱山掌教自己才能感知得到他身体的异常。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要往外无穷扩大,飞散出去。
这并非是无敌的感觉,而是要爆体的前兆。
然而他没有时间犹豫,所以他头也不回,双手却是以飞剑都无法比拟的度,反手往后按了出去。
他袖袍里涌出的两条紫黑色烟气将两尊金属傀儡出的火焰分开。
他的身体未动,但因为这两个金属独轮傀儡依旧在朝着他逼近,所以他的双掌分别按在了这两尊金属傀儡的胸口。
“当!”“当!”
天地间出了两声巨钟轰鸣般的声音。
两尊独轮金属傀儡往后摇摇摆摆的退去,胸口出现了两个淡淡的掌印。
只是不到一息的时间,这两尊还在摇摆中的金属傀儡,就已经像不倒翁一样再次逼向炼狱山掌教。
炼狱山掌教转身,再次挥掌。
掌甲相遇,又是两声巨响!
巨辇周围那些修为较低的炼狱山神官,纷纷的捂住了耳朵,有些人甚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出来,内腑竟被声浪和急颤的气流震伤。
独轮金属傀儡再次震退,然而又马上再次冲向炼狱山掌教。
巨大的声响再起,独轮金属傀儡再退,再冲…在徐生沫一句话说完后,接下来等同他说那一句话的时间里,这两尊金属独轮傀儡和炼狱山掌教就已经不知道强悍的碰撞了多少次。
……
千叶关的山脚下,黑旗军正在对峙着。
比打雷还要惊人的巨响,让黑旗军中那名双耳本身堵了东西,一直在熟睡中的女婴都醒了过来,她懵懂的抬起头,没有看到身后远处的巨辇和炼狱山掌教,却看到了前方因为这样惊人的巨响和不像是人间的战斗而惊惶得不自觉退却的巨大白色神象。
她觉得这些身披着金甲的白色神象好像在害怕她一样,所以她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恐怖的声浪和气流开始震裂了千叶关山道旁的树木。
一株株树木裂开成利剑般的木片,又被气流吹拂得往后散飞而出。
有数片刺向了站立在树林里的倪鹤年。
倪鹤年已经距离山道不远。
以他的感知和反应,他依旧可以在不动用丝毫魂力的情况下,以身体的动作,躲避过这几片木片。
只是此刻他已经肯定,炼狱山掌教的身体已经不足以动用大圣师阶的巅峰力量。
虽然在炼狱山掌教刻意控制下的力量依旧恐怖,他也从那名被他击杀的没有腿的炼狱山大长老身上知道了炼狱山的一些秘密,知道炼狱山掌教的魂力不可能耗空,这两尊独轮金属傀儡最后依旧会被炼狱山掌教打铁一般击溃,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等。
所以他没有躲闪这些利剑一样的木片。
他直直的朝着前方走去,从无数碎片飞舞的山林间走出,走向山道。
一片片飞到他身前的木片,在距离他还有数尺的距离时,便停住,然后裂解,化成无数细小的丝缕,从他身周飞散出去。
炼狱山掌教霍然转身,眼中闪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所有的人也都感觉到了倪鹤年正式走出时,身上荡漾的气息。
就连林夕都有些震惊得麻木,因为这也是连他都根本不知道的变化。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9 20:14
第七十一章 乱局
千叶关这场盛会是由云秦皇帝和炼狱山掌教互相促成的结果,倪鹤年出现在这里本身并不足以让人震惊,在一名名圣阶的存在如同飞蛾扑火的情形下,一名皇庭供奉也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人震惊的,是倪鹤年此刻的实力。
除了云秦皇帝,没有人知道倪鹤年突破了圣阶。
早在和钟城和夜莺一战之后,所有顶尖的修行者便认为倪鹤年已经断绝了通往大圣师之路。
尤其在去年秋祭,和那名没有腿的炼狱山大长老对决之后,绝大多数人甚至认为倪鹤年将会很快死去。
在那之后,倪鹤年便一直没有正式露面,甚至很多人认为他已经死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再次出现的倪鹤年,身上却荡漾着超出圣阶的气息!
这是连林夕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变化,他一直在等待着的,只是炼狱山掌教什么时候动用那三尊独轮金属傀儡,在他看来,在炼狱山掌教动用这三尊独轮金属傀儡之后,有着那七颗宝石,他们依旧有可能像对付那头苍老的海妖王一样,将炼狱山掌教杀死。
然而现在倪鹤年带着这样的气息出现,却让整个场间的局势,彻底失去了控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倪鹤年的身上,所有的人此刻都想知道,倪鹤年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前来。
…….
炼狱山掌教面对着倪鹤年,双手再次反掌击退身后的两尊独轮金属傀儡。
在眼眸里出现不可思议的震惊神sè时,他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悔意。
如果知道倪鹤年非但没有伤重至死,反而突破到了大圣师境界,那他今天就绝对不会降临在这里。
原本像他这样的存在,这数十年间,他眼中的真正敌人就只有青鸾学院,对于大莽和云秦这样的帝国本身,他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此刻,他心中却是有一种真正的愤怒,他很想将整个云秦帝国彻底毁灭。
这个帝国,怎么可能接连不断的出现这么多的修行天才,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的大圣师!
他依旧是世间最无敌的存在,即便面对此时的倪鹤年,所以他依旧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场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震惊,他的愤怒。
倪鹤年也感觉到了炼狱山掌教的愤怒,“你很愤怒?”在炼狱山掌教的双掌依旧在拍击着两尊独轮金属傀儡,依旧发出不像是人间的神魔交战的轰鸣声里,他却是突然出声,平静的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愤怒的原因,其实你这样的愤怒毫无理由…因为很多大莽人在有可能拥有更高的成就之前,就已经被你变成了狗,或者被你杀死。你这样的人,才是造成大莽的修行者世界始终不如云秦的修行者世界jīng彩的真正原因。”
在这种时候,倪鹤年说这样长的一句话,似乎显得有些废话,有些无聊。
然而炼狱山掌教认为他有资格和自己这样说话,于是他的愤怒反而消隐了下来,依旧将两尊独轮金属傀儡一次次震出,同时平静的出声道:“我承认我小看了你。”
倪鹤年神容寻常的平和道:“没有关系,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小看我。”
炼狱山掌教看着他,语气微寒道:“你来是想杀我?”
倪鹤年点了点头:“我来杀你。”
炼狱山掌教想了想,道:“你是为了长孙锦瑟来杀我?”
倪鹤年摇了摇头;“是我要杀你。”
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此时对话的话语本身似乎有些无聊,然而因为此时两人都是世上最强的大人物,且简单的话语里包含着最为真实的生杀之意,所以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浓厚杀气,如铁幕般扩散出来,压在每个人的身上。
“为什么?”炼狱山掌教的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般补充了一句:“你想要杀我,自己便不可能活。”
倪鹤年看着炼狱山掌教,微笑着说道:“像你我这样的人,一生都在追求着无敌,我不像你是申屠氏,不像你一样拥有一些天生的东西,所以我便比你想得更为简单点。我这一生都只是想着战胜一个接一个屹立在我面前的强者,现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不试着战胜你,不试着杀你,我剩余的生命,便没有意义了。”
短短的几句话,在此时却是描绘出了倪鹤年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错了。
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云秦皇庭大供奉是最忠于云秦皇室的一条狗,忠实得甚至能够不惜用自己的命来帮皇帝铲除一名又一名厉害的对手。然而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然明白,其余所有的一切,在于倪鹤年的眼中都是没有意义的,他这一生,追求的目的始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战胜一名名在他前方的修行者。
关闭
他是真正的修行痴。
然而这份执着的信念,却又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和尊敬。
“好,老倪,你果然是条汉子。你杀了他,我每年都给你上香。”
徐生沫本来觉得林夕不成,极其怨念,现在陡然三尊独轮金属傀儡反过来对付炼狱山掌教,又突然出现倪鹤年要杀炼狱山掌教,他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叫出了声。
炼狱山掌教此刻也开始觉得林夕这些人里面,最可恶的人便是徐生沫,他很想现在就将徐生沫杀死,然而倪鹤年不动,他便根本不敢再分神去击杀徐生沫。
“我会先杀死你们。”然而就在此时,倪鹤年却是缓缓的转过身,看了徐生沫一眼,又看着林夕说道。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徐生沫一呆,不可置信的叫了出来:“倪鹤年,你说什么?”
倪鹤年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林夕,平静的叙述道:“我一直也很想知道,当将神和炼狱山掌教真正相遇时,谁会更加强大一些。现在看来,似乎是炼狱山掌教更为强大一些,我似乎已经可以轻易的杀死你们,然而将神这种天赋,谁也不能够真正理解,所以我必须做最后的确认。”
林夕的口中充满了苦意,他努力的抬起了头,看着倪鹤年,艰涩的道:“你说的最后的确认,就是要试着杀死我?”
他的这句话相对于大圣师的出手而言十分的缓慢,在他这句话从开始说到结束之时,炼狱山掌教的双手已经和两尊独轮金属傀儡相触了十余次。
无巧不巧的是,在林夕最后一个字出口之时,两尊独轮金属傀儡的内里,发出了一声晶石碎裂的响声,这两尊独轮金属傀儡身上所有的光焰终于消隐,然后不再向前,而是被炼狱山掌教的力量推得往后飞滑而出,像两个车轮一样,朝着山下滚落下去。
山道上彻底的平静下来。
倪鹤年看着林夕,点了点头。
徐生沫终于回过神来,再次大叫起来:“倪鹤年,你这个变态。”
“我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倪鹤年依旧没有看徐生沫,只是看着林夕道:“毕竟没有长孙锦瑟,我也不可能走到今rì一步,就算最后还他个人情,我也会先杀死你。”
这的确是一个很变态的想法,似乎在倪鹤年看来,他之前所做的很多事,为云秦皇帝杀死的那么多强大对手,都只是他在修行之途中,为了自己做的,唯有现在杀死林夕这一件事,才是为了云秦皇帝而做的,所以只有这件事,才算是还皇帝的情。
所有林夕这一方的人都好像从云端落入了深渊的冰窟之中。
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斗个两败俱伤,一起死去,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期待的事情,然而现在,整个局势却反而雪上加霜。
要想杀死炼狱山掌教,还必须先杀死倪鹤年。
先对付倪鹤年,再对付炼狱山掌教?
一个炼狱山掌教,已然无敌,再加上一个云秦无敌的倪鹤年,两名大圣师,有谁能敌?
林夕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这是即便他能预料到,预知到,也根本无力扭转的局面。
他的面容上和眼睛里都充满了痛苦。
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的痛苦来自于青鸾学院覆灭和最终让云秦皇帝坐收渔人之利的不甘。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是努力的擦了擦糊住了脸面的腥臭汗水,然后看着倪鹤年,认真道:“你杀不了我的,你如果真这样做,最后的结果便是你死在我手里,然后最有可能便是炼狱山掌教坐收渔人之利,他在我杀死你之后,或许有可能杀得死我。”
林夕的话让最了解他的高亚楠和南宫未央等人都觉得吃惊和不可思议,但是她们却都又听得出来,林夕的这句话,绝对是认真的。
炼狱山掌教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震动的神sè。
倪鹤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了想,然而不等他出声,林夕便已轻咳着出声道:“池雨音,你给他些证明。”
池雨音没有想到等到最后,却是在这种时候等到林夕让她出手的命令。
此时的压力让她的浑身都有些战栗,但她也没有丝毫的停留,将魂力贯入她袖中的七颗宝石之中。
七颗散发着沧桑气息的宝石从她的衣袖中飞出,围绕在她的身周,流散出古朴文字般的光影。
炼狱山掌教的目光剧烈的闪动了起来。
倪鹤年的眉头也皱得更深。
像他和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已经根本不需要出手相试,就已经可以感觉出天地间多出的这些纹理和力量。
“这最多只能阻止圣阶的力量。”倪鹤年看着这七颗从未在世间出现过的宝石,说道。
“这已经够了,动用圣阶之上的力量,你也会死。”林夕看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倪鹤年,艰涩而坚定的认真说道:“而且我们的手中,还不止拥有这样的力量。”(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0 08:18
第七十二章 仇恨
“你不要忘记,你至少是云秦人。”
“你坚持你所认为的道,一心修行,所以今ri才有这样的成就,你觉得欠了长孙锦瑟一个人情,准备顺便还他一个人情,然而你生在中州市井街巷之中,生你养你的都是云秦人,你饮的每一滴水,吃的每一粒米…你能成为修行者,都和云秦有关。你这一生,都深深的刻着云秦的烙印。没有云秦,没有中州城里面的那些人们,便永远都不会有你的今天,你欠了那么多云秦人的情,你便不想着还?”
“你一定想要杀死我,至少也和我们一起先杀死了炼狱山掌教再说。我们可以先联手杀死他,然后再决一生死。”
林夕没有停止说话,他并不奢望自己的这些话语能够打动倪鹤年,因为他很清楚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这种阶层的人物,脑海中的想法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只是因为虚弱到了极点,生怕自己不坚持着说话,jing神略有松懈,便会直接昏死过去。
然而他此时面容和眼眸里的痛苦,却又不只是因为自己身体的极度不适,还因为他必须舍弃某些对于他和学院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他的确想到了一样还可以依仗的力量,只是这股力量杀死任何圣师都没有问题,能否杀死大圣师,却还是未知之数,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到,他必须设法恢复一些力量才有可能做到。
倪鹤年浑浊的目光中泛起了许多异样的sè彩。
这种sè彩就像中州城里清晨某片芭蕉林中的水汽,又像夕阳落山后某条白墙黑瓦的小巷里挑起的灯笼火光。
谁都可以看出倪鹤年不是个恋旧的人,但所有人也看得出,在倪鹤年为自己铺就的人生道路的尽头,他也不免想起了自己一生里很多难忘的时光。
所有的人都隐约觉得可能会出现转机,所以此时就连呼吸声都似乎全部停顿了,唯有林夕的轻咳声。
倪鹤年在感怀中陷入沉默。
他考虑了很久,然后才抬起了头。
让所有青鸾学院这一方的人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的是,倪鹤年摇了摇头,“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然而你给我的感觉却更加危险,所以我依旧会试着先杀死你。”
“你是在故意玩我么!”
徐生沫几乎是气急败坏般叫喊了起来,没有人会认为倪鹤年是在故意玩弄他什么,然而他觉得倪鹤年这种有些被说动的情形下,却是又断然拒绝,而且还是在见到了林夕让池雨音展露出新的隐匿力量后,依旧做出同样的决定,简直就是在故意玩弄他们的感情。
“倪鹤年,你的脑袋里装着的都是粪便,难道你小时候是被云秦人用粪便喂养大的?所以要在这种时候来报复云秦么?”
徐生沫骂得极其怨毒,极其刻薄。
但是他难听的叫骂声却是又突然顿住。
不是因为这时倪鹤年要出手对付他,而是一侧的山林中,突然又显现出了一抹熟悉的黑sè。
徐生沫的眼睛霎时亮了,然而却又更加失望透顶,差点一口气不顺,直接憋得昏死过去。‘
那种熟悉的黑sè,是青鸾学院的颜sè,他以为来了什么新的救星。
然而此时出现的,却并非是学院什么他都不知道的强者,而是一名和边凌涵等人差不多同样年纪,而且似乎更要瘦弱一些的女学生。
这名瘦弱的,看上去甚至有些拘谨的青鸾学院女学生是艾绮兰。
除了林夕等人之外,在场其余的修行者都不知道这名突然出现的青鸾女学生的名字。
只是从她身上可以将她的头都兜住,且黑sè的sè彩似乎在不停流动的奇特黑袍,许多人猜测出她便是在先前东景陵的一些战役里出现过的青鸾学院这一代守夜者。
守夜者应该始终潜伏在暗地里。
但看着这名瘦弱的青鸾女学生不一言的低头走到林夕的面前,然后依旧不出任何声音的倔强站立在林夕身前,看着倪鹤年,所有人便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她的修为,不管是隐匿着偷袭,还是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对于倪鹤年此时的实力而言,都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她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倪鹤年要杀林夕,便只有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
场间又似乎安静了数分。
炼狱山的那些红袍神官们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复杂。
从一开始,林夕就不是凭借着自己个人的战力在对抗炼狱山掌教,尤其在各种想象不到的力量迭出之后…艾绮兰此时这样的举动,至少让他们所有人感觉林夕身边的不可知因素,又多了一个。
“叮…”
就在此时,压抑而沉寂的山道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异常清脆好听的声音,这一声声音,就像是中州城里一些屋檐上挂着的风铃的声音,然而在下一刻,许多人都感觉到了耳膜的刺痛,感觉到这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刀锋。
倪鹤年原本已经变得冷漠的目光里又闪现出了异样的神sè。
这声音是从秦惜月的手上出。
通过这声音,他响起了在中州城里和钟城以及夜莺的一战。
也就是这声音,让他感觉到了艾绮兰和秦惜月此时表达的还有更多的含义。
“你们想为你们的老师报仇?”
想到那些带给自己一些意外,但又无一例外被自己击败的强大对手,他忍不住骄傲的冷笑了起来:“用这种陪葬的方式?”
“还是你认为夜莺曾经成功的阻止过我杀死钟城,你就觉得你和夜莺一样能够阻止我杀死林夕?”倪鹤年很享受此时的美好,享受炼狱山掌教不久前享受着的无敌,所以他接着看着秦惜月微讽道:“你不要忘记…”
他原本是想说,你不要忘记,若是没有中州城里的其它老人,没有宇化家的人,即便是夜莺也依旧不可能带着钟城逃离中州城。然而他的这句话,却是骤然中断。
因为就在此时,又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千叶关里走了出来。
这同样是一个身材很瘦小的青鸾年轻学生,因为和林夕等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所以林夕等人第一眼便觉得陌生,然而这名瘦小的青鸾学生一头金黄sè的头,却还是让林夕等人在一个失神之后便想起了这人是谁。
“宇化无极!”
边凌涵忍不住出了失声的惊呼。
……
那场和雷霆学院的对决,即便是这些年轻人告别无忧的青net,面临残酷战争的起始,但的确已经相隔得太过遥远。
那时的雷霆学院还是鼎盛,但现在雷霆学院和仙一学院都几乎不复存在,所以参加过那一次对决的人,也已经极少会想起在那场对决里重创之后,便消失在他们世界里的宇化无极。
林夕看着这名曾经斥责他们贪图享受,没有信仰的同学,想到那飘雪山岭中的那场对决,他的心中有些温暖,但想到此时并不是可以怀恋过往的时候,他便更加痛苦的轻咳了起来。
“你不用出来陪着我们一起死。”他没有多想,便下意识的看着走近的宇化无极说道:“我虽然救过你,但你们宇化家保护我的家人,早就已经扯平。”
“我不是为了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和前几年相比,宇化无极的样貌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他看着林夕,却早已不再是看不起,不屑为伍的神情,而是充满了真正的尊敬。
他对着林夕说了这一句,看着若有所思的倪鹤年,肃然道:“我出来是因为我是青鸾学院的人,还因为我也要为我宇化家的人报仇。”
因为极度虚弱而脑袋不像平时一样清晰的林夕有些反应了过来,他想到既然宇化家的人出现,又怎么会只出现一名宇化无极…再加上此时宇化无极的话语,他骤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你说什么?”他的身体猛然一颤,浑身的肌肉因为他这一下反应而近乎都要抽搐起来。
“他杀死了祭司殿的所有人,在来这里之前。”
宇化无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说道。
所有人的呼吸又是猛的一顿。
高亚楠原本苍白的脸sè变得更加雪白。
“只是因为不想让祭司殿的人赶来参与这一战,所以你就杀死了祭司殿所有的人?”她看着倪鹤年,厉喝了起来,浑身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徐生沫的双手也异常的冰冷,在佟韦的那一箭shè出之后,还无法杀死炼狱山掌教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痛骂那些祭司殿的老人,因为他觉得以那些祭司殿的老人的实力,只要来到这战场上,也依旧可以起到一些决定xing的作用,而现在,他才知道那些祭司殿的老人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都已经无法再骂倪鹤年,因为他实在已经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语句来骂倪鹤年。
此时,千叶关内的一些云秦官员和大莽官员之中的修行者心中却是更加寒冷,因为宇化无极说出的这句话,让他们想到另外一个事实。即便倪鹤年只要动用圣阶之上的力量,就必定会爆体而亡,但既使他一直将力量压制在圣阶和人对敌,他的感知却是大圣师的感知,他身体的反应和出手的度,依旧越所有圣阶,他体内魂力的总量,也远远的越圣师。
所以现在的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依旧是圣阶之中无敌的,除非必须逼他们动用过圣阶的力量。
“噗!”
林夕咳出了鲜血。
想到那些曾和自己接触过的祭司院老人,他的心中充斥着的,已经不是无法和倪鹤年这种想法不正常的怪物无法沟通的无奈,而是充满了无穷的怒火和杀意。
“我希望你学到了祭司殿的光明。”咳着血的林夕艰难喘息着,对着宇化无极道:“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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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85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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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10 22:34
第七十三章 将神一击
“我学到了祭司殿的光明。”
宇化无极的声音,就像天籁一般响起。
虽然其中根本没有任何的停留,但林夕却只觉得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遥远。
他屏着的一口气骤然一松,浑身又是一身虚汗,他的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甚至看不清身旁的宇化无极,但是他的声音却再次变得平静而肃冷:“那我们就可以试着杀杀他们了。”
南宫未央此时也不明白林夕到底在想什么。
“对我施展光明。”正因为想不明白,她便决定采用自己可行的方法,对着宇化无极说道。
“必须由我来。”林夕尽量调匀着自己的呼吸,轻轻的摇了摇头,“你最多拼死一个倪鹤年或者炼狱山掌教,最终没有什么用处。”
南宫未央皱起了眉头,但当林夕很肯定时,她却从来不会和林夕争辩什么,所以她看了宇化无极一样,示意他听林夕的话。
宇化无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发光。
一丝丝纯净而耀眼到了极点的光线,从他的身上涌出,落在林夕的身上。
他身上的气机开始迅速的衰弱,而林夕身上的气机,开始迅速的旺盛,这就像是一场生命的接力。
……
在倪鹤年和林夕开始谈话之后,巨辇上的炼狱山掌教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像一名被忽略的看客。
然而就在宇化无极的身上发出光明的瞬间,他却往后跨出了一步。
只是一步,他威严的身躯就好像化成了一缕清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巨辇后方数十步外。
像他这种存在,即便只是做一名沉默的看客,也依旧对这个世间有着实质xìng的掌控。倪鹤年在这段时间里还未出手,最重要的一点原因,也是因为他的沉默。
倪鹤年也必须担心在朝着林夕等人出手的瞬间,遭遇他的偷袭。
他的沉默和不动,便是此刻制衡三方的力量。
现在他的退,便是表明了态度,让倪鹤年不必再担心同时面对他的威胁,而他的这一退,无形之中也cāo控了倪鹤年和林夕等人这一战的开始。
……
炼狱山掌教退,倪鹤年却是不动。
但他站立在山道上不动,却并不代表着他不战。
他不动,只是因为在他还是中州城里一名给真正的大人物提鞋都不配的低阶修行者时,他就看过第一次进入中州城的张院长和中州城中无数强者的战斗。
所以他很清楚,像张院长和林夕这种将神,出手时机和应变的把握比任何修行者都要jīng准,所以面对将神,最好的方式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全力感知,等待着将神一击的来临。
“你们都退远一些。”
林夕的身体在闪闪发光,他的目光聚集在倪鹤年的身上,却是先行说了这一句,然后又转头看着身旁的池雨音,道:“你什么都不要管…我只要你用这七颗宝石。”
林夕这两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让高亚楠和南宫未央等所有人离开,只要让池雨音留在他身边帮他防御。
一时没有人退。
因为所有的人都开始怀疑林夕是不是要用什么自杀xìng的手段。
“放心,我是要试着杀他们,而不是要自杀。”林夕看着高亚楠的眼睛,认真的说了这一句。
高亚楠无疑是最了解林夕的人,看着林夕的目光,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飞快转身,往着千叶关中退去。
南宫未央的眉头微蹙,但也不再犹豫,跟着高亚楠转身退走。
她们一退,除了池雨音之外的所有人,全部如cháo水般往后退却。
倪鹤年皱了皱眉头。
他抬起了头,身外的空气瞬间变得绝对的平静,就好像变成了一块玻璃,然后他远远的看了高亚楠一眼。
林夕却笑了起来,微嘲道:“倪大供奉,虚招这种东西,对我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说完这句话,他便将身前的大黑,朝着前方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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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鹤年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林夕的这一个动作,却让他和远处的炼狱山掌教都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抛出大黑的同时,他的手中也开始发出纯净的光线,形成了耀眼的光明光束。
最耀眼的光亮和大黑最深沉的黑形成了耀眼的反差。
难道绝对的光明落在最深沉的黑上面,还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一瞬间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都感到了不解。
但几乎同时,他们发现从林夕手中喷涌而出的光束里还有别的东西。
那是一截边缘很锋利的天蓝sè晶石。
炼狱山掌教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比倪鹤年更早的反应了过来,他发出了一声惊惶的低啸,整个身体好像折断一样,往下倒去,体内的魂力从他的足底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使得他的身体开始急剧的加速,要贴着地面平飞出去。
倪鹤年只是比炼狱山掌教略晚一些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但他同样清楚,大黑就在林夕的面前不远处,而且此刻距离林夕的光明只有数尺的距离,林夕发出的光束速度又是极快,所以这世上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林夕发出的光束撞上大黑,包括包裹着的那截天蓝sè晶石。
在这唯有大圣师才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才能有所判断的极短时间里,倪鹤年做出了和炼狱山掌教截然不同的应对,他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力量放在往后逃离或是闪避上,他依旧站立在原地不动,体内的魂力,却是不停的析出,一层层的在他身前凝聚。
……
天蓝sè的晶石随着光束一齐冲击在了大黑上,天蓝sè晶石的边缘切割在了大黑的三根弓弦上。
三根黑sè的弓弦毫无声息的断裂了开来。
弓弦上震颤而出的几缕气息,使得坚硬的天蓝sè晶石直接崩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断裂的弓弦还在空中收缩飞舞,然而琴身上却已经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
就好像一个星球陡然崩解。
一条条黑sè的光华,从这些裂纹中冲出。
黑sè本身就是最深沉,最吸光亮的sè彩,然而这些黑sè的光华,却似乎比林夕发出的光明还要明亮。
……
炼狱山掌教无比的惊惶。
他没有时间去想林夕为什么敢这么做,为什么知道大黑损毁时会发出毁灭xìng的力量,他只是想逃得更快一些。
他甚至张开了双手,想要抓住后方地上两尊被他击溃的独轮金属傀儡,挡在他的身前。
然而从大黑的裂纹中shè出的这些黑sè光华,却是比他魂力喷涌的速度还要快。
他的身体几乎才刚刚完成彻底的加速,在空气中化成普通的修行者难以感知的流影,然而一条黑sè光华,就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大黑还在喷shè着这些黑sè光华。
这条黑sè光华的一头还连在大黑上,所以这一条黑sè光华显得极其的长,就像一条长达数里的长剑,扫过了他的身体。
黑sè光华扫落在他胸口的瞬间,将他不可置信的面容映得明亮而漆黑,然后他的身体被斜着扫成两段,在这条黑sè光华切断他身体的最后时光,他在恐惧和不可置信中有了一丝犹豫,想要以真正的大圣师之力抗衡,身体上出现了无数裂纹。
然而这样的犹豫,只是让他下面半截身体发出了恐怖的轰鸣,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伴随着无数飞灰,像流星一般飞shè而出!
……
有一条黑sè光华也更早一些扫向了倪鹤年。
倪鹤年释放的魂力在他身前构筑而成的一道道屏障散发着深黄sè的sè彩,就像一层层琥珀在这条黑sè光华的面前纷纷裂解。
在黑sè光华扫碎所有这些深黄sè屏障,就将切入他身体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布满无数孔洞的筛子,无穷无尽般的冰寒力量,从他的肌肤上,血肉中,狂涌了出来。
在进阶大圣师之后,他知道自己只能真正出手一次,所以凭借着和那名没有双腿的炼狱山大长老一战中得到的感悟,他即便没有周首辅和高亚楠的天赋,然而却硬生生的吸纳了无数冰寒元气于体内,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蕴含难以想象的冰寒力量的冰人。
这也就像是融魂。
所不同的是,融魂得到的力量和魂力相辅相生,而他吸纳的力量,却是硬生生的压在魂力之中,只是像在自己的身体里,硬生生的埋了一柄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没有亲眼见到李苦和闻人苍月的一些战斗,但他却似乎从那些战斗的传闻里,便也得到了一些感悟。
他的确是云秦历史上的真正修行天才。
此刻,原本他只是为了加强出手一击的威力,原本准备用来对付炼狱山掌教火焰,相当于他生命的元气和力量,被他毫不留情的从体内逼出,迎向这一条黑sè光华。
“嗤!”
这一条黑sè光华有数十米长的一段,竟然直接变成雪白,被冰雪硬生生的冻结、阻挡在空中,然后这条黑sè光华,竟然被他体内冒出的力量,从中截断,崩散在空中。
然而与此同时,倪鹤年的身上,也布满了数十道深深的,如同挥剑砍过一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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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85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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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11 12:50
第七十四章 这一年的彩虹
一条血箭从池雨音的口中喷涌而出。
在林夕往前扔出大黑的瞬间,得到林夕提醒的她就已经不顾性命的将自己的魂力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贯入七颗宝石之中。
她是已经十分接近圣阶的修行者,像她这样的一个修行者不顾性命的拼命喷涌魂力,即便只是贯入普通的魂兵之中,激发的力量也十分惊人,更不用说是这七颗蕴含着古修行者世界的力量的宝石。
这一口鲜血,是她过分动用魂力损伤内脏所导致。
然而在下一刻,她也根本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七颗宝石散发出来的光符形成的绿色光幕,直接碎成了无数绿色萤火虫一样的流光,她和林夕所在的空间,仿佛被一个无比巨大的神锤猛敲了一记,她和林夕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震飞出去!七颗宝石也随着她和林夕,往后飞散而出。
……
在倪鹤年的身上出现数十条深深的,如同被利剑切入一般的裂痕时,林夕和池雨音的身体随着无数碎裂的淡绿色荧光在往后倒飞,炼狱山掌教的上半截身体,也像一块抛飞在空中的朽木,没有落地。
大黑还在继续开裂,那些裂缝里的黑色光华,还在继续涌出。
有许多黑色光华,冲上了上方的天穹,同样也有许多黑色光华,扫入了炼狱山的人群里。
上方高空里的云彩,被一道道黑色光华上震荡而出的磅礴气息彻底震得无影无踪,一圈圈特别耀眼的天光,从空中罩落下来。
地面上,所有被黑色光华扫中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们,并没有像炼狱山掌教一样被扫成两截,而是整个身体直接变成了飞灰。
……
大黑彻底的崩裂,自己也化成一片片蝴蝶般的飞灰,弓身中射出的黑色光华,也开始消隐。
“噗!”
倪鹤年身上数十条深入内里的裂口中,同时喷出夹杂着无数碎砾的气流,他的身体猛的一震,一时无法动作。
“啪!”
炼狱山掌教的半截身体重重落地。
他的绝大部分力量都聚集在下半身,且已经随着下半身的崩碎而消失。
此时坠落在地,他剩余的力量,也开始从他的身体中沁流出去,消散在天地之间。
除了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所有的人在这样一个极为短暂的片段里都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思索,等到炼狱山掌教的半截身体落地,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们才开始感觉到无比的恐惧,才开始发出惊骇的尖叫,才发现原本站立在自己身旁的许多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然后他们才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们变得更为恐惧,恐惧得许多人都根本站不稳,坐倒在地上拼命的发抖。
这种恐惧来自炼狱山掌教被击倒,还来自于,他们想到方才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些消失的人,是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来不及思考,就被落到身上的黑色光华扫成了飞灰,而他们此刻还能活着,只是因为那些黑色光华正好没有落到他们的身上,否则站着的就是他们身旁的人,而消失的就是他们。
池雨音重重落地。
在身体和坚硬的地面冲撞,一口逆血再次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之后,她才终于能够恢复呼吸,她剧烈的喘息着,也才开始从脑海里的一些破碎画面中,回想出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夕自毁了青鸾学院的传奇神兵大黑!
碎裂的大黑散发出了无数带着恐怖威力的黑色光华。
只是有一道黑色光华从她和林夕的身周掠过,一丝的碰撞,就击溃了她不惜代价激发的七颗宝石的力量。
林夕呢?!
林夕怎么样!
这个时候,她有些明白了林夕为什么要让她到这种时候才动用这七颗宝石的力量。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做到好好护住林夕!
反应了过来的池雨音发疯般的转过身去,然后她看到了落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林夕。
她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赫”的一声,林夕的整个身体猛然扭动了起来,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林夕的样子极其的痛苦,然而池雨音却是像一个疯女人一样笑了起来,笑得她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也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林夕还活着,而且咳得很有力,这对于她而言,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讯息。
……
千叶关内外的所有人都从巨大的震撼里醒来。
更多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疯子一样叫喊了起来。
已经真正世间无敌的炼狱山掌教只剩下了半截身体,而且这半截身体的力量和生命,也在快速的流出身体,化为虚无。
倪鹤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他的身体只要一动,就会彻底崩塌。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少掉了三分之二,此刻只有二十余名活着的炼狱山神官,站在布满沟壑的山道上。
千叶关上方的天空都似乎被冲破了,明亮的光柱像梦幻一样,垂落下来,照耀得山道上的一切都分外的晃眼。
绝大多数人都震骇到麻木。
他们浑身发麻的看着这副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他们开始又发现一个事实。
在林夕自毁大黑的瞬间,大黑绽放道上百道黑色光华,这些黑色光华就像怒放的花瓣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绽放,然后化成长达上千米的狭长黑剑,一路扫去。
三分之二的炼狱山中人,在这一击中死去。
就连无敌的炼狱山掌教,也正在死去。
然而林夕没有死。
池雨音没有死。
就连他身后的青鸾学院的修行者们,也一个都没有死。
同样有黑色光华从他们的身周掠过,然而却没有一道真正落到这些人的身上。
林夕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做到!
所有的一切不可置信,不可思议,最后沉甸甸的充斥这些人麻木的脑海的,唯有两个字:“将神!”
……
林夕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他觉得这样都会好受一些。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这短短的一息时间,他却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虚弱到了极点的感觉还未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极度的疲惫又已经如无数只蚂蚁在他体内穿行。
只是他同时又觉得快意。
哪怕学院永远失去了这样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魂兵,但这件魂兵代表着的本身就是将神…而且用这样的一件魂兵,除去两名青鸾学院最可怕的敌人,在他看来,十分值得。
一道纯净的光束从他的背后射来,沁入他的身体。
这道纯净的光明是摇摇欲坠的宇化无极发出。
宇化无极本身也已经到了极限,再发光明,自己恐怕就会死去,然而此刻担心林夕的伤势,他却还是强撑着发出了光明。
林夕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扭头看到了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艾绮兰和秦惜月等人,看到摇摇欲坠的宇化无极,他便摇了摇头,反而抬手发出了一束更为明亮的光明,落在了宇化无极的身上。
他是看出自己的身体实际状况还要比宇化无极好一些,害怕宇化无极死去,才马上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但这样的反应却造成了两个人用光明互相照耀,他就觉得有些好笑。
再想到若是中州城里的云秦皇帝得知这里的一场盛宴的最终结果,他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夕在分外明亮的阳光下,笑得分外的灿烂,令人分外的心动。
……
所有还活着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浑身颤抖着,开始无意识的后退着。
有些坐倒在地上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甚至爬不起来,双脚不停的蹬踢着地面,拼命的将自己往后退。
一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在踉踉跄跄的倒退中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往自己的脚下望去,然后他的身体好像被雷电劈中,他的大脑空白到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此刻踩到的,不是什么破碎的衣物和铠甲,而是炼狱山掌教的身体。
这名失魂落魄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竟然不小心,踩到了平日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炼狱山掌教的身上。
这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笑,而又根本笑不出来的画面。
然而此时,炼狱山掌教却并没有任何的愤怒,在他生命的最后尽头,他只是有些茫然的想起了自己一生中许多的片段,“我用了一生的时间…居然还是败在了青鸾学院的手里?居然还是死在了将神的手里?”
“为什么?”
他痛苦的问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在他问出最后的这一句话的瞬间,他的这半截身体里剩余的力量,也彻底流淌干净,然后他的身体像沙化般碎裂,变成了一堆蓝黑色的灰烬。
那名大脑空白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就踩在了这一堆灰上。
倪鹤年在此时抬起了头。
他身上那些如被利剑切入的裂痕上出现了白色的冰雪,他终于镇压住了自己体内崩乱的元气,阻止了自己身体的裂解,他依旧还可以战斗。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显得异常倔强的身影和一条显得异常美丽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声沧然的声音响起,就像中州城的深巷里,有夜莺在欢快的呢喃,有鲜花在吐露着芬芳,有豪客放下了酒壶,用手指在弹着刀锋。
倪鹤年身上这许多裂纹中的冰雪中骤然响起了许多轻微的咔嚓声。
他的脸色大变。
就在他想要前行,但又脸色大变,不得不重新停住的这一瞬间。
一团浓浓的黑雾,将他笼罩在内。
无数细碎的声音响起,好像有无数蛇在地底游走。
倪鹤年很熟悉这种声音,他知道这是暗祭司的何种手段,他体内的魂力依旧不是这两名青鸾年轻女学生所能相比的,然而在此时,夜莺传授给秦惜月的音震之法,却正是他此刻身体的克星。
他必须控制自己体内魂力的破碎和蔓延,他无法动作。
他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他想要的人生道路的最后尽头,不是这样的,他应该在最光辉的时候落幕,击败将神,击败炼狱山的最高存在。
然而他却成了一名几乎没有什么出手机会,就要死去的大圣师。
在这无尽的悲哀里,他又想到了林夕的话,他又想到了成就自己的,正是云秦的那一名名曾经教导过自己,或者和自己为敌的强大修行者。而自己最后,却还是死在这些修行者的弟子手里。
成也云秦,败也云秦。
倪鹤年不甘心的发出了一声厉啸,往前跨出了一步。
无数从地下涌出的金属长鞭,刺透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也同时崩解,变成了无数冰渣飞散。
冰渣中最为细微的颗粒融化成细微的水珠,在元气的冲撞中破碎得更细,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千叶关的山道前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艾绮兰和秦惜月就站在这一道美丽的彩虹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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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85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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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11 20:09
第七十五章 盛宴之暮
这是林夕这一生里,或者说他所经历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世间里,见过的最美丽的彩虹。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永远记住这副画面。
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意义,更为重要的是,姜钰儿、李开云…他的这些同学们,朋友们的牺牲,也变得更有意义。
所有还活着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全部停顿在这样的彩虹下,他们都不敢前进,也不敢再向后退,就像被上天抛弃的孩子一样,绝望、抽搐、哭泣,蜷缩在地。
这些炼狱山的红袍神官平日里把自己看成超出人间的神魔,但他们在炼狱山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面前,心中却实又无比的卑微,他们被驯成了炼狱山掌教御下的蝼蚁,靠着炼狱山掌教的恩泽生存,他们又将炼狱山大长老和炼狱山掌教看成真正的神魔,他们只是战战兢兢的活在炼狱山中的信徒。他们的内心本来便扭曲,现在炼狱山掌教都已经痛苦的死去,他们脆弱的就根本连普通人都不如。
而且他们的后方,还有看上去像杂军,然而却是天下最强的军队,龙蛇黑旗军。
和神象军对峙着的黑旗军同样也扼守住了他们下山的道路,他们也根本无路可退。
那名猎户装束的黑旗军背上的女婴也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美丽绚烂的彩虹,她也很高兴,露出了灿烂甜美的笑容。
所有的黑旗军人,依旧在等待着来自林夕的命令。
所有骑坐在巨大白色神象身上的神象军士,面色也变得极其的苍白,握着兵刃的双手也开始不停的震颤,身上的金甲,随着他们的震颤而发出一圈圈无法掩饰的闪光。
他们知道,这一场盛宴已经落幕,随着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的死去,他们这股原本举足轻重的力量,现在已经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林夕也很清楚,只要他发出命令,这支神象军必定会被黑旗军全部杀死,他抬起了手,然而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飞灰,太多的鲜血和尸体,他太过于疲惫,为了几个大人物的意愿,今天已经死去了太多不该死的人,而且他知道只要他发出命令,这支神象军虽然会被彻底剿灭,但黑旗军同样也会死不少人。
在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死后,他和青鸾学院已经随时可以对付这支神象军,所以他觉得这场盛会是应该结束了,至少在今天,他不想再杀人,不想在看到很多人死去。
所以他举起了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军令,只是疲惫的在空中挥了挥,“让他们走吧。”
神象军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此刻连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这样的人物都已经败亡,他们没有资格发出什么声音,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声音。
在他们所有人垂下头,白色神象开始转身之时,林夕又发出了一声轻叹:“我今后不想再看到你们。”
这是规劝,同样也是最严厉的警告。
所有还活着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们连呼吸声都不敢再发出,他们开始等待林夕的审判。
“我会把你们交给湛台浅唐处置。”
林夕想了想,看着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们,然后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有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听出了林夕不会杀死自己,然而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在沉寂了数十息的时间后,他们里面终于有人想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一名炼狱山红袍神官跪了下来,对着湛台浅唐行大礼。
他头上的尖顶高帽在叩首之时掉了下来,但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却已不敢再伸手去捡。
见到这名炼狱山神官的举动,其余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终于也明白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魔,从今天开始,他们必须对人世间臣服,他们不能再肆意的奴役大莽的百姓,而必须为大莽而效力。
……
再没有战斗发生。
千叶关里,从炼狱山掌教到来之后,便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大莽皇帝也依旧不敢起身。
他最大的奢求只是能够活着,现在他还活着,便根本不敢再奢求自己还能够坐到那张龙椅上。
他此时甚至还有一丝庆幸,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因为他想到了这世间另外一个皇帝,一个和自己相比,拥有更高的真正权力的皇帝。
他很清楚,随着这场盛会的结束,又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从青鸾学院夏副院长去世之后,张院长的时代便开始终结,变成了炼狱山和炼狱山掌教的时代。
然而炼狱山掌教的时代,却是无比的短暂,只是刚让人看到,便已终结,现在,是新的将神时代。
中州皇城里那名拥有最高权势的帝王,比自己输得还惨。
……
大莽皇帝的身后,隔着一张黑色的长桌,便是一身盛装的刘学青。
刘学青的面前,是那份云秦和大莽停战的盟书。
这一场盛会,显然以青鸾学院的最终胜利而落幕,他为林夕拖到了足够的时间,所以他和林夕一样,也是这一战最大的功臣,然而此时,他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欣喜。
他不想青鸾学院亡,不想云秦的精神亡,所以他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听从了自己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选择了帮助青鸾学院。
因为过度的压力和劳累,他甚至患上了严重的背疮,疼痛的大量服药都无法安眠,此刻更是高烧不止,身体也十分虚弱。
现在青鸾学院在他的帮助下胜了,他却是开始必须真实的面对这个新的时代,开始面对接下来必定会发生的很多事情。
他在明亮的阳光里,无比痛苦的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眼林夕的身影,然后痛苦的呻吟,弯下了腰。
他身旁一名云秦官员担心他的病情,转过身去,然而在下一刻,这名云秦官员却是发出了一声惊惶的大叫。
所有人震惊的将目光投向这里。
林夕也浑身一震,转过身来,他和所有的人看到,刘学青的心口插着一柄匕首,鲜血顺着这柄匕首喷涌出来,像汪洋一样在黑色长桌上铺开,浸透了那张盟书。
“他这是为什么?”
边凌涵震惊的出声,她虽然没有看到刘学青是怎样将这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但只是凭周围那些云秦官员的反应,她就知道刘学青是自杀。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一战胜利落幕的情形下,刘学青却是会选择自尽。
林夕感到更加的疲惫。
他沉痛的看着已经呼吸停顿的刘学青,在异常庄重的深深行了一礼之后,他才轻声回答边凌涵的话:“他是无法面对自己。”
林夕的这句话很简单,但是边凌涵却明白了。
刘学青是最忠于云秦皇帝的臣子,他的骨子里,流得全部都是天子至上的鲜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效忠皇帝…辅佐君王,让圣天子成为一代明君,让云秦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他的道,他的信仰。
然而他很清楚,在青鸾学院和林夕赢得了这一战之后,中州皇城里龙椅上的云秦皇帝,也已经只能和这里的炼狱山神官们一样,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他无法忽略自己内心的声音,无法为了云秦百姓而不帮助青鸾学院,然而他也的确背叛了他的信仰,背叛了云秦皇帝。
他一生所读诗书讲述的道理,他这么多年为官的信仰,那么多死谏的直臣流的鲜血,让他觉得无颜活在这世间,所以他选择了不再痛苦,选择了死在这千叶关里。
在看到刘学青的鲜血在黑色长桌上铺开的那一瞬间,林夕曾经想过要阻止刘学青的自杀,然而他沉默的想到,自己终究无法改变刘学青的想法。
“或许这样才会让你觉得不再痛苦。”
林夕知道像刘学青这样的清臣,在中州城为官的每一天,看着云秦的境况,都不是享受,而是痛苦。所以他决定尊重这名值得所有云秦人尊敬的直臣的选择。
“你曾经希望我证明…但我对你说过,我不需证明。”
“因为时间会证明一切,会证明谁是真正为了云秦,所有的云秦人,自然都会看见,自然都会明白。”
在缓缓的直起身来之时,他在心中缓缓的说着,和刘学青告别。
作者:
leopard
时间:
2013-5-12 08:46
第十六卷 第一章 新的世间和审判(上)
生在千叶关的这一场战斗,是现今修行者的世界里,确实的、有据可查的记载里,等阶最高的一战。
加上那些死在徐生沫剑下的云秦军中修行者,这一战死去的修行者便已上百名,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国士阶以上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再加上两名炼狱山大长老,倪鹤年和炼狱山掌教这样大圣师阶的存在,即便是张院长当年镇守坠星陵的一战,从高阶修行者的死亡数量上,都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在整个世间,千叶关的这一战也有着和当年坠星陵一战一样深远的意义。
……
云秦立国前十年。
没有云秦,只有环绕着中州的一些诸侯,一些门阀。
居留氏和长孙氏,在中州城进行着最后的交战。
西夷十五部在水草肥美的碧落陵中依靠天赐,越来越强大,最终不再满足于满目的青草和肥羊,想要得到世间最为繁华的中州城。
炼狱山最高神殿里的炼狱山掌教,拥有了可以掌控世间的力量,他随意的落下棋子,让南摩国开始蚕食着天下。
一名默默无闻的中年大叔背着一件无人知晓的魂兵,带着一头被他称为鸳鸯和一头被他称为麒麟的妖兽进入了中州城。
在中州城里,他击败了许多强大的修行者,杀死了其中的一些修行者,其中有些是居留氏的最强者。
长孙氏成为了中州城的王者,以仁治,以武治,开始令诸侯、门阀归顺。
这名中年大叔离开中州,进入了登天山脉,成为了青鸾学院的院长。
西夷十五部开始东侵,长孙氏无法挡,西夷十五部大军逼近中州,十五部中强者只觉攻入中州城指日可待,却不知道他们的铁蹄过去,毁坏了这名中年大叔曾经经过的一些地方,珍视的一些东西。
于是一夜之间,西夷十五部的所有领被剑光斩落头颅,西夷十五部变成了丧家之犬。
再接下来,南摩国三十万大军逼近坠星陵,那名中年大叔和十七名青鸾学院强者出现在坠星陵,令南摩国和炼狱山的修行者死伤无数,最终南摩国灭,大莽兴起,强势的大莽开国皇帝湛台莽依靠千魔窟,开始了和炼狱山的抗争。
云秦兴起,变成世间最强大的帝国。
炼狱山掌教不敢踏入云秦一步,开始蛰伏,在数十年和青鸾学院的征战之后,他最终在千叶关前输掉了这一战。
……
有些人的生老病死根本不用去关心,也不用去想。
然而如果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一个人的掌管之下,而这个人突然有一天死去,离开这世间,突然没有人管你了,你就会很自然的迷茫,想自己接下来该往何处去,该要做什么,或者可以做什么?
炼狱山掌教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所以在他死去之后,在林夕离开千叶关,在压倒一切的震骇缓慢消散之后,跪倒在地上的那些大莽官员,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想,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随着炼狱山掌教死去的消息传入大莽,大莽的普通百姓都不由自主的走出大街小巷,他们汇聚在一起,觉得那些炼狱山的神官,那笼罩在冲天烟柱里的炼狱山大长老,还有那坐在最高神殿里的炼狱山掌教,怎么可能会死?
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后,这些普通的大莽民众开始想到,原来就算是神,也依旧可以被杀死。
然后这些普通的大莽人,心里也开始萌生出以往根本没有的东西。
因为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这样的人物的死亡的意义太过深远,所以有关千叶关这一场盛会的消息,就像一场史无前例的飓风,传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
消息传入了炼狱山。
炼狱山里,还有一个很老的炼狱山大长老。
他就是那名说话的声音有如两片青铜片摩擦一般刺耳难听,曾经在山道上故意羞辱过张平的炼狱山大长老。
他也是那些很老的炼狱山大长老中最强大的一位,所以他被炼狱山掌教留在了炼狱山里,以免有什么变局。
听到千叶关传来的这个消息,这名平日在炼狱山里不可一世的炼狱山大长老也第一时间蜷缩在了自己的宝座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然而在片刻的时间过后,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却也想到了平时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充满恐惧的心中,一丝狂热和狂喜,又像野火一样熊熊燃烧了起来。
炼狱山里,唯一压在他上面的那个人没了。
他今后便是整个炼狱山新的主宰。
这种野火一般弥漫他心间的情绪,甚至压过了恐惧,他的青铜宝殿里,开始响彻他的狂笑声。
他从青铜宝座里站了起来,身上开始冒出熊熊的浓烟和火光,他决定要马上杀死张平。
虽然炼狱山掌教在死去之前,从没有亲口说出张平是炼狱山叛徒的任何话语,然而那三尊独轮金属傀儡的临阵倒戈,便足以让他确定张平是炼狱山的叛徒。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离开了自己所居的铜殿,包裹着浓烟和烈焰行向张平的洞窟。
张平依旧在自己的洞窟最深处的工坊里。
现在这间工坊里已经没有奴隶,唯有十余名炼狱山的红袍匠师。
许多零散的铠甲铺在这间工坊的一块平整大石上。
在张平的眼中,原本这件用来对付炼狱山掌教的铠甲,已经只剩下最后的数件东西,以及最后的两道工序。
然而即便只差最后的一道工序,这件铠甲到现在,还是终究没有完成。
他先前也一直在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来临。
因为炼狱山掌教的是否正式降临世间,是否能够活着,也决定着他的生死。
现在他也已经得知了炼狱山掌教死在了千叶关的消息,现在他不用命令任何人去探查,也已经可以想象出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已经朝着他的洞窟行来。
然而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恐惧,唯有一味的冷漠和平静。
当强大的气息终于来临,开始从洞窟口涌入时,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一份极其繁杂的图纸,摊开,挂在了这间工坊的墙壁上,然后他转身,等待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出现。
包裹着浓烟和火焰的炼狱山大长老终于走入了这间工坊。
“跪下,你这个叛徒!”
他如青铜摩擦般刺耳,但异常宏大和狂热的声音,在这间工坊中响起。
很多的红袍神官如潮水一般跟在他的身后涌入。
炼狱山所有的红袍神官里,真正的精锐和强大的存在,已经死在了顾云静的狙杀里,以及跟随着炼狱山掌教去了千叶关,所以现在炼狱山里绝大多数的红袍神官都只是一些低阶的修行者,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甚至先前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座山里,现在这些低阶的红袍神官们,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后连腰都不敢直起,头颅低垂着,却是也都纷纷的伸出手指,指着张平,一声声的厉叱道:“跪下!”
“跪下!”
“跪下!”
暴戾和冷酷的呵斥声,如海啸般将张平包裹,在这个洞窟内的工坊里不停的震荡。
然而张平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只是抬着头,没有半分顺从的看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暴戾的狂笑了起来,准备出命令,让身后的所有红袍神官对着张平出手,同时自己也出手。
但就在这时,他轻咦了一声,他看到了张平挂在这间工坊墙壁上的那份图纸,然后他的目光就被深深的吸引在这张图纸上,然后他的目光变得更为狂热,他的两颗青铜色的眼珠,就好像要彻底的燃烧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在制造这样的一具铠甲!”
“这是唯有青鸾学院才能设计出来的东西…且经过了你的改造?你在天魔狱原之中,原来还得到了不少符文!”
“原来你是青鸾学院的潜隐!原来你们是想用这件铠甲对付掌教!只可惜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铠甲最终要落到我的手中!”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开始不停的狂笑起来,他心中的恐惧,也随着他看明白这份图纸和随着他的狂笑,一点点的消失。
他身后所有的红袍神官被这样的笑声震得脸色苍白,震得耳膜中流出了鲜血。
然而张平在他的笑声里只做了一件事情。
张平开始魔变。
张平的身体在炼狱山大长老的威严黑袍里暴涨,他肌肤的颜色,不是变成寻常魔变的蓝黑色,而是变成了纯黑的色泽。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狂笑声没有停歇,只是眼睛里闪出了更加惊讶和喜悦的神色。
张平的身体往后倒退,他撞在了后方的山壁上,然后这面山壁崩裂,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通道。
张平顺着这个通道狂奔而出。
“封存住这里的所有东西,哪怕是少了一片尘土,你们所有人便不要想着能好好的活着。”
如青铜摩擦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贪婪的将墙壁上的图纸摄起,收入怀中,然后他的身影变成了一条黑烟,涌入了张平逃离的通道之中。
……
张平从炼狱山最高的这座火山的后山一处撞出,继续不停的狂奔。
汹涌的黑烟很快从他的身后冲出,随之显现的炼狱山大长老看了一眼他狂奔的背影和炼狱山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山峰,只是讥讽的冷笑。
虽然张平偷偷的在自己的洞窟中挖出了一条用以逃跑的通道,然而他身在炼狱山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炼狱山大长老不紧不慢的追向张平。
出现在他身后,跟随着他追杀张平的炼狱山红袍神官越来越多。
许多平时甚至都不敢大摇大摆走在炼狱山间的低阶弟子和红袍神官,都加入了追杀张平的行列中,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清冷死寂的炼狱山里,原来有这么多人。
在血样人潮的映衬下,为的炼狱山大长老的身影显得越的高大,而一个人孤零零的奔跑在前方的张平显得更为可怜和孤单。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2 22:16
第十五卷:将神 第二章 新的世间和审判(中)
“大长老…他是在逃向天魔狱原!”
一名此刻在炼狱山身份不低的红袍神官看出了张平逃遁的路线,发出了急切的禀报。
然后他的口中就被灰尘充满,再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的舌头,就在说完这句话后,被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发出的一缕火焰燃成了灰烬。
这名红袍神官恐惧的扼着自己的喉咙,他甚至不敢吐出嘴里的灰尘,在数息的时间过后,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的错误在于不应该再喊大长老,而应该喊掌教。
“不会说话,便不要再说话。”
炼狱山大长老在心中冷笑着,他不认为张平这样的逃跑有什么意义,然而他很快发现了让他更为惊讶和狂热的一点…张平的魔变已经超过了炼狱山魔变的时间极限,即便是炼狱山里那些魂力修为比张平高的魔变掌控者,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后,也一定会衰弱得栽倒在地。
“所以你是在天魔狱原里面获得了更强大的魔变…”
看着依旧没有丝毫衰竭迹象的张平,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冷笑着,轻声自语着:“所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我会让你吐出你所有的秘密。”
他最好张平能够一直维持着魔变。
张平的魔变越厉害,他就会越高兴,因为这终究会属于炼狱山,属于他。
他也可以完成那具铠甲的最后部分,只要凭这两样东西,他就会成为继炼狱山掌教之后,这世间最无敌的存在。
张平掠过了炼狱山最南端的一座殿宇。
这座殿宇,就在炼狱山和天魔狱原的交界线上。
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站在凝固的黑色岩浆形成的如巨大的舌头一样的石毯上,转身看着已经距离他很近,甚至快要能够出手阻止他逃离的炼狱山大长老。
在他停下来之时,不想很快杀死他的炼狱山大长老也停了下来。
炼狱山大长老身后如血潮一般的炼狱山神官们也都停了下来,显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像一片血海中的黑色礁石。
“我还以为你这种魔变永远不会衰竭,永远不会累。”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看着张平身上糊满的黑色汗水,嘲讽的冷道:“跪下向我求饶,我或许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张平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魂力激荡的气息在减弱,然而他冷漠的脸上,却是反而浮现出森寒和暴戾的情绪:“我想跪下的应该是你。”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感到很意外。
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在接下来,他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这股如火山喷发般灼热的强大气息,来自张平身后的天魔狱原。
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一条热河的浓烟里走了出来。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目光顿时凝固。
一声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从他身后的炼狱山神官们的鼻腔中发出。
一个浑身肌肤火红的巨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个足足相当于五个人聚合在一起的身影一样魁梧的人形巨魁身上散发的完全是不同于修行者的妖兽气息,而且嘴里也全部都是如狼的獠牙,然而他的双手,却是都各抓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的一端各是一柄镰刀般的巨刃。
他的身上散发着红光,锁链和巨刃上也流淌着红光。
“这是火魁,炼狱山的某种修行之法,也只不过是借鉴于它而已。”
张平冷漠的看着僵住的炼狱山大长老说道。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不再觉得有趣和惊喜,因为他感知到天魔狱原中更远的地方,还有同样的强大气息在飞速的逼近,也就是说,并不只是这样一头火魁。
“你!”
他不再从容,在一声厉吼出口的瞬间,他的身影朝着张平爆射而出,
一条青铜色的锁链,从浓厚的黑烟和黑火中涌出,发出凄厉的啸鸣,刺向张平。
然而张平却是站着一动都没有动。
他身后的火魁,就像和这条锁链赛跑一般狂奔,沉重和庞大的身躯,在发现似乎无法及时赶到张平身前时,高高的跃了起来,就像一架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般,弹射到了张平的头顶。
两柄镰刃从它的手中以恐怖的速度和气势旋转飞出,就像两个巨轮,朝着炼狱山大长老碾压而至。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可以杀死张平,然而他若是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杀死张平上,他的身体也必定会被这两柄力量完全达到圣阶的镰刃击中。
这只被张平称为火魁的人形妖兽虽然显然是圣阶的妖兽,但他毕竟是可以轻易灭杀圣阶的炼狱山大长老。
于是看似十分寻常的青铜色锁链往上飞出,锁链本身开始急速的延伸。
这种锁链本身的急速延伸,加上他的力量,使得这条锁链的速度变得极其的恐怖,几乎就像佟韦的那一箭一般,直接穿越空间一般,刺入了火魁的身体。
在刺入了火魁的体内之后,这条锁链并没有任何的停歇,而是继续急速的延伸,穿行,瞬间就如同十几条青色的毒蛇,在这头火魁的体内进出。
火魁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炼狱山大长老却是也发出了一声震惊而愤怒的厉喝。
这头火魁斩出的两条镰刃,竟然依旧保持着魂力的贯注,依旧落向了他的身体。
这绝对不是任何妖兽的本能反应。
唯有一个可能,这头人形妖兽并没有多少自主意识,它完全就是张平控制的。
这名受炼狱山掌教一时兴之所至的提拔才正式出现在炼狱山巅峰,即便拥有炼狱山大长老之位,却从未被他正眼看过的小人物,竟然隐藏了如此强大的秘密,一直隐忍到了如此程度!
“当!”“当!”
两声巨响和四溢的劲气冲散了这名炼狱山大长老身外的所有浓烟和黑火。
所有的炼狱山神官才看清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真正面目。
只见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浑身,都包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青铜色薄甲,使得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就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纯粹的青铜雕塑。
任何一名炼狱山大长老,都有最强大的手段和秘密。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最深的秘密,就在于他是整个炼狱山,乃至整个大莽最厉害的大匠师。
两柄足以切断铁柱的镰刃嵌入了他双肩的薄薄青铜色甲壳之中,然而却只是将他的身体往泥土里砸入了一尺,甚至没有能够在他的双肩中切出鲜血。
在以自己的秘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的承受住了这火魁的一击之后,这名已然知道关键都在于张平身上的炼狱山大长老右手骤然放开握着的青铜色锁链,五指猛的一张,一朵黑色的火焰,从他的手中如飞剑般飘飞而出,落向张平的身体。
张平即便魔变的效应还没有彻底消失,但也根本没有到圣阶的力量,所以在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看来,张平绝对不可能挡得住他这一击。
这已经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所以他就算不要张平身上的众多秘密,也一定要先行将张平杀死。
张平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完美的容颜。
然后他的脑海中又顿时充斥各种支离破碎的画面。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常净香滚烫的身体,出现了他接到魔变药晶的时刻,出现了天魔狱原中那张巨大的人脸…无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也伸出了手。
一团紫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手中生成。
飘飞而至的黑色火焰和这团紫红色的火焰接触。
紫红色的火焰并没有被黑色火焰震碎,却是反而将这团黑色火焰吞噬。
这团紫红色的火焰继续飞出,朝着这名炼狱山大长老前行。
在紫红色火焰将黑色火焰吞噬的瞬间,这名炼狱山大长老便无比恐怖的尖叫了起来。
张平很能理解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恐惧。
因为这种可以吞噬炼狱山其他火焰力量的紫红色火焰,是炼狱山掌教才有资格修行,才有资格掌控,而这种火焰,在炼狱山的无数年里,也唯有最纯正申屠氏血脉的修行者才能修炼成功,本身就是镇压炼狱山的审判之火。
他自然不可能和炼狱山掌教一样拥有最纯正的申屠氏血脉。
这是完全不符合修行之理的事情,所以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才会恐惧的尖叫起来。
张平的眼神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酷和漠然。
他头顶上方的火魁坠落了下来,体内破碎的内脏和岩浆般的鲜血喷涌而出,然而那两条镰刃,却是以更大的力量下压。
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再次下降一尺,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右手再次抓住了落下的青铜色锁链,青铜色锁链飞舞着,和这条紫红色火焰撞击在一起。
“轰”的一声爆响,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就要从地面震得往后跳出,然而火魁的两条镰刃再度压下,炼狱山大长老的身体再度下沉。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浑身颤抖,将这头火魁的身体内将所有的锁链彻底抽离出来,想要击向张平。
然而火魁的力量再度压下。
他的身体再震,无数爆裂声从他的体内传出,他的锁链,却是再也无力飞出。
火魁的镰刃往下再压一记,然后这头火魁庞大的身躯,便往前栽倒,像一座山一样砸倒在张平的身前。
与此同时,这名炼狱山大长老的头颅往下猛的一沉。
他的身体嵌在泥土里,虽然没有倒下,但是体内的一切,却都被压碎,肩部也脊椎的骨骼,也全部粉碎,再也不可能活下去。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3 08:22
第三章 新的世间和审判(下)
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想要最终看张平一眼,然而他却怎么都抬不起头颅。
在以为已经登上炼狱山权力巅峰的时候死去,所以这名炼狱山大长老最后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憎恨。
有些人死的时候很心安,有些人死的时候无悔且快乐,有些人死的时候,却是无比的痛苦和憎恨…那自己死去的时候,会怎样?
张平看着这名站着死去的炼狱山大长老,心中莫名的出现这样的想法,然后他便更加冷漠的抬起了头,在心中说自己绝不会死,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死。
他的身上涌起了黑烟和火焰。
夹杂在黑烟里的火焰并不是黑sè,而是代表着炼狱山最高力量的紫红sè。
他在这样的滚滚浓烟和火焰里,冷漠的看着chao水一样的炼狱山红袍神官。
许多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惊恐的开始后退。
“他只有一个人!”
“乘着还没有这样的火魁出现,我们就可以杀死他!”
“杀了他,为掌教和大长老报仇!”
然而这样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随着这样不断响起的声音,十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逼近了张平。
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平ri里在炼狱山的地位并没有多高,然而在近百名炼狱山的核心神官在千叶关前死去,现在唯一的一名老炼狱山大长老又死去之后,他们这些人便已经成为了炼狱山里地位最高的人,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们的修为也和张平差不多,甚至有些还要比张平更高一些。
一柄明显是仿制七曜魔剑的长剑先刺入了黑烟和火焰之中。
蜂涌而至的紫红sè火焰将这柄长剑燃得通红,在顷刻间烧成了融化的金汁。
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出了一声厉啸,手掌冒着青烟倒退。
与此同时,另外一柄如同黑sè熔岩切割而成的粗糙长剑,也已经乘着这个间隙,如电般刺向张平的小腹。
张平已经来不及出火焰。
他只能用手挡向这柄长剑。
>
黑sè长剑落在了张平的手掌上。
然而这柄长剑并没有能够斩断张平的手掌,相反喀嚓一声轻响,剑身被张平折断成两截。
所有的欢呼声变成了惊呼,被折断长剑的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甚至惊骇得忘记了做任何动作。
张平挥出手中的断剑,轻易的将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喉咙割开。
滚烫的鲜血冲击在张平身外的滚滚黑烟上,出好像无数飞蛾撞入火焰中的声响。
第三名冲近张平身旁的炼狱山神官骇然的看到,一只漆黑的手从烟雾中伸出,抓向自己的心口。
这名炼狱山神官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长刀横挡在这只恐怖的手前,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只觉得自己心口一凉,感觉自己体内的所有热气,被抽出了体外。
chao水般惊骇叫声响起。
张平漠然的从这名炼狱山神官的体内抽出自己的手。
那柄宽厚的鬼纹长刀碎裂成数片,坠落在他和这名炼狱山神官之间。
汩汩的鲜血从炼狱山神官的体内涌出,他漆黑的手中,抓着这名炼狱山神官的心脏。
这颗散着热气的鲜活心脏,兀自还在跳动。
那些先前出喊声,冲近他身旁的炼狱山红袍神官身影全部顿住,身体都不停的颤抖起来。
让他们彻底失去向前的勇气的,不只是张平这一双比炼狱山炼制的魂兵还要坚硬而不可摧的手,还在于,他们所有人都感知到了,在张平杀死那三名炼狱山神官的瞬间,那三名炼狱山神官身上弥散而出的魂力中,都有一些力量,被吸入了张平的身体之中。
这种感知,就像是一头真正的魔王,在吞噬着死亡的寂灭气息,化为自己的力量!
张平身后不远处的天魔狱原中,此时已然有火山喷般的妖兽气息涌现,让一些低阶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感知到了。
“你们应该忠于我。”
就在这时,张平出了声音,那一颗鲜活的,还在他手心跳动的心脏,在他的手中化成了燃烧着的灰烬。
他的声音在此时,变得分外的威严。
炼狱山红袍神官汇聚成的血红chao水开始不断的震颤。
张平看着这些一时不敢上前的炼狱山红袍神官,毫无情绪的说道:“不要忘记,我是被掌教和六名大长老确定过绝对忠于炼狱山的人,而且不止一次。”
他震落了手中燃烧着的灰烬,握拳,伸出了一根手指,点着那名站着死去的炼狱山大长老的尸身,冷漠而森寒的接着说道:“所以背叛掌教和炼狱山的人,不可能是我,而是这名叛逆!你们不应该质疑我,而应该绝对的忠诚于我!”
有炼狱山红袍神官不由自主的跪拜了下来,表示臣服。
然而又有一些斥责和愤怒的声音响起。
“你的魔变,明显远远越我们炼狱山的魔变。”
“你的炼体之法也应该是在天魔狱原中得到。”
“还有包括这些火魁!你能够控制这些火魁,却没有交给掌教,你对掌教隐瞒了太多事情,光是这些,都已经可以将你当成炼狱山的叛徒!”
张平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事情,否则他即便能够御使火魁杀死炼狱山的所有红袍神官,这炼狱山便也变成真正的死火山,对于他便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于是他动步,朝着这些涌到最前方,斥责和反对自己的红袍神官们行去。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冷硬的心脏却是不可遏制的剧烈震颤起来,他的眼角也微微的抽搐起来。
他感到了痛苦。
因为在这些反对自己,忠于原先炼狱山掌教的人里面,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苍老的炼狱山红袍神官。
正是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冒着生命的危险,告诉他已经被列在那一季魔变的名单上,并给了他可以决定自己是否要修行魔变的机会。
这名苍老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就相当于送过他一条xing命。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张平的目光落在了这名苍老的炼狱山神官身上,他在心中痛苦的问了这一句。
“对不起。”
然后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看面前的这些炼狱山红袍神官,只是凭借感知,冲到了这些人的身前。
有兵刃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远比一般修行者坚韧的身体也开始流血,然而因为身外包裹着浓厚的黑烟和火焰,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看不到他身体的流血,只看到一场残酷而迅的杀戮。
他的身体穿行于这些反对他的炼狱山神官群中,一名名炼狱山神官在紫红sè的火焰下化为灰烬,一名名炼狱山神官在他漆黑的双手下变成一滩滩破碎的肢体。
在又一头庞大的火魁从热河的热气中走出时,所有在最前方反对他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已经死去。
张平站立在黑灰和破碎的血肉之上。
他闭着双眼,缓缓的睁开。
他受的伤也很重,甚至一些内脏都被刺穿,然而他依旧没有倒下。
再也没有人敢出反对的声音,所有红袍神官都跪伏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将脸贴在黑sè的岩石和尘土上。
张平从这些跪在地上的红袍神官中走过,如同走过一片血海。
一头巨大的火魁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缓缓的走入了炼狱山那座最高的山峰,没有返回自己的洞窟里,而是走入了最高的那座黑sè神殿里。
黑sè神殿里的红sè宝座已然不在。
但这头巨大的火魁却是俯身下去,他坐在了这头火魁宽阔的背上。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开始汇聚在这座最高的火山下,再次跪伏在地。
张平冷漠的看着这座空旷的神殿。
从现在开始,他便是炼狱山掌教。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3 22:27
第四章 我会杀死他
千叶关的消息在云秦的秋里传递。
中州城,凉沁沁的皇宫里也知道了这一场盛会的最终结果。
云秦皇帝走入了倪鹤年在中州城最后一段时光里所居的冰窖里。
在打开这座窖门的瞬间,凛冽的冻气瞬间将他包围。
寒玉和寒冰依旧在,只是倪鹤年已然不在,冰窖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冻气深深的包裹。
即便是对于镇守着中州城,一生中不知道为他除去了多少强大的修行者的倪鹤年,他也并没有感觉多么亲近,只是将倪鹤年视为一个臣子,一件厉害的杀人工具。
然而现在,当千叶关的消息传来,当他看着这座冰窖,知道倪鹤年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中州城时,这名帝王却是无比希望倪鹤年还在这里,还在这座冰窖里。
只是倪鹤年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啊….”
突然之间,冰窖里的云秦皇帝发疯一样的狂叫了起来。
四周的寒冰和寒玉,全部被他的狂叫声和身上震荡的气息激碎,无数冰屑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弹射着,最后又落到他的身上。
他叫得嘶声力竭,身体都弓了起来。
冰屑在他的身上融化,他的金色龙袍湿透了,头发也全部湿透了,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皇城里隐隐约约听到他狂叫声的人都是面露胆颤心惊的神色,云秦皇帝依旧是令人恐惧的暴戾帝王。
然而冰窖里的这名帝王自己却是十分清楚,当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在千叶关前败亡之后,整个中州城和中州皇城,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整个云秦帝国最高权势的中心,而是一座无比压抑的巨牢。
他有炼狱山掌教帮忙对付青鸾学院和林夕。
他还有倪鹤年这样的人最后收拾局面。
然而他没有想到,就这样,他还是败了。
王霸雄图转头空,所以此刻的他,也只是一名等待着最后审判来临的囚徒。
……
云秦一代名臣刘学青的棺椁,也在运送回中州城的途中。
刘学青并未留下任何的遗言,但所有千叶关里的云秦官员都认为他必须和云秦的那些开国功臣一样,安葬在中州城的国墓里,受后人的凭吊。
对于一名官员的好坏,云秦人自有自己的判断,运送刘学青棺椁的队伍所经之处,都是一片悲声,无数的云秦人身穿白衣,夹道相送。
面容十分苍白的林夕从一辆马车中走出,他站在车头上看着远处路上飘洒的纸钱和路旁身穿白衣的云秦人们,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入了身后一间普通的农家小院。
这间位于南陵行省南部某个农村的小院十分的普通,院子里墙边种着些月季,院子里的泥土地上种着些韭菜和香葱,但院子里的房间里,却坐着一名嘴唇很薄,很美丽的女子。
这名女子看着推门进来的林夕,不知过了多久,微微一笑,笑容很是凄清,说道:“对于我要见你,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林夕静静的看着这位美丽的云秦长公主,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笑了笑,点头道:“如果说意外…对于你在千叶关的一些安排,我的确有些安排,但既然你还是为了青鸾学院做了这些事,既然已经来了,想要见我说些事情,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知道刘学青为什么选择自尽。”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眼眶微红,缓声道:“其实我更应该死去。”
林夕能够理解她的情绪,他也明白此时对方更需要的是安慰,然而他却还是忍不住,微嘲道:“就算你死了,皇帝也只会多些永远得不到你的愤怒,应该也不会为你流些眼泪。如果你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也只会想着在临死之前,做些疯狂的事情。”
云秦长公主垂下了头,她知道林夕说的是对的,所以她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夕看着她,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些往事。
如果不是长孙慕月,他不会参加青鸾学院大试,即便依旧有可能成为修行者,但却未必会遇见高亚楠,遇见姜笑依和李开云…所以说,长孙慕月也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从某个方面来看,也相当于长孙慕月亲手将中州皇城里的云秦皇帝,送上了末路。
只是他同样想起了那些永远不可能再见的人,想着刘学青这种应该大展抱负,然而却在痛苦中走过一生的云秦脊梁,他的心却反而更加冷硬,他认真的看着长孙慕月,轻声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皇帝,你也应该对他更失望和绝望,否则你不会逃离中州城,最后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你不要再为了一些所谓的于心不忍,再开口向我求情。”
林夕的态度似乎太过冷漠,然而抬起头看着林夕,长孙慕月却明白,正是因为林夕不像她认识的一些人那么冷漠,所以此刻才会这么坚定,于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然后点了点头,尽可能的平静的看着林夕,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
“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这是一个很空泛的问题,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回答方面,然而因为她是云秦长公主,修行者的世界里,已然是林夕的时代,所以这个问题问的只可能是一个最重大的方面,有关这一个帝国的问题。
“你不像外面人所说的那么薄情。”
面对长孙慕月的这个问题,林夕先认真的说了这一句,然后接着说道:“让长孙氏接替长孙氏,云秦会死最少的人,所以如果你愿意付出,想让所有的云秦人都安居乐业,并永远有着追求真正荣光的勇气,我会选择让他将皇位交给你。”
长孙慕月的睫毛猛的一颤,她声音微颤道:“为什么不是你或者是学院的人?”
林夕安静的看着她,说道:“这应该是皇帝和世俗的想法,炼狱山掌教都不会有兴趣自己坐上龙椅,我总是觉得这个世间有太多美丽的地方,哪怕是做一名安静旅行的旅者,都比将自己绑在龙椅上有趣。我总觉得要让整个云秦的人都有饭吃,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都能称赞你,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却想死命抢夺这张龙椅,还要抢夺更大的龙椅。”
“我可以相信你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同,或者青鸾学院的很多人都不屑于管这样世俗的事情。”长孙慕月看着林夕的眼睛,说道:“但中州皇城里很多人和青鸾学院相悖的一点,就在于青鸾学院总是在改变着世间的想法,包括对于皇权的看法。”
“你自己都不会认为,长孙氏是上天指定的云秦帝国永远的统治者。张院长不认为有人天生便能凌驾于别人的头顶,甚至决定别人的生死。”林夕笑了笑,道:“青鸾学院的确在改变着世间的想法,但我能理解张院长所做的一切,我也会采取和他一样,同样的温和手段,来慢慢的改变这个世间。你要做的,就只是要将云秦帝国变得更好,让所有的云秦人越来越觉得这是个有希望的帝国,是一个值得让所有云秦人用生命去捍卫的帝国。”
说完了这一句之后,林夕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补充了一句,“所以就要像刘学青一样,所有的云秦人都将他看成是个大官,尊敬他,敬仰他,然而他的一生里,却都将自己看成是云秦的仆人。”
长孙慕月想了想,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开不了口。
“不要想得太远。”林夕看出了她的想法,认真的说道:“不要想很久以后有什么可能,我们活在当下,而不是以后,只要想着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长孙慕月有些脆弱,她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她的实际年龄却比林夕大出很多,只是此刻在林夕的面前,她却就像比林夕更小,更柔弱的女孩子。
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咬着嘴唇,有些怯弱的问道:“如果他不愿意让出皇位,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林夕决定不给她任何幻想的空间,他斩钉截铁的说了这样一句,然后说道:“你要准备的,是怎么设法消除我杀死他之后的影响,这样会让云秦的变化更温和,可以死更少的人。”
长孙慕月颤声道:“能给他一些时间呢,或许他会忏悔和有些改变。”
“我现在一点都不急。”
林夕笑了起来,很放松的笑了起来,“我的仇人们大多死了,有可能毁灭青鸾学院的大敌也都不在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有时间过。从现在开始,我不用躲藏着赶路,我不用急着赶来赶去做什么事情,我甚至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发呆。而且我还需要很多时间让我的修为更高一些,这样就算我单独对上他,也有实力可以杀死他。”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4 08:36
第五章 谈谈天,揍揍皇帝
林夕走出了小院,没有再上马车,却是对着马车里招了招手,然后牵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高亚楠的手,沿着一条小道,往数里外的鹤山要塞走去。
两个人都是身穿着普通的布衣,在田野间散步,看上去就和云秦寻常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吉祥从林夕的袖里跳了出来,跟在林夕和高亚楠的身后,在草丛里蹦蹦跳跳的。
远处有一条傻傻的小黄狗居然不觉得吉祥有多可怕,欢快的跑了过来。
吉祥很高兴的和这条小黄狗玩闹着,然后就连这条小黄狗都恋恋不舍的跟在了林夕和高亚楠的身后。
在千叶关那场史无前例的盛会之后,整个修行者的世界都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整个修行者的世界都知道青鸾学院的传奇魂兵大黑已经毁了。
然而倪鹤年也死了,炼狱山掌教也死了。
在云秦立国前十年,张院长第一次带着大黑进入中州城时,这个世界还没有大圣师的存在,而在六十几年之后,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出现多了几名大圣师,却又随着大黑的消失而陨落。
现在修行者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大圣师,尤其没有像炼狱山掌教这种可以动用部分大圣师阶力量的无敌存在。
在千叶关之后,世间的修行者都已经默认,如果抛开林夕不计,那现在最强的修行者,反而应该是云秦那位面嫩的天才圣师南宫未央。
在千叶关,林夕真正成就了将神。
没有人再敢试着杀死他,同样,也没有任何和他敌对的修行者敢和南宫未央战斗。
这是林夕和他的朋友们的时代,就像许多年前,坠星陵一役后,张院长的时代一样,世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鹤山要塞曾是云秦南伐失败、放弃千霞山的溃败之时,南陵行省北部战斗最剧烈的地方之一,一万从千霞边关撤守到这里的边军,在没有了任何粮食补给的情况下,负责替云秦大部断路,和接踵而至的大莽军队激战了三天,最终全部阵亡。
在这种拥有厉害军械的冷兵器世界里,持续三天的战斗,已经无比的惨烈。
建立在山谷里,以两座小山丘为两座墙壁的鹤山要塞已经彻底成了废墟,昔rì要塞的各种建筑,哪怕是碉楼也已经倒塌,最高的建筑物废墟也不过一间平房的高度,然而即便在经历过这样残酷战斗的地方,现在也已经变得十分平静。
两侧的山头上长满了金黄sè的野菊花,一些折断的箭矢在野花和杂草从中,和一些干枯的灌木没有什么区别。
一些大型军械碾压过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曾经的军营和防御工事区域,已经全部变成了草场。要塞城墙和建筑物的废墟就像是一堆堆矿场的乱石,在过去雨水充足的季节里,冲刷掉了血腥,长满了厚厚的青苔。
有一株在战火里被烧焦的老槐树吐出了新枝,虽然在秋风里,新绿也变成了黄叶落尽,但只是依旧带着焦黑的树干上生出的嶙峋细枝,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新生的力量。
槐树下坐着一个美丽的女。
秦惜月一直都很美,连生气起来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就连夜莺都说,秦惜月是她在中州城里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而在经过了许多战火的洗礼,又随着修为的提高之后,在此刻的平静的山谷里,她更是像那天千叶关前的彩虹一样,有种新生的美丽。
有些人的美丽总是会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或是和人有着雷同,那是因为她们并不坚持做最真的自己,做别人希望她做的自己,最后就会变得像别人。
秦惜月一直在做着自己,所以带着个xìng和自然的美丽,才像最真实而鲜艳的花朵。
林夕和高亚楠走到了她的身旁,也坐了下来。
“怎么想到一个人到这里来看看?”同样很美丽的高亚楠微笑着,看着秦惜月问道。
“就是想一个人随便安静走走,然后想想自己的事情。”秦惜月也笑了起来,轻声道:“以往总是没有什么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总是想着军队打仗,总是想着要修行,要抓紧每一息的时间,尽量提升些自己的实力,现在总算有了很多可以挥霍的时间。”
林夕也笑了起来。
他很轻理解秦惜月的心情,因为这也是他和所有这些学院年轻人的心情。
在炼狱山掌教这样的大敌死去之后,即便世上还有一些比他们更强的修行者,但已经用不着他们马上去追赶,用不着他们争分夺秒的去积攒可以对付他们的力量。
“张平从炼狱山也传来了消息。”林夕知道对于秦惜月并不需要刻意掩饰,所以他很自然的说道:“我们战胜了炼狱山掌教,他也战胜了那名炼狱山大长老…
他想要见你。”
秦惜月转过头看着林夕,安静的说道:“他应该知道不管我们是否战胜炼狱山掌教,他的处境都会非常危险,我原本以为他会先行离开炼狱山,毕竟他有大长老的身份,想要乘着这段时间逃回云秦也会有很大的成功机会…我以为我会在云秦很快看到他,但没有想到他留在了炼狱山。”
林夕和高亚楠只是安静的听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本身就是秦惜月在这里考虑的问题。
“这么说他已经掌控了炼狱山?”秦惜月也没有什么停顿,微微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既然这样,如果他想要见我,也必须是要他来云秦见我,而不是我去炼狱山见他。”
林夕点了点头。
他明白秦惜月所说必须是张平回云秦见她的话的意思。
张平能够战胜镇守炼狱山的那名大长老,控制炼狱山,便说明他也拥有了不俗的力量,张平可以作为炼狱山掌教一直留在炼狱山,也可以作为青鸾学院的学生,回到云秦,从张平的选择里,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看出他是否还是以前的张平,或者已经变了。
这是很理智的想法,只是这种理智让林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惜月不需要看林夕,就能够清晰知道林夕心中想着的是什么,她继续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他很喜欢我,我和你一样选择信任他,只是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学院还是为了我,或者为了别的原因,我需要时间去甄别,任何人心里面的想法,总不能靠我们的猜测便去做判断。还有,就像冷秋语接受李开云一样,要接受或者喜欢一个人,同样也需要时间和一些感动,以及心跳的感觉。我并不能应允他什么,我只能说见到之后再说。或许他回来之后,我见到他还是没有特别的感觉,或者他现在和以前让我觉得有很大不同,看到他的瞬间我会心动,这都是未可知之事。”
高亚楠和林夕也更清楚了秦惜月的意思。
“感情这种东西,是双方的事。”高亚楠牵住了她的手,“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炼狱山那些带着高帽装模作样的神官,我看着都觉得像文丑丑,据说又到处都是火山口,乌烟瘴气,那种地方,我最多看个几天,过了几天肯定觉得没什么好玩,一天都不想呆。”林夕笑了起来,道:“那种地方哪里有和你在这里一起看花好,他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跑回来。”
“文丑丑是谁?”秦惜月也笑了起来。
林夕笑道:“反正你想象一下最娘娘腔的炼狱山红袍神官是什么样就差不多了。”
秦惜月想了想,笑了笑,然后看着林夕问道:“你和长公主谈得怎么样?”
林夕说道:“她同意成为云秦的女皇帝。”
秦惜月的眉头微蹙,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依旧觉得林夕的这句话太有震撼力。
“就连她都对云秦皇帝彻底绝望了。”她想了想,轻声道:“云秦皇帝仗着真龙山,他绝对不会让出皇位的。而且去年秋祭,文玄枢反而帮了他,让他更加奠定了自己圣天的身份…他现在最大的依靠不是真龙山,而是他是先皇的儿,是云秦人认定的天。”
“要扭转千百年来融于血脉的东西的确很难,就像我没办法扭转刘学青的观念一样,云秦的确有无数像刘学青一样的人。”林夕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郑重的神sè,他依旧笑着,说道:“只要我突破到了圣阶,我就随时可以去把他揪出来。”
“想到有个皇帝在等着被我揍揍,想到我可以随意的修行而不用急着去做什么事情,这空气就真是多么新鲜,这世界就真是多么美好。”林夕又伸了个懒腰,一副“很二”的表情。
秦惜月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过从他的惫懒语气里,她也听出了一些自信,于是她忍不住有些惊讶的问道;“你难道能很快到圣阶?”
“和海妖王还有炼狱山掌教他们的战斗,给了我很大的好处。”
林夕认真了起来,道:“越是这种强者的压力,反而越是修行者向前的动力,光是最后自爆大黑…我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我的修为进境肯定会比你们想象得快一点。”
“一开始南宫未央就预估我突破到圣师不用十年,现在又快一年过去…当然再用个两三年就真正突破圣师还是不太可能,不过你们别忘记我修了魔变。修到大国师巅峰,利用魔变拥有接近圣阶的力量,应该不用很久的时间。”但只是说了一句,林夕就又从认真变得有些不正经起来,“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去揍皇帝了。”
这次秦惜月却并没有表示鄙夷,而是看了他一眼,道:“你忘记说了,你最可以利用的不是魔变,而应该是你的将神吧?”
林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好像是这样的。”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4 22:53
第六章 冬来学剑
连年征战之后,云秦的百姓需要一段平静的时间来重整自己的家园,而在千叶关一战中,林夕这一方的许多修行者也受了不小的损伤,也需要时间养伤。
所以整个秋天,世间都很平静。
秋去冬来,整个云秦帝国又将迎来新的一年。
大盛高的羊头宴还未确定时日,山阴行省却已经有人送来一头山阴行省地方乡绅们精心挑选出来的肥羊,并代表山阴行省的所有乡亲送来一块牌匾,上书“浩气千秋”四字。
大盛高在去年冬里所做的一切,不仅赢得了所有云秦人的敬佩,也让所有山阴行省的人感到了光荣。
在山阴行省的牌匾送至大盛高盛家宅院时,南陵行省的某个小镇里,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在年幼的孙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德祥一家米铺的柜台前,从兜里取出了一个布包,一层层的揭开。
布包里除了相当于老妇人赊欠的米面的碎银之外,还有一些等同于利钱的铜板。
大德祥的这名伙计有些惶恐,坚决不收利钱,争执间引出了大德祥这家米铺的掌柜,老妇人坚持将那些铜钱放入这名掌柜的手中,说道:“我知道你们大德祥先前问别的商行或者钱庄借钱也是要付利钱的,且你们替我们筹钱筹粮,过去一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我们欠了这么久的债,还些利钱是应该的,而且这些银钱在现在看起来是银钱,但在去年冬里,却是我们的命。”
说完这些,这名老妇人和年幼的孙女深深的对着大德祥的这名掌柜行礼,然后离开。
这样的情景,每天在云秦的很多处地方上演着。
当许多云秦人能够安稳下来,不再需要赊欠度日之后,他们以自己的各种方式表达着对大德祥的敬意。大德祥救了许多云秦人的命,尤其给了很多云秦人勇气和尊严,所以大德祥自然也成了云秦最富传奇和最成功的商行。
大德祥的车队行走在云秦,一路都能得到最高的礼遇,所有在大德祥做事的人面对沿途百姓的由心尊敬,也感到光荣,并暗自觉得要为这些可亲可敬的人们做更多的事。
这也是真正的荣光。
……
“抓住这群毛贼!快,不要让他们跑了!”
“一个个年轻力壮的,不好好劳作,居然要做贼!”
在大莽南境的某个山镇外,上千名举着火把的大莽百姓在寒夜里追逐着一些仓皇的奔逃着的身影。
这些奔逃着的身影就像被追逐的老鼠,直到钻进深山,才终于摆脱了后面那些大莽百姓的追赶。
深山的山谷里,燃着一些篝火。
有一些穿着金色盔甲的人在等着这些被追赶的人的归来。
他们的盔甲上布满许多唐藏特有的玄奥花纹,后脑上有莲花般的刺青,篝火旁不远处山崖下避风处,挤着一头头庞大的身影…这些在篝火旁的人,赫然是神象军军士。
那些像被追赶的老鼠一样,背着许多沉重的包裹气喘吁吁的逃进这个山谷的人,也同样都是神象军军士。
在卸下身上的粮食,在篝火旁坐下的时候,每一名神象军军士的脸色都极其的惨淡,都感觉十分的耻辱。
堂堂唐藏的最强军,曾经俾睨天下军队的存在,竟然沦落到做贼的地步。
所有的神象军军士都是得到一些唐藏佛宗苦行僧传承的修行者,即便不靠那些神象,他们也可以轻易的杀死那上千名追赶的大莽普通百姓,甚至血洗整个镇区。
然而他们却连杀死一个人都不敢,只能在黑夜中像老鼠一般去偷窃。
因为他们不敢。
他们不敢让人发现他们就是神象军,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神象军现任首领梵明宁也是被那些大莽镇民追赶的人之一,他接过了属下递过来的一杯热水,喘匀了呼吸,擦干了汗水,然而看着那些在山崖下挤在一起的庞大身影,他的双手却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青鸾学院对于敌人一向是睚眦必报而不怎么宽容,虽然林夕在千叶关前不想让很多黑旗军军人战死,放过了他们,但他十分清楚,林夕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神象军如果还有什么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消息传入他的耳朵里,他就再也不会放过神象军。
在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倒下,云秦皇帝这样的靠山也不再是靠山之后,神象军也不复强大,梵明宁很清楚即便青鸾学院的风行者佟韦不出手,就算是边凌涵和跟随在林夕身旁的那名妖族箭师一路暗中刺杀,神象军都注定会灭亡。
按照林夕最后语气里的意思,自然是让神象军回去,回到唐藏,臣服于大莽凤轩皇帝,不要再在世间出现,然而梵明宁却充满了不甘…所以他没有选择回唐藏,而是带着神象军进入了大莽。
只是不甘归不甘,这样见不得光的日子,看得见复仇的希望么?
虽然他们可以设法撑过这个寒冬,但是那些白色神象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势必会变得羸弱,更无法利用一些秘药刺激繁殖后代。
神象军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会像西夷那些流寇部落一样,变得越来越羸弱。
而且让梵明宁更痛苦的是,似乎这整个世间,再也找不出神象军可以依靠,可以配合杀死林夕的人。
大莽的其余地方也很平静。
在千叶关盟会之后,大莽军队虽然从千霞山全线撤军,但云秦军队也并未越过千霞山进入大莽境内。
在大莽的朝堂里,一场没有抵抗,也没有流血的平静变革正在悄然进行着。
先前在炼狱山掌教的扶持下,和大莽老皇帝湛台莽有些血缘关系而坐上皇位的大莽皇帝开始逐步的交出手中的权力。
一些忠于老皇帝而被入狱的人从监狱里走出,开始接替大莽朝堂中的一些重要位置。
更多隐匿在暗处的千魔窟的人,老皇帝的人,也开始浮出水面,整个大莽朝堂,开始按照大莽老皇帝和湛台浅唐的构想,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改造。
……
大莽和云秦的很多处地方,人们在烧过的土地上开垦,种植。
世间许多年轻的修行者们,安心的修行者,而不必时刻跟随着军队,去参加一场场生死未卜的惨烈战斗。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间。
东林行省的桐林镇,正是一年一度的大制熏鱼的时节。
大多数河塘里的水被排空,许多青鱼被装船运送到云秦中部地带,还有一部分草鱼和鲤鱼便在桐林镇被用以制作熏鱼。
所以整个桐林镇都弥漫着鱼腥味和熏鱼香气交缠着的味道。
一名青衫中年文士在一间铺着土砖的干净小院里,就着一盆新制出来熏鱼在饮着高粱酒。
突然之间,他的酒杯在他的手中掉落下来。
在即将砸在石板桌上碎裂时,却是又被他接住,放在了桌上。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门口。
身穿着青棉袍的林夕,便在这时推开木门走进了他的院子。
“想不到我一个人隐居在这里,竟然还会被你们找出来。”
看着微笑而悠然自得的打量着小院的林夕,这名青衫中年文士有些惨然的说道。
这名青衫中年文士有一柄薄如冰片,细如鱼肠的小剑。
他叫解还真,在二十年前进入中州城,便是以这柄剑,成为了容家的大供奉。
他的这柄剑,在千叶关的盟会里也出现过。
在千叶关的盛会落幕之后,他也和神象军一样,知道云秦皇帝和中州城也不可能护住他,所以他藏起了他的飞剑,独自一人隐居在了这里,然而即便如此,林夕还是这么快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惨淡的容颜,悠闲的林夕笑了笑,说道:“我来这里,也可以不是为了来杀你。你也不是倪鹤年,既然能够开始享受这种熏鱼和小酒的平静生活,你也可以不用一心求死。”
解还真怔了怔。
“你之前未必是中州城里最厉害的御剑圣师,然而却是中州城里可以让飞剑飞得最快的圣师。”林夕在他的身前石凳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的饮着,看着解还真的双目说道:“你还是文昌剑阁唯一的嫡传弟子。文昌剑阁虽然只是在钱塘行省都不算出名的一个修剑小流派,但青鸾学院的一些记载里,对文昌剑阁却也有不少赞誉。其中有一门暮光剑,更是被我们青鸾学院的前辈们认为是和仙一学院的天人剑异曲同工,可以并肩的精妙剑道,但在云秦立国之前,文昌剑阁却再也没有人用过这样的剑道,不知是这门剑道已然失传了,还是没有人修成?”
解还真的身体微微的松弛了下来,他听出了林夕的意思,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口饮尽杯中酒,敬了林夕一杯酒,缓声道:“并非是这门剑道已然失传,也并非是太过难修,无人修得成,而是因为这门剑道很难用得上。”
林夕微微一怔,虚心请教道:“愿听详解。”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5 08:44
第七章 敢和不敢
冬天里,一名敌人向另外一名敌人学习修行之法,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一门剑术,一个宗门,是随着自己的逝去而彻底消隐在历史的长河里,还是出现在世间重新大放光彩,这对于一名修行者而言,却是很简单的选择。
解还真也平静了下来,看着林夕道:“我昌剑阁之所以取昌二,是因为祖师是一名教人,他观符入剑道,我昌剑阁的这门暮光剑,究其道理,和仙一学院的天人剑的确十分类似。任何符纹,都是可以将修行者的魂力利用,吸聚一些天地之间的元气。天人剑和暮光剑的剑痕,也就像一条条符纹。”
“天人剑的施剑,就像是真的刻符,而且以独特的施剑手法,可以将一部分力量长时间停留在剑痕里。然而我们的暮光剑是以飞剑的快穿行,在空中如同洒落一片暮光,实则是用飞剑快穿行,带起的一条条涡流,如同在空中形成符纹,形成剑阵。这种剑阵因符纹之间的力量互相激荡和引聚,可以带起比正常一剑更强大的力量。但这种刻于虚的符,自然不能持久。”
微微一顿之后,解还真又饮了一杯酒,接着缓声道:“这种剑阵,自然是用于对阵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时才用,以剑阵之力抵消掉对方更强的力量。可是修为越高的对手,感知越强,出手自然也越快。所以除非飞剑能够快到一定的程度,在对方一击过来之前,就能构筑出剑阵。”
“我昌剑阁自有追求剑之法,但即便我修剑修了这么久,面对和我实力相差几的圣师,我还有信心能够在对方一击到来之前构出剑阵,面对比我更强的圣师,我却依旧没有任何信心。”解还真苦笑道:“然而不是对敌在纯粹的力量上强出许多的圣师,这暮光剑却又没有施展的必要。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我觉得我们昌剑阁的暮光剑,只是让一名圣师在望进阶大圣师的情况下,在圣阶中还有不断前行的希望,因为只要可以使得飞剑越来越快,还是可以凭借飞剑来阻挡更强大的力量。”
“所以你是觉得你的飞剑还不够快,除非再快一些,才能用暮光剑来对付更厉害的敌手。”林夕点了点头,说道。
解还真点了点头,他知道林夕是想学习这门剑道,他也很希望师门的这门剑道能够通过林夕的手绽放出耀眼的光辉,长留云秦史册,只是他从心底里也觉得林夕没有学这门剑道的必要。
只是林夕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所以他想的方面和普通的修行者也不一样,于是再低头又思索了一阵之后,他又看着解还真问道:“其实说飞剑的快慢,也只是相对于强大的修行者的感知而言,相对于交手时分毫的差距导致的生死而言。其实任何飞剑在空中全飞行的度都很快,尤其要是在十数米的距离内…哪怕是你的飞剑和云秦最慢的飞剑同时一起飞过十余米的距离,其中的差距可能也差不了一寸两寸?”
解还真微微蹙了蹙眉,认真道:“你说得不错,若是就像纯粹的赛跑,在短距离内的差别本身就微乎其微,同样构筑一个剑阵,所需的时间的确没有太大的分别…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说的意思。”
“我明白高手相争,哪怕差数分之一的时间也是差,但既然飞剑的快慢对于剑阵构筑的影响其实很小,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飞剑越快,抢的只不过是弱于对方反应的时间,只是能够多给自己抢到一些面对修为更高者时的反应时间。”林夕看着他,不急不缓的沉思道:“或者也可以换个方式说,如果能够精准的预判出对方的攻击什么时候到来,力量具体攻击哪里,那我前一些构筑剑阵,总是来得及的。这样对方就算比我修为高一些,也法直接用以力破技,用纯粹力量碾压的方法获胜。”
解还真彻底明白了林夕的想法,他有些震惊,“从修行的道理上而言,这的确是可行的,对方的魂兵和或是力量在空中飞行,自然也需要时间,哪怕对方也是飞剑,要是能够精准的预判出对方的飞剑飞行轨迹,你也可以直接在你们之间便截住对方的飞剑。在力量震荡之后,对方也需要有重新控制飞剑的时间,你若是接下来依旧能够前预知对方飞剑的进攻轨迹,也依旧有可能再次截住。因为和对方飞剑碰撞的,并不是你的飞剑,而是你飞剑先前构筑出的剑阵的力量…但最为关键的是,有哪一名修行者,除非感知远远过对手,否则如何能够一直拥有准确误的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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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微笑了起来,他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可以。”
解还真的呼吸彻底的停顿,他陷入了更大的震惊里,然而他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的确忽略了一点,对方不是能以常理而论的修行者,而是将神。
“若是如此,那便的确可行。”想到昌剑阁的这门修行之法在林夕截然不同的思路之下有可能会震撼整个世间,他的呼吸就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仙一学院将精巧的剑技称为雕花,如果真能准确预知对方下一步的动作,那你所要做的,也只要在空中不停的雕花,不停的雕出一个个剑阵,就像在身周不停的布下一朵朵透明的花,一张张透明的,对方的每一击过来,都已经有一张透明的在那里等着他。他的每一击都会落在你雕出的花里。”
林夕笑得更加灿烂了些,他微微躬身行礼,“既然如此,就请解先生传授此门剑技。”
“不对。”就在这时,解还真却是突然皱眉,道:“还有一个绝大破绽…若是对方现远攻不成,索性近身前来,你们二人之间近身相斗,你再快也不可能有施展暮光剑的可能。”
林夕想了想,却是依旧笑道:“御剑者一般都是远攻别人,全力御剑时,才会如山如岳站立不动,一派宗师风范,更是让人觉得强大,但若是对方想要逼近身来,御剑者自然不可能死的,站着不动等人逼近,而且解先生你也想得偏差了…如果对方想要近身来战,那便也要不停的突破我雕出的一朵朵剑花才行。”
解还真顿时愣住,一息过后,咔嚓一声,酒杯被他手中激荡的气息震得粉碎,“不错!”他激动难平道:“若是能够知道对方任何下一步的动作,那他即便前行,你也依旧可以在他面前布下一朵朵剑花。”
林夕看着激动不已的解还真微笑道:“所以关键只在于,这暮光剑的威力,到底大不大。”
解还真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很大。”
……
林夕在悠闲的修行,深层次的挖掘着将神天赋的力量。
一封从炼狱山最高神殿中出的密笺,也开始朝着云秦境内传递。
中州皇城的真龙山里,那座阴暗的大殿里,更加瘦削和暴戾的云秦皇帝疯狂的扭着那名酷似长公主的宫女的身体,狂吼着:“为什么连她都要背叛朕!她怎么能够背叛朕!”
“你醒醒吧。”被他的双手扼得难以呼吸的这名宫女却是讥讽的笑着:“是你先背叛了云秦,背叛了所有人,而不是她先背叛了你。”
“住口!”
云秦皇帝异常狰狞的嘶声道:“就算连她都背叛了朕,那又如何,朕还有数大军,朕依旧可以强行攻破青鸾学院,林夕依旧不敢到中州皇城来杀朕!”
“那只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宫女更大声的笑了起来:“你可以下令,看看有多少军队还会听从你的命令,还有,你自己应该明白,林夕只不过是想给云秦姓过些安生的日子,还有,他应该也一点不急,因为在这真龙山里,每一天对于你而言都是煎熬。你只不过是一个只能躲在真龙山里的可怜虫。”
整个阴暗的殿宇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云秦皇帝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一件事情,林夕永远法打败朕。”
在许久之后,云秦皇帝怨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朕留着长孙氏的血液,始终是云秦的真命天子,朕接下来就做数有利于云秦姓的好事,朕倒是要看看,他想要杀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朕要看看,他能不能那么冷血,杀出一个天下。”
……
中州城里,就连云秦皇帝自己,也只能看林夕敢不敢,也绝望的认为自己不可能战胜林夕。
然而中州城里,还有一名年轻的权臣,却依旧没有觉得灰心而绝望,他依旧在想着有没有可能杀死林夕。
这个年轻的权臣就是许箴言。
当中州城的上空飘下冬天的第一片白雪时,他确定只有一个可能可以对付林夕,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中州城,因为他很清楚在千叶关那场盛会之后,青鸾学院在平静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且青鸾学院更有时间去关注别的方面,像他这样的人,只要离开中州城便一定会被盯上。
所以他连想要和林夕为敌的意图都根本不能流露。
他也只能等待,等待着某个机会的到来。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5 19:57
第八章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数十名炼狱山红袍神官聚集在昔日张平跳下的那张巨大人脸的上方。
有十余名炼狱山的修行者奴隶被铁索吊着,从那张巨大的人脸口中放下,然后在距离地面极深的潭水中用钢丝大网进行捕捞。
第一批捕捞到的猎物,出现在了这批炼狱山红袍神官紧张而期待的视线里。
虽然明知道这些猎物对于修行恐怕有些神奇的功用,且杀死申屠铜大长老之后新任的炼狱山掌教一身诡异的修为,便应该是和这张巨大的人脸和这些猎物都有关系,然而当看清网里的东西时,这批修为境界不算太高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脸色却都变得异常苍白,甚至很多都开始不停的呕吐起来。
在钢丝大网里挣扎的东西,就像是巨大的黑色蛔虫,而且这些黑色的长虫在挣扎中割破了身体之后,内里流出的内脏,更像是无数条滑腻至极的线虫,黑黑红红黄黄的在滚烫的岩石上铺散开来。
数名最低阶的红袍神官,在其余红袍神官的指使下,强忍着恶心呕吐,将这种好像体内装着无数线虫的黑色大虫装入准备好的皮囊之中,开始由另外一批红袍神官运回炼狱山。
……
炼狱山的最高神殿里,一名炼狱山的中年红袍神官跪伏在地上。
他是跪着从这座神殿门口爬进殿内的,他根本就不敢看殿里坐在火魁身上的炼狱山新掌教。
他已经跪伏在地很久,浑身已经被冷汗所湿透。
然而那名炼狱山新掌教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不明白这名炼狱山新掌教召见自己是有什么用意,他也不敢问询,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一股炙热的气息飘落到他的身前。
那是一页书写着很多鲜红字迹的黑色薄纸。
在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这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却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
这张薄纸上面,记载着的是一门之前唯有大长老那样的存在才有资格接触的炼狱山修行之法。他知道这应该是这名新掌教对于自己的赏赐,只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赏赐。
“申屠铜的铜殿,今后便属于你。”
坐在火魁身上的张平开始发出了声音,“知道你叫曲凡,是炼狱山这么多弟子里面,最为平凡无奇的一个,你身旁那些师兄师弟们,平时也根本看不起你,粗重的活便都指使着你去做…我给你一个变得不凡的机会,但你也必须以你的经历,让所有炼狱山弟子都知道,要想变得强大,获得力量,并不在于资质和天赋,而在于是否忠诚于我,是否会得到我赐予的力量。”
张平的声音略微显得疲惫,然而此时在这座空旷的神殿里,却是显得分外的威严。
这名平凡的炼狱山中年神官,觉得在接受神赐,只觉得这座神殿更加高不可攀,不似在人间。
……
东林行省桐林镇的数间普通院落里,暂住着青鸾学院的年轻修行者们,和林夕从大荒泽之后带到世间的妖族修行者们。
这些妖族修行者们就将迎来在云秦的第一个新年,虽然桐林镇只是一个平凡的云秦小镇,然而这种真正人世间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充满着新奇。
所以这些在安可依的帮助下,用药液将头发都染成了黑色的妖族修行者们,很多时候都穿行在街巷之中,感受着平凡的喜怒哀乐,进行着和他们以往不一样的历炼和另外一场心灵的修行。
一封来自炼狱山的密笺传入了这个小院,传递到了秦惜月的手中。
虽然张平已经是此刻炼狱山的真正掌控者,而且通往青鸾学院的所有消息,都是由他发出,此刻整个世间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惊人的力量,事实上除了火魁之外,他许多隐藏着的力量也并未显露在世人的眼中。然而他是青鸾学院的学生,是他们的朋友,他此刻的态度,对于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而言都是具有非凡的意义。
但即便如此,却也没有人拆开这封密笺,而是将它第一时间送入了秦惜月的手中。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张平可能会有些话,想要和秦惜月说,这封密笺,只能由秦惜月第一个看。
用炼狱山独特的火山泥封着的密笺在秦惜月的手中打开。
秦惜月安静的看完了这封信笺的所有内容,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将信笺递给身旁最近的边凌涵,同时缓声道:“他说他很想念我…他会在大雪封住千霞山前,便越过千霞山,赶回来。”
秦惜月说的很坦白,很简单。
信笺上的文字也的确很简单,也只有这样的两句。
字迹看上去很潦草,但却分外的沉重,笔触似乎将牛皮都压出了凹痕,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出来,这并非是写这封信的人随意而急切,而是太过沉重和用力,笔都似乎在他的手中扭曲了。
只是这样两句简单的话,整个房间里有些紧张而沉寂的气氛便一扫而空,想着那个皮肤黝黑而稳重的土包,几乎所有人都为张平和秦惜月高兴起来。
然而唯一让秦惜月高兴的,只是张平的平安。
她依旧有着一丝的疑虑,因为她觉得张平应该会想念所有这些为他高兴着的朋友,但张平只是说很想念她。或许这种字面上的细节只是她的多虑,只是她无法设身处地感觉张平的心情,或许更多的只源自于她和张平在学院里只是最普通的同窗情谊,至少在她这方面便是如此。
所以她此刻的心情有些矛盾…她甚至有些不想被身旁这些朋友觉得她和张平有些特殊。
她从窗棂中望向远方,和当天在山谷里想的一样,既然在之前和张平的过往里,并没有能让自己和张平走到一起,那具体如何,也只有等待张平回到云秦,等待将来。
……
一列大德祥的车队到达了桐林镇。
许多镇民自发的帮着大德祥的车队卸载米面和皂膏等货物,车队里的大德祥伙计们笑容可掬的给聚拢过来的小孩子们分发着一些糖果等小玩意儿,这一切看上去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
然而即便是这里大德祥分铺的掌柜也不知道,云秦立国以来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大德祥大掌柜陈妃蓉便在这列车队的其中一辆马车中。
这辆并没有插上大德祥小旗的马车最终停在了一条胡同里,陈妃蓉独自一人出了马车,推开一个小院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对着正堂里正在炼剑的青衫年轻人笑着,盈盈行了一礼,又道:“好久不见。”
林夕收起了长剑,微微的一笑,“幸能再见。”
江湖儿女多喜欢饮酒,那是因为在他们和普通人相比不平凡的一生里,有更多的悲欢离合,更多的生离死别,那种背剑而走,不知道何时再见,或者是永别的决然和洒脱里,蕴育着的却是更为激烈和真挚的情感。
有时候言语便已不足以承载这种情绪,不如举杯对饮。
陈妃蓉带来了一葫芦好酒。
在如茉|莉花般清甜的酒香弥漫这个小院,院子里的腊梅花无声的绽放时,陈妃蓉再次举起了酒杯,祝酒。
“这杯酒又为祝贺什么?”林夕笑着问道。
“祝这个新生的世间。”陈妃蓉也笑了起来,“同时也祝我的新生。”
林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眼睛。
陈妃蓉同样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还不准备马上对付皇帝?”
林夕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但是现在你应该已经能够随时帮我报仇,帮我对付容家。”陈妃蓉看着他,轻声道:“甚至让我随时亲手杀死我的那个父亲,都可以了?”
“需要马上安排么?”林夕看着她,轻声道:“要杀死容家的一个人,甚至灭掉容家,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困难。”
“我不想杀他了。”陈妃蓉看着林夕,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夕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活在那些仇恨里,杀死他,并不能让我忘记仇恨,所以我决定不再去想我和他之间的仇恨,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就只是陈妃蓉,一个全新的我。”陈妃蓉呼吸着微冷但新鲜的空气,眼睛里闪现出全新的光彩:“以往我生命的意义就是复仇,但等到我终于可以复仇的时候,我却自己想要放弃,这是不是很令人憎恶,很没用?”
林夕笑了起来,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够快意。”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选择饶恕他和饶恕我自己。”陈妃蓉伸指轻弹着酒杯,调皮的想要弹出些乐曲:“多谢你带我从龙蛇山里走出,带我走到了这一步,让我拥有了可以选择的权力。”
林夕也拿着筷子在酒杯上敲了下来,想要敲一曲笑傲江湖,然而失败。
这有些糗,但林夕依旧很高兴。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他很赞同这一句话,同时他也希望身边的每一个朋友都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获得很好很开心,很精彩的人生,并同时让身边每一个朋友高兴。
陈妃蓉站了起来,她张开双臂,看着天空,似乎想要将整个天空拥入怀里,这种孩子般的动作显得有些幼稚,然而她却真正的感到了新生,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以前的陈妃蓉,而像是一个刚刚降临到这世间的全新的孩子。(未完待续)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6 09:58
第九章 雪落有声
有雪花从桐林镇的上空飘落。
当第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林夕和青鸾学院的年轻修行者们休憩和修行的小院里时,吉祥跳上了屋檐,然后又高高的跃起,兴奋的想用黑色的小爪子接住这一片晶莹的雪花。
然而就在它的黑色小爪即将和这片雪花相触的瞬间,一道比冰雪还要晶莹的剑光从前方一个院落飞出,落向它身后的院落。
这一道剑光带起的风流,使得这片雪花反而往高空中飞舞。
吉祥有些不高兴,但当它抬起头,追寻着这片雪花的踪迹时,它却看到了高空中更多飞舞飘落的雪花,它就又变得高兴起来。
林夕就在那道晶莹的剑光落下的后院房间里。
就在这道剑光带起的风流像人一样推开他虚掩的房门时,他身后的空气也猛的一震,剑光从他身后飞起,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便在他的身前飞舞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细细的剑光和不散的气流形成的朦胧光影,就像是凭空多了片暮光。
推门而进的晶莹剑光就刺入了这片暮光里。
在晶莹剑光和第一道极细的暮光接触的瞬间,这片暮光里的每一丝光线,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柔和的剑影和气流里陡然凝聚和迸发无数天地元气,就像陡然有无数透明水晶在这每一条暮光里凝成。
无数真实的碎裂声响起。
这道推门而进的剑光到此时才骤然变慢,让人看得清楚全貌。
这是一柄全部透明的轻薄小剑,带着一些极纯净的微蓝色,就像是用冰川内里最洁净的冰芯制成,此刻正刺入一片正在空中蔓延的透明晶丝里。
透明的晶丝极其的繁复,真的就像一朵世间没有的水晶花。
如真实水晶碎裂的声音才刚刚响起,整个房间就已轰然一震,屋檐上的黑瓦全部微微一跳,而数扇木窗更是喀嚓一声,碎成许多片,往外飞出。
林夕的飞剑回到了他的手中。
在这柄名为灵犀的飞剑在落入他的手中时,他身前空中那朵水晶花还在碎裂,还没有在空中完全消失。
“这下这屋子可是要漏了。”
林夕用很无辜的目光看着更无辜的屋顶,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柄带着一些冰川意味的透明小剑没有继续进击,悬浮在空中,在他的话音消失后不久,南宫未央走进了院子里,走到了这柄透明的小剑前,如同摘一片树叶一样收起这柄小剑之后,她也不管方才不打任何招呼的试探一剑对着房子的损伤,只是评判般点了点头,“虽然我只用了三分力,但你能这样挡住…这暮光剑,的确可以和天人剑相提并论。”
林夕正想说话,南宫未央却是又蹙了蹙眉头,摇了摇头:“还有这柄剑是新剑,我用得还不够熟练…虽然你们青鸾学院的这柄冰蚕剑本身的威力还要比我先前那柄断寒锁心更强一些,但在我熟练之前,对敌威力还要略差一些。所以就算皇帝只是比影子圣师那种人物略强一些,以你现在的力量,单打独斗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现在最厉害的圣师,评判当然最具权威。”林夕看着一本正经的南宫未央,发现自己为了这间屋子愁眉苦脸的确也挺矫情的,于是他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以你看,我至少还要多久才有可能去中州皇城揍他?”
“至少要到大国师巅峰。”南宫未央想了想,认认真真说道:“如果没有别的助力,你能在后年冬天达到,已经可以再次让我意外了。”
林夕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希望都没有什么意外。”
南宫未央皱了皱眉头,“对于云秦皇帝,你真的一点都不急?”
“我真的一点都不急。”林夕嘲讽道:“他现在已经开始扮演一个好皇帝,做的都是特别对百姓有利的好事。这样的事情让他多做一些好了…而且像他这种明明疯狂的人,却要装一个睿智冷静贤明的好皇帝,我看他装着装着自己就会受不了。”
南宫未央不再谈论云秦皇帝,而是转过头去看着飘进屋里的雪花:“张平说自己会在大雪封千霞山之前越过千霞山?”
林夕也看着空中洒落的雪花,轻声道:“是的。”
南宫未央认真道:“现在已经下雪。”
林夕看着她,说道:“所以现在他已经接近千霞山,或者有可能已经穿过千霞山。”
南宫未央眉梢微挑,“你就这么肯定?”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夕看着她,认真的轻声说道:“如果,就说如果…他如果真的开始贪图炼狱山掌教的权势,也想和以前的炼狱山掌教一样了,那他认为能够和青鸾学院抗衡,战胜我们所有人的话,他也根本不必写封信笺说自己要回来。所以不管他到底心里什么想法,他既然说了确定的日期,他就应该会在说定的日期里回来。”
南宫未央本身也不喜欢去猜测一些不确定的事情,所以她也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那就等他回来看看。”
……
一场大雪比往年更早的降临大莽的南境。
在被白雪覆盖的山谷里,身形都比以往瘦削了许多的神象军军士们看着自己的统领,沉默不语。
大雪覆盖了许多植被,神象即便是以一些粗粝的草木充饥,也更加困难,而他们出去抢夺粮食的话,积雪很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迹。
当然他们依旧可以设法扫除这些踪迹,可以继续逃亡,但令他们绝望的是,他们不知道这场逃亡的尽头在哪里,难道要等到所有的神象羸弱的死去,他们的逃亡才会结束?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真是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彻底的压倒了绝大多数神象军继续逃亡的勇气。
梵明宁的脸色依旧冷酷。
但他的心中却也是极其的痛苦,与其这样如老鼠一样活着,还不如最后拼命一搏,一路践踏冲杀而过,死在彻底的堕落里。
就在他也绝望,痛苦的想要下达不再隐匿踪迹,让神象军像真正的流寇大军一样,直接一个个山镇村庄劫掠而过之时,他看到了一抹异样的白色出现在白雪皑皑的山林中。
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平静而威严的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
大雪满山林。
覆盖大莽南境的这一场大雪比往年更早一些,千霞山车马难行的封山时日自然也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一名云秦将领披着一件厚棉袍,手持着黄铜鹰眼站立在一座碉楼上。
他这处关隘前方的道路,因为连日的大雪,再加上昨日晴了半天,融化了些雪水,然后夜间又温度急降,结果过山的山道不仅结冰湿滑,而且许多处地方出现了塌方,大块大块的积雪又从山上沿着那些塌方的豁口崩塌下来,将道路截得如同筑了一堵堵冰雪城楼一样。
此刻天空更是阴霾,一场鹅毛大雪正纷纷扬扬洒落,这绝对是不适合赶路的天气,然而因为某个传递过来的消息,这名云秦将领却并未回到塔楼中休息,而是心情有些紧张的等待着,看着。
突然之间,他持着黄铜鹰眼的手僵住了,好像黄铜鹰眼和他的手冻结在了一起。
而他的嘴巴却是张开了,差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声。
在他凝固的目光里,被如同一座小山般的积雪堵住的一处道口,小山般的积雪里,突然涌出了火焰。
两个庞大的身影首先破雪而出。
接着,一支身穿红色神袍的队伍,从没有崩塌的如山积雪中穿过,走出。
这支好像从地狱中陡然走出,无声无息的队伍行走在到处封堵的山道上。
漫天的大雪和那些如山的塌方,却是都不能阻。
原本镇守关卡的云秦军队此时却全部被调离了此处,唯有那一名云秦将领震撼的看着这一支队伍穿过了这处关卡,翻越千霞山,最终成为消失在山脊上的小点。
坐在宝盖和长幡遮挡着的巨辇里的张平,听着沉雪噗噗的落在外面长幡上的声音,微垂着头,在心中想着,自己终于回到了云秦。(未完待续)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6 21:53
第十章 忘记了笑
数十名红袍神官和两头火魁拉动的巨辇组成的炼狱山队伍翻过了千霞山,进入了南陵行省境内.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两头火魁都披上了特制的黑色蓬衣,只露出双目,从外面看来,就只是两个身材庞大的巨人。
令沿途暗中观测的云秦修行者和云秦军队有些不解的是,炼狱山的这支队伍里,所有的红袍神官在进入南陵行省境内之后,便都换了一身衣袍,虽然依旧是在白雪之中显得更为鲜艳的血红色,然而红袍上的花纹却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尊尊八臂魔王的花纹。
所有的红袍神官都始终整齐的排列在巨辇的前后,没有离开这列队伍一步,也根本没有和任何的云秦人进行交谈,选择行进的路线也都是尽量绕开人口稠密的城镇,走的都并非主道,然而警惕的暗中观测着这支队伍的云秦军人和修行者们,却都惊骇的发现,当沿途的一些村庄开始有人发现这列古怪和神秘的队伍之后,便开始有人追随在队伍的后面,而且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更让这些云秦修行者和军人震惊和不解的是,赶来的人似乎并非是大莽的潜隐或者炼狱山的修行者,而都是寻常的云秦百姓!
炼狱山的这列队伍始终保持着沉默,所有的红袍神官的行进速度都很快…然而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那些普通的云秦百姓就像最虔诚的信徒一样,竟然能够跟上这列队伍,且始终尊敬的跟在数里开外,不敢对炼狱山的这列队伍进行滋扰。
……
曾柔坐在东景陵的无为观木楼里。
他在东景、韶华、坠星会战中,便已经是顾云静指定的东景陵最高守将,在顾云静离世之后,他更是已经成为整个南陵行省军方的第二号人物,在南部边关有着绝对的实权。
在东景陵开始雪落之后,他便经常到无为观,看着无为观的道人闲来无事制干果,做黄酒。
此刻他的面前,就有一碟沾着盐末的干果,一壶无为观的道人新开坛的陈年老黄酒。
黄酒在铁壶中渐温。
一阵急剧的脚步声却已到了门口,甚至不待敲门,一名身上黑甲全部沾满了白色雪花的中年将领便推开了房门,裹着一阵寒风到了曾柔的面前,紧张道:“炼狱山的队伍已经到了东景陵外。”
曾柔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自己这名部将,不见有丝毫紧张和焦急的神色,平静的面容上却有一丝不悦浮现了起来,“急什么,酒都被吹冷了。”
在千叶关盛会之后,至少南方边关的军方已经和青鸾学院达成了某种默契,但绝大多数军人都是因为对于林夕和一些云秦修行者的所作所为的敬仰压过了忠君的思想,所以对于曾柔而言,这种事情最好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两不相帮,这便不用为难和纠结。
这名部将跟随曾柔多年,十分明白曾柔的心意,此时听到曾柔不悦的这句,他却是苦笑了起来,解释道:“将军…跟着炼狱山队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你去看看便明白了。”
听到这名部将的这句话,曾柔的脸上的不悦迅速消失,他不再多什么,只是撑起了一把伞,一袭单衣,如一片在水面上旋飞的石片一样,极快的飘行,比身后部将的快马还要先到了城墙角楼。
城楼飞雪里,不需要黄铜鹰眼,曾柔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列朝着东景陵而来,似乎要从东景陵西侧绕过去的队伍。
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平静的面容上开始充斥真正的震惊之色。
最前方的炼狱山队伍依旧是那数十名红袍神官和一座巨辇,没有丝毫的改变,但后方跟随着的人,却已经有上千人。
若是上千名大莽护卫军,在他眼中也根本不算什么,然而现在那上千人,一眼看去,却都是普通的云秦民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这么多云秦普通民众聚集在了炼狱山的队伍后面?
而且这支炼狱山队伍,还只是经过了半个南陵行省的人口稀疏的地区而已。
先前那名部将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再次赶到了他的身旁,看了一眼那支在风雪中行进的队伍,这名部将凝重的低声问道:“将军,再让这支队伍这样行进下去,后面跟着的人恐怕还要数以倍计,若是发生什么变故,恐怕不可收拾…我们要不要采取些什么行动?”
曾柔想了想,冷静道:“我一个人出去看看。”
部将并不反对,然而就在曾柔开始再次动步时,他却惊讶的一声急呼:“将军,他们停下了。”
曾柔一怔,转身望去,却是只见在后方上千名云秦百姓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神秘的那支队伍,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停在了道旁的一座凉亭前。
曾柔陡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往天空中望去,在苍茫的天空中,他看到了数条淡淡的黄光,正在急速的降落下来。
“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曾柔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对着自己的部将道:“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林夕肯定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
沉重的巨辇停下,不再和冰雪摩擦。
巨辇里似乎在沉睡的张平缓缓的抬起了低垂着的头颅。
所有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们开始散开,离开这座巨辇,然后从背后沉重的包裹中取出了一件件带着细小金属连杆的帐篷般物事,在顷刻的时间,许多如牛皮一样轻薄的赤红色金属薄膜支撑连接起来,竟是围着这座巨辇,建成了一座神殿。
所有的红袍神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走得更远,在数里之外,才开始铺开防水的被褥,开始休憩。
巨辇上垂落的长幡往两侧卷起,张平看着这座临时拼接搭建起来的赤红色殿宇,看着炼狱山的优秀匠师们竟然能够将这座殿宇的接缝处拼接得连一片飞雪都没有飞进来,他的眼中却没有对于这种手艺的丝毫赞赏之意,这殿宇能够挡住天空落下的雪,却是挡不住他心中飘落的雪。
他许下诺言,会在千霞山大雪封山前便越过千霞山。
他也正是这么做的,然而今年的千霞山封山,却偏偏比往年早了很多天。
所以他虽然按照既定日期进入了云秦,但实则是在雪落封山之后才穿过千霞山,这算不算依旧违背了他的诺言?
……
林夕走下了降落在这座金属殿宇前方的神木飞鹤。
他知道炼狱山有发现和追踪神木飞鹤的东西,所以他知道张平一定会提前知道他们的到来。
前方的这座金属殿宇不算宏伟,但在此刻形成,却是足够惊人,宛如神迹。
后方远处那些虔诚信徒般的云秦百姓,也足够令人震惊,给人莫名的心理压力。
林夕也觉得这座快速拼接起来的神殿很惊人,那些莫名出现的云秦百姓也让他震惊和不解,但他在走进这座金属殿宇前,还是对着身后所有的学院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大家用不着这么严肃吧…等会要不要让张平在里面请大家吃烤肉?”
姜笑依等人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林夕的意思…不管张平以何种身份,何种面目回来,林夕都认为这是场同窗,朋友之间的见面。
张平在巨辇里听到了林夕的这句话。
他想了想,站了起来,走下了巨辇。
神殿并不算大,然而随着所有红袍神官的远离,这座神殿却显得分外安静,异常单调的金属色彩显得异常的森冷肃杀。
林夕和秦惜月等人走了进来。
在这座森冷肃杀的金属殿宇里,这批重新见面的学院年轻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
林夕看着身穿着炼狱山掌教神袍,一动不动的张平,他走了上去,拍了拍张平的肩膀,认真道:“既然已经回来了,便放松些,好不容易一切过去,大家再次碰头,你这么严肃的话,我就算是高兴,可也笑不出来。”
张平点了点头,没有马上说话,却是又走回巨辇,十分疲惫的坐下。
“我明白。”
在坐下之后,他才看着林夕和所有人,有些艰涩的缓声说道:“只是在炼狱山呆得太久,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笑。”
这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许久。
“我们毕竟赢了。”林夕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也走上了巨辇,在张平的面前坐了下来。
姜笑依等人互望了一眼,也都走上了巨辇,就像当年围坐在篝火旁一样,随意的坐了下来。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林夕看着张平,轻声问道:“要不要紧?”
张平缓慢的摇了摇头:“当时很严重,但现在已经撑过来了。”
林夕点了点头,他忍不住转头望向秦惜月,但却是又反应过来,硬生生的忍住。因为在那个山谷里的谈话过后,理解秦惜月意思的他便明白自己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秦惜月的身上。
“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会慢慢适应的。”于是他真挚的微笑着,看着张平,轻声道:“既然回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7 09:00
第十一章 成魔
秦惜月在看着张平。
张平也看着秦惜月,他在炼狱山中不仅已经忘记了怎么笑,甚至在见到这些曾经和自己拥有那么欢快回忆的人,他的心脏都似乎被坚硬的铁石包裹着,直到和秦惜月的目光正式对触的瞬间,他的心脏才不为人知的剧烈颤动起来。
在林夕的声音消失之后,他微微垂下头,暂时不再触碰秦惜月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也并未回答林夕的问题,只是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边凌涵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她觉得张平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漠。
林夕收敛了些笑意,看着张平,认真的轻声道:“我们只是想你真正的回来。”
所有的人都明白林夕这句话中包含的深切情意和含义,也都明白林夕所说的回来,并不是指张平回到云秦帝国的疆域里。
张平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了头,看着林夕,道:“我还需要回炼狱山一段时间。”
林夕的眼里流露出一些真正的欣喜,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张平有些疲惫的用手撑起了自己的头颅,他接着显得有些冷漠般的说道:“炼狱山还等着我去改变,有一些关押的囚徒等着我去放出来,还有一些奴隶,我要让他们离开炼狱山,离开奴隶和苦役的炼狱山要以何种方式存在下去,我还要边做边想…既然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才终于得到了炼狱山,单纯的将炼狱山毁去,我会不甘心,至少要让炼狱山为我们做事。”
林夕看着张平,说道:“你的想法没有问题,修行之法和修行之地没有好坏之分,既然张院长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青鸾学院,你自然也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改造炼狱山。”
张平没有说话,却是伸手,从他座下取出了一个黑红色的金属箱子。
然后他将这个方正的金属箱子,推到了林夕的面前。
“这是什么?”
林夕忍不住问道。
张平看了林夕一眼,说道:“这是更强大的魔变。”
张平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漠然,但这句话落在林夕等人的耳中,却是使得他们都是齐齐一震。
林夕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他和高亚楠等所有人早就看到了巨辇旁兜在篷布里,沉重的呼吸着,且出恐怖的圣阶气息的火魁。虽然炼狱山里生的所有事情,唯有张平自己知道,他们也还没有知道张平如何杀死那名炼狱山大长老并夺得炼狱山掌教之位的细节。但即便是见到这样两头兜在篷布里的强大妖兽,林夕一开始也没有多问,因为张平在之前隐匿一些用于保命的力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然而听到张平的这句话,林夕却是沉吟了起来。
在数息之后,他看着张平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我可以修习?”
张平冷漠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道;“炼狱山的魔变是这种更强魔变的基础,能够接纳魔变的身体,便可以修行这种更强的魔变。”
林夕看着他,温和道:“那为什么在千叶关之前不设法告诉我?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修习了更强大的魔变,战胜炼狱山掌教的机会可以更多一些。”
“因为这里面是一些来自不可知之地的食物,只有有了这些东西的药力,才能修习更强的魔变。”张平说道:“也只有修炼成炼狱山魔变的人,才能够接纳这种药力。在千叶关之前,我并没有能力从天魔狱原的不可知之地里取得这些东西交给你。”
想到刚刚自己的确有怀疑张平的成分,林夕想要道歉,但想着以自己之前和张平的关系,即便是互相之间有些质疑的问询,似乎也根本用不着道歉,于是他一时间便不由得有些微怔。
张平也没有说什么,却是伸手伸入自己的领口,伸入自己的怀中。
林夕有些愣。
秦惜月和高亚楠等人也都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显然张平是要从衣内取出什么东西。
只是张平现在已经是贵为炼狱山掌教,是什么东西,需要令他重视到如此程度呢,需要如此贴肉隐藏呢?
张平的手从领口伸了出来。
他的手里只是拿着一卷牛皮小卷。
然后他将这卷牛皮小卷递给了林夕。
林夕知道这看上去只是像密笺般的一卷绝对非同小可,于是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肃然,他接过了这卷牛皮小卷,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
只是略略的扫过了一遍这张牛皮小卷上的内容,他的脸色便顿时变了,双手也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
一股股魂力气息的震荡,昭示出林夕此刻心中的震颤。
“是什么?”边凌涵忍不住问道。
林夕极其少见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张平,用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修行之法?”
“既然云秦有融魂之法,能够吸取一些妖兽的力量,任何力量又可散化为无数不可感知的天地元气,那这世上曾有可以吸取修行者一些元气的修行之法,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张平更加疲惫的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颅,说道。
所有的人都从林夕和张平的这句对话中听出了什么,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更深的震撼里。
“难道这是一门可以吸取修行者体内力量,化为己用的修行之法?”姜笑依忍不住震惊的出声道:“倪鹤年之前之所以中州城无敌,正是因为他能够强行用魂力贯入对手的体内,正是因为每个人的魂力都各不相同,无法接纳。一名修行者,怎么可能利用别人的魂力?”
“未必是魂力。”张平垂着头说道:“魂力也可以是由更多细微的力量凝聚组成,这门修行之法便是吸取其中部分更本源的力量。”
“当然…这种力量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依旧像一些东西一样既有毒,又有极大功效,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担。”微微一顿之后,张平接着说道:“但修炼过了真正魔变的修行者的身体,却是能够承受住一些不利的力量的侵蚀。而将大部分力量化为己用。也可以说,炼狱山的所有一切,包括以前没有的这最强魔变,实际上最终也只是为这门修行之法而服务的。这才是真正的‘魔’道!炼狱山申屠氏,只是昔日在天魔狱原得到了一些皮毛的欺世盗名者!”
张平的这些话里,将炼狱山掌教这样无敌的人物,都称为欺世盗名者,听上去似乎极其的狂妄,但是对于此刻已经听出了这是一门什么样的修行之法的众人而言,却只觉得冷,觉得震骇,根本没有感觉到张平的话语里有丝毫狂妄的成分。
“这门修行之法可以在战斗中直接汲取对方体内的元气?”姜笑依呼吸都有些不畅的看着张平问道:“直接补充为自己的魂力?还是作用于自己的身体,相当于提升自己的修为?”
“一部分将会补充为自己的魂力,一部分会相当于提升自己的修为。”张平依旧没有什么感情般说道:“在杀死对方,当对方的意识消散的瞬间,这门修行之法才能汲取到对方的一些力量。就相当于在吞噬对方消散的意识一般。”
姜笑依的脸色微白:“那不停的杀死修行者…便能相当于不停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张平点了点头,“道理上而言是如此,但我先前便说过,内里一些力量,也像是毒素,也需要身体能够承受。汲取到太多的力量也会死…所以这依然有限制,消化淤积的毒素般的不利力量,也需要时间。所以最终而言,这种修行之法,便相当于始终可以有一些提升修为的丹药在服用,不像我们青鸾学院,唯有到国士阶便再无可提升的丹药。最终便相当于修行度,是普通修行者的数倍。”
林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手上的这份小卷上挪开,转过头看着姜笑依,苦笑道:“简单而言,如果说一般修行者顺顺利利的在各种战斗里一直活下来,能够活上二十年的话,差不多能够成就圣师了,但修行了这门修行之法的修行者,恐怕只要四五年,便能成就圣师。”
听到林夕的这句话,不仅是姜笑依的面容更加苍白,其余人也是更加的心寒。
如果说真是四五年的战斗,便能成就一名圣师,这是什么概念?
这门修行之法,是恐怖到何种程度?
“这门修行之法叫做什么?”秦惜月忍不住出声,看着张平问道。
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出声,和张平说话,所以张平的身体也不自觉的微微一颤,身外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波动,如涟漪般散开。
“这门修行之法叫做成魔。”张平看着她,说道。
高亚楠看了林夕一眼。
林夕明白高亚楠的心意,即便心中还有诸多疑惑,例如外面那些跟着的云秦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此刻他也和高亚楠一样,觉得应该是给张平和秦惜月一些独处的时间的时刻。
所以他对着秦惜月和张平点了点头,和高亚楠等人退出了这座殿宇。
整个赤红色的金属殿宇里,只剩下了秦惜月和张平。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7 20:05
第十二章 珍惜的和在意的
林夕和高亚楠等人在风雪中走得更远了一些。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
边凌涵看着远处东景陵的城廓,有些凝重的说道:“虽然他相当于将炼狱山的根本都交给了你,我也知道对于他的任何怀疑对他而言都很不公平,他在炼狱山必定也吃了很多难以想象的苦,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此,谁都会变,只是他的冷漠变得甚至使我觉得他甚至并不想见到我们。”
“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很想一个朋友能够对你敞开心扉,哪怕为他分担一些苦难,但是我们没有以身相替,没有替他经历在炼狱山的那段时日,所以不能真正感受他的心情。”林夕转头看着边凌涵,看着这个外表柔弱,但实际却很刚硬,若是在朝为文官,必定是和刘学青一样的南方女子,他有些感慨的道:“其实我也很不习惯他的改变,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互相接受。”
微微一顿之后,他看着边凌涵,认真的补充道:“因为我们都是朋友,哪怕我们曾经失去过他,所要做的,也是尽力的将他找回来。”
林夕在云秦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人。
他的成名伴随着一场场铁血的战斗,伴随着狄愁飞和闻人苍月这样的人的倒下。
然而听到他此刻补充的这句话,他所有身边的这些人,却都感觉到了他不一样的令人心动之处,都能感觉到他对于朋友的宽容,对于友情的珍惜。
事实上从张平成为炼狱山掌教到现在,林夕也并没有想要要求张平做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将自己摆在比张平更高的位置,去为张平规划接下来的人生。他的意思也始终如一…他只希望张平依旧是他们的朋友,他也会同样尊重张平所做的一切选择。
在林夕补充说了那一句之时,边凌涵本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听到林夕这句话,她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着那座冰冷的金属殿宇,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不管他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至少没有亏欠过我们什么,既然我们都是真正的朋友,即便现在的他让我有点不能接受,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应该是怀疑他,而是应该将他找回来。”
在成婚之后,尤其在千叶关盛会之后,高亚楠陪伴林夕的时间越来越多,林夕说话的时候,她似乎可以直接看见他的内心世界。所以她知道林夕一开始的那一句:“既然回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包含着更深层的感情和意义。
林夕是希望张平能够忘记一些过去,一切都在将来。
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大敌都已经战胜,林夕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这些学院的年轻人,终于可以像在学院里的时候一样,可以重新拥有对将来的憧憬,去规划着做自己喜欢和梦想中的事情。
这同样是林夕对于将来的憧憬…他希望像灵夏湖畔千帐聚集,萤火虫飞舞的日子越来越多,痛苦和杀戮的日子,越来越少。
“人生就是不要折腾,其实不折腾,大家都会过得很好。”
不知为什么,林夕又想起了中州城里的云秦皇帝,他随口说了这一句胡话,然后打开了张平给他的沉重铁箱子,然而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就咣当一声合上了盖子,脸色有些发白的连连深呼吸。
“怎么了?里面是什么?”
高亚楠和姜笑依还有边凌涵、冷秋语都很好奇于林夕的反应,忍不住问道。
林夕苦着脸道:“你们要看也可以,不过我是劝你们不要看了,省得吃不下东西。”
高亚楠等人都是一怔,旋即都反应了过来。“不行,我一定要看看。”姜笑依笑了起来,说道。
林夕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看看。”
“越是不好看,想着你吃的时候的样子,我们就越会觉得高兴。”姜笑依哈哈一笑道。
“去死!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交给安老师,让安老师处理得又美味又可口又好看才吃的。”
林夕反应了过来,一脚就挑起一蓬雪打向姜笑依:“你看都别想看!”
姜笑依哈哈大笑着避开,一边不停挑出雪团踢出反击,一边也笑骂道:“哪里有你这种朋友,居然好吃的东西都不让我看看,不让我们分享一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以为你会吃么?好啊,来,你吃一下…”
林夕和姜笑依在雪地上开始追逐,互相用雪团攻击,雪花四溅,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此时若是远处那些云秦人看见,恐怕绝对想不到像普通少年一样打闹和打雪仗的这两个人,居然是青鸾学院的将神和他最要好的朋友。
“啊呀!林夕你居然还打我的脸!太过分了!”
姜笑依一声夸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边凌涵也忍不住捏了一个雪团,狠狠的砸向他们两个人。
……
在林夕这些青鸾学院的年轻人们终于可以和普通的云秦少年一样开心的打打雪仗之时,金属殿宇里,却依旧十分沉静。
秦惜月静静的看着张平。
张平似乎变得比以前更高大了些,也更黝黑了些。
炼狱山掌教对于他而言似乎不只是个附加的身份,即便是在她的面前,张平都不复以往的青涩,而是宗师之上的深沉如狱。
“我不知道你去了炼狱山,也没有想到你会成为炼狱山掌教。”
终究还是秦惜月打破了沉静,她看着张平有些冷僵的面目,慢慢的说道:“没有你,我们青鸾学院战胜不了炼狱山掌教,我们每个人都为你而感到骄傲。”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成为炼狱山掌教。”张平的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真实的色彩,有些痛苦,有些自嘲,“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想到。”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秦惜月安静的想了想,睫毛微跳道:“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要去炼狱山?”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平的语速比起之前略微快了些,他看着这名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女子,嘴角也泛出了苦涩的意味:“你是想知道我去炼狱山是否和你有关…其实我当初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我只是想着,我和学院的很多人相比,实在太普通了,以我的身份,怎么能够配得上你。”
秦惜月的心里有感动,无论是哪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恐怕都会感动,因为去炼狱山,便是随时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生命更为厚重的东西。只是此刻的她,却又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能更加清晰的判断感动和心动的不同。
“跟着你的那些云秦百姓到底是什么缘故?”她没有接着问两人之间的问题,而是先问了这一句。
“炼狱山对于整个世间的蚕食有很多种方式。”张平也安静而直接的解释道:“也是在我真正接掌了炼狱山之后,我才知道炼狱山一直都会花费许多财力用以另外一种方式的传道。云秦民间的地藏教,一直在以一种慈悲济世的教义感化世人,但其实大多用以赈济困苦,救死扶伤的钱财,却都是炼狱山出的。”
“地藏教在过往的六七十年里,在云秦其实也有了很多的虔诚的信徒。这些虔诚的信徒并不知道背后是炼狱山,但这么多年下来,所有地藏教的信徒接受的教化里,却都已经让他们认定,穿着我们现在这种神袍的,就是这么多年来帮助他们的神使。”
“就像是一些故事里所说的,神可以有有很多的化身。所以炼狱山掌教也是最终没有能够真正降临到云秦,否则他以地藏神的身份显化,出现在云秦,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炼狱山掌教的确是个很可怕,但也很了不起的人物。”秦惜月看着张平,“你用这些方式,将炼狱山的力量一一展现,甚至交给林夕,是想让我们都明白,你依旧可以信任?”
张平微垂下头,没有回答。
秦惜月的声音更柔和了些,“只是这些云秦百姓里面有许多老幼,在这风雪里赶路毕竟太过艰辛,你不早些让他们离开?”
“到这里会为止。”张平缓声道:“他们信奉地藏神多年,现在终于见到教义里所说的神使,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神迹,他们虽然艰辛,但心中必定会极其的快乐。”
秦惜月静静的看着张平,有些感慨的认真说道:“以前的炼狱山掌教很了不起,但你也很了不起,你的确已经成了个很了不起的人。”
张平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终于站了起来,他朝着秦惜月走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和美丽清澈的眼瞳,“我不在意是否了不起,我只在意我终究能够回来,站在你的面前。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或许便无法活着站在这里。”
张平和秦惜月已经非常接近,他的手和秦惜月的手也很近。
他伸出了手,想要握住秦惜月的手。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18 20:42
第十三章 要求
秦惜月没有闪避,然而张平的手却是顿住,落下。
这只是很细微的动作,普通人甚至难以觉察,然而在修行者的感知里,这样的动作却已经非常的清晰。
“我不想被施舍。”
张平看着自己的指尖,说道。
秦惜月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声音微低道:“谢谢你给我们一些时间。”
张平沉默不语,缓缓后退,坐下。
“还要多久的时间?”
他声音有些空洞,像金属殿外的风声:“一生么?”
秦惜月有些心痛:“你在炼狱山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就像耗尽了你的一生?”
“一场让人永远都不愿意响起的噩梦,醒都醒不过来的噩梦。”张平漠然道。
“如果你愿意将我看成你接下来的一生。”秦惜月用了很大的勇气,咬了咬嘴唇,看着张平说道:“那至少两个人要能够像林夕和高亚楠那样,能够互相看得见对方的内心,能够互相读懂对方的内心世界。”
张平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每个人都是林夕。”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秦惜月深深的看着他,她捕捉着张平的目光,也希望张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内心:“我欣赏林夕,但不等于我只可能接受林夕,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真正在一起,除了一些能够互相吸引的特质之外,还必须能够看得懂对方。你为了一份感情,敢于去炼狱山这样的地方,并能获得这样的成就,几乎所有的女子都会为这种勇气和这种情意感动,我也当然不会例外…你现在的修为和身份地位,同样也能让许多女子仰慕,若是你的故事流传在中州城里,我相信你走在中州城里,会有许多优秀的女子爱上你。但我现在站在你的面前看你,却是反而觉得有些陌生,比我们在青鸾学院里还有些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在炼狱山的经历,让你即便是想要我接纳你,你自己却有着拒人于外,不想让人进入你内心的目光。”
“还有你真正的懂过我么?”秦惜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微垂的双目,如瀑的秀自肩头滑落,微颤的红唇显得格外美丽:“你想要拥有足够高的身份,觉得这样才配得上我…然而你想过没有,早在学院开始实修之后,我便和秦家决裂,直到生了这么多事情,秦家也不认我,我也不再是秦家的千金。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不想听从我父亲的意愿,嫁给当时那些身份足够高的人。我要的不是身份和权势,我要的只是一个真正懂得我,可以让我开心的人。你现在成为炼狱山掌教,已经是难以改变的事实,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困于过往里,让我都觉得更加陌生,甚至因为你的力量和我不能看见你的内心而甚至有些担心紧张和恐惧的炼狱山掌教。”
秦惜月一直是个很坚强很自主的女子,然而过往这些年的事情积累在心里,此时她却是莫名有些委屈,眼眶微红:“是不是我这样的要求,真的有些太高?”
张平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轻声说道:“我会试着真正的了解你,同时也试着让你了解我。”
……
赤红色的金属神殿被白雪渐渐覆盖,变成了白色,和苍茫的大地融合在一起。
雪地里的林夕和姜笑依等人早已经停止了打闹。
看着从金属神殿里并肩走出的张平和秦惜月,林夕的眼睛里和心里都很温暖。
虽然张平和秦惜月之间显然依旧有些距离,张平似乎依旧忘记了怎么去笑,然而两个人能够这样走出,在他看来毕竟是个很好的开端。每一次的久别重逢,都值得纪念和珍惜。
张平和秦惜月走到了林夕等人的身前,然后很自然的,林夕和张平缓缓的离开了众人,漫步在雪地里。
“怎么样?”林夕轻声问道。
张平低着头看着自己不断没入雪中的双足,默然道:“我不如你了解她。”
“不急,可以慢慢来。”林夕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是又充满了浓浓的感伤:“我和李开云就说过,好女怕缠,他没有放弃,虽然现在他没有在冷秋语的身边,但他却真正得到了冷秋语的心。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秦惜月,又看了一眼张平,有些感伤道:“越是想到李开云和冷秋语,我就越是希望你和秦惜月能够走到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喜欢你,或者喜欢的是你这样的人呢?”张平抬起头,看着前方的风雪,问道。
这对于林夕是个很尖锐的问题,林夕微微一怔,然后他郑重的想了想,认真道:“即便是开始,也不等于结果…你连掌控炼狱山这样的奇迹都做到了,我相信只要你不放弃,你会真正得到她的心。”
张平点了点头,缓缓转身,对着中州城的方向。
他冷漠的看着中州城,然后说道:“李开云和蒙白,是我在灵夏湖畔最早认识的,也是学院里最好的朋友…狄愁飞虽然死了,但仇人里面,还有云秦皇帝。我想要再在云秦呆一段时间,看到他的末路之后,才回炼狱山。”
“你想在云秦呆多久就呆多久。”林夕转头看着他,说道:“不过有你给我的这门‘成魔’,如果顺利的话,应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了。”
……
白雪覆盖的中州城显得更加的雄伟。
云秦皇帝站立在真龙山的宫殿里,背对着那名被他囚禁着的宫女,看着中州城。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喜欢在这名宫女面前说出一些外界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名宫女实在像长公主,或许是整个皇宫里,他的确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
“一名青鸾学院的潜隐,成为炼狱山掌教?这是为了更加体现青鸾学院的强大?”
听到他的这句话,宫女微微的一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你觉得这个消息荒诞不经,只是青鸾学院故意放出来的,但既然炼狱山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你又怎么能够确定这消息不是真的?”
“即便这个消息是真的,即便这是一次相见甚欢的久别重逢,那又如何?”云秦皇帝暴戾的转过身来,沉重的呼吸道:“有什么分别?”
宫女丝毫不觉恐惧,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看来你依旧不知道林夕不来中州城的原因,不过我至少知道,南边边关那些将领的反应,已经让你忍受不住这种等待和煎熬了。”
“住口!”云秦皇帝的厉喝声又响了起来。
宫女却是依旧没有住口,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一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林夕不站在你面前的每一天,你都在恐惧的煎熬里,你还要演戏,演不一样的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林夕也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不如交出皇位,真正的放弃你的野心,这样或许他会放过你。”
“你说得对,朕的确忍不住了,朕的确不应该再演戏。”云秦皇帝厉笑了起来:“但他依旧不敢来杀朕…因为他知道朕的真龙山可以杀死他许多人。”
……
林夕在桐林镇的后院里有一株普通的腊梅树。
这株腊梅树后面的一间厢房里,却也生长着数根老藤,严严实实的裹着一件东西。
在千叶关那场盛会之后,林夕不再需要刻意去隐匿自己的踪迹,所以甚至这个世间有不少人,知道他除了那些妖族修行者之外,还带着始终带着一件很隐秘的东西。
但即便能够现林夕等人始终带着一件东西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件东西会是一头苍老的海妖王。
“你觉得‘成魔’也可以吸聚这种妖兽的力量?”
南宫未央站在被藤木和寄居草遮得严严实实,就像一株老木的海妖王前面,看着林夕问道。
在林夕走进这间房间时,她就已经明白了林夕的想法。
“既然云秦一直都有融魂的修行之法,这便说明修行者和妖兽的魂力本身有些共通之处。‘成魔’这种修行之法既然能够汲取到不同修行者的一些力量,我想或许也有可能汲取妖兽的力量。”林夕看着面前的海妖王,说道:“这头海妖王光论魂力修为,比你还要强大,如果能够成功汲取到它的力量,或许我们便可以直接去中州城了…我可以试一试。”
南宫未央早就听林夕说过,将神就是什么都可以试一试,虽然她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和以前很多时候一样,她听到林夕的这句话,便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算是化功大_法么?”
林夕的长剑从他身后飞了起来,当洒落无数的暮光,无数朵透明的水晶花簇成一朵更大的水晶花,将他面前的海妖王包裹其中,当这头海妖王的生命最终消失的瞬间,感受着周围一股股飞旋着的天地元气冲入自己的体内,他忍不住微微的一笑,在心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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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85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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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18 22:04
第十四章 那一场场久别重逢
并非每一次久别重逢都令人欣喜。
一名身穿皮袄的微胖男子提着一只狍子和一串火红的干辣椒行走在街道上。
他是甄快,昔rì闻人苍月座下最大的密探头目之一,但在这过往的几年里,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叫宋成。他自己也渐渐的忘记了自己是甄快的事实,为了妻子和那年新生的儿子的生活,他带着妻子下了山,最后到了这个不会有任何人认识他的,靠近中州的一个普通小镇。
小镇里的生活平淡而安逸,他的妻儿健康而平安,所以他过得十分的满足,从一名身材瘦削的瘦子,变成了一个圆脸的胖子。
将近年关,他眯着眼睛看着红融初升的朝阳,想着的只是将手里的这只狍子腊制,在年关的时候,便有一锅火红而香浓的狍子腊肉火锅。
如果就如此平静的过完一生,对于他而言便是真的不错。
然而就在转过头,想着要去裁缝店问问过年穿的新袄子是否已经完成的瞬间,他的双腿有些微僵,心中充满了后退逃离的冲动。
他看到了一名身穿着锦袍的中年商人。
这名商人似乎和平时过往于这个小镇的云秦商人没有任何的不同,然而甄快却知道这名商人来自遥远的大莽,而且是来自大莽最南端的炼狱山。昔rì的碧落陵乱之中,正是因为他和此刻这名中年商人的合作,闻人苍月才最终能够平安的到达大莽,并配合炼狱山掌教杀死了李苦。
近乎身体的直觉,甄快强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和方才并无二致的步伐,走向这条街道的尽头。
在眼睛余光的打量里,他可以肯定,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发胖的宋成而不是昔rì的那名甄快,所以这名昔rì大莽方面的头目并没有丝毫注意到他的存在,然而在初始的空白过后,他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更大的惊涛骇浪。
他虽然早已真正的脱离了修行者的世界,所听见的,所看到的,都和这个小镇上所有的普通百姓完全相同,但从同样的所闻所见里,他却是可以敏锐的猜测出修行者的世界里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千叶关的盛会里,林夕和青鸾学院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和炼狱山掌教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云秦皇帝在中州城等待着审判。
大莽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权力交接,湛台浅唐最终会完成大莽老皇帝的遗愿,成为大莽的新皇。
这世间,还有林夕和青鸾学院的敌人,然而在这样的大势之下,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敢出手,敢对着林夕和青鸾学院发动什么yīn谋?
可是这名中年商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难道他现在已经为湛台浅唐效力,不再是林夕和青鸾学院的敌人?
甄快希望如此。
只是他却无法用这个可能说服自己,因为常年以来的密探头目生涯,使得他可以轻易的感觉出,这名中年商人平和的外表下,却掩饰着深深的戒备,这名中年商人必定是在执行某项极其秘密的任务。
而在甄快看来,现在林夕和湛台浅唐现在就算要做什么大事,也不需要用这么秘密的姿态。
中年商人所在的街道缓缓的被他抛在身后,他距离自己的家门已经越来越近,然而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
有些久别重逢可以令人生畏。
中州城,距离年关还有三天,大晴。
一名青袍年轻人出现在中州正南门外的官道上,他微微仰起头,看着这座世上最雄伟的大城,眼睛里全是莫名的感慨。
然而随着他的接近,城楼周遭却变得一片死寂。
城关口所有的行人和商队散去,城墙上无数弩箭对准了这名青袍年轻人,但每一名持箭或者把持军械的云秦军人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震颤。
林夕来了。
去年初雪时,林夕在中州城里住了很久,所以此刻城门楼上绝大多数守军几乎都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现在的林夕,是中州皇城通缉的大敌,在中州城里公然大开杀戒的罪人,这些城门守军包括他们的将领,此刻看到林夕的出现,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方式来面对。
林夕因为这座城的雄伟,因为想到这座城里发生的许多jīng彩的故事,走出的许多修行者而感慨,但他也能理解这些云秦军人的情绪,所以他在距离城门关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用很柔和和很清晰的声音道:“放心,我不是要来杀人的,我只是要皇帝来见我…他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来了。”
一个云秦人要点名道姓,让云秦皇帝出来见他,这听上去狂妄且大逆不道,然而几乎所有的云秦军人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都没有生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反而都是心情微微的一松,放开了拉紧的弓弦。
林夕停在了城外,只是等着。
城门关保持着沉默,一辆马车,由中州皇城的方向疾驰而来,在城门关口停下。
在冷凝的空气里,一名年轻的云秦官员从这辆御都科的马车里走了出来,单独走出了城门关,在所有守军的目光里,走到了林夕的身前不远处,对着林夕深深的行了一礼。
“林大人。”这名从东港镇走出的年轻云秦官员,艰涩的低声道:“圣上让我转告你,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可以到皇城对他说。”
林夕看着汪不平,看着这名故人,摇了摇头,温和道:“不用了,既然他让你出来见我,那你便替我告诉他…我要他退位给长公主。只要他下旨退位给长公主,我可以许他富贵终老。”
汪不平的面容变得无比雪白,他的嘴唇却是开始变得有些乌青,“林大人…”
“不要再劝说什么。”林夕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汪不平的话,“让他退位,已经是看在长孙无疆的面子上。”
汪不平看着林夕,却依旧颤声道:“但圣上已经表现出悔改。”
“如果是真心悔改,便不会不敢出来见我。”林夕看着汪不平,淡淡的说道:“退位,便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
汪不平的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他无法呼吸,痛苦的看着林夕,“如果圣上坚持不退位呢?”
林夕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然而汪不平却是已经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答案,他再无站立的力气,坐倒在了湿滑的地面上。
……
有些久别重逢也可以令人生憎。
许箴言看着坐在垂幔里的那条黑sè身影,震惊的久久无言。
“没想到是你。”
他摇了摇头,又忍不住仰起头,看着垂幔里沉默的身影,极其感慨的说道:“原来大莽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言竟然是真的…新的炼狱山掌教,竟然真的是一名青鸾学院的学生,而且竟然是和我同一年进入青鸾学院的学生。”
张平也冷漠的缓缓抬首,充满厌憎的看着许箴言:“所以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也觉得即便是真的有青鸾学院的学生能够成为炼狱山掌教,也绝对不可能是我这样的人?”
张平是新的炼狱山掌教,且是真正的炼狱山掌教,他厌憎的看着许箴言,便有至高的威严和冰冷浓厚的死亡气息将许箴言吞噬在内。
然而许箴言却没有惊悚,反而只是平静的笑了起来:“越是像你我这样被人看低的人,往往越能走到最后。”
张平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清淡和充满嘲讽:“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许箴言也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愤怒:“我可以帮你,或许还有一些你要的东西。”
张平漠然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夕来了中州城,你也来了。”
许箴言着看着森冷如海的张平,谦卑的微笑道:“林夕要除去云秦皇帝…这整个世间,没有人再在他之上,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杀死他,这世上便不会有任何人在你之上,你今后便是这个世间的主宰,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到你的存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变得只是为你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除去他,你便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在过去修行者的记载里,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点。然而你可以做到,而且你也有实力做到。”
“过往的无数逆天强者,要除去无数的对手,才有可能做得到这点,但你想想…只要你杀死他,这世上你便已经没有任何的对手。”
许箴言的声音十分平和,但话语的本身,却是充满着诱惑,就如同描绘着一个最美和最真的梦。
张平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他憎恶的冷笑了起来:“你不要忘记,林夕是我的朋友,你竟敢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在你来到中州城,我以为我等到了这样的机会。”许箴言依旧谦卑的说道:“但等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这样走到你面前的机会,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因为你是真正的炼狱山掌教,如果不是你想见我,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踪迹,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你的面前。”
“或许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对林夕还图谋不轨的人存在?如果不是念有同窗之谊,我现在就会杀死你。”张平冷漠的说道:“而且你不要忘记林夕的将神身份,你不要忘记,先前的炼狱山掌教也同样无比接近这个世间的唯一主宰,甚至他已经是这世间的唯一主宰,但他都依旧败在了林夕的手中,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杀得了林夕,杀得了将神。”
“你错了。”许箴言摇了摇头,他看着张平,平静的说道:“将神也依旧可以被杀死…这正是我敢来见你的真正原因。”
张平看了许箴言一眼,冷漠而平淡的说道;“如果你还不想死,就马上消失在我的面前。”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19 09:47
第十五章 这一年的年关
夕阳将要落山,将尽年关,绝大多数商户都已经歇业,即便中州城里昔日最繁华的街巷,少了那些灯笼和铺旗的映衬,也显得有些落寞。
张平不离开的许箴言,他只是微讽的着外面的天色,心想真龙山里的长孙氏,也已经就像这夕阳的最后光彩。
在很快降临中州城的黑暗里,甄快在一个街角蹲下了身体,他拔了拔自己的鞋子,实则却是用手触摸了地上的一抹粉尘。
在见到那一名先前炼狱山的密探头目之后,早已脱离了修行者世界的甄快最终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值得他珍惜,然而他的命和这样的生活,都是湛台浅唐和林夕给的,所以在这年关前,他还是离开了妻儿,一路追踪着那名中年商人的踪迹,来到了中州城里。
他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回到了通过自己先前的乡邻寄宿的小屋里,然后才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蜡烛,将自己沾染了粉尘的手指放到眼前。
粉末是奇异的粉红色,比中州城里最细腻的胭脂水粉还要细腻。
甄快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端过了一盆清水,然而还未试着取一些粉末放在水里,只在手指微动之间,他就到这些极其细腻的粉红色粉末,发出了游火般的水晶光泽。
只是这一刹那,甄快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惊里,他直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清水中,然后他到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些细腻的粉末比水更加沉重,且不容易水,落于水底之时,映射着火光,就像无数粉红色的水晶。
这是炼狱山特有的火融晶!
这种在炼狱山矿脉之中才有出产的奇异晶石已知的唯一作用,是可以改变许多矿石、金属的熔点,用于炼器。
越是品质高,越是坚韧的金属,越是不容易融化和锻造,有些金属甚至用炼狱山最强的火焰灼烧,都不会融化,无法铸形,无法在上面纂刻符文,镶嵌其它元气之物,制成魂兵。
火融晶的粉末便能和许多矿石、金属发生奇特的反应,能够使得这些矿石和金属容易熔化,就像可以将这些矿石和金属融化在火融晶的液体里。而且火融晶和这些金属融化在一起之后,炼狱山还有一些手段,可以最后除去火融晶和金属结合产生的杂质。
火融晶这种东西十分珍贵,也唯有炼制一些极其厉害的魂兵时,才有可能动用。
然而这些时日的追踪,让甄快可以肯定,那名中年商人的任务,便是将包含火融晶在内的许多东西,运送至中州城里。
而且他可以肯定,这名中年商人负责送入的火融晶的数量是十分惊人的。
现在谁都知道林夕已经到了中州城,甄快也知道林夕已经在给云秦皇帝最后的选择,他不认为这是公然露面的林夕的做事手法,他越来越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的阴谋。
……
中州城的深夜很寒冷。
然而皇宫里的温暖炭火使得屋面上的积雪依旧有些消融,檐上不时的发出滴水下落砸地的声音。
面临着最后审判的云秦皇帝却反而不像平时一样的暴戾。
或许对于他而言,先前那些平静等待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
“退位?他想要朕退位?”
这句话云秦皇帝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所以他面前跪着的很多官员都已经听得有些麻木。
“好,朕明日里就在皇城见他,朕就当面问问他,他凭什么让朕退位。”
然而一句新鲜的,幽寒的话骤然响起,让所有这些官员的毛细孔里都像被瞬间吹入了许多寒气,让他们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他们身上萦绕着寒意抬起头来,着龙椅上的云秦皇帝。
“明日里就让他到皇城前来,还有将这个消息让整个中州城的人都知道,不要阻拦中州城的百姓们前来,朕便是想,当着中州城所有百姓的面,他敢不敢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汪不平无力的垂下了头。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画面,其中最鲜明的一副画面,是他的老师临终时的泣血交待。他本身是一个正义而热血的年轻人,他听从着老师的教诲,竭尽一切的为这个朝堂,为君王效命。
然而林夕的复仇,刘学青的选择…发生的很多事情,却让他越来越为无力,他想忠于这个帝王,然而此刻听到云秦皇帝的这些话,不知为何,他却是对云秦皇帝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绝望。
……
天色渐明,笼罩中州城的不再是过年时的喜悦,而是莫大的惊恐。
谁都知道了林夕要求云秦皇帝退位。
所有中州城的普通百姓,不知道林夕的这个要求,会对整个云秦帝国产生什么样的改变,这样的消息,在平静里出现,显得分外的突兀。
一团耀眼的金光,也以异常突兀的态势,出现在中州城清晨的天空里,朝着皇城落下。
许多人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林夕的出场方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和干脆。
已经变得更为庞大的云秦凤凰落在宫门外,落到平时除了朝官之外,其余人不准进入的宫前广场上。
皇宫的宫门是打开着的。
宫门前没有任何的朝臣在等候,因为所有的朝臣,昨夜都在皇宫之中,并未离开。
无数的中州城百姓聚集在可以清皇城前的每一条街巷里,围绕着这个广场,形成了一道道新的城墙。
整个中州城都似乎空了,唯有这皇宫前是满的。
金色的云秦凤凰再次腾空,唯有林夕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宫门前的开阔广场上,背着长剑。
一抹明黄色的色彩从皇宫里飘出,身后跟着身穿各色官服,如潮水一般的云秦官员们。
在从皇宫中走出时,云秦皇帝的眼眸中已经只有一味的平静,只剩下了帝王的威严,然而在到唯有林夕一人时,他的双瞳里还是闪耀出了惊异的色彩。
在将要走出宫门的瞬间,他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让所有的朝臣停下,然后缓步独自一人走出了宫门。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19 21:49
第十六章 且以杀圣为祭奠
这是注定会被记载入史册的一天。
即便是在昔日西夷十五部节节胜利,逼近中州城之时,或者南摩国三十万大军逼近坠星陵之时,整个中州城里的人在早起之后,还是和平时一样吃面喝汤,还是和平常一样操持着许多事情,然而现在,整个中州城都为了云秦皇帝和林夕的这一次会面而停止了运转。
许多面铺和早饭铺子都不开,绝大多数中州城的人们也无心再吃早饭,都聚集到皇城之前。
许多人很惊恐,他们不知道这个由青鸾学院和长孙氏一手建立起来的庞大帝国,在今日之后会往何处去,他们有信心抵御外敌,但是却没有信心面对帝国自身的改变。
许多人很悲恸,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青鸾学院和中州皇城,竟然会走到这样一步。
云秦皇帝只是出宫门一步,便停住。
这代表着他的态度和威严,出宫门一步,便也是出了宫门,代表不惧出皇宫和林夕相间,只是一步,便代表着林夕也不配让他这名天子多跨出一步。
他的面容十分平静,然而在看清林夕面目的瞬间,他身上鼓荡而出的磅礴气息,却掩饰不了他心中无比震怒和无比复杂的情绪。
他身前宫桥上的积雪和冰棱被震得粉碎,卷起了一道雪浪,在他和林夕的中间,形成了一道界限分明的直线。
林夕淡淡的看着这名身穿着布满无数龙纹的威严帝王,看着那条界限分明的雪线,他笑了起来。
“今日已是除夕,又能在这里见你,这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
他笑着看着云秦皇帝,说道:“然而我发现我并不怎么高兴。”
林夕的声音并不大,然而人群之中有些修行者,有些人却是听清楚了他的话语,在口口声声的轻声传递里,即便后方很远处的人,也听到了此刻林夕在说些什么话。
云秦皇帝从没有想过林夕的第一句是这样的一句话,然而视线里,无数中州城的百姓的身影,却让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再次冷静了下来。“这些,都是朕的子民啊。”他冷冷的在心中说了这一句,借着体内因此浮生出的更大的力量,他冷讽的看着林夕,应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这城里的人,和城外的人。”林夕平静的看着他,道:“他们本来都不应该死去,都应该好好的活着。”
一股更加悲恸的气息笼罩了皇城周围。
很多中州城的人再次想起了自己战死的家人。
云秦皇帝陷入了沉默。
“你见到只有我一个人来,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林夕却没有停止说话,在冰冷的空气里,看着此时依旧平静威严的云秦皇帝,他却感到更加的厌憎,于是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嘲讽的冰冷笑容。
“因为我们青鸾学院和你不同,我们不喜欢将别人硬生生的捆绑在自己的意志上。”不等云秦皇帝出声,他又冷冷的说了这一句。
这一句让很多云秦官员和中州城里的人们的心都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说到荣光,在云秦帝国,有谁比青鸾学院拥有更大的荣光?
即便不算云秦立国前的那些事,在云秦立国之后这么多年里,青鸾学院为云秦帝国做了多少的事情,付出了多少修行者的生命?就如去年初雪,林夕背着大黑进入中州城时,只要他想要,必定也能掀起无数民间的力量。然而不管是这次,还是以前的许多次…青鸾学院都极少呼吁,宁愿如同孤傲的鹰隼一般自己战斗。青鸾学院一直如此孤立于登天山脉中的姿态,便是不希望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去。
我战斗,我挡着,你们在世间平静的生活。
这便是这么多年里,青鸾学院的姿态。
这城里很多人都心中清楚青鸾学院这么多年付出了什么,然而当林夕面对云秦皇帝,当林夕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时,这种情绪便分外的强烈,以至于很多人的心里和喉咙,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云秦皇帝的眉头跳了跳,他抬头看着林夕,出声道:“孰能无过?”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最有力的反击。
因为他是帝王,他管理的是整个朝堂,整个帝国,他要面对的事情比一般人要多出许多倍,也难免有过失。
而他现在,显然也摆出了认错的态度。
几乎所有中州城的普通百姓对于很多事情并不知情,所以绝大多数人感到不忍。
“我已经给你太多机会。”然而林夕却是异常简单,甚至没有说任何具体的原因,他只是用甚至让人觉得粗暴的语气,对着云秦皇帝道:“所以请你退位。”
许多云秦官员的心脏如被大锤狠狠的敲击了一记,许多忠于皇帝的官员面目变得异常雪白。
云秦皇帝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从一开始,他便以为林夕会带着长公主到来,细数自己的罪状,然而只是一个人到来的林夕,便已经彻底出乎他的预料,现在他也根本没有想到,林夕竟然采取如此简单直接的方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在所有中州城的百姓面前,依旧保持那名威严贤明的皇帝的形象。
他用平静而诚恳的语气说道:“即便朕退位,难道你就能够一定保证,长公主治理这个帝国,会比我治理的还要好?”
林夕笑了起来,“我能够保证。”
云秦皇帝霍然抬起头来,从这句不讲道理的话里和林夕此刻的笑容里,他终于真正明白,林夕今日来根本不是来和他讲道理的!
他身周地面上仅存的一层冰屑也被他身上涌出的气息从石地上刮起,飞舞起来。
“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视律法的罪人,即便青鸾学院让你代表,青鸾学院,又有什么资格让朕退位?你们不要忘记,朕才是真龙天子!”他微眯着眼睛,继续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这句话能够让他在中州城里赢得更多的力量。
“你不退位,我便打到你退位。”林夕的回答依旧极其简单,他看着云秦皇帝道:“这就是资格。”
云秦皇帝沉声道:“如果你打了朕,朕还坚持不退位,你是不是要杀了朕?”
林夕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云秦皇帝的用意,但既然他今日本身决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做这种事情,他又怎么会不敢出声。
“是的。”他点了点头,笑着而认真的说道:“你若是坚持不肯退位,我会杀了你。”
一片哗然。
原本因为皇帝的威严,因为所有人都想听清楚林夕和皇帝的对话,所以所有人都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在竭力的压制着,然而此时林夕的这句话,却是让无数的人都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林夕太过冷厉霸道,太过肆无忌惮,太过大逆不道。
然而林夕又是他们最尊敬的小林大人,在过去的数年里,他们由心的尊敬和爱戴这名小林大人。
小林大人似乎根本不是他们印象里的那名小林大人,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了,但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云秦皇帝,也根本不是他们心里和印象里的那名云秦皇帝。
极其剧烈的情绪冲突,弥漫在绝大多数中州城人的心里。
云秦皇帝的双手微微的震颤了起来。
因为林夕的平静,也因为此刻整个中州城虽然一片哗然,但却没有陷入一片讨逆的狂潮里,并没有无数的人,朝着林夕冲来。
“青鸾学院和他的威望,竟然真的已经足以和朕的身份抗衡?”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冰冷。
“时间会证明一切。”林夕没有出声,但此刻整个中州城的反应,却是让他骄傲而欣喜。
……
“林夕,难道你以为你是张院长?”
“云秦帝国,是张院长和先皇所立,云秦立国时,你还根本没有出生。你只不过是踩在了前人的荣光上。你有什么资格让圣上退位?”
一个异常阴冷,用魂力激荡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名灰袍男子,从皇宫门口的阴影里走出,就像给每个人的心中塞了一瓢屋檐下刚刚融化的雪水。
这名灰袍男子鄙夷的看着林夕,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一名没了青鸾学院,便什么都不是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竟敢在这里说,要杀死圣上?”
林夕没有生气,他明白云秦皇帝的想法。
既然他自己是要用最简单清晰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情,那云秦皇帝便会用各种手段,将这趟水搅浑。
而且在他看来,为了这种人而生气,根本不值得。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看着这名灰袍男子说了四个字:“手下败将。”
这名灰袍男子,便是在去年冬被他断了手指,伤重而遁的影子圣师。
影子圣师在林夕的嘲笑里,眼中却是充满了愤怒的冷火,“那是有大黑…现在你已经没有大黑。”他看着林夕,重重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云秦的臣子,你想要杀圣上,自然要先杀我…我现在问你,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和我在这里决斗?”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
林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影子圣师的这句话,而是看着云秦皇帝,说道:“你的选择让我失望,还有像他这样的货色,也敢出来挑战我…也实在让我失望,看来你的身边,的确是已经没有人了。”
影子圣师发出了愤怒的低吼,他身下的坚硬石地,都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纹。
“且以你先祭奠死去的人。”林夕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淡淡的说道:“来吧。”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0 20:47
第十七章 飞剑对飞剑,光明对居留手
云秦皇帝沉默的转身,穿过了宫门,走到了皇城的中轴大道上。
这里毕竟是中州城,在云秦立国之前,在张院长出现在中州城之前,这里就是长孙氏的天下,所以即便林夕单独出现后到现在的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输掉这一战。
他微微的垂下头,在很多中州城的人眼中,似乎是自责和悔过的姿态,然而他看着脚底金黄色的砖石,却是在心中冷酷的想着,即便自己终究在这里死去,那么也一定要拖着林夕和青鸾学院一起死去。
影子圣师站在宫门外,即便着背后有整个皇城,他却感觉不到有任何的靠山,看着平淡的望着自己的林夕,他的内心之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是他毕竟是圣师,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决斗里绝对不能恐惧,于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为自己树立强大信心的述说:“去年冬里,我败在你手里,只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你有整个修行者世界里最强大的魂兵,另外一个原因,是你隐匿了自己的修为,将自己的修为故意限制在突破点,以至于我看轻了你的修为。”
“然而你现在毕竟还只是大国师阶的修行者。”随着述说,影子圣师的表情也变得冷酷和强大起来:“大国师阶和圣阶,即便是大国师巅峰,距离圣阶的距离,依旧如巨山相隔,所以你不可能像去年冬里一样,让我对你的修为判断产生错误。所以今日,我不可能会败。”
“如果就把这看成一场中州城里的寻常决斗,为了观众满意,的确可以多说些废话。”
林夕笑了笑,道:“其实相比较中州城里这么多年走出的形形色色的圣师,你始终只是其中最不入流的一个,因为你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刺杀,像今日这种像阵前交战的场面,恐怕你都很不适应。去年冬里,你没有死,便应该老老实实的离开中州城,渡过你的余生,现在你还敢站在我的面前,你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影子圣师已经平静的心情又开始震颤起来,他可以感觉得出来,林夕的这些话,并不是说给他听,而是为了缓和一下外面那些中州城百姓的气氛。
他不想再说话。
他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的信心便又会开始消融。
于是他看着林夕,发出了一声厉喝。
从他口中发出的劲气,在他的身前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白线。
一道枯叶般的剑光,由他的袖管中滑落,贴着地面,扫起了无数白雪,顷刻荡起无数蓬雪雾,隐匿在了这些雪雾里。
白色雪雾四起,林夕却是依旧一动不动,处于这些白色雪雾的正中。
一剑起而天下有雪,中州城街巷里无数观战的修行者,都是心中震撼,心想圣阶毕竟是圣阶,如此超脱世间的力量,似乎即便百名重铠骑士,也会被瞬间吞噬在这样的雪雾中,林夕未到圣阶,他又凭借什么,能够战胜这柄他口中鄙夷的圣师?
让所有这些修行者更加震撼的是,一团团巨大的雪雾中,又好像有无数团白面被拉长,形成了无数条往外凸起的白色剑影。
这些剑影,都是影子圣师的飞剑在其中快速穿刺形成。
数百上千道白色的剑影,全部对着内里的林夕,就像是有上千柄的白色飞剑,悬浮在林夕的身外,谁也不知道哪一道才是真正的飞剑。
所有街巷中观战的修行者都感觉到了剑意纵横的恐怖意味。
皇廷供奉毕竟是皇廷供奉,许多平时居住在中州城里的修行者自有自己的骄傲,但此刻看到这样的千剑,他们却都肯定,自己绝对不可能挡得住这样的一剑。
然而被这不知哪一道是真实的千剑包围的林夕,却只是微微的仰起了头。
在他仰起头的瞬间,他背后的长剑在很多修行者眼中毫无道理的跳了起来,以极轻灵的姿势,在他身前空处疾速穿行,他的身前,在顷刻之间,也漂浮出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透明小剑。
所不同的是,这些像一条条冰面上丝光一样的透明小剑,却都是真实的,都凝聚着真正的力量。
在这些透明剑光在林夕的身前交织而成的一瞬间,他身前雪雾中某一条白色雪雾突然破开,那一道枯叶般色泽的飞剑,便从中射出,刺入了这无数条透明的剑光里。
一片惊呼声响起。
在惊呼声响起之前,影子圣师的面容就已经变得极其苍白,“嗤”的一声,他的右臂前再发一声裂响,体内原本已经急剧喷涌的魂力再强数分,枯叶般的飞剑,再次加速,以更决厉之势,往林夕的眉心刺去。
就在他的这柄飞剑和第一条水晶般的剑光相触的瞬间,林夕面前所有这些纵横交错的剑光骤然一亮,也骤然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只是数分之一息的时间,便有无数丝的水晶小剑和影子圣师的这柄飞剑切割在一起。
影子圣师想要疾行的飞剑被硬生生的割刺变缓,剑身上爆出无数条明亮的细小火光。
汇聚于剑身的魂力冲撞,使得影子圣师体内的魂力都翻滚起来,使得他的身体都开始剧烈的晃动,然而他和许多观战的修行者同时发现,在这样的冲撞里,林夕的身体却是没有丝毫的震颤。
“天人剑?”
影子圣师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字,然后他更加清楚和正确的骇然厉喝出声:“暮光剑!”
林夕微微的一笑。
他的飞剑已然再次在他的面前洒落一片片暮光。
在影子圣师的厉喝声中,影子圣师枯叶色泽的飞剑带着无数细微烟花般的火光,从透明丝光的切割中传出,就像一条游鱼硬生生的冲破了渔网的捆缚。
然而这柄飞剑周身的空间里,却是又已闪现无数透明的丝光。
他的飞剑剑身上,依旧冒出无数的火光。
在冲破一个剑痕带起的剑阵之后,他的飞剑又落入一个新的剑阵里。
始终有无数透明的小剑,切割在他的飞剑上,阻隔在他的飞剑和林夕之间的空间里。
影子圣师连破林夕的六道暮光,却始终无法控制飞剑冲出,再体内震荡产生的一口逆血涌到喉舌之间时,他知道自己已然不可能再行控制得住自己的这柄飞剑。
在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之时,他骇然的放弃了自己的飞剑。
他失去了凭依的飞剑,顷刻间在纵横的剑光里变成了飘飞的枯叶,被斩得到处飞旋,坠落在地。
叮的一声,在他的飞剑插入雪中,坠落在地的瞬间,所有中州城里观战的修行者,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人都想到林夕必有把持,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林夕依靠的并不是学院其他的手段,而是纯粹以飞剑对飞剑的手段,直接击落了影子圣师的飞剑。
影子圣师的飞剑落于林夕的身后。
在许多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林夕握住了自己飞剑的剑柄,然后开始朝着影子圣师前行。
影子圣师下意识的退出一步,然而他无路可退。
于是他再次振作起自己的精神,握住了自己袖中的一件东西。
林夕的身影化成了流影,在数息的时间内,便已距离他不足十步。
他的长剑在他的手中一震,似乎就要再次飞起。
就在此时,影子圣师的右手从自己的袖中伸出,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只紫砂色的金属小手!
这只金属小手只有云秦人经常用来挠背的“挠手”差不多大小,然而手指却是分外纤细优美,像是在虚空拈花。
居留手!
这是专锁天下飞剑,昔日居留氏的最强魂兵居留手!
在将自己的力量涌入这只居留手的瞬间,原本站立在原地不动的影子圣师,双足也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蹬踏在地。
在他看来,只要利用这件云秦皇帝得自文玄枢的居留手锁住林夕的飞剑,林夕依旧不可能战胜得了他。毕竟林夕无论是在感知、反应速度和魂力的力量上,都根本无法和他相比。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黑色的小爪子,以有些阴险的姿态,从林夕的袖口中伸了出来。
一团更浓厚的冰雾,瞬间出现在他和林夕之间。
影子圣师一声厉叱,只是将魂力布满全身,依旧将居留手往前伸出。
在他的感知里,林夕的飞剑已经欺近他的左侧,借着这冰雾的掩护,开始纵横的交织剑痕。
“噗!”
冰雾和密布于他身外的魂力撞击,使得他的身外形成了一层白色的冰屑,与此同时,一团奇异的元气波动,却在他右手握着的居留手之中爆发,在他的魂力喷涌下,骤然收缩,铮的一声,就将林夕的飞剑牢牢的锁在掌心,金铁摩擦,爆出一团火光!
成功锁住林夕的剑,在这种近身战斗里,便相当于牢牢锁定了胜机。
即便林夕想退,以他的速度和力量,也可以死死的贴住,林夕根本不可能和他拉得开距离。
在此刻影子圣师的下意识里,林夕只凭飞剑,而不带一柄小黑这样的弓箭,完全就是致命的失误!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却因为寒气的侵袭和内心涌出的寒意双重的影响而僵硬。
因为他感觉出居留手就像是锁到了一件死物。
林夕的力量,在居留手锁住了这柄剑之前,就已经脱离了这柄剑!
他骇然的不知所以,也就在此刻,两道明亮纯净且耀眼的光束,从冰雾中透出,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他的眼帘!
他知道这是林夕将力量用在了光明上,然而他的身体还在疾行,按理林夕根本不可能准确无误的将光明打入他身体最薄弱的部位。
也就在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的认识到,将神是根本不能用道理来理喻。
在比祭司殿更为炽烈的光明的灼烧下,他的两颗眼珠中所有的液体瞬间干涸,凝固,甚至裂开。
作者:
阿成
时间:
2013-5-20 21:50
第十八章 成圣
影子圣师发出了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
飞剑被对方破去,就连圣师足以为傲的感知和速度,都毫无道理的输在对方手中。
他这一声惨叫里,包含着太多的意味。
在这一声惨叫里,他先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化成了一柄大剑,狠狠的朝着林夕撞去,与此同时,他的左臂也倏然伸直,并指为小剑,将魂力滚滚由指尖沁出,狠狠刺向林夕。
他的眼睛虽然已经彻底的瞎了,然而他的感知还依旧存在,所以他的反击,依旧极其的凌厉。
林夕没有退却。
在双瞳中发出两道光明,准确无误的穿过冰雾,灼瞎影子圣师的瞬间,他便已经微微团身,上前,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剑柄。
他的长剑卡在了居留手中。
他的身体就好像没有分量一般,搭在了这柄剑上。
所以在影子圣师发力的瞬间,他的身体连着他手中的这柄剑一起,以和影子圣师相同的速度,飞退出去。
他的手连着剑身的长度,远比影子圣师的手臂要长,所以影子圣师这并指为剑的一刺,在这一瞬间距离他数尺,依旧没有能够刺入他的体内,唯有魂力开始涌出,冲撞到他的身上。
影子圣师在过往的十余年里,并没有什么近战的经历,他甚至已经有些忘记了什么是近战。
在这一瞬间,他只是依靠本能,右手用力,想要将林夕连人带剑,拉到自己的面前。
林夕放手。
在这种和圣师近身作战的惊人局面之中,他此刻只是异常冷静的放开了握着自己长剑的手。
因为影子圣师左手指剑魂力的喷涌冲击,他的身体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倒掠而出,同时,他再次发出了光明。
他的眼中,再次射出两道纯净而耀眼的光束。
这两道光明再次狠狠冲入影子圣师的双目之中。
影子圣师像流星一般往前疾行的身体陡然一顿。
这两道光明刺透了他干涸开裂的眼珠,从他的瞳底,刺入了他的脑部。
他的身体在空中猛的一顿之后,依旧往前冲出,然而却已如同战场上折蹄的战马一般,在下一息的时间里,便狠狠的坠倒,冲撞在地!
在他的身体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皇宫前坚硬的石板路上,无数碎石激飞而起,他的身上,也同时传出了无数骨裂的声音。
所有观战的中州城修行者都震撼无语。
只是这无数爆豆般的骨裂声,便让他们可以确定,这是影子圣师在坠地时,已经无法控制得住体内魂力的结果…这便只能说明,影子圣师已经完了。
每一名中州城的修行者这一生中都过很多场决斗,他们里面的许多人甚至在皇帝对付江家和钟家时,偷偷过一些圣师之间的对决,然而即便是那些对决,也没有这次让他们觉得惊心动魄和无语。
因为这不仅是非圣阶击败圣阶的越阶之战,而且最后的胜负,还是非圣阶和圣阶的近身战斗。
就如林夕最后的那一搭剑,一放剑,这一搭一放,似极其简单,然而其中的时间,只要和影子圣师的发力有丝毫的相差,此刻败亡的便应该是林夕,而不是这名影子圣师!
越是高阶的修行者,越是觉得林夕这种超越感知的精准时间把握根本不合道理,胸口越是像压了越来越沉重的大石般难受。
……
在无数震撼无言的目光里,林夕的双脚落在雪地里。
影子圣师的身体在地面上冲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直滑行到他身前才缓缓停住。
无数碎骨刺破了他的肌肤和衣衫,露出了他的体外。
他的身体也被无数碎石,割出了无数条血肉模糊的沟壑,上去无比的凄惨。
修行者的身体和自己的力量相比,都是羸弱的,越是强大的力量,在失去控制时,便有可能对自己造成越大的损伤。
当用圣阶的力量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化成一柄大剑,然而却又失去控制时,那修行者冲撞在地的血肉之躯,便和被一柄同样的大剑斩中没有什么区别。
在地上冲出深深沟壑,冲到林夕身前的影子圣师体内也已经和一团热粥没有任何的分别,他甚至已经发不出什么完整的声音,然而嘴里在发出赫赫的声音,不停涌出血沫时,他还是睁着已是两个孔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夕的方向。
林夕走到了他的身前,俯身想要取回自己的长剑。
然而他发现卡住自己长剑的依旧不只居留手,影子圣师的体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血肉模糊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居留手不放。
林夕明白了影子圣师此刻心中还有什么不甘,于是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忍的说道:“我是将神,世上没有人能够比我更精准的把握出手时机。”
一声长长的出气声从影子圣师的喉管中发出。
不知林夕的这一句话能否让他瞑目,但随着这一声声音的发出,他的呼吸便彻底断绝。
……
云秦皇帝冷薄的双眉缓缓挑起。
虽然林夕再次证明了将神可以越阶而战,甚至是可以在没有大黑这样将神专属的魂兵下,依旧可以越阶而战,但在他来,林夕也只不过是险胜。
影子圣师在昔日中州城的圣师之中,的确不算特别的强者,所以他只是作为他的一道影子而存在着。
如果今日里是一名擅长近战的圣师,在他来结果便会很大不同。
“虽然你赢得了这场决斗,但你毕竟不是圣师,你怎么能够杀得死我?”
他着林夕,忍不住微讽的开口说道。
林夕微微蹙眉。
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随着他的深深吸气,一些中州城里的高阶修行者到林夕肌肤下的血脉好像一条条游动的符文一样活动了起来。
然后林夕肌肤下的这些血脉便好像变成了真正的符文。
他肌肤上的所有毛细孔似乎张了开来,变成了无数天地元气流淌的通道。
许多修行者都隐隐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刚刚死去的影子圣师消散在空气里的一些力量,被林夕吞噬入体内!
除了云秦皇帝之外,其余所有的修行者都距离林夕很远,在感知无法真正触及的情况下,这种隐约的感觉原本十分模糊,然而随着林夕体外气息的震荡,这种感觉却是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林夕身上震荡的魂力气息,在急剧的扩张!
他身周雪地上被风流冲起的雪花,让这种变化,有着更直观的观感。
一圈雪浪从他的身边卷起,然后轰然震开,变成往外席卷的雪雾,甚至发出了呼啸的风雪声!
就好像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巨人,陡然在雪地中站立起来,撑开了身外的天地!
只是在一息的时间内,林夕身上泛出的气息,就以恐怖的速度提升着,强大了数倍,从已经汹涌澎湃的大国师气息,到彻底超越,变成超凡脱俗的磅礴气息。
一个无比庞大的气团包裹在林夕的身外。
虽未刻意动用魂力,然而先前飘飞的飞雪,却皆不能进。
这是一种跃变!
所有的人在极度的震骇之中,开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中州城里不断的响起。
这是成圣!
云秦皇帝的那句话,似乎余音还在众人的耳中萦绕,然而林夕却是已然真正突破到了圣师!
他竟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样的战斗中,突破到了圣阶!
……
云秦皇帝脸上的冷酷和平静尽速消散,化成了苍白和暴戾。
当感知到林夕能够吞噬空气里的那些元气,化成自己的力量时,他便不再像是人,而像是彻底疯狂的野兽。
“当你再次打自己的耳光,当你最后的把握都开始失去时,这种滋味怎么样?”
林夕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着已经散发着非人气息的云秦皇帝,认真的问道。
云秦皇帝对林夕一直没有好的观感,自碧落陵长孙无疆死去,而林夕还活着之后,他便无时无刻不想杀死林夕,此次再见,在中州城所有百姓的面前,他一直压抑着心中的这种情绪,然而到了此刻,他却再也无法压抑得住。
他发出了一声震天的疯狂厉吼!
震得皇宫城墙上的积雪,都沿着城墙的边缘噗噗的落下。
“这滋味还不够。”
在他这样疯狂的厉吼声里,林夕却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只有你真正失去最重的东西时,你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痛彻心扉的感觉,你才能明白我去年走进中州城时的感受。即便长孙无疆,都不是你最重的…你最重的,只有你的皇位,以及你想不断扩张的天下。”
云秦皇帝的震天厉吼声再次响起。
他要将积累了一个秋冬的所有暴戾,一次性的释放出来。
“我有什么能够失去的?”
当无比暴戾,令人心寒的厉吼声消失之后,他变得更加森冷和狰狞,“我就是皇位,你想杀我,今日里,便会遭受天怒!”
林夕笑了起来,他着云秦皇帝,不屑的说道:“有胆量的话,你也和影子圣师一样,出来和我决斗?”(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1 08:17
第十九章 雷光里,谁无敌
“有胆量的话,你也和影子圣师一样,出来和我决斗?”
这一句话在这样凝重肃冷的时候说,似乎有些轻佻。
只是被疯狂的气焰所笼罩的云秦皇帝,却从林夕的这句话里听出了许多更深层的意思。
一开始他将林夕到来逼他退位的消息传遍全城,引得半城空城,令所有中州城里的人,都聚集在皇宫前的这半城,然而林夕即便以简单暴力的方式开场,他都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民意所向,千万人一齐要上前杀死林夕的场面。
林夕的这句话,已是隐隐的在嘲讽他不用再想裹挟中州城的百姓,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同时,林夕的这句话也已经让他明白,林夕对于秋祭击溃文玄枢的天怒,也已经有了自己一定的猜测,且林夕的这个猜测,无限接近真实。
他原本认为自己对于林夕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限。
然而此时林夕这样一句话里包含着的轻蔑和挑衅,却是让他体内的怒火,更加像春天里的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起来。
“你很聪明。”云秦皇帝愤怒无比的看着林夕,冷笑道:“但即便是昔日的张院长,也必须借助我长孙氏的力量,才能完成他想要做的一些事情,你真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摧毁长孙氏数百年的基业?”
林夕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摧毁你长孙氏数百年基业的,是你自己。”
“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你的面目也让朕由心的厌恶。”
云秦皇帝转过了身体,沿着皇城异常宽阔的中轴大道,缓缓的前行,“如果你敢来杀朕,那你便进来。”
“好啊。”
林夕很自然的回答了一声,然后朝着前方的宫门走去。
即便所有的人都已经彻底清楚了林夕的意思,但是听到林夕这样干脆的回答,看着他走向皇宫的身影,绝大多数人的脑海里还是根本无法接受。
数十名云秦官员从皇宫城门里涌出,拦在了林夕的面前。
“不要拦我。”林夕看着面前这些失魂落魄的官员,认真的说道:“你们拦不住我的。”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文官,不是修行者,而此刻皇宫里的许多修行者听到林夕的这句话,却是身体都彻底的僵硬起来,他们知道林夕说的话是事实。
先前林夕在大国师巅峰时,便已杀死了影子圣师,此刻他已然突破到了圣阶,而中州城里再也没有倪鹤年这样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能够阻挡得住林夕。
“让他进来。”
云秦皇帝在此时也发出了声音。
在他的声音发出之时,所有这些阻挡在林夕面前的云秦官员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转身看时,林夕已经穿过宫门,踏上了如纯金铺就的中轴大道。
云秦皇帝负着手,远远的看着真龙山。
他的愤怒渐隐,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开始真正的怀疑,难道将神意味着的真的是无所不能?
然而他想到了自己完成过的某件事情,他的眼睛便微微的眯了起来。
“将神也会死。”
他微眯着眼睛转过身来,呼吸着皇宫里冰冷的空气,看着如同站立在一汪金色海洋中的林夕,在心中缓缓的说了这一句。
然后他抬首望天。
在他抬头的这一瞬间,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涌出,飞散在四周,沁入他脚下的金色地面。
所有中州城里的人呼吸都已彻底停顿。
无数细小的金色闪电,在他的身外雀跃而生,汇聚成一道粗大的金色闪电柱,以他为中心,冲上高空。
在这一瞬间,云秦皇帝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他认为林夕会在这一瞬间出手。
以林夕此时圣阶的修为,再发动魔变,即便只是用飞剑,也对他有着致命的威胁,甚至林夕的身上,或许还有学院其它厉害的东西存在。
然而林夕依旧平静的站着,他那柄长剑,也依旧好好的停留在他的手中。
巨大的金色闪电柱冲向高空,破开上空的云层,照耀得皇城的上空一片金黄,林夕的浑身也被染得一片金黄,在异常宽阔宏大,可以容纳九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皇城中轴大道上,面对着这条闪电巨柱的他也骤然显得十分渺小。
然而他依然平静面对,一动都没有动。
中州城上方的天空,好像有一个神国在降临。
所有中州城里的人们,都怀着和那年秋祭时一样震恐的心情,抬头看着天空。
无数金色的雷云就像神将的金甲,也像天龙的龙鳞一样在空中泛出,然后乌沉沉的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压下来。
雷云的边缘,开始流淌出金黄色的雷光。
一条金色的闪电,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一条之后是无数条。
无数条如柱般的金色闪电,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信心和威严再次充斥在云秦皇帝的面上。
在这样的雷光里,他感觉到了整个中州城的惊恐和臣服。
他觉得在这样的雷光里,至少在他和林夕之间,这些再次感受天怒的中州百姓,自然会做出选择。
一道金色的闪电柱落在了他的身上,如水一般的散开。
无敌么?
在这样的雷光里,我才是无敌的。
他略带着快意的想着,望向林夕。
林夕依旧站在大道的正中一动都没有动。
就在他浑身流淌着如水般的金色闪电,望向林夕时,一条粗大的金色闪电,也正从空砸落,砸向林夕。
林夕依旧没有动。
只是他的身上,也开始散发出金色的光彩,不是被外面的雷光闪耀的金黄,而是他的身体,在往外散发着金色的雷光。
粗大的金色闪电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同一股金色的水流,浇遍了他的全身,沿着他的身体,冲击到地面,流淌开来。
云秦皇帝等待着林夕被这一道闪电轰飞。
然而这一瞬间的画面,却是连他做梦的时候都不会出现。
他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停顿。
他的身体缓缓的开始颤抖,然后开始抽搐。
“怎么可能!”
在这样的雷光里,这名本应该到了最强大之时的帝王,像个被夺了糖果,又被人欺骗和殴打的小孩子一样,尖叫和哭喊了起来。
……
天空里的金色闪电还在不停的落下。
巨大的轰鸣声遮住了云秦皇帝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然而因为林夕凝立在皇宫中轴大道上的位置,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变过,所以在无数道金色闪电的交错间,越来越多的人们看到,林夕依旧平静的站立在那里。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林夕的身上也在闪耀着金色的闪电。
大脑最为空白的,是看到这一幕的许多云秦官员,似乎他们所熟知的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倾覆在了他们的眼前。
很多人都彻底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跌倒在地。
很多人都不明情绪的开始嘶叫,开始哭喊。
雷光里,林夕平静的看着抽搐和哭喊着的云秦皇帝。
他很能理解云秦皇帝此刻的心情。
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和自己认定的东西,彻底的崩毁之后,谁的心理都会承受不了,就如他在鹿林镇醒来,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完全不见,发现自己完全被遗弃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时,他也曾这么歇斯底里的发疯哭喊过。
而且打破云秦皇帝他的世界的,还是自己这个他最痛恨的人。
云秦皇帝自认为最强大的武器就是他自己,就在于无数年下来,深植于这个世界人心中的观念。
然而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同样也是林夕最后用于对付他的武器。
林夕在先前最艰难的战斗里,都一直隐匿着的东西。
“我要杀了你!”
云秦皇帝在哭喊中看到了平静的林夕,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双手往前拍出,数条金色的闪电在他的身前凝成一股,撞向林夕。
他的身体,也随着这条闪电,朝着林夕疯狂的飞扑而去。
林夕平静的等待着数条金色闪电冲击在他的身上,流瀑般散开。
然后他往前跨出一步,出剑。
云秦皇帝的右掌,直接被锋锐的剑尖刺穿。
在凛冽的剑气沿着手臂穿行,锋利的剑身继续切削着血肉,往前穿行,狠狠的刺向他心脉之时,彻底丧失了理智的云秦皇帝才在痛楚和直觉反应的双重刺激下略微的清醒过来。
他体内的魂力不顾一切的从足底喷涌而出,将他的整个身体变成了投石车投出的石头,往后飞出。
林夕的眼睛微眯,他的手脱离了长剑。
但他体内的魂力却是汹涌的贯入这柄长剑的符文之中。
他已经是真正的御剑圣师。
所以他的剑反而比在他的手中更快!
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云秦皇帝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在剑光已经刺破他胸口的肌肤的瞬间,他的左手不顾一切的敲击在了从他右掌中穿过的飞剑剑身上。
“咚”的一声闷响。
林夕的飞剑被他这一击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他右手的半只手掌,也被旋转的飞剑切下。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22 12:53
第二十章 祭剑
正是因为修行者的身体相对于自身力量而言十分脆弱,所以每个修行者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格外的珍惜。
云秦皇帝不只是一名普通的修行者,他的身体发肤,比起中州皇城里任何一名修行者都要尊贵,平时便是身上被割裂一道伤口,那已是震动云秦的大事,更何况今日直接被林夕一剑削去半只手掌。
也直到他这半只手掌脱离他的身体,鲜血伴随着魂力喷洒而出,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有过的**痛楚真实的冲击在他的脑海里时,这名拥有着无穷野心的帝王,才真正痛切的意识到,他之前所拥有,可以依赖的一切已经都没有了。
在真龙山降落的雷光里,他反而被彻底的打落成了凡人,只能和平时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样在中州城里生活着的修行者一样战斗。
“这难道就是我最后的结局?”
在他的半只手掌脱离他的身体飞出的时候,他反而停止了哭喊,带着真正的疯意笑了起来。
“彻底毁灭一个人的人生,很快乐么?我不知你们这些青鸾学院的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青鸾学院,这世间或许反而变得更好?”
林夕听清楚了云秦皇帝的这句话。
他不想回答云秦皇帝这么文艺,且在此时已经根本没有意义的话。
而云秦皇帝也并不想听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一些飞散的金色闪电,落在了林夕的那柄震颤不停的飞剑上。
“你成功了,你成功毁掉了一个可能建立更强大帝国的帝王,彻底毁掉了我的一切。”
“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毁掉你。”
“所幸你那吞噬别人元气的功法,也不是毫无限制,你在这里突破成圣,也让你的身体遭受了一些损伤,所以我依旧有可能毁掉你。”
听着云秦皇帝这一声声疯狂而凄厉的声音,林夕的面色依旧平静,心情却是变得有些异样。
那篇至高的“成魔”修行之法,毕竟不能无止尽的吞噬别人的力量来转化成自己的魂力和修为,在强行吞噬了海妖王的一些力量,突破到大国师巅峰之后,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吞噬影子圣师的部分力量,一举破圣,的确也让他的身体有些超过负荷。
而且在云秦皇帝刚刚拍飞他飞剑的一掌里,林夕也可以感知出来,长孙氏血脉的修行者,不仅是拥有金色雷霆的力量,他们**和魂力本身的力量,也要比同等修为的修行者强出许多。
“你不要忘记,雷霆学院是我一手创立的。长孙氏毕竟拥有真龙山。”
看着林夕那柄在空中再次稳定的飞剑,云秦皇帝再次出声,他的左手从他颈后的龙袍中,就像抽出自己的脊骨一般,抽出了一柄金色的长剑。
林夕既已斩断云秦皇帝的半只手掌,此刻面对云秦皇帝自然不会客气,然而此刻云秦皇帝抽出的这柄金色长剑上的气息,却是让他陷入了微微的凝滞之中。
这是一柄带着奇异弯曲的长剑,上面有骨节一样的深痕,表面闪烁着骨质和最坚硬的宝石般的双重光泽,第一时间给林夕的感觉,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指骨。
然而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像指关节一样的深痕中,发现这深痕只是一条条环状纹理,而且这件东西上,似乎原本就没有任何血肉依附的感觉时,一个清晰的意识冲入了他的脑海。
这不是什么指骨,而是一只角制成的长剑!
这就是真龙山里的那具龙骸的龙角制成的剑?
就在林夕的这微微凝滞之间,一股极为鲜活的生命气息,从云秦皇帝的右手流淌而出,沁入这柄死寂而沧桑的长剑里。
鲜血从云秦皇帝的右手断掌中以惊人的速度涌出,沁入这柄长剑的剑身里。
大量的失血使得云秦皇帝的脸颊都似乎微微下陷,而且随着血液流淌而出的,似乎还有云秦皇帝体内的其它元气,就连他的头发,都开始变得苍白。
金色的长剑非但没有发亮,却是反而变成了暗金色,让人很奇异的自然想起,这就像是这柄剑在九天上急剧的穿行时,积蓄了无尽的光和热,但本体却又没有丝毫损毁和燃烧时应有的色泽。
“青鸾学院最强大的魂兵是大黑…而这柄剑,才是雷霆学院最强大的魂兵,即便是倪鹤年,都是从这柄剑上得到了一些重要感悟,才成为中州城最强的修行者。”
云秦皇帝冷厉的目光死死的锁定着林夕,不徐不缓的说道:“这柄剑还未有过名字,今日以将神祭剑之后,便可命名为斩神。”
任何未知的东西对于修行者而言都要报以绝对的警惕,林夕的战斗经验恐怕要比云秦皇帝多出许多,所以面对此刻的这柄剑,他只是将飞剑召回了身前,采取了守势。
……
笼罩整个中州城上方的雷云开始缓缓变得黯淡。
从空中击落下来的闪电巨柱在连通天地时,依旧显得十分的恐怖,但却也已经开始变得稀疏。
就连中州城里的寻常百姓,也开始可以看到皇宫中轴线上的真实场景。
看到在闪电巨柱里和皇帝一样安然无恙,且身上也散发着金色闪电的林夕,这些云秦百姓全部疯了,他们彻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无法将无数年来融化在骨子里的思想剔除,所以很多人的脑海中都充斥同样的想法:难道就连上苍都认为皇帝罪不可恕?林夕这么做,本身就是秉承了天意?
……
云秦皇帝先前所说的林夕的“毁”,也便是说林夕毁去了这些人心中某些固有的东西,毁去了他最后赖以和青鸾学院争的东西。
所以他不惜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引,祭出一剑,来杀林夕。
当手中长剑彻底变成暗金的色泽时,他一声厉喝,朝着林夕递出了这一剑。
这柄剑的剑身上流淌出了真实的剑芒,然后以这柄剑为中心,凝成了一柄大了数十倍的长剑!
剑芒凝聚而成的巨剑,并不是暗金色的,而是金黄和鲜红混杂在一起的那种色泽,鲜艳无比,金黄无比。
在云秦皇帝这一剑刺出的瞬间,林夕的飞剑便已经在身前疾速的穿行,形成了一片无数透明小剑形成的光幕。
然而这一剑击出,巨大的剑芒竟是瞬间将这一片光幕全部刺透,震碎!
林夕一声轻哼,整个身体像只堕鸟般往后疾掠,在这顷刻之间连退数十步的距离,才彻底避开了这一剑之威。
这显然很大部分是这柄剑本身的力量。
他想到了闻人苍月得到的李苦的那柄舍利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柄剑也就像是一柄龙舍利剑。
云秦皇帝感到了一丝快意,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整个身体往林夕所退的地方飘飞而出,再次朝着林夕递出一剑。
按道理,被迫将大量魂力由脚底喷涌而出飞退的林夕,应该来不及应付云秦皇帝这种连续的攻击。
然而林夕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衡量的修行者。
即便是抛开他将神的独特能力不论,他的魂力喷涌速度,在这世上也唯有谷心音能够相提并论。尤其在他正式突破到圣师阶的修为之后,他的感知和反应,也已经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在血红和金黄混杂的巨剑剑尖距离他还有三步之遥时,又一道透明剑光组成的光幕阻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和无数强劲的气流喷溅声中,林夕的身体再度闪退数十步。
连刺两剑的云秦皇帝身影依旧往前飘飞,却没有马上刺出第三剑。
他的脸颊和中州城里的白雪一般苍白,他的眼瞳却似乎要燃烧起来,他看着后退着的林夕,冷笑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将神天赋拥有比一般修行者多出一倍的魂力,所以你根本不要想用这种方式,来消耗掉我的魂力,以赢得最后的胜利。”
磅礴至极的魂力,在他的冷笑声里,从他的双手中狂喷而出,他持剑,不再平平刺出,而是斩出了一剑。
血红和金黄色的剑芒再次从剑身上涌出,这些剑芒依旧凝成了一柄数十倍大的大剑,然而却没有和前两剑一样凝聚在剑身上,而是脱离了暗金色的长剑,飞了出去!
这一柄比寻常长剑大出数十倍的大剑,随着云秦皇帝手中长剑的挥动,竟似化成了一柄真正的飞剑,在空中飞旋,朝着林夕轰然斩落!
一片光幕已经在这柄巨剑的前方形成。
林夕自然能够准确的把握这一柄大剑斩落的真正方位,然而此时他可以感知出来,云秦皇帝手中暗金色的长剑上,又有剑芒开始喷涌。
也就是说,在云秦皇帝的施为下,他手中的那柄剑,就像变成了一台可以连发的旋刃飞车,而且他可以控制每一柄巨剑的飞行轨迹。
这样数道巨剑同时袭来的速度,林夕是不可能来得及抵挡的。
所以林夕此次没有退却,两股轰鸣般的声音在他脚下响起,在狂风吹起的浮雪中,他的身体顷刻和迎面而来的云秦皇帝不到十步!
在这种时候,林夕认为自己依旧唯有依靠近战,才有可能杀死云秦皇帝。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22 12:54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秘密
早于林夕到达云秦皇帝面前的,是林夕的飞剑。
林夕的暮光剑得自文昌剑阁的传人解还真,解还真是先前整个中州城飞剑速度最快的御剑圣师,在修行暮光剑时,林夕自然也从解还真的身上获得了许多剑道的感悟。
再加上他的魂力调用速度比一般圣师快出许多,所以他此刻的飞剑虽然不如解还真的飞剑那么细小轻薄,但在速度上,比起解还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在感知里都已经有些模糊的,刺向自己眉心的一剑,云秦皇帝没有丝毫有关林夕刚过圣师,就已经比许多御剑圣师御剑还要厉害的感慨,他只是简单至极的挥出了手中的长剑。
还未彻底凝成巨剑的剑芒在他的身前飞散,形成了比暮光剑更为华丽的屏障。
林夕的飞剑被无数剑芒冲击,骤然以极高的频率在空中震颤着,一时无法寸进。
就在这一刻里,云秦皇帝手中真实的长剑准确的落在了林夕的剑上,剑刃斩击在林夕的剑身上。
这一击和先前的巨剑和飞散的剑芒相比,显得分外的朴实无华,然而却在这一刻震荡出开山裂湖的气息,林夕的飞剑猛的往下一沉,剑身上散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金属震鸣声,竟给人一种要彻底散开解体的感觉。
“恩?”
然而在这一刻略有些惊疑的反而是云秦皇帝。
林夕最开始的直觉并没有错误,他手中的这一柄剑,便是由真龙山龙骨中的龙角所制。
这根龙角不仅蕴含着强大的元气力量,且本身也是最为坚硬的存在,这世上绝大多数飞剑,都要被这柄剑一击而碎,他没有想到林夕的这柄飞剑,竟也能够承受住他这柄剑的一击。
林夕体内的魂力震荡不息,许多控制不住的魂力在他体内撕扯出了伤口,但他从青鸾学院开始,便一直在经历着以弱战强的战斗,所以他似乎根本没有受任何的影响,双目之中再次发出纯净而耀眼至极的光束,射向云秦皇帝抬起的头颅,射向他的双目!
云秦皇帝来不及躲闪林夕的光明。
在这么急促的时间里,他甚至已经来不及转头。
然而就在纯净的光明扑到他面上的瞬间,他的双眸里也散发出了纯净的光丝。
他的嘴角流淌出冷酷和更加快意的意味。
“祭司院毕竟是属于云秦的,凭什么你认为我不会光明呢?”
“难道你觉得就你能够代表光明?”
他就要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他的魂力毕竟比林夕更为强大,所以他的光明将会驱散林夕的光明,反而冲入林夕的双目。
然而他的这一句话,却是化成了一声厉声痛呼!
他的光明并没有能够冲溃林夕的光明,只是将林夕的光明冲淡了少许,依旧有许多光丝,如同细针一般扎入了他的眼瞳里!
这些光丝不足以让他的眼睛像影子圣师一样瞎掉,所以他这一声厉声痛呼里包含着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林夕知道为什么。
在云秦皇帝的这一声痛呼里,他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他的身体略微往上拔起,伸手抓住了他那柄正往下坠落,失去控制的飞剑,以完美的出剑势,一剑朝着云秦皇帝的心脉刺去。
云秦皇帝侧身,右臂一阵爆响,整条手臂竟然不可思议的伸长,在林夕这一剑的剑尖还未接触到他的衣衫时,他的断掌已经按在了林夕的腹部!
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云秦皇帝这一掌的速度。
从一开始他祭出的剑,到他此刻的这一掌,彻底提醒了很多中州城修行者,在云秦立国前十年,长孙氏本身便是中州城里最强大的修行者,长孙氏和居留氏的半壁江山,本身便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力量打下的。
更让许多修行者震惊和不解的是,云秦皇帝的这一掌落在林夕的身上,却是连任何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好像一团极黏的东西,粘附在了林夕的腹上!
此刻唯有亲身战斗的两人才真正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夕的身体微微的一颤。
“噗!”
他身后的衣衫陡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孔洞,无数细小而带着恐怖的磅礴气息的气流,以及无数细小纯净的光丝从这些孔洞里激射而出,就像是他的身体陡然被打穿了无数细小的通道。
然而他长剑上的力量却并没有消减。
在云秦皇帝更为不可置信的一声厉喝里,他的剑尖刺破了云秦皇帝肌肤上护体的魂力,刺入了云秦皇帝的胸口!
云秦皇帝厉喝着倒退。
一股血浪从他的胸口飙射出来,在他的双脚落地的时候,这一条鲜血都还没有落地。
直到此时,许多中州城里的高阶修行者才开始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皇廷大供奉倪鹤年之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中州城无敌,那是因为他有一门独特的手段,可以将自己的魂力强行贯入敌方的体内。
云秦皇帝的那一掌,显然便是和倪鹤年一样的手段。
那一掌看似无声,然而却将恐怖数量的魂力,一举灌入了林夕的体内。
没有任何圣师的身体能够承受住如此数量的截然不同的魂力,云秦皇帝便是想凭借这一掌,便让林夕瞬间死亡。
然而他这本应该致命的一击,却是不知被林夕用了什么手段,尽数排出了体外!
……
云秦皇帝的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的鲜血。
然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指缝间却依旧在流淌着鲜血。
“你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手段!”
他竭力用魂力压迫着自己的血肉,阻止自己体内的伤口因为林夕的剑意激荡而流出更多的鲜血,同时忍不住疯癫般嘶声厉吼了起来。
“长孙氏再强也只不过是一个数百年积累的氏族。”
林夕轻轻的咳嗽着,看着龙袍处处染血的皇帝,说道:“你再强,也不可能胜得过天下所有的修行者。”
云秦皇帝此刻莫名的听明白了林夕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后悔之意。
“既然如此,就让一切美好的故事都毁灭吧。”
他说了一句林夕一时无法理解的话。
一道甚至几乎和炼狱山掌教的火焰同样炙热的气息,从他苍白的肌肤上析出,就连远处的积雪都因为这股恐怖的热力而融化,往外荡出,形成一片片的水纹。
林夕也陷入了强烈的震惊之中。
这股气息,甚至比云秦皇帝先前未曾受伤之前的气息还要庞大,而且完全不像是云秦皇帝自身的力量。
就在这数分之一的时间里,所有观战的人看到一幅奇异的画面。
云秦皇帝受创的身体依旧看上去十分凄惨、虚弱。
然而一团庞大的红色元气,却是从他的体内升腾而出,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头庞大异兽的虚影。
磅礴的元气冲击着皇城中轴大道上方的云彩,使得这些刚刚才金黄色褪去的云彩变成了耀眼的红色。
这头红色的异兽,身上布满了许多红色螺旋状的斑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很大的癞皮狗,也像是林夕那个世界的故事里,才有的一种异兽…麒麟!
许多中州城里老人的呼吸在这一刻真正的停顿了。
这个世上,只出现过一头这样的“麒麟”。
这样的一头“麒麟”在很多前,跟着一只昂首挺胸的“鸭子”和一名中年修行者进入了中州城,然后和当时中州城里的许多强大修行者发生了战斗,留下了无数精彩的故事。
谁都记得这头“麒麟”的强大力量,记得它身上的元气爆发时,可以在天空中形成艳丽的晚霞。
……
这只可能是张院长的“麒麟”!
张院长的“麒麟”是和张院长一起离开青鸾学院的,之后便和张院长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间,就连青鸾学院的人,都再也不知道张院长和它的具体踪迹。
然而现在,它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形势出现!
融魂!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一副画面所代表着的含义。
越来越多的人口中都不可遏制的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不知道是呼气还是吸气。
既然这头“麒麟”被融魂…那它便不可能还活着。
既然它已经死了…那和它一起消失的张院长呢?
云秦皇帝,到底和这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林夕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想到了南宫未央所说的没有手指的真龙卫。
心中的某个猜测,越来越接近残酷的真实。
他只是见过明哥,从未见过这头“麒麟”,还有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昔日那名中年大叔。
然而在他见到青鸾学院那块碑文时开始,他的命运已经和青鸾学院,以及和这一名中年大叔,和这一头“鸳鸯”和“麒麟”密不可分,它们是他的师友,是夏副院长一样的亲人。
看着从疯狂的云秦皇帝体内沁出的这些元气,凝聚成的这一头虚影,他深深的吸着气,然而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心脏如同撕裂般的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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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185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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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5-22 12:55
第二十二章 云秦之殇
“你该死!”林夕看着浑身包裹着燃烧一般的红色元气,显得更加疯狂的云秦皇帝,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毁灭这个美好故事的决定者不是我,你还会选择继续将皇位交给长孙氏么?”云秦皇帝带着疯狂的快意,看着林夕,轻声的说道。
从这句话里,林夕听出了更多的意味。
他陷入了沉默里,浑身流淌的血液,却似乎也随着红色元气的震荡而开始燃烧起来。
比平时更为强大的云秦皇帝开始大笑,开始动步,碾压着空气,发出绝大的火焰燃烧声和轰鸣声,朝着林夕逼近。
林夕微微仰起了头。
他没有出手。
到现在为止,只有他单独刺杀云秦皇帝,只是因为真龙山的威胁,只是因为他要破掉云秦皇帝最可以依赖的力量,但不代表其余的人没有在中州城。
有很多人和这头麒麟的感情更深,他们此刻必定更为心痛。
就在他沉默的微微仰头的瞬间,天空里响起了一声爆鸣。
这一声爆鸣比闪电击落时的雷声更巨大,更愤怒!
一道比正午的烈日还要炽烈的箭光击碎了让很多人心痛得难以呼吸的霞光云彩,落向皇帝的身体。
皇帝疯狂的笑着,磅礴的红色元气如小山般往上喷出,那一道箭光在红色的元气里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枝巨大的金属长箭,在红色的元气里开始融化成一滴滴的铁汁。
连这样的一箭都被云秦皇帝一击瓦解,作为一名修行者,云秦皇帝从来没有如此强大过。
然而这样的强大,却是越加唤醒了许多中州人尘封的记忆。
“张院长呢!”
“张院长的失踪,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院长在哪里!”
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这一箭里的愤怒,无数愤怒的声音在皇宫内外响起。
十余道苍老的身影从官员群中以及皇城卫军中掠出,没有朝着林夕逼去,而是悲愤莫名的朝着分外强大的云秦皇帝逼去。
皇宫外,原本停留在广场外的人们,也已经越过了平日里按照云秦律法不允许进入的区域,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朝着皇宫涌来。
在这一刻,云秦皇帝没有继续出手,反而是看着林夕,用疯狂而戏谑的语气,轻声道:“这个云秦…在所有人的想象中这么美好。你们青鸾学院,也让每个云秦人觉得这个帝国充满荣光,如此美好。现在我让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美好而残酷,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失望和痛苦?”
“你让真龙卫在登天山脉之后伏击了张院长?”林夕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皇帝的眼睛,问道:“张院长现在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云秦皇帝笑了起来,他残忍的看着林夕,用唯有他和林夕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道:“所有这些秘密,注定随着我的死去而埋葬。”
无数人在朝着云秦皇帝涌来。
林夕在此刻也不可能阻止住被无比强烈的情感充斥的无数人。
“你如果杀不了我,我便能杀死很多人。”云秦皇帝对着林夕狂笑了起来,“你应该明白我此刻不会有什么留手。”
林夕知道云秦皇帝说的是真的。
他从一开始突破圣阶,身体就不足以承受他施展魔变,所以此刻,他唯有尽自己的全力,放出了自己的飞剑。
无数的破空声朝着云秦皇帝落至。
所有这一波次的箭矢、魂兵,包括林夕的飞剑在内,全部被云秦皇帝身上涌出的红色元气震飞而出。
然而又有更多、更密集的破空声不断的响起。
……
人群潮水一般涌到皇城的中轴大道上。
无数东西砸向云秦皇帝的身体。
除了许多的魂兵之外,更多的反而是无数的杂物…砖石、银两、甚至玉石、鞋子,许多人把可以砸出的东西,都砸了出来。
所有这些被莫名情绪左右着的人们只想将云秦皇帝击倒,问他有关张院长的事情,在所有人的下意识里,如此强大的云秦皇帝,不可能被自己的东西杀死。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真正面对过无数的东西击向自己的场景。
即便是一名身体和魂力同时处于巅峰的圣师,都未必能够应付如此的场景,更何况他们所面对的,已经是一心求死的云秦皇帝。
看上去包裹着翻滚的红色元气,看上去无比强大的云秦皇帝,骤然身上所有的光华消隐。
他的身体在无数东西的砸击下,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事,然后在顷刻间,就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砌起来。
很多人终于冲到了云秦皇帝的面前。
等他们终于意识到云秦皇帝已经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之后,许多人开始哭喊了起来。
林夕握着自己在地上捡起的剑,站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张院长在所有云秦人的心中,是无敌的存在,他和所有云秦人敬爱的云秦先皇一起建立了云秦帝国…这是个异常美好的故事,然而如果这个故事的背后,隐匿着巨大的阴谋,那所有这些云秦人,就会怀疑许多他们认为真挚的情感和事情,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建立在许多故事的荣光之上的帝国。
张平在皇宫外的某条街巷里,看着这个失控的城。
在云秦皇帝最后动用他从未动用过的力量,使得这个城失控的瞬间,他脸上冷漠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却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
“张院长呢,张院长到底在哪里?”
有人拉住了林夕的衣袖,问道。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问道。
林夕也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他不能肯定,即便他进入登天山脉,会不会能够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他知道事态必须有些控制,他必须说一些话,否则毁掉的不只是这个皇宫,而会是整个云秦帝国。
“长孙锦瑟指使真龙卫,在登天山脉之后设伏,想要杀死张院长,但没有成功。”
“张院长在登天山脉之后的不可知之地里游历。”
他开始出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最好结果。
“那张院长怎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
“他不想亲手杀死故人的儿子,想给长孙锦瑟悔过的机会。”
林夕知道自己只要回答,便会有更多的问题,便会带来更多的疑惑或者破绽,所以他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周围汹涌的人群,异常坚定的说道:“相信我,相信青鸾学院,我们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在说完这一句之后,林夕走到了宫门侧一些面色极其苍白,但还能保持些冷静的云秦官员面前,沉声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然后他便缓缓走出宫门。
人潮无意识的随着他移动。
许多还未听到他的话的人,也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涌入皇宫的人们,也开始随着他的移动而走到皇城之外。
那些云秦官员开始咬牙行驶自己的职责,皇城的侍卫和守卫军开始缓慢的调动起来,维持着秩序。
林夕继续往前走着,他知道时间可以让这些云秦人重新平静下来。
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
在他继续行走的过程里,有许多人挤到他的身边,然而这人挤到他的身边时,林夕却感觉到了手里多了一卷薄薄的纸卷。
他看清了这个低着头,似乎和平常的中州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胖的中年男子。
林夕也是在这名微胖的中年男子消失在他眼睛的余光里很久之后,才开始恍惚的记起,这名男子是叫甄快,曾经是闻人苍月的部下,曾经是一个瘦子。
……
真龙山里,南宫未央站在一根巨大的金属柱的前方。
这根金属柱的最中心阵盘上,盘坐着昔日那名曾将她迫出真龙山的没有手指的真龙卫。
此刻她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这名无比苍老的真龙卫。
然而即便是此刻,她也无法杀死这名真龙卫。
因为这根伸出地面数米的金属巨柱顶端镶嵌着的无数真龙宝石,在这名真龙卫的魂力贯注下,散发着无数重圣阶的力量,在这名苍老的真龙卫身外形成了数道金黄色的闪电光罩。
她是按照林夕的意思,在天怒般的闪电雷暴开始消隐之后,才进入了真龙山里。
但是真龙山很高,可以依稀看到中州城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只是看着这名真龙卫,认真的行了一礼,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和张院长的一战,到底是什么结果?”
她问的很认真,就像一名恭恭敬敬请教老师的学生。
然而她这一句出口,原本只是在木然的贯注魂力,以防自己被南宫未央杀死的这名真龙卫,却是惨然的一笑。
“噗”的一声。
他体内剩余的魂力爆炸了开来,他的身影,随着南宫未央的这一问,在金属阵盘的中心彻底消失。
……
在距离真龙山已然不远的一辆马车里,长公主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未完待续)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22 21:15
第二十三章 荣工坊
林夕的步伐似缓慢,然而他的每一步跨出,实则要比寻常人跨得更远
随着他在中州城的穿行,跟在他身后的人群变得越来越分散,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密集
在他来,自己为这个帝国的人们所做的事情自然还无法和张院长相比,而且自己所做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取代张院长在这个世间的人们心中的地位,所以他的心里没有因为自己的言语一时无法抚平这些云秦人心情的丝毫挫败感,他只是在一处转角,悄然的展开了甄快塞进他手里的纸卷
云秦皇帝最后释放出来的融魂力量,已经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知道云秦皇帝为了让云秦人开始怀疑一些美好的故事之外,最大的用意,还是想要让自己进入登天山脉之后去寻求答案
而现在甄快在这种时候特地塞入他手中的纸卷,也让他觉得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生
纸卷上唯有五个字:“城西荣工坊”
林夕将这张纸卷在手心中悄无声息的震成粉尘,然后直接朝着城西行去
中州城西有许多处工坊
林夕先前并没有到过这里,他并不知道荣工坊到底位于何处,然而在距离这些工坊很远的街道上,林夕却依稀已经能够确定荣工坊是哪一家
因为此刻城西那些沿河的工坊中,唯有一家工坊中,还有浓厚的烟柱在冒出
此刻依旧有很多人跟着林夕,随着林夕和那些工坊的越来越为接近,很多人,尤其是一些中州城里的修行者,也现了在静寂的天空里显得异郴兀的烟柱
他们比林夕更能确定,那处便是荣工坊的所在
城西这片工坊一共有十三处,其中十二处都是属于朝堂的工坊,专门为朝堂制造各种的军械
荣工坊在这些工坊里并不算最大,然而却是拥有最多大匠师的工坊,且不产制式军械,只制一些特殊的军械和魂兵
此刻最让人生疑的是,荣工坊和中州城里另外几家高级工坊,平素全部都是由容家管辖
容家和冷家,在秋祭之后,已然是中州城里最举足轻重的力量,今日这样的大事,和容家休戚相关,别的工坊都已经没有正常开工,容家这间工坊,怎么还会有条不紊的维持着运转?
林夕的脚步依旧不算特别的快
此刻绝大多数中州城里的人还没有回到他们平时所在的地方,他的身后是熙攘,前面却是空寂
在这片空寂的城区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恐怕逃不出他此刻的感知
让他的心情越来越为凝重的是,此刻工坊里的人也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然而那些冲天的烟柱似乎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如果这个工坊里隐藏着什么秘密的话,那隐藏这个秘密的人,等到现这个秘密已然被他现的时候,也已经根本毫不在意
……
工坊外依旧有身穿银甲的中州卫军士在巡逻着
这些依旧在严格执守着军令的云秦军人还不知道云秦皇宫的剧变,但是他们也都到了笼罩皇宫上方的雷云,也都到了天怒般的闪电,此刻到出现在视线中的林夕,这些在极度紧张不安的情绪中度过了很久的云秦军人身体全部都僵硬了起来
“云秦皇帝已经死去,将由长公主继任皇位”
走到工坊门口这些云秦军人面前的林夕很简单直接的说了一句,然后问道:“谁是你们中的校官?”
一名年轻的银甲军士嘴唇颤抖了很久,都没有出声音
“在我来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东西运送出去?”林夕着这名一时不出声音的中州卫校官,问道
这名年轻的银甲军士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才下意识的摇头;“没有”
林夕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便越过了这些云秦军人,推开了工坊沉重的黑色铁门,走了进去
只是凭借感知,他便直直的走向了最靠近河边的一间工坊
在他走进这间储着数个熔炉的工坊内时,他到内里数十个人都团,面色都有些苍白的着他
在数个怪兽一般的熔炉的后方,有几个用金属板隔离,显得异常干净和整洁的工装区
有无数细小的金属和晶石制成的零件,分列在铺着各种绒布的摆架上
然而此刻林夕的目光里没有这个工坊内的怪兽般的熔炉,也没有所有知道他的到来而停下来的那些匠师们的身影,他的脑海之中,都甚至没有这间工坊内部的具体印象
他没有注意这间工坊的内部到底有多少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布置,他的目光在越过这些匠师的一瞬间,便已经汪在那几个工装区的其中一件东西上
那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厚重金属转轮
转轮的上面,有许多古朴的纹理,转轮中心的一个转轴里,有着许多细小的环状金属和摆轮
林夕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他将这些匠师当成空气一样穿过,来到了这个厚重金属转轮的面前
他消自己到的是错的,然而当他的脚尖都触碰到这个厚重的金属转轮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呼吸都有些停顿的转过身来,着方才被他当成空气的匠师们,问道:“你们是在制造这个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所有这些匠师都不能理解林夕此刻的情绪和话语
他们也都没有出声,只是为的数名年迈的大匠师都点了点头
“是谁让你们制造这种东西的?”林夕着这几名大匠师,艰涩的问道
“是容大人”一名大匠师敛容静气道
林夕着这名身穿着工司官服的大匠师,问道:“哪个容大人?”
“容宗生大人”这名大匠师说道
容宗生并不是昔日那名端坐在重重帷幕之后的老人,然而却是秋祭之后,容家在中州城里的主事人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炼制这些东西的方法和材料,从哪里来?是什么时候运来的?”
“我们只是在负责炼制其中几件零件”
这名大匠师听出林夕只是要追查这些东西的来历,愈加镇定了些,清晰的解释道:“其中有两件东西的主要合金,本来便只有我们此处工坊出产,另外一些材料和已经制造完成的零件,都是从外面运来我们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厉害的魂兵,但具体如何装配,我们却不知道,因为我们只被告知了让我们炼制的其中几件东西的工序”
微微一顿之后,这名大匠师补充道:“这些东西,都是七天前送来”
林夕着自己脚尖前的厚重金属转轮,站在他此刻的位置,他到这样的金属转轮一共有三个,于是他有些吃力的轻声说道:“如果你们一切按部就班下去…是不是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三件这样东西的零件?”
“应该会在五天之内完成”这名大匠师着林夕说道
林夕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和这些匠师说什么,他甚至连这些东西如何处理都没有提及
他走出了这个工坊,在这个工坊的门口退下来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他觉得有些眼花
南宫未央的身影,就在此刻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长公主没有到真龙山”南宫未央在还未走近他的时候,便已经说道
林夕的双手颤动了一下,他着南宫未央,问道:“即便是你,也没有追踪出是谁将她带走了?”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着林夕问道:“这个工坊里有什么?”
“独轮金属傀儡,圣阶独轮金属傀儡!”
林夕着南宫未央,说道:“现在张平在哪里?”
南宫未央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她想了想,着林夕,道:“张平在中州城里,即便他躲着,要找他肯定也找得出来,但你确定不先去雷霆学院?”
“我消这件事与他无关,或者他有另外的想法”林夕着南宫未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第二句话:“而且如果他真是有着你所想的安排,那即便我们现在赶去雷霆学院,恐怕也根本来不及了”
“我们应该去南郊”
南宫未央再次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抬头着林夕,说道:“我们可以先秦惜月还在不在那里”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3 08:42
第二十四章 莫测的城
中州卫的大部,此刻便在中州城外南郊驻地。
在去年冬天,狄愁飞被林夕刺杀之后,中州卫的实际控制权,便已经移交到了许箴言的手里。
只要这近十万中州卫不乱,不涌入中州城里,那今日林夕杀死云秦皇帝,不管引起中州城里多少的震荡,这种震荡也大多只存在于人心之中,整个中州城便不可能真正的乱起来,不会陷入无数的血腥冲突之中。
许箴言并不是学院可控的人物,所以在林夕单独出现在皇宫门前时,秦惜月和池雨音等追随林夕的妖族修行者,以及一些学院的重要人物,便都已经去了南郊中州卫军中。
中州卫已经没有圣师的存在,池雨音这些妖族的修行者对付成建制的军队又自有手段,所以即便许箴言和那些中州卫的将领有什么想法,那些中州军也绝不可能在林夕到达中州城之后进入中州城。
高亚楠和姜笑依等人与包括徐生沫在内的另外一些学院重要人物却是去了雷霆学院。
雷霆学院的某个山谷,便是云秦皇帝暗中培植私军的所在,控制住雷霆学院,即便今日云秦皇帝没有选择和林夕玉石俱焚,而是选择了逃离,那他在修行者世界里的绝大部分力量也被斩断,即便最终能够逃出中州城,也不可能再拥有多少的力量。
对于种种的变局,学院哀牢后山的讲师们和林夕自有计算,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云秦皇帝在最后竟然会展露出那样的秘密,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玉石俱焚。
谁也没有想到,容家的高阶工坊里,竟然在制造着在千叶关的大战里出现过的圣阶金属傀儡!
这绝对不是青鸾学院的某个疏漏,如果没有中州城里权势极高的人物的配合,没有外界某个强大的隐藏势力的安排和谋划,即便青鸾学院这六七天的时间里,都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放在杀死云秦皇帝这件事上,容家工坊在制造独轮金属傀儡一些配件的事情,也绝对会被青鸾学院发现。
在中州城里,能有力量配合,将消息封锁得这么死,且将青鸾学院的眼线全部剔除出去而不被青鸾学院发现的,便只有三个人可以做到。
冷秋语的父亲冷镇南、容家的主事人容宗生,以及先前在外界的传言里,又已经卑躬屈膝的投靠了容家的许箴言。
而外界的强大势力呢?
即便此刻林夕发现的不是独轮金属傀儡,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千叶关那场盛会之后,在张平御使着从天魔狱原中走出的火魁,一举杀死那名炼狱山大长老,而成为新任的炼狱山掌教之后,还能够对青鸾学院造成一些潜在威胁的,便似乎只有张平。
所以边凌涵等人,才对张平有些顾虑。
……
“去南郊么?”
林夕艰涩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嘴里充斥着说不出的苦意,似乎身体里一切令人难受的味道,全部涌入到了他的嘴里。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此刻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指向张平,且不存在第二人选。
原本在计划里,在他杀死云秦皇帝,在南宫未央彻底控制真龙山之后,便要直接进入云秦皇宫,主持大局,稳定朝堂局面的长公主消失在了距离真龙山已经不远的马车里。长公主在他和南宫未央的眼皮底下都出了事情,那他便不可能不担心去雷霆学院的高亚楠等人的安危。
而且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如果真是张平,那张平此刻能够拥有的力量,有很多还是因为林夕给予他的信任。
“千万千万不要是你…”
林夕用力的咽下了泛到嘴里的各种难受的味道,在心里如同求救般的说了这一句,他竭力让自己能够像平时一样的思考,不去想更多可怕的后果。
“不。”
他随即用力的摇了摇头,看着南宫未央:“如果真是他…我们现在更应该留在中州城找他出来,而不是去南郊。”
“为什么?”南宫未央紧蹙着眉头,看着林夕。
即便她完全信任林夕,但所有事情,她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和主见。在张平成为新任炼狱山掌教的这件事上,她在过往的时日里也并没有顾及林夕的一些想法,她还是动用着自己的力量,甚至湛台浅唐在大莽的一些力量,在不停的查着、审视着张平,直到她觉得张平足够信任,她才会放弃对张平的观察。林夕平时不去管她的事情,而且即便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他也知道根本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和做事方式。然而即便她在动用着力量查着张平的一举一动,今日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此刻她还是失去了张平的踪迹,所以她认为这很大程度都是因为她的责任。所以她此刻的心情,也分外的糟糕,她此刻认真的声音,甚至也带上了几分平时绝对没有的粗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张平最为在意的是秦惜月。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对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便只可能是秦惜月。”林夕看着显得有些粗暴的她,有些痛苦的说道:“但越是在意一个人,便越是会在意一个人的看法。如果真的是他…他都甚至已经不在意秦惜月的看法,不害怕失去她…那他怎么会第一时间去南郊?”
南宫未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在这种时刻,她的思绪反而比林夕更快,更为清晰,她几乎马上看着林夕,说道:“所以他要去南陵,应该早就去了,他在今日还在中州城里,便说明他在中州城里,还要做其它重要的事情。”
在南宫未央依旧有些粗暴的眼神和目光里,林夕缓缓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林夕,你这个白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在犹豫和迟什么,你快醒醒啊!你再不清醒的话,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会害死很多人的!”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叫喊,叫喊得很多人都听见了。
他的眼神更加痛苦,但唇角却开始变得冷硬。
“要判断到底是不是他很简单,如果他依旧是我的朋友的话,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自然能够理解我此时的行为。”
他又轻声自语了这一句,然后直接朝着面前的街巷,鼓荡魂力,发出了一声大喊:“张平,我要见你!”
城西的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他的这句话,自然在口口声声里,在中州城中开始飞快的传递。
“我们同时找他!”
林夕的确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他轻轻的咳嗽着,对着南宫未央道:“在中州城里,动用朝堂的力量最快。让一切可以听命的各司力量和军队,挨家挨户的搜查,找出他来!找出长公主!”
“用一切手段,尽可能快的将消息传递到南郊和雷霆学院!”
……
中州城从来没有像这一天这么动荡过,中州城里的人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天这么慌乱过。
原本在大部分云秦人心目中还算贤明,已有悔改之意的云秦皇帝被代表着青鸾学院的林夕杀死,而在他死去之前,所有的人赫然发现,他曾经暗算过所有云秦人最为敬仰的张院长。
而在中州城里的百万云秦民众还在思索着自己要怎么做,还在思索着长公主是否彻底清白时,却又有消息传出,在林夕的安排之下,已经在前往皇宫准备主持大局的长公主,却又不知被什么人劫走,生死未卜。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张平是什么人,只是林夕在恢复平时的思考能力之后,放出的长公主被劫的消息是极其有效的。
更多的云秦官员从巨大的悲恸、茫然以及难以抉择之中清醒过来,开始第一时间搜索长公主的下落。
许多从清晨开始,便没有归家,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云秦百姓,也开始四处寻找有没有可疑的踪迹。
“轰!”…
一座座城门楼的大门不断坠落,冲击着大地,发出如闪电巨柱冲击大地一般沉闷而巨大的声响。
整个中州城都在颤抖着。
林夕和南宫未央站在其中一座城门关上的城楼上。
所有的城门都已关闭。
中州城已经彻底变成一座隔绝的城。
内里的人再要想出城,便只有越过城墙,冲破城门守军的封锁。
全城百姓搜索的力量比起任何修行者的搜索要更为惊人,然而林夕此刻的面容,却变得更为冷硬。
因为直到此时,张平都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也依旧没有张平传递来的消息。
不仅是张平。
长公主、许箴言、冷镇南、容家的数名重要人物,这些本应该在中州城里的人,却都似乎从中州城里彻底的消失了。
这些人还在中州城里么?
林夕看着这座人世间最宏伟的城池,看着那无数条街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然后他就在这座城门楼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修行,补充魂力。
因为他明白,此时他所能做的事情,便唯有等待。(未完待续)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4 08:53
第二十五章 雷霆灭
长长向上的山道石阶似乎永无尽头,伸入漂浮的山雾里。
高亚楠、姜笑依、边凌涵、冷秋语便站在被云雾遮掩的山门后的广场上,他们身前,除了永远是一副不爽表情的徐生沫之外,还有他们已经许久未见的秦疯子等数名身穿学院黑袍的教授和讲师。
雷霆学院一开始便是云秦皇帝为了压制青鸾学院而设立,包括外在的一切,雷霆学院自然看上去都不会比青鸾学院差。
此刻高亚楠等人所在的这个广场都是用金色的砖石铺就,在广场的周围,都是金色的宫殿林立,将这个广场围绕得如同一个山谷。
而在这个广场的尽头,依旧是一个山门,这个山门就像是一个通天的通道,穿过一个山体自然形成的天门,通往雷鸣山的最高峰。
从广场的尽头到雷鸣山的最高峰,也依旧是各种建筑物林立,就像一个超脱世外的大城,或者就像一个依山而建的皇城。
金碧辉煌,气势恢宏,这是雷霆学院的主韵律。
如果没有遍地的鲜血和破碎的魂兵和尸首的话,所有站在这广场上,看着眼前漂浮过去的云雾,在忽有忽无的山风里,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的人,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是行走在人间之上的天宫里。
就和当年倪鹤年和一些皇帝座下的修行者想要接手仙一学院一样,虽然雷霆学院在秋祭里损失了不少高手,青鸾学院的人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有压迫,自然还是会有反抗。
在这个广场上,已经爆发了一次大的战斗,在高亚楠等人和徐生沫、秦疯子这些青鸾学院强者的身周,有数十名雷霆学院修行者尸体内流出的鲜血正在渐渐干涸。
有上百名的雷霆学院修行者聚集在这个广场的一角。
身穿淡金色衣衫的他们和身穿青鸾学院黑袍的这些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这些人因为不想、不敢或者更多复杂的原因,没有选择以战斗的方式来阻止青鸾学院的人进入和接管雷霆学院,但其中大部分人的心里还是感到深深的屈辱。
在这批人里面,徐生沫看到了昔日某个因学院之间的事而和自己有过争端的雷霆学院强者,看着这名雷霆学院强者充满屈辱的目光,他忍不住对着这人冷哼道:“夏副院长忍了这么多年,你们雷霆学院也压了我们青鸾学院这么多年了,我们青鸾学院本来就不应该被你们压着,现在被我们压一下,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
徐生沫说的是事实,只是这些雷霆学院的人在沉默中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和以前一些比赛、学术争端上的胜负根本不同,今日的青鸾学院入主了雷霆学院之后,今后的雷霆学院,还会存在下去么?
虽还未登顶,进入雷霆学院建在山巅的一些机密所在,但忠于云秦皇帝的雷霆学院人心已溃,今日青鸾学院进入雷霆学院的目的也已经完成。
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脑海里面所担心的也只是此刻中州城的形势。
她们也还不知道云秦皇帝最后竟然施展出了那样的融魂,已经死在了中州城百姓的暴|乱里。
徐生沫的声音渐渐在广场上消失。
一名身穿寻常云秦士兵的黑甲,面上却是罩着黑色金属面罩的人,却是陡然从上方的山门后石阶上走出。
……
云秦皇帝始终对雷霆学院报以最深切的期望,且一手建立一个强大的学院,又足以证明他很强,或者当雷霆学院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又能让他证明云秦可以没有青鸾学院,所以在昔日挑选雷霆学院所在的时候,他也是选择了中州城方圆近七百里之内,最雄伟的一座山峰,雷鸣山。
雷鸣山主峰很高,很雄伟,而周围的山峰却是连雷鸣山主峰半山的高度都没有,就像是俯首屈膝的臣子,跪伏在地。
在青鸾学院的人正式进入雷霆学院,爆发数场战斗之时,雷鸣山主峰东首的一座低矮山峰的山林间,却是悄然出现了上千名身穿云秦制式黑甲的身影。
看上去这就像是一支普通的云秦军队,然而这些身穿云秦制式黑甲的人,却全部都用黑色金属面罩遮掩了面目。
为首的两人沉默的看着雄伟的雷鸣山,然后似乎他们等待的某个时刻来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取下了金属面罩。
所有的云秦朝官都应该认识这两个人。
容宗生和冷镇南,此刻林夕和青鸾学院已经在寻找着的这两人,不在中州城里,却是在这里仰望着雷鸣山。
此刻真正掌握容家的容宗生面容十分儒雅,他看着眼前的雷鸣山,看着一些依稀可见的辉煌建筑,想到这座雷鸣山和雷霆学院,竟然就要永远消失在云秦,他的心中便不免有些感慨和震撼。
冷镇南没有容宗生那么多感慨,他知道冷秋语此刻也正在雷鸣山里,所以他此刻在心中冰冷的想着,这样或许比起将来他和自己的女儿对敌,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杀死,或者自己被女儿杀死要好得多。
“应该开始了。”
容宗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说了这一句。
只是随着他这一句的出口,平静的山林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震动。
天地之间的空气,似乎往外轻轻的鼓胀了一下。
这轻轻的鼓胀,便马上化成了一记难以想象的重锤。
所有这片山林里,身穿云秦制式黑甲的人,包括容宗生和冷镇南在内,都根本无法站稳。
无数股白色的气柱,从雷鸣山中升起,如无数朵白色的蘑菇,朝着青天飘去。
矗立在天地间的整座雷鸣山,都在无比巨大,令人难以想象的轰鸣声中,像一个西瓜一样裂开,崩塌。
无数沉重的山岩石块在崩塌滚落,无数巍峨辉煌的殿宇,在一瞬间倒塌。
崩塌形成的烟尘,将整座雷鸣山和上方的天空遮掩,一圈巨大的尘浪,在山腰形成,越聚越大,变成一个不断扩大巨环。
狂风将冷镇南的面孔都吹得有些扭曲。
……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大的轰鸣声和崩塌声才开始停歇,跳动着的地面才开始恢复平静。
容宗生和冷镇南的脸色都不可遏制的十分苍白,双手微微的颤抖。
他们身后所有人都坐倒在地,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整座雷鸣山还包裹在尘焰里,但谁都可以想象,这座雷鸣山已经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身穿黑甲的人都不断的咳嗽着,有些人因为情绪波动太过剧烈,导致肠胃都在剧烈的抽搐,开始呕吐。
他们看到自己的身上和脚下都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就连山林都看不到一丝绿色。
他们还看到如房屋大小的石头,竟然滚落到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小山的山脚下。
谁都不可能在这样的雷鸣山里活着。
就算是强大的圣师,在这样整座山峰的崩塌里,都恐怕没有任何存活的机会。
他们知道雷霆学院里先前有许多青鸾学院的强者,然而为了要灭杀这些青鸾学院的强者,竟然是用整座雷鸣山,整个雷霆学院来陪葬?
是谁采用了这样绝厉和狠辣的手段?
到底又是谁,能够做到令一座这样的大山都崩塌下来?
容宗生和冷镇南知道是用什么手段令雷鸣山和雷霆学院变成灭杀那些青鸾学院年轻强者和圣师的武器,也正是因为他们提前知道了,所以此刻他们面对如此的景象,还能够勉强控制得住心神,勉强站立着。
“搜索所有的山林!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踪迹!”
冷镇南有些变异的声音,在这片林地里开始响起。
……
……
中州城的城墙上,林夕陡然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南宫未央已经在看着雷鸣山所在的方位。
整个中州城突然开始震动。
所有城墙,房屋上的积雪都开始噗噗掉落。
所有中州城里的人都听到屋瓦和屋里的东西在发出各种响声。
然后所有的人都听到,有隐隐约约的巨大声音,从远处传来。
所有中州城里的百姓都再次震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夕的双手微微的颤抖。
就连南宫未央的脸色都开始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雷鸣山距离中州城太远,即便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设法朝着雷鸣山传递消息,但此刻中州城里的消息却未必能够到达雷鸣山。他们也不可能知道现在雷鸣山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但距离这么远,他们却依旧能够感觉到这样的震动,听到这样的声音…即便不去想,都可以知道雷鸣山一定发生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
天空中,出现了数道艳丽的光彩。
林夕抬头看着这几道艳丽的光彩。
来的是秦惜月和池雨音等妖族修行者,这便说明南郊的军队没有出什么问题。
只是越是如此,就越是让那个猜测变得更加真实和残酷,让事情越是朝着他不想看到和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4 17:37
第二十六章 失望但不能绝望
秦惜月和池雨音等人落了下来。
远处雷鸣般的声音还在不停传来,中州城里依旧有无数簌簌雪落声。
城楼上林夕和秦惜月的面容都很凄清惨淡。
“那应该是雷霆学院传来的声音。”
秦惜月看着林夕的双眼很长时间,然后打破了沉默,缓声说道:“只有可能是他。”
林夕看着她,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点,你心里还想着其它可能,比如他已经被人杀死,或者他被人控制。可是你要明白,独轮金属傀儡和火魁,本身就是他在炼狱山安身立命的东西,独轮金属傀儡的炼制方法,本身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七天之前容家就已经开始制造独轮金属傀儡的一些东西,但七天前他还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不可能存在他被人控制的事实。还有你不要忘记,他既然能够杀死那名炼狱山大长老,那能够杀死他的,恐怕也只有南宫未央这样的圣师。而且即便是南宫未央,也不可能在中州城里毫无声息的杀死他。只要有那种级别的战斗在中州城里爆发,就不可能不被发现。”秦惜月的脸色越来越为清冷,就好像有冰晶的光泽在闪动,“我知道你很失望…我对他也很失望。但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事情都已经发生,我只希望你能够彻底的冷静下来,能够和平时一样做出应对。”
林夕沉默了许久,缓缓的点了点头,问道:“安老师她们离开南郊中州卫军营了么?”
秦惜月很了解林夕,她和林夕也是同样的心情,但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住可以,但是必须要让林夕恢复平时的统御能力和应变能力,否则将会发生更多令她和林夕失望甚至绝望的事情。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夕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引导般的反问道:“你希望她们离开南郊中州卫军营还是留在中州卫军营控制中州卫?”
林夕看着她,说道:“越是力量分散,就越是有可能出问题。所以她们不能留在中州卫军营。”
“你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一样。”秦惜月看着林夕点了点头:“安老师她们已经离开了南郊,只是因为神木飞鹤已然再次不保险,池雨音她们又没办法控制更多的仙蝶花,所以她们还在赶来的途中。”
“要让所有人都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不要用青鸾学院最常用的联络手段。”林夕紧了紧让他觉得有些寒冷的衣衫,轻声说道:“因为他熟悉我们的联络方式,还有我们不一定能够战胜他。”
……
高亚楠等人从铺满山谷的乱石中爬起来。
她们的身上也满是碎石,身上的黑袍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血迹,即便是徐生沫这样的存在,眼神里也全部是恐惧和不可置信,说不出的狼狈。
他们身后高处的雷鸣山,就像是一个被棍棒硬生生的从中间捅烂了的南瓜,所有那些雄伟壮观的殿宇、山道都已经根本不见任何的踪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亚楠克服着魂力消耗过剧的虚弱和内心的震骇,看着那名同样艰难的从沙砾中爬起来的修行者,问道。
身穿云秦黑甲的修行者从黑色的金属面罩里咳出了些混杂着灰尘的血沫,说道:“凰火笑。”
高亚楠想起了林夕和自己说过的昔日大荒泽会战里的真实发生的故事,然后她记起了这个人是谁:“黑龙军大统领凰火笑…你没有死在磁泽里?”
这名呼吸困难的修行者扯下了自己的金属面罩,虽然脸上布满了灰尘和鲜血的混合物,然而却依稀可以看到他的面容极美。
“他在大磁泽里留了我一命,让我能够回到大莽,我今日便必须也帮他一次。”这名容颜很美的昔日龙蛇山脉黑龙军大统领轻咳着说道。
高亚楠依旧无法完全从雷霆学院的完全毁灭中彻底恢复过来,她看着凰火笑,想着那么多被彻底埋葬的雷霆学院的修行者,下意识的颤声道:“既然你决定要帮…为什么不早些出现,让这些雷霆学院的人也来得及逃命?”
“因为来不及。”凰火笑看着她,苦涩的说道:“等我受命来到这里时,我才发现要对付的是你们,而等到我终于发现这里准备的竟然是这样的手段时,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微微一顿之后,他又看着因为太过剧烈奔逃而魂力全部消耗得极其厉害的所有人,凝重的说道:“而且现在即便如此,对于我们能够活着逃离,我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听到这样的话语,高亚楠才开始慢慢的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开始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沾染着灰尘、沙砾和鲜血的面容,变得更加的苍白:“你先前是炼狱山的潜隐?”
“是。”凰火笑深吸了一口气,咳出更多的血沫,接着说道:“早在那次大荒泽会战,那名申屠氏圣师进入大荒泽,任务便是和我一起设法擒住那名妖族修行者,或者得到一些有关妖族修行者的更多讯息。”
“所以今天这里的事情,是张平做的?”边凌涵看着凰火笑,因为愤怒,浑身都开始不停的发抖。
“我不知道是否一定是新任掌教,但我可以肯定,这命令是炼狱山下达的。”凰火笑看着她说道。
徐生沫从恐惧和不安中也开始回过神来。
他脸上那副不可一世和不爽的神情在此刻也不见了。
他这一辈子都很少佩服人,就连林夕做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依旧看林夕不爽,然而此刻看到这样瞬间毁灭整个雷霆学院的手段,他都不可能不服气。
“怎么可能直接令这样一座山都崩塌下来?这是什么手段?”他忍不住对着凰火笑问道,他觉得这根本不是修行者的力量所能做到的。
“炼狱山许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毁灭云秦三大学院的方法。其中毁灭雷霆学院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凰火笑转头看着徐生沫,说道:“雷鸣山里有很多条金属矿脉,其中有一种金属矿脉中的矿石,遇到沸水之后更会发热,产生大量的蒸汽和气体。所以只要开凿出不少深入矿脉的孔洞,并同时在山体的很多合适的地方也同时开凿出许多通道。当陡然贯入大量的沸水之后,那些急剧膨胀的蒸汽和气体,将会震塌那些通道,然后引起山体的崩塌。要让炼狱山匠师计算如何贯入沸水,以及在山体哪些部位开凿通道并不困难,因为炼狱山这百年来一直便在和地热、岩浆、山体、矿脉打着交道。利用矿脉本身的特性弄塌一个山头的方法最为简单,然而这个方法在平时却是又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以前的炼狱山,根本不可能做到公然的在雷鸣山里挖掘各种通道。”
高亚楠从凰火笑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更多的东西,她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所以不只是炼狱山,而是云秦有着强大的势力在配合…这就是你说我们现在还未必能够安全逃离的原因?”
“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应该是容家的人。”凰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而且我至少还发现一名很强大,给我的感觉不会比炼狱山大长老弱的圣师。”
高亚楠咬着嘴唇,她艰难的轻声说道:“不管是不是张平,既然对方都能够在这里采用这样的手段…这便说明对方在中州城里一定也有安排。”
“是的。”姜笑依看着她,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一定要逃出去,或者便战死在这里,至少不能落在对方的手里。”
“我想死。”徐生沫对着身旁的秦疯子说道:“秦疯子,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连张平那样的黑小子竟然也能够走到这样的一步?”
徐生沫此刻的这句话很搞笑。
但秦疯子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
花寂月缓步行走在中州城的街巷里。
从大莽回到云秦之后,青鸾学院外部的一些情报工作便已经都由她接手,因为她的一些独特天赋,她实则已经开始成为青鸾学院在世间最大的密探头目。
所以此刻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都没有事先能够发现端倪,且此刻虽然没有任何张平已经离开中州城的迹象,然而却依旧找不出张平隐匿在中州城何处,她内心的愤怒和自责便比一般人更多。
只是她依旧克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她的目光比平时更加冷静和细致。
曾经作为一名极其成功,令闻人苍月都十分惊叹的潜隐,她很自然的抛开平时的感情因素,做出最大可能性的假设。
假设张平在谋划着这一切,且雷霆学院方面已经发动,但他此刻却还没有露面,这便说明提前发动他独轮傀儡的事情也是打乱了他的一些部署,他恐怕在等待着其它的力量,才敢正式露面。
所以如果能够尽快将他找出来,便有着更大获胜的机会。
她缓慢的行走着,寻找着,突然之间,她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她停了下来。
作者:
ai185210119
时间:
2013-5-24 22:17
第二十七章 坐在火魁间的魔王
数百里外的雷鸣山崩塌小半,具体情形还没有传到中州城,但引发的地震却已经使得整个中州城里积雪簌簌而落,许多屋瓦破碎,屋面出现了裂痕。
在花寂月的视线里,一名走累了,回到自己家门的老人,正满含着苦意抬头看着自己屋面上的一些破损之处。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片废弃的工坊。
那片工坊太过残破,屋面和墙面四处漏风,看似随时都有倒塌下来的可能,所以即便是中州城里的乞丐,都似乎不愿意将这片废弃的工坊作为落脚点。
云秦军方应该也有人在这片废弃工坊附近搜寻过,可以见到许多凌乱的脚印。
只是这片看似平淡无奇的废弃工坊,此刻落在花寂月的眼中却是有些莫名的惊心动魄。
因为这片废弃工坊里地面上的积雪,要比外面薄一些。
花寂月安静的看着这片废弃的工坊,然后她取出一个精巧的黑色小铁管,用力的拧动,举起。
一股青黄色的浓烟从她手中的黑色小铁管中涌出,冲上天空,变成一条凝结不散的烟柱。
……
很多中州城里的人都看到了这条青黄色的烟柱。
一些云秦官员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原本接近花寂月的一些军队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声声紧张的厉喝,朝着烟柱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
在这片废弃工坊附近的中州百姓看到越来越多的军队将这片工坊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发现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一些艳丽的色彩,看到林夕和一些修行者随着一朵朵奇异的绚烂花朵降落到那条青黄色的烟柱下。
“这片工坊已经有七年没有动用过了,但七年前便是属于容家的工坊。”
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林夕和南宫未央、秦惜月等人,和数名云秦官员正在交谈的花寂月沉声道:“七年前的废弃原因是失火,但七年下来这废弃的工坊没有拆建或者改建,依旧在这里存在着,本身便很不正常。”
林夕看着那片残破的工坊,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和那片工坊一样残破不堪,他感到了更加的痛苦,但他已经开始能够承受这种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是工司的辛大人,他正在负责处理此事。”在林夕等人赶来之前,花寂月已经完成了一切部署,她点了点身旁一名面容也有些惨淡的微胖中年官员说道。
微胖中年官员微垂下头,低声道:“要查有没有机关、密室,最快就是打钎,用铁管以尺为间隔打下去,有异常很快就能发现,我的人已经去取器械,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有结果。”
“还是太慢。”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街巷之中传出。
这名微胖中年官员忍不住转身,他虽然依旧不能承受今日之变,但对于机关密道,他却是整个工司的权威,在这方面他自然有自己的骄傲。然而等到他看清那名走出的白发老者手中托着的一个乌金色方盘时,他的眼中却霎时充满了震惊和惶恐。
“司徒前辈。”这名微胖中年官员马上深深躬身行礼。
青鸾学院既然早已知道真龙山的雷霆之秘,今日自然也会随着南宫未央的控制真龙山而有学院的人研究真龙山的阵法符文之秘。这名此刻身穿普通棉袍的白发老者,便是青鸾学院此道中的权威,同时他也是中州城中关于机关和符文之道的某位传奇人物,先前许多工司的大家,也都不过是这名老人的弟子。
此刻这名学院老者并没有拘礼,只是直接托着手中的乌金色方盘走入了工坊。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他走到了工坊的北角。
工坊的北角,有一个池塘。
池塘的中心,有一座假山。
池塘的水看上去不浅,水面的薄冰上面,还有许多黑枯的残荷茎叶。
“就在这里。”
这名学院老者看着面前的这个池塘,然后对着跟在身后的林夕和南宫未央等人说道。
说完这句,这名学院老者便转身开始离开。
只是在越过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旁时,他才说道:“你们的剑应该直接可以破开。”
林夕清楚这名学院前辈的意思便是将这里交给了他们,他也只是对这名学院老者行了一礼,便伸手招来那名工司的官员,在他的交待之下,所有的云秦军人和云秦官员退出了这片工坊,唯有他们留在了这个池塘前。
南宫未央看着面前的这个平静而冷的池塘,微微蹙眉。
只在这蹙眉的一瞬间,一道剑光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入了前方的池水中。
这一道剑光落入池中,却像有一片汪洋大海的海水陡然注入了这个方圆不过十数米的池塘中。
池水冰冷,结满冰片,然而在这一瞬间却似乎沸腾起来,有无数的白气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气息,从池水中迫不及待的钻出。
一阵阵水雾从池塘中飘了起来,然而池水却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假山的下方,有一个窟窿。
窟窿的下面,有一条铺满了无数淤泥的台阶。
台阶的尽头,有一扇毁坏了的铁门。
林夕第一个踩踏着湿滑冰冷的淤泥走了下去,他伸手推开了沉重的铁门,然后他在心中马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扇铁门的后方,是一条如同云秦街道一样的宽阔甬道。
长达百米的甬道尽头,是一个地宫似的工坊。
他可以看到有红彤彤的火焰从有些墙壁里渗出,他也可以看到有些人影在晃动。
但让他在心中发出这一声痛苦呻吟的,是这个地宫的中心,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穿炼狱山掌教神袍的张平,就坐在这座地宫的中心,他的身前,踞坐着两头火魁。
两头火魁身上的罩布已然除去,在两头火魁恐怖的身躯和身上花纹的映衬下,冷漠的端坐着的张平,就像是地狱里的魔王。
林夕看着张平冷漠的眼睛,痛苦的问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张平原本都只是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的坐着,都没有看脚步声无比沉重的林夕,甚至没有看跟在林夕身后的秦惜月和南宫未央等人。
听到了林夕的这句话,他却是缓缓的抬起了头,冷漠的眼睛里有了些别样的色彩。
“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想过许多你们进来之后的画面,然而我没有想到你第一句说出的是这样的话。”他冰冷的轻声道:“在这种时刻,你都还在想着是不是因为你们的一些过错,才造成我这样,是我该赞美你是个好人,还是该说你不可救药?”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5 11:27
第二十八章 你还能不能微笑
在推开铁门,看到像魔王一样坐着的张平时,林夕就知道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已然发生。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张平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感到非常的痛苦,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和秦惜月等人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张平这样。
“为什么?”即便是听到张平那样冰冷而讥讽的声音,林夕都想要先弄明白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导致张平会有这样的改变。
“我恨你。”
张平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夕,漠然的说道。
林夕的脸色更加的苍白,这样简单的三个字,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理由。
“为什么?”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看着张平,接着问道。
张平冷漠的看着他,面露嘲弄:“因为不公平。”
“不公平?”林夕和南宫未央、秦惜月,甚至是最为心细的花寂月都根本想不通张平这简单几个字里的意思。
“按理说我本应该感激你。”
张平抬起了头,直到此时,他的目光才平平的落在了林夕和秦惜月、花寂月的身上,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述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当年甚至连青鸾学院的大试都通不过,都不可能成为青鸾学院的学生。”
“的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很感激你。”张平自嘲般的轻声道:“所以我在第一次离开学院时,便特意为了做了一对护臂。”
“然而在千魔窟魔眼花草场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却莫名的开始厌恶你,甚至开始恨你,而且这样的愤恨不仅无法消除,反而越来越深,我不明白原因,但后来我自己终于明白了原因。”
花寂月听出了什么,她颤声打断了张平的话,“在炼狱山里…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让你这样?”
张平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再想起那些事情,也不愿意对着自己憎恶的人提起那些事情,然而今日里,在他真正再次面对林夕和秦惜月时,他却莫名有了些想要讲述的欲望。
这能够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满足么?张平在心中冷冷的问自己,然后他没有压制自己的这种欲望,平静的说道:“我在炼狱山里被挑选成为修行魔变的弟子,修行魔变唯有十之二三的活命机会,且拒绝修行魔变的话,就会被杀死,或者永远在最深的矿洞中做奴隶,直至死去。我相当于亲手杀死了一名和我发生肉体关系的云秦女潜隐,然后借着她的尸体,我得到了一些地位。接下来正是因为我有了那样的地位,却被炼狱山掌教下令率众进入天魔狱原。所有进入天魔狱原的人几乎都不可能活,跟着我进去的所有炼狱山神官也都死去了,唯有我被独轮金属傀儡和火魁追杀,掉入了一个地底深窟。在那里我不知道呆了多久,被沉在永远的黑暗里,怎么都爬不上来,每日靠吞食令人呕吐的东西活着。最终我爬了出来,在里面获得了昔日天魔殿的真正传承。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依旧不知道,我虽然杀死了炼狱山大长老,但为了能够镇压住所有的神官,我甚至亲手杀死了那名提前告诉我有关魔变消息,相当于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老神官。”
他讲述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情是多么的可怕,就连南宫未央蹙紧着的眉头都略松了一些,林夕的身体因为难受都有些略弓了起来。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林夕看着张平,用尽自己的力气一般,说道:“但是你已经回来了,一切苦都已经过去了。”
张平冷漠的摇了摇头:“我想你依旧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通过倾述排解我的痛苦,也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同情,而是我刚刚实在很想知道,如果换了是你,换了是你亲手杀死你的恩人,杀死一名和你发生第一次关系的女子,发生那么多事情…你还会不会保持千魔窟见我时的笑容?”
“你的微笑很温暖,然而在千魔窟却让我分外的厌憎。其实在那一刻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我也想将你丢道那种地方,看看你会不会还笑得出来。另外一个念头,是我想说,我不想呆在大莽,不想呆在炼狱山,我想回家。”张平的声音更加冷漠了些:“可是当时这两个想法,一个都无法做到。”
“可是这和林夕又有什么关系?”秦惜月看着张平,痛苦而愤怒的出声:“信任你,将你当成真正的朋友,难道也有错,你知不知道,即便当时我就有对你表示一些疑虑,林夕就对我说一定要信任你,他怕失去你这个朋友,即便等到你成为炼狱山掌教,在东景陵外和你见过之后,他都很坚定的对我们说过,如果当你是真正的朋友,即便你真的有了什么过错,都不要第一时间责难你,而是要想办法把你拉回来。”
张平看着秦惜月,他的眼睛里有了些异样的东西。
他很清楚,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那秦惜月绝对是其中之一,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平静的看着秦惜月,认真的说道:“我一开始便说过,我恨他因为不公平。就如魔变这种东西,像我这样的人,是不知要用多少的勇气去承受,去搏,但他却轻易的就能得到。就像你的喜欢也是一样…你不用掩饰你喜欢他的事实,如果没有高亚楠,或许你们早就会走在一起,不管我做什么,都根本没有机会。”
“你也不用说你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表和天赋,而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为了朋友和学院所做的事情和牺牲。”张平看着嘴唇都发白得近乎透明的秦惜月,接着说道:“正是因为他的天赋,便使得他在学院时便很轻易的能够得到你和高亚楠的好感,但像我这样平凡的,甚至要在他的帮助下才勉强进入学院的人,却根本不可能引起你的任何注意。”
“这世间难道有绝对的公平么?”花寂月也开始感到愤怒,这种愤怒甚至冲淡了她对张平经历的理解和同情,“你至少还能够进入青鸾学院,你至少还四肢健全,你为什么不想想,有些人甚至一出生,便伴随着痛苦的疾病,甚至根本无法看到这个世间的任何画面。”
“你说的对,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然而我就是愤恨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样的能力,拥有和我完全不同的命运,为什么那一件件不幸的事,不是降临在他的头上,而是要降临在我的头上。”张平看着花寂月和林夕,缓缓的说道:“其实在学院里,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你们,而是李开云和蒙白,因为他们是我在灵夏湖畔最先认识的,而且他们也和我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不像你们天生那么出色。他们也为青鸾学院而战,但最终的结果呢,蒙白喜欢的姜钰儿为你挡刀死了,你却活了下来。李开云死了,你却成就将神。我便忍不住想,为什么不是你死了,而他们还活着?”
“那么多人的牺牲,才最终成就我成了炼狱山掌教,然而所有人最希望的,却是炼狱山消失。”张平已经忘记了笑,然而此刻他却露出了一丝带着浓浓嘲讽和冷酷强大的笑容,“我一直想要信守自己的诺言,然而老天却偏偏都要捉弄我,就连我想要在下雪封山前越过千霞山,它都要比往年早很久下一场暴雪封山,让我完成不了我的诺言。所以在越过千霞山时,我便做出了决定,我不再让任何人的意愿和想法加在我的身上,我也不会再受命运的欺凌,我会亲手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像之前的炼狱山掌教一样,真正的掌控着世间的一切。”
“如果你在承受了许多像我一样的不幸之后,你还能保持在千魔窟见我时的微笑,我便承认我的错误。”张平看了林夕一眼,冷漠的说道:“而在此之前,你必须接受我为你安排的命运。”
“你也不需要试着再说服我。我相信你知道我在雷霆学院安排的事情之后,你便不会再试图要说服我。”看着就要开口的林夕,张平冷漠而厌憎的说道。
林夕的身体陡然一震,他用自己都觉得很陌生的声音,问道:“你在雷霆学院,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张平再次冷酷而强大的笑了起来:“雷鸣山已经不复存在…所以雷霆学院的修行者,和青鸾学院去那里的人,应该都已经被埋葬在崩塌的雷鸣山里。”
林夕的身体僵硬了很久,然后他缓缓直起身体,看着张平:“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你们不急着动手,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做了更多的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张平抬头看了南宫未央一眼,道:“因为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谈话的机会。”
作者:
斯温
时间:
2013-5-25 23:11
第二十九章 大意思
“你所有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觉得你没有我这样的天赋,觉得不公平,你在炼狱山里是受了很多苦,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经历过什么样的战斗,我受过多少苦?你怎么能肯定,我的修为就来得容易?”
林夕看着张平,痛苦的说道:“去不去大莽,修行不修行魔变,你所认为的不公,你都可以选择,云秦养育了你,青鸾学院教导你,让你成为修行者…你想想我们先前的战斗,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们很多时候没有选择,是因为我们必须为我们的朋友,我们在意的人而战斗,但你呢?你毁灭雷霆学院,只是为了要想看看我失去妻子之后还能不能在千魔窟见你时一样微笑?”
“你说我面对你这样的朋友,我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林夕惨然的一笑,“你不要忘记,高亚楠不止是我的妻子,她也是你的同窗,你的朋友,和你一起战斗过的战友。还有姜笑依他们,还有徐生沫老师他们,你将友情、恩情全部都踩在脚下,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还告诉我,你做了更多的事情,即便是那名死在你手中的云秦女潜隐,也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但是你看看你,你变成了什么!”
“不要指责我,你终究不是我,谁也不可能你和我换了一个人生,会不会变成我这样。而且我没有觉得我变得不好,只为自己战斗的感觉很好。”张平看着林夕分外惨淡的笑容,愉快了些,“乘着我还有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的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听,不用再说毫无意义的废话。”
“更何况,说再多的废话,高亚楠和姜笑依他们也不会活过来。”带着更大的莫名愉悦,张平看着林夕,微讽而恶毒的补充道。
南宫未央的眉头蹙了起来,深深的形成川形。
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不喜已经到达了顶点,她已然按捺不住要出手。
然而林夕却是对着她摇了摇头,阻止了她,“我想听听他还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张平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宫未央,然后他冷漠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夕的身上,“你现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对付你,却还要传给你更厉害的魔变,传给你‘成魔’修行之法?”
林夕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不是为了要获得你的信任。”张平看着林夕,很是平静的说道:“这里面有我很多的意思,很多的安排。”
秦惜月的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她此刻很想让张平闭嘴,然而她又想听听张平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
她得到了青鸾学院某件强大的音震魂兵,又得到了夜莺的音震之法,她觉得各种声音都有各自的韵律,她也喜欢静静的聆听各种声音,然而她却是第一次连张平说话的声音都开始痛恨。
“成魔这种修行之法,是最为简单也最为强大的修行之法,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杀人吞噬元气。”张平冷淡道:“但被动杀人和主动找人杀,是完全不同的。我传你成魔,其中一点重要原因,就是我想看看你为了突破圣师,杀死很多人吞噬元气之后,会不会迷恋这种感觉,将来或者会不会看见一个修行者,就想杀死他,吞噬他的元气。到时候你眼中所见任何人,都不是什么朋友或者亲友,而是活动的丹药,可以让你提升力量的补品。只是我唯一没有想到的一点,是你居然有一头海妖王,你居然没有杀人就在来中州城前就将近突破圣阶。”
这是一个极其隐秘而恶毒的心念,花寂月的手脚都如同泡在冰水里一样的冰冷。
“现在你看其他修行者,便都是这样的目光么?”林夕看着面容黝黑如铁的张平,语气也开始冰冷,“你始终觉得我天赋比你强,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修习了成魔之后,将来修为始终比你强?”
“这便关系到我传成魔给你的第二点原因,你将来的修为,永远都不可能比我强。”张平看着林夕的目光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可怜林夕的神色,“关于古修行者世界的仙魔之争,即便青鸾学院都没有确切的记载,只是说青鸾学院有可能得自登天山脉之后古修行之地青鸾宫的传承,然而我在天魔狱原中得到真正天魔宫的传承时,我却也看到了最真实的记载,所以我是这世上,唯一一名真正知道上古修行者仙魔之争的修行者。”
南宫未央的眉头猛的跳了跳,她的想法一直简单而直接,在确认张平是暗中的罪魁祸首之后,她便只有杀死张平的一个想法,在杀死张平之后,她才会考虑其它事情。
然而现在她却开始认真的听张平这些话。
因为古修行者世界的毁灭和重生,始终有无数种流传的故事,但谁也不知道哪种才是真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古修行者世界对于魂力和符文的研究和了解,要比现在的修行者多得多,所有现在的修行者都公认,古修行者世界里的修行者,远比现在更为强大。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在已经消亡的古修行者世界里,这是两种不同的修行理念。”张平注意到了南宫未央的神色变化,面对这个时代修行界已然公认最强的女圣师,他的心中也莫名的产生了一些愉悦之感,“简单而言,修行者的世界曾有两种不同的强大修行方式。一种是在战斗的时候调用天地元气,而另外一种,却是不断加强自己的体魄,不断炼体,吸纳更多的力量存储在自己的体内。”
“对于修行手段、符文的摸索和认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这两种方式和谐并存了很久,那时的修行者,想要决定走哪一条路,就走哪一条路。”
“然而随着修行者对于天地元气和自身力量的理解越来越深刻,这两种修行手段,也慢慢的走到了极致。”
“终于在修行者世界的巅峰时期,在战斗的时候调用天地元气的修行者,被称为仙。他们之中的强者,能够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源源不断的吸取天地元气,再迸发强大的力量。”张平微讽的看着南宫未央的眼睛,接着说道:“你可以想象,一名修行者在战斗之中,身体就像是无数个窟窿,无数天地元气滚滚的注入他的身体,然后通过他的双手或者魂兵打出,甚至几乎不会耗竭,相当于永远都有异常强大的魂力调动,这是什么样的景象,这会如何的强大?”
南宫未央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张平的目光自然让她更加不喜,然而张平描述的那个画面,那种修行者,却依然让她感到震撼。
“另外一种是魔?”所以她不带丝毫感情的,认真的问道:“那是如何?”
“修魔的最强者,身体便是这世上最坚硬的东西,难得摧毁,而且他们可以利用成魔这样的手段,不停的吞噬对方修行者的元气,化成自己的力量。”张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也可以想象,在许多修行者交战的战场上,这些修魔的强者,不停的杀死对方的修行者,不停的化为自己的力量,那是什么样的景象?而且每杀死一名对方的修行者,便能获取强大的力量,甚至力量还会取得爆发性的增长,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战斗不停止,修魔的修行者的元气也永远不会耗竭。”
南宫未央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微微闪动,“所以在修行者世界的最巅峰时刻,最后爆发了这样走两种不同道路的修行者之间的大战?”
‘如果将现在整个世界分成两半的话,最后走所谓仙道,随手调集天地元气战斗的修行者,占据了北边。而修魔的修行者,便占据了南边,便是设立在天魔狱原中的一些宗门。”张平点了点头,说道:“修魔的修行者自然要靠杀死修仙的修行者获取元气,修仙的自然不想被杀,这样的碰撞到了极致,无数的修行者战死,依附修行者的国家毁灭,走到巅峰的修行者世界便开始消亡,最终反而那些没有修行者的小部落,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普通凡人,才繁衍生息了下来,成为这片世界的主宰。”
“最后的大战便是没有胜者?”林夕终于再次出声,他看着张平,道:“或者说修魔的修行者最终还是失败了,否则天魔狱原里那么多的修行之地,也不会消亡,变成残骸遗迹。”
“也可以这么说,我也明白你说这些的意思,你是想说,即便当时修魔的修行者那么强大,最终还是失败,就像今日的我,即便再强,还是会败。”张平看着林夕,平静道:“真正的大战进程时,修魔的修行者在很长的时间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因为吞噬夺取比起缓慢积累要快得多。修魔的修行者身体本身也是占据绝对的优势,然而最后随着修仙道的修行者越来越少,修魔的修行者得不到足够的元气补充,反而出现劣势,所以反而出现修魔的修行者和修魔修行者之间的战争。”
“只是这样的历史不会重演的。”张平看着林夕,接着道:“因为这世上真正成魔的,便只有我们两个。”
南宫未央眉头再次微微蹙起。
张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虽然告诉了他一些修行方法,但是他之后便不可能再有那些恶心的长虫作为食物修炼,那些长虫虽然恶心,然而却是不停修炼魔变的必要药物,所以他的身体,永远不可能比我更强,他每天往前走一步,但我每天却可以往前走十步。”
“成魔的修行者,身体便是最重要的容器,即便他天生有着超过正常人一倍的魂力厚度,然而成魔的修行者的身体,将来除了容纳恐怖的魂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吞噬的速度。”
“更强的身体,能够承受更强的吞噬,吞噬炼化一个修行者元气的间隔时间更短。”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比我先前所说的一切更为重要的问题。”张平的语气又愉悦了起来,“青鸾一脉,曾经是修仙的修行者中最重要的力量,出过许多强大的仙变修行者,然而两者修行之法格格不入,被魔药改变,修炼过真正魔变,成魔的修行者,便不能够再修行仙变。”
“所以即便这世上还存在着记载中的那种强大仙变,可以无尽调用天地元气,永不耗竭的战斗…即便林夕今后还能够得到那种修行之法,他都不能够修炼。”
张平突然狂笑了起来,震得整个地宫之中的空气都在涌动,“所以他已经注定是一个魔,而且是魔的世界里,最弱小的一个魔,一个永远被我压在底下,只能仰望我这个魔的…最弱小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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